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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姊?”盯着将士動作出神,姚含嫣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她的皇姊跌下懸崖了。
“都怨你!”惡狠狠地将插在儲良玉背上都匕首拔出,姚含嫣忍着淚道,“要不是你,皇姊怎麽會跌下懸崖?”
“解藥……”無力與姚含嫣分辨,儲良玉只想去崖邊尋尋她的阿遠。
“哼。你卻是想的多!即是下定決心殺你,又怎會有解藥?”怒氣沖沖地又給儲良玉一刀,姚含嫣道,“明鳶姐姐又騙我!她明明說過,這匕首上的毒見血封喉!誰曾想,你竟是中了兩下還沒咽氣!罷了,即是你沒咽氣,那便放你一馬吧!待回宮後,你可要在皇姊跟前替我美言幾句,不然……”
“你是說阿遠沒死?”品着湧至喉頭的血,儲良玉掙紮着捏住姚含嫣的手腕,敦促道,“你快說,是不是阿遠沒事?”
“即是今夜諸事,皆是為殺你而來!皇姊自然沒事……”不敢想明鳶姐姐在這等大事上欺她,姚含嫣嘴硬道,“你放心!皇姊只是被明姐姐安排的假三皇姐虜至暗處,并不會害其性命……”
“是嗎?”大笑着咳出幾口血,儲良玉拼死将佩劍橫到姚含嫣脖子上,“發誓!你發誓我便放過你!”
“你——你竟是敢威脅我?你知不知道你劍下是何人?你——”
姚含嫣小臉慘白。
她雖莽撞卻不是不知深淺。儲良玉少年成名,劍法自是在她之上……
“啰嗦!”提肘緩住指尖的抖動,儲良玉低聲道,“阿遠疼你,你不會不知……若是阿遠有三長兩短,我儲良玉縱是飲了孟婆湯,亦會回來尋你索命!”
“你……你莫要這樣說,我已經不打算殺你了……你會好好活着的……你?你怎麽了?”
被肩頭的突如其來都重量驚到,姚含嫣猛地擡頭,卻對上了一雙泛白的眼睛。
“啊——”尖叫着退出兩步,姚含嫣驚呼道,“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
“主子!”瞧不慣姚含嫣渾渾噩噩的模樣,追随其來祈山的謀臣谄媚道,“您大事成了,發哪門子呆呀!”
“成事?成什麽事?”渾然不覺自己剛才的舉止有什麽差錯,姚含嫣喃喃道,“皇姐已經回宮了,你我還是快快準備面君吧……”
“什麽?主子您是在說笑吧?”
追随含王的謀士抽了抽嘴角。她行走江湖十幾年,還沒見過如含王這麽糊塗的主子。君王墜崖是板上釘釘的事兒,怎麽可能有轉圜的餘地。
嘆息着與姚含嫣一拜,謀士低聲道:“即是王爺已那拿定了主意,我們還是快快下山吧!方才你欺了陛下,說文薏在在下棋……待文薏反應過來,卻是會與儲雪衣一同與你作難……”
是啊!還有儲雪衣!驚慌失措地領着謀士從索橋上跑過,姚含嫣心底只有一個聲音——她只要回去歇一日,一切都會轉好。
皇姊此時定與三皇姐在山腳的私苑飲酒,等她們盅酒飲罷,定能冰釋前嫌。到時,她為将,三皇姐為相……皇姊還是她高高在上的君王!
除此,那讨嫌的儲良玉一死,明鳶姐姐也定會異常歡喜吧!
點足記起明鳶所言的儲良玉是個奸賊,姚含嫣莫名激動起來。
皇姊若是知曉她與三皇姐聯手除賊,怕是會大吃一驚!
皇姊許會誇她長大了,又許會板着臉訓她“莫要再任性”……
在腦海中演繹過姚懷遠那欲言又止的語調,姚含嫣笑出聲。
“王……”見姚含嫣竟是在山頭大笑,謀士連忙勸阻。君王剛薨,她可不想在此時去觸文薏之流的眉頭。
不知姚懷遠已死,姚含嫣不明就裏。
“可是明鳶姐姐還留了什麽話給本王?”
“回主子……”謀士抖抖袖子,陰沉沉道,“明相要主子将儲良玉的屍身抛至山下!”
“怎麽不早說?”伸手從沿途的桂樹上折下枝桂枝,姚含嫣不耐煩道,“都走了這般久了,你莫不是要本王折回去?”
“主子莫惱!此事小的已經辦好了。”
拱手搭話,謀士将自己私自命人往儲良玉身上補刀一事壓下。
未察覺謀士面容有異,姚含嫣興致勃勃乘秋風,登辇返都城。
姚含嫣走時,露水正重。山下儲雪衣與文薏亦選在此時結伴,上山迎君王。
“陛下似乎不在此。”低眉望着地上的馬蹄印,儲雪衣與文薏交換一個眼色。
文薏點頭。
她也稀奇山上會如此多的馬蹄印。
俯身察看地上的馬蹄印,文薏的雙眉越蹙越緊。
“這山上當真只有陛下和儲将軍來過?”
文薏擡頭問身着華服的儲雪衣。
儲雪衣不解:“文統領的意思是這山上還有旁人來過?”
“這不是我的意思。”
搖頭止住儲雪衣的猜忌,文薏指着馬蹄印道,“這是這些印子的意思……”
“印子?”凝眉想過自君王與女祭上祈山後,只有儲良玉上過山,儲雪衣面色一白,“多少人?”
“恩……”文薏思忖片刻,起身給出個模糊的說法,“估摸只有十來人……但……不好說……”
“如何不好說?”與文薏一同上馬,儲雪衣揚鞭指着前路,“這山路一向是單行道。無論是幾人,只要我等到山頂便知道了……”
“儲大人高見……可這卻不是我擔憂的……”匆忙翻身上馬,文薏提點道,“今日不同往日!有陛下在此,大人怎敢掉以輕心!”
“文統領莫急。”偏頭與文薏一笑,儲雪衣道,“有微臣阿姊在此,微臣敢确保陛下無虞!”
“是嗎?”冷哼着打馬上前,文薏将儲雪衣丢在身後。
身為禁軍統領,她與儲雪衣這等文臣不同,儲雪衣活着許有私心,而她活着的唯一意義,便是護衛君王。
嫌惡地瞥儲雪衣一眼,文薏默默記起明相的囑托——定要在天明之前趕到祈山。
當下,天已是明了。
暗恨自己竟是在山下與儲雪衣耽擱了那般久,文薏道:“待文薏見到陛下,定要在陛下面前将大人參上一參!”
“統領何必這般小氣?”儲雪衣嘲弄。
她若不是為了君王的終身大事着想,又怎會放親姊上山?
“都是為陛下做事,雪衣還是勸統領莫要莽撞!”儲雪衣威脅。
文薏不屑:“是嗎?”
“哼!不識擡舉!”
憋一口氣小心禦馬,儲雪衣眼前忽得閃出了一抹血跡。
“統領?”
“快走!”
文薏見血急行,儲雪衣緊跟其後。
“這山上還有誰人上來了?”高聲問着儲雪衣,文薏越行越心驚。
在半山腰時,不過是些馬蹄印,上到臨近山頂的位置,竟是沿途皆是血。
這血是從哪裏來的?
勒緊掌中的缰繩,文薏滿面怒容:“儲雪衣!你們儲家當真是要謀反麽?”
“謀反?”不知文薏言下何意,儲雪衣甩袖道,“此時不是說閑話的時候!找到陛下要緊!”
“這般大的山,該從何處尋起?”文薏大怒。
儲雪衣見狀,正要與文薏一同探讨對策,卻見眼前出現了女祭的身影。
“大人!”女祭神情慌亂,似乎遇到了可怕的事情。
“祭祀?”識出女祭的打扮,文薏匆忙問道,“陛下在何處?”
“陛下……陛下被儲将軍推下去了……”女祭指着高處的石臺,颠三倒四道,“方才,就是在那石臺上……老身看到……看到陛下被儲将軍推下去了……”
“什麽?”儲雪衣上前一步,“你方才說何物!你看到誰将陛下推下去了?”
“大人……”女祭渾身顫抖。
儲雪衣逼問:“快說!”
“夠了!”伸手拉住儲雪衣,文薏道,“不要再追究她看到了何物!你心神不穩,且帶着士卒沿上山路尋找陛下,我另帶禁軍從山下尋……待尋到人,我們便以狼煙為號……”
揮手命跟在身後的士卒與儲雪衣遞上木盒承裝的狼糞,文薏打馬下山。
盯着文薏的背影,儲雪衣咬牙繼續往山頂走。
她不信女祭的話。一個字也不信!她不信她那視君王為命的阿姊會将君王推下山崖,更不信阿姊會帶親兵威脅君王,以至祈山染血……
但山頂石臺上怎麽會有親姊的佩劍長纓呢?
抱着染血的長纓,儲雪衣面上淌下清淚。
她的阿姊究竟是遭了何樣的委屈才甘願棄了長纓,衷心赴死?
“大人……”見尚書大人竟是抱着一把血劍痛哭,随行的士卒道,“大人,您還是別哭了……陛下還沒找着呢!”
“陛下……”儲雪衣聞聲竟是生出了幾分氣力。
是呀,陛下還沒找着……
即是阿姊的血劍在此,那陛下定是在這石臺附近……
探頭望着石臺下的雲霧,儲雪衣喘不過氣。她不敢想從此處失足的人會有活路……除非真有仙人施救。
仙人?這天下怎會有仙人呢?
苦笑着想過若是陛下就此辭世,她們儲家便會因謀逆的罪名滿門抄斬,儲雪衣百無聊賴的跪在山頂……
直到山下升起了狼煙。
“大人快看呀!”士卒的呼喊聲引得儲雪衣翻身上馬往山下趕,待她行至山底,醫館已然入帳,文薏守在帳外。
“陛下無大礙,儲将軍也找到了……”看到儲雪衣,文薏面色有些尴尬,“方才錯怪了大人……是文薏之過……”
“什麽!”儲雪衣聞聲大喜過望,“敢問文統領,阿姊在何處?”
“儲将軍……儲将軍……”文薏不知該如何措辭。她在山下尋到君王時,君王雖昏迷,卻只有幾處因蹭到樹枝才刮出輕傷。
而距君王幾尺的儲将軍不但身中劇毒還中了數刀…
不忍去言儲良玉死時的慘狀,文薏只得握住儲雪衣的手道:“大人節哀……”
“節哀?”儲雪衣後退兩步,轉身與文薏點頭,“不知阿姊的屍身在何處?”
“在帳內!”撩簾放儲雪衣入內,文薏默默盯着帳內的燈。
陛下今日或是真遇到了奇事。
否則,陛下怎會在睡夢中連聲呼喊自己的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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