26 甜蜜

“主編。”

“嗯。”祈霁不冷不淡地道：“坐吧。”

陳嘉坐到他的對面，桌上放着杯熱騰騰的茶, 像是為她準備的, 正想開口詢問時，主編已經回答了：“給你倒的。”

媽诶, 主編給自己倒茶，這是什麽恐怖的畫面。

陳嘉猶豫過後, 端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小口, 再擡眸望向祈霁, 神色認真的看着電腦屏幕, 根本沒有講話的打算。

她抿抿唇，心裏略微忐忑起來, 又連喝兩口茶水壓壓驚。

沉默，祈霁一直沉默着, 專心的處理電腦上的事情, 仿佛把她給忘記了。

陳嘉感覺到了無形的壓力, 動都不敢動, 筆直的坐在椅子上。

主動開口吧，怕打擾到主編工作, 不開口吧，這種如坐針氈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直到陳嘉喝完整杯茶水，祈霁才轉過視線，落在她身上，“要再幫你倒一杯嗎？”

“不用不用。”陳嘉擺手, 順勢問道：“主編，您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嗎？”

“你昨天發的那條朋友圈我看見了。”

陳嘉心裏的不安和緊張瞬間消散，畢竟就是發給主編大人看的，他看見又找自己進辦公室，說明是有想法了。

緊接着，她聽見祈霁輕描淡寫地問：“你是想讓別的公司看我們笑話嗎？”

“啊？怎麽可能！”陳嘉急忙否認，她只是想吐槽這種背靠大樹好乘涼的不公平現象，和其他公司沒有關系啊。

這個鍋她可背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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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霁步步逼問：“你的好友裏有其他公司的記者嗎？”

陳嘉終于意識到了，腦子一嗡，心裏直呼完了。

昨天以為自己抓到宋落的把柄，一時高興過頭就發了，根本沒來得及想那麽多。

她回答：“......有。”

“那你覺得他們看到會怎麽想。”

“新言社的記者被富二代包養？”

“新言社帶頭毀掉媒體行業？”

祈霁的語氣并不兇狠，反而很平靜，平靜的讓她越發心驚膽戰。

“或者說，你是想破壞部門的團結？”

扣的帽子沒有一個是陳嘉擔待得起的，她趕緊認錯，“對不起主編，我絕對沒有要害公司的意思！待會兒出去我馬上删掉。”

“看你業績不錯的份上，這次就算了。”祈霁的目光重新回到電腦屏幕，“下次再犯，八萬字新聞論文。”

“不會了，我一定不會再犯。”

“出去吧。”

陳嘉起身往門口走，又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對了，你說的同事是誰啊？”

“啊？”

主編壓根不知道自己說的是誰？只是為了保護新言社的口碑才和自己談話的？

陳嘉這下可不敢講宋落的名字，否則就是坐實了破壞團結的罪名，立馬道：“不論是誰都是我的錯，沒有查實就胡亂說話。”

祈霁頗為滿意的點點頭，“嗯，覺悟很好。”

陳嘉低着腦袋滿懷愧疚走出主編辦公室。

宋落準備出去跑采訪，一起身瞧見陳嘉的神色差點以為自己眼花。

以往陳嘉也犯過錯，但多是死鴨子嘴硬或者冷哼聲，宋落來新言社一年多，頭次從她臉上看到愧疚和自責。

祈霁這人啊，平時不動聲色的，其實手段特高明，真不知道給陳嘉施了什麽魔法。

新言社沉浸在即将春節的喜悅中，每天辦公室裏都是歡聲笑語的，讨論着年終獎，年終晚會。

可惜，平靜的生活只維持了兩天。

晚上，宋落在家刷微博時，熱搜榜出現了一個叫“施先sheng1988”的熱搜，點進去是一位有萬粉的博主。

宋落看他的主頁，已經删除了所有微博，不過有網友和營銷號發出截圖。

他在兩個小時前爆料，說他是錦州黔村裏的志願者，最近他教的兩位女學生突然失蹤，經過了解發現是被親生父母賣給人販子，原因是用賣女兒的錢來養活兒子，他和朋友找回兩位小姑娘後，父母都再次轉賣掉，并且表示整個村莊裏都是這樣，養女兒就是用來賣的。

評論中大多網友都不相信。

【如果說有一家這樣我還信，整個村子都這樣？！造謠的吧。】

【卧槽，真的嗎？我就在錦州啊，從來沒有聽說過類似的事情啊。】

【保持觀望的态度，不信謠不傳謠。】

【？？？朋友，你是在煽動男女性別對立嗎？】

【拜托現在都什麽年代了，怎麽可能還會發生這種事情，少引導男女對立了，滾！】

......

班級群和記者群陸續開始探讨這件事情，宋落穿鞋子，跑到廚房裏給祈霁看，“老公，來新聞了。”

祈霁關掉火，接過她遞來的手機，看完具體內容後微微蹙起眉頭，“你覺得可信度有多少？”

“不一定是假的。”宋落說：“前年乾縣也發生過販賣女童事件，只是當時媒體內參了，所以網友不知道。”

“嗯。”他點點頭，“你把鍋裏的面盛出來吧，我聯系社長。”

祈霁學着做了酸湯肥牛泡面，整個廚房裏都彌漫着酸酸的香味，宋落端到飯桌上，擺好筷子，想等他打完電話一起吃。

部門群裏也在讨論這條微博，與網友的觀點不同，大多同事認為有必要實地調查。

祈霁從陽臺進來，坐到她的對面，“社長正在找人聯系這位博主，我們明天早上出發，去趟黔村。”

“好。”宋落拿起筷子，“吃面吧。”

祈霁邊吃邊在群裏回話，說他決定去黔村。

尤念念：您親自去啊？？

祈霁：嗯。

殷鈞：交給我們就行了吧，我帶着劉尹明天早上出發。

劉尹：我想去！

陳嘉：我最近手上也沒有事。

現在社裏的記者并不稀缺，完全沒有必要讓主編大人親自到現場調查。

祈霁：社長決定的，我和宋落去。

尤念念：那主編和落落注意安全啊。

劉尹：祈老師和宋老師注意安全。

江依珊：安全第一。

後面都是差不多的話，宋落退出對話框，點進大學同學群，看到最新消息，“诶，華今也要派人過去。”

祈霁同樣看到了，沉默片刻後道：“我覺得社裏需要留下一位有能力的記者。”

宋落瞥過去，示意他接着說。

“業績冠軍，你留下來吧。”

祈霁神色嚴肅認真，“我只信任你，想把他們全交給你。”

宋落實在聽不下去了，笑道：“快閉嘴。”

說的這麽堂而皇之理所當然，明明是因為華今雜志社派出的記者是謝也。

祈霁和宋落連夜買票，安排接送的面包車，第二天早上簡單的收拾行李就出發了。

江城到錦州有三個小時的車程，宋落和祈霁從火車站出來後，又拖着行李坐上大巴車，往黔村的方向去。

山路不好走，很颠，車裏又不透氣，宋落坐在裏面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胃裏也一陣陣的泛惡心，特別難受。

正小憩時，忽然有雙手伸過來，輕輕地按住她的太陽穴，慢慢地揉着。

“要不要吃話梅？”他輕聲問。

“嗯。”

祈霁撕開包裝，喂了一顆到她嘴裏，宋落含着話梅，枕到他的肩膀上。

經過漫長的車程，又步行半個小時，宋落和祈霁終于到達黔村，一進入就看見一所學校，牆面破爛，沒有像樣的校門，小小的操場上有十幾位孩子，正在玩游戲。

不遠處站着位年輕的女老師，還有他們熟悉的謝也，兩個人正低聲交談着。

很快謝也便注意到他們，笑着揮揮手。

祈霁和宋落走過去，正準備自我介紹時，被謝也給打斷了，“這兩位是我的朋友。”

“他們也是攝影師嗎？看起來不像呀。”老師笑着說：“你們好，我姓沈，這邊孩子都喊我小沈老師。”

他們對視一眼，當下心裏明白了，謝也這是準備隐瞞記者的身份在村裏調查。

“您好，我叫祈霁。”

“您好，我是宋落。”

“怎麽都長得這麽好看啊。”沈老師問：“你們也是來拍電影取景的吧？”

祈霁順着話應聲：“嗯。”

村莊裏的自然環境很好，往年有攝影導演團隊過來取景，沈老師得知他們的意圖後，很熱情的接待着，尤其是宋落，一直誇着漂亮，有氣質，像女明星。

謝也趁沈老師帶學生上樓的時候，叮囑他們：“日報的記者早上被趕出來了，先別報身份，看看是什麽情況。”

“你問到微博上的志願者了嗎？”

“問了，叫施冬，兩個月前和朋友來到這邊支教，現在正在教室給學生上課。”謝也轉頭看向宋落，“你和沈老師聊天的時候，可以多打探。”

祈霁聞言皺皺眉頭，宋落面露猶豫，而後輕應了一聲：“我盡量。”

沈老師安頓好學生後，安排他們住進教職工宿舍，說自己偶爾也會在這邊睡覺，因為學校離黔村還有半個小時的路程，來來回回的，不方便。

宋落整理床鋪的時候，順口問道：“您是黔村裏的人嗎？”

“我不是。”沈老師解釋：“我是嫁過來的，以前在城裏讀了點書，這邊老師少，我就來幫幫忙。”

“我看學生好像還挺多的，現在有幾位老師？”

“算上我，有四位，除了我都是自願來支教的。”沈老師無奈的笑了笑，“以前有派志願者來，但是山裏窮，都不願意留下來，他們挺不容易的。”

“确實。”宋落鋪好被子，坐到床沿。

沈老師反問：“你和那個高高的，叫祈霁的小夥子是夫妻吧？”

她點頭：“嗯。”

“哎喲，我就知道。”沈老師笑眯眯地道：“剛才我進來的時候小夥子還跑來問我，房間裏面會不會有蟑螂，說你最害怕小蟲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