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好好過年

大年三十這一天, 是所有人每一年最重要的時候, 不過往年的時候，大家最多就是吃頓年夜飯也就算了，但是今年三家卻合攏買了一些炮仗。

這個時候的炮仗遠沒有後世那麽豐富多彩，能夠響就是最大的特色，而在農村, 買得起炮仗的人也不多。

往年陸父陸母還在的時候, 三家都已經是各過各的, 等到了大年初一才開始走動, 但是今年陸父陸母意外去世，三家卻并在了一起，做了滿滿當當一大桌子的菜。

在陸斯羽眼裏，這些菜不過都是最普通的菜，并沒有帶給他太大的吸引力，反而是周圍洋溢着的熱鬧氛圍讓他一次又一次露出笑容。

古人講究多子多福，可是到了現代，不僅每一家的孩子少了, 親戚之間的走動也越來越少, 到了春節的時候也就沒有那麽熱鬧。

“大哥大哥, 我好不好看？”陸斯月頭上戴着一朵粉色的絹花，笑嘻嘻地看着陸斯羽。

“好看，月月最好看了。”陸斯羽輕笑，絹花是陸有地妻子去鎮上買來的，特意分了陸斯月一個。

陸斯羽自己是大男人, 對于小女孩的喜好也不甚清楚，所以看到陸斯月戴着絹花樂滋滋的樣子也不是很理解，但對陸有地妻子，他還是報以謝意。

除了絹花之外，陸斯羽還特意去鎮上給每一個人都訂做了一套衣服，不過按照習俗，新衣服要在大年初一才能穿，所以今天所有人仍然還是穿着舊衣服。

吃飽喝足穿暖，這大概是所有人最簡單的心願，陸斯羽本身的生活感官雖然早就超出了這一步，但看到所有人開心的樣子，也會受到感染。

據陸斯羽所知，古代雖然有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但這個規矩卻只是針對那些大戶人家，農民們并沒有這樣的習慣，因此在吃年夜飯的時候，所有人都聊得很暢快。

“來，大哥，我敬你一杯。”說話的是陸二伯，他說話的對象自然是陸大伯。

“來來來，一起喝。”陸大伯拿着小碗跟陸二伯撞了一下，二話不說就擡頭飲下。

“大哥爽快！”陸二伯一拍桌子，同樣把手裏的酒飲下，又拿着酒壺給陸大伯倒酒，“繼續繼續。”

“你就不能少喝點。”二伯娘推了推二伯的胳膊，皺着眉不悅道。

“你這個娘們懂什麽，開心懂不懂，大過年的不就得好好喝麽，大哥你說是不是？”二伯拉着大伯共進退。

二伯娘一看大伯，皺眉，卻不好開口，只好看着大伯娘：“大嫂，你好歹管管這兩個人，就算是大過年的，也不能喝太多酒，這麽喝下去有什麽意思！”

大伯娘也看向正在對飲的兩人，嘆氣：“他們愛喝，我可管不了，不然小羽你說說，他們呀，現在就聽你的。”

大伯娘飛起一腳，就把這個球踢給了正在默默吃菜的陸斯羽。

而她這話一說，大伯和二伯也紛紛看着陸斯羽。

陸斯羽見實在避不過去，只好放下筷子，笑道：“酒當然是要喝的。”

“就是就是，大男人怎麽能不喝酒。”二伯連忙附和，他這一年到頭也就這一天能夠盡興，不讓他喝酒他肯定跟誰急。

陸斯羽擡眸：“大伯也是這樣認為麽？”

“這……”大伯舉着杯子，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陸斯羽也不是非得讓大伯說出個所以然來，繼續道：“其實喝酒這事，該盡興的時候就要盡興，大伯二伯，這段時間你們也辛苦了，讓侄兒敬你們一杯。”

他往自己面前的小碗了倒了一點酒，主動起身敬酒。

“好，大男人不喝酒怎麽能行，來來來，小羽，我跟你幹一碗，你随意，我幹了。”二伯豪氣道，一副誰也不能阻止他喝酒的模樣。

陸斯羽還是笑：“二伯，你幹了可不行，這酒這麽貴，怎麽能這麽喝呢，豈不是太浪費了。”

二伯愣了一下，突然覺得陸斯羽說的很有道理，猶豫着道：“那我慢慢喝？”

“嗯，”陸斯羽點頭，“咱們一邊喝酒一邊吃菜一邊聊天不是很好麽，沒必要偏要學別人幹杯，二伯，豬蹄吃麽，把豬蹄切了吧。”

“行，我去拿刀，我來切。”二伯立即起身，去廚房裏拿刀。

一只豬蹄，就是一大碗，雖然煮熟煮爛了，還是拿刀切比較方便。

只是一會兒，二伯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豬蹄上了，直接把喝酒這回事抛諸腦後。

酒雖然好喝，但是肉的吸引力也不小，再說，現在也不是讓他二選一作抉擇。

看到忙碌着的二伯，陸斯羽無比慶幸這裏是南方，換成是中部或者北方，他這番話肯定說服不了二伯。

北方人喝酒喜歡大碗來，南方人喝酒卻喜歡小酌，一邊喝一邊聊，速度雖然慢，但也是一種生活習慣。

不過即使是這樣，到了酒足飯飽的時候，大伯二伯都帶着一些醉醺醺的感覺，神智也只能維持半清醒狀态，唯一記得的大概是今天還是大年三十，是過年，應該要開開心心才行。

至于陸斯羽這邊，三個小的還沒有哪一次鬧得這麽晚，一個個都歪着頭打着盹。

他帶着三人回到家，一番洗漱之後就讓他們上床睡覺了，而自己卻走到了門外，搬了一個小椅子坐在門邊，看着天空上的星星。

古代的天空沒有空氣污染，每到夜晚只要一擡頭就能看到天空上的星星，運氣好還能找到北鬥七星、北極星、以及那些稀奇古怪的星座。

大年三十的晚上不像平時，到了該睡覺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會熄燈入睡，沒有誰會浪費煤油燈，可是今天，即使已經到了半夜，還是有不少人家亮着燈，遠遠的，還能聽到那些人家裏傳來的嬉鬧聲。

陸斯羽靠在椅背上擡頭看天空，雙手緊緊抱着自己的身軀。

冬天的夜晚真的有點冷。

自從到了古代，表面上看他很快就适應了古代的生活，作為一個外來戶，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人懷疑他。

可是內心深處的，他是一個來自于現代的靈魂，他有父母，有兄弟姐妹，即使他媽老是催婚，每催一次都說不結婚就不準叫她媽，可是那個人還是他的母親，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過年了，不知道現代是不是也過年了，不知道他爸媽現在怎麽樣，早知道的話就應該讓他們再生一個，這樣他們就不會寂寞了。

這是一個陌生的世界，他在這裏有一個妹妹，兩個弟弟，還有叔伯嬸娘，可是這終究不是他所處的那個世界，即使他能夠買到屬于現代的那些東西也改變不了他正身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

“阿嚏——”他狠狠打了一個噴嚏，起身回屋，又轉身把大門關上。

算了，反正無論如何生活總要過下去，在這裏想些亂七八糟的還不如想想怎麽才能賺錢，能夠握在手裏的才是最重要的。

過完大年三十，就到了正月初一，在這個時代，正月初一仍然是被稱為“元旦”。

陸斯羽打開門走出屋子，就看到了已經十分熱鬧的村子。

大概也有不少人在前一天徹夜未眠。

“起床了，懶蟲們～～”陸斯羽笑着叫起三個孩子。

“大哥，我還要睡～”陸斯雲懶在陸斯羽懷裏，整個人像是軟骨蟲一樣攤着，神情迷瞪，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還不起床可沒有好吃的了。”陸斯羽威脅道。

聽到這話，陸斯雲驀地睜大眼睛：“要吃。”

“要吃就快起來，先把衣服穿上。”陸斯羽拿過一旁的新衣服給他一件件套上。

這會兒時間，陸斯月已經早早爬了起來，等在一旁，直到陸斯羽給陸斯雲穿好衣服，她才乖乖帶着他去洗漱。

至于陸斯羽這邊，卻還沒有完全解決，大概是前一天晚上睡得太晚了，就連他自己都有些困倦，更何況是三個小的。

好不容易打發了一個，還剩一個。

不過最後這個小的處理起來倒也比較方便，也不管他到底醒沒醒，直接給他把衣服穿上就是了。

陸斯樂在這期間自然無數次被吵醒，但是在陸斯羽的打壓下，他還是乖乖順從，趴在床上任由陸斯羽折騰。

好不容易解決好這兩個難辦的孩子，陸斯羽竟然出了一身熱意，如果現在不是在冬天，他甚至懷疑自己會不會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都醒了之後，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自然是由陸斯羽帶着三個孩子一家一家去拜訪，說幾句“恭喜發財”“財源廣進”“新的一年能夠大豐收”等等，反正是什麽話好聽就說什麽。

說了幾番吉祥語下來，手裏也收到了不少的紅包。

有的時候路上碰到村裏人，你要是能說幾句吉祥語，也能拿到一把一把好吃的，特別是兩個小的，衣服褲子口袋裏都塞滿了不少吃的。

這些吃食也很簡單，但比較多的還要屬米花，米花不是後世的爆米花，而是用米炒出來的，比較蓬松，炒一次省着點也能吃好久，是農村裏比較普遍的零食。

陸斯羽四人主要的拜訪對象自然是大伯家和二伯家，原本陸母在世的時候，還要去陸母娘家走一趟，但是如今陸母已經去世，在原主記憶裏他們跟陸母娘家的關系也不好，所以索性就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