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上山祭拜

木炭生意到此為止，雖然知道這生意确實是做不下去了，但是包括一同做這個生意的五人還是覺得有些舍不得，畢竟這樁生意每天帶給三家的利潤就達到了兩千多文錢，平分一下也有将近七百文，只做了兩三天就歇了實在是舍不得。

不過幾天的生意，平均每家都得了将近兩千文錢，算一算也有二兩銀子，如果省吃儉用，用上一年也是夠的。

陸斯羽收下了屬于自己的那份，至于大伯和二伯家，也是均分。

真的把錢拿到手裏之後，大伯二伯包括大伯娘二伯娘臉上都帶着激動的笑容。

“還真別說，往日就算我們再辛苦，一年到頭也就掙個二兩銀子，這些錢拿在手裏，只覺得這一年都好過了。”二伯娘直言直語，卻是說了一番好話。

農村裏大多如此，每年的糧食交了賦稅，自家留一些才會賣出去，而除了這個之外，就基本不會有額外的收入，要是豐收年還好些，要是遇上災年，日子就會比較難過，這就是所謂的老天爺給飯吃。

二兩銀子在農村裏絕對算得上是比較多了。

陸斯羽原本以為只是賺點零花錢也就是了，沒想到竟然能賺這麽些，這樣一來他們的日子也能走上正軌。

接下來幾天時間，連續着出了太陽，山上的積雪也開始融化，馬路邊因為之前被清掃過，本身積雪就比較厚，所以還有許多，只是馬路上卻已經不見白雪的影子，原本因為雪水融化導致的泥濘也開始變得堅固。

這也是古代道路的不便之處，一旦下個雪下個雨，馬路就會變得泥濘，行走也極為不方便。

相對的，如果是官道上則好一些，因為官道上的路也是經過特殊處理的，雖然不是水泥路和柏油路，但也經得起考驗，所以即使是下雪下雨，影響也不會特別大。

眼看着山上的雪已經漸漸融化，大伯二伯也提出了上山祭拜的意思。

這番話是對着陸斯羽說的。

在陸父陸母去世之後，陸斯羽這個做大哥的就成為了家裏的頂梁柱，什麽事都要扛起來。

陸斯羽沉默了一會兒：“大伯二伯，之前爹娘去世的時候我也沒做過什麽，這是為人子的不孝，所以我想先去買一些鎮上香燭元寶，再買個花圈紙紮人，做兩身衣服，等把這些準備好之後再去祭拜，可以嗎？”

香燭元寶花圈紙紮人，這些似乎都是自古流傳的習俗，在原主的記憶裏，陸家村似乎也有這樣的習慣，所以他才會主動提起這件事。

“還是你想的周到。”大伯點頭，“花圈紙紮人這些比較麻煩，我跟你去一趟，幫你把這些東西拿回來。”

“謝謝大伯。”陸斯羽連忙道謝。

這些東西都不算便宜，但是想要買到倒很簡單，鎮上有專門的店出售這些東西。

在大伯幫忙運輸的情況下，陸斯羽也樂的輕松，不過在買衣服的時候，他卻背着大伯悄悄買了三身衣服，兩身是陸父陸母的，還有一身則是原主的，也算是陸斯羽給這一家三口的交代。

陸父陸母就葬在不遠處的山上，這座山不适合種糧食，所以被作為專門入土的區域，地勢也比較高，再加上這個時候大家用的都是最傳統的土葬方法，所以可想而知當初陸父陸母的棺材被擡上去有多麽不容易。

上山的一路上，一行人走的跌跌撞撞，特別是三個小的更是不太穩當。

陸斯月跟陸斯雲還好一些，年紀擺在那裏，再加上從小在山裏跑，倒是強忍着堅持了下來，可是陸斯樂不一樣，他才只有兩歲，就算想堅持，小胳膊小腿的也堅持不下去，所以在後半程基本都是被大家輪流抱上去的。

到了陸父陸母墓前，陸斯羽指着夫妻倆的墳頭：“都拜一拜吧，希望爹娘能夠走的安心。”

之前這夫妻倆入土的時候，原主正躺在床上，其實也是走到了人生的盡頭，所以并沒有來，至于三個小的，在原主的記憶裏，他們是親自送別夫妻倆的。

不過即使是這樣，這次他們眼中仍然含着淚。

陸斯羽帶着三個孩子跪在夫妻倆的墳前，經歷了借屍還魂的事，他對于鬼魂一說也有些一絲相信，所以也希望他的想法能夠傳達給夫妻倆，以及去世了卻不被人知曉的原主。

既然占了原主的身，他就應該承擔起應該做到的責任，努力把三個孩子帶大，讓他們平平安安，幸福過一輩子。

陸斯樂年紀還小，一直也搞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但這時他卻突然想起了記憶裏的父母，扯了扯陸斯羽的衣服：“大哥，爹娘還會不會回來？”

“會的，”陸斯羽摟過小孩，抱在自己懷裏，“他們以後會回來看樂樂。”

“哦。”陸斯樂真的相信了陸斯羽的話，認真點頭，靠在陸斯羽身上沉默不語。

另外兩個不像陸斯樂這樣懵懂，也知道死了是什麽意思，此時都忍不住落淚，至親去世并不那麽容易讓人接受，更何況他們還只是孩子。

四人的哀傷其餘人也看在眼裏，但也沒有說什麽，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

不過陸斯羽終究不是親生的，即使腦海裏有原主的記憶，但原主在他意識裏也已經去世，自然不會覺得感同身受，只是陪着三個孩子沉默。

一直等到三人的情況稍微好一些之後，他才拉着三人起身，給去世的人燒東西。

香燭元寶紙紮人衣服，一件件全部燒給地下的人，頓時墳前就出現了大火，還好是冬天，要是在夏秋天，免不了要注意火勢，免得火勢蔓延。

把東西全部燒完之後，大伯娘又在墳前念叨了幾句，不外乎是讓陸父陸母安心，幾個孩子都很好之類的，又說了幾句全靠陸斯羽，他們才能靠賣木炭賺錢，巴拉巴拉講了一大堆，反正大體的意思就是讓死去的人能夠安心去，不要惦記人世間的事。

這也是祭拜的一種習俗，陸父陸母去世了，留下的卻是四個孩子，免不了會擔心，如果沒法讓他們安心，恐怕會影響投胎，所以祭拜的時候就會特意說一些好的，除此之外拜一拜，念叨幾句希望死去的人保佑活着的人能夠過得更好。

大伯娘說完之後，陸斯羽又拉着三個孩子給陸父陸母拜了拜，然後開始往山下走。

掃完墓之後，陸斯羽心情輕松了許多。

嚴格來說，突然附身在原主身上确實給了他一個重生的機會，但實際上也給這個小家帶來了希望，如果陸斯羽沒有來，原主肯定會去世，這樣一來三個小的就會更加煎熬。

大伯二伯雖然不是惡人，可是兩家的環境也不好，真要多養活三個人很艱難。

都說貧賤夫妻百事哀，一個家要是窮到一定地步，再好的人也會變得極其自私，能給三個孩子一口飯吃已經是最好的了，不過三人肯定也要用勞動換取食物，不說餓死，會活的很艱難倒是真的。

陸斯羽看着三個小的，從山上下來之後，三人臉上漸漸出現了笑容，特別是不記事的陸斯樂，看到有什麽有趣的東西都要上去踩一腳，然後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在小的帶頭影響下，陸斯雲在一旁抓了一坨雪，迅速揉成一團往遠處扔，如果能夠打落一些樹上的積雪，他也會開心大笑。

好在這個時候不适合上山幹活，所以山上都沒什麽人，陸斯雲的雪球扔出去不會砸到人，站在身後的大人們也随着他玩。

陸斯月站在陸斯羽身旁，拉了拉他的衣服：“大哥……”

“你也去玩吧，”陸斯羽揉着她的頭發，“注意別摔了。”

“嗯。”陸斯月微笑着認真點頭。

“果然都還是孩子，心性都還沒定下來，不過這小月月年紀也不小了，是不是要給她尋覓婆家了？”二伯娘一如既往直言直語，竟是操心起了陸斯月的終身大事。

陸斯月才只有八歲，在現代的話她應該還只是一個小學生，這麽小的年紀在古代竟然已經開始擔心婆家了麽？

陸斯羽微微皺眉：“二伯娘，這件事希望您不要在月月面前提起。”

他想到之前陸斯月提起婆家時的模樣，心裏有些憐惜，也有些心疼，怎麽也不願意陸斯月承擔起一個家的重擔。

“這不是大家都這樣麽，八歲也不小了。”二伯娘低聲嘟囔，農村裏家家戶戶都是這樣，八九歲開始相人，等到了十二三就可以成親了，再晚一些最多十四五也肯定嫁人了，絕不會拖太久。

“二伯娘，”陸斯羽突然轉過身，引得身後幾人也紛紛停下腳步，走在他身後的人還差點撞上他，但他卻對此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沉着臉看着二伯娘，“二伯娘，月月是我妹妹，她的終身大事我會處理，尋婆家的事就不勞您費心了。”

陸斯羽說話時帶上了一些原主的文绉绉姿态，二伯娘不太聽得懂其中的意思，但是卻能夠輕易猜到，對這些話她倒是有些不以為然，可是看着沉着臉的陸斯羽，她卻生出了一些怯意。

二伯用胳膊戳了戳她。

“知道了知道了，不提就是了，月月的事你自己管吧，我不會再管。”二伯娘只是說話直，卻知道輕重，看得出來陸斯羽眼下有些生氣了，也知道不能再多說。

陸斯羽點點頭：“多謝二伯娘，”說着，他又看向大伯娘，“大伯娘，麻煩您跟周圍的鄰居說一聲，希望她們不要在月月耳邊嚼舌根。”

他還是沉着臉，這也是他跟二伯娘板起臉的原因，這些話他不能說，必須要能跟那些人說的上話的婦人開口才行。

“有人在月月耳邊嚼舌根？”大伯娘詫異了一下，随即立刻拍着胸脯，“沒問題，這件事你就放心吧，我一定跟他們說清楚，不會讓她們再嚼舌根，這些人是以為我們家沒人了麽！”

“就是就是，怎麽着也不能讓人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二伯娘連忙氣憤填膺地應聲，全然不顧不久之前她還跟陸斯羽不太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