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郵局裏人山人海,高齊躍向來讨厭人多的地方。如果不是因為蕭銘,他恐怕這輩子都不會踏進這種地方。雖然郵局內開了空調,但制冷效果較差,排隊的人一個個都是大汗淋漓。
高齊躍忍不住抱怨道:“這是什麽鬼地方?連個空調都沒有嗎?”
“你不用陪我等,回車子裏吧。”蕭銘真是不敢讓高齊躍這個大少爺屈尊降貴陪他一起等待。
高齊躍劍眉微挑,滿臉的不高興:“你什麽意思?趕我走?”
“我不是這個意思。”蕭銘嘴拙,不懂怎麽讨好陰晴不定的高齊躍。明明是高齊躍先抱怨郵局太熱,讓他回車子裏吹空調,難道不比陪他在這裏排長龍舒服?
見蕭銘咬唇不說話,高齊躍粗聲粗氣地低吼了一句:“不識好人心。”說完,他便怒氣沖沖的轉身離開。
高齊躍還沒走遠,站在蕭銘身後的男人就趁機插隊。蕭銘弱弱地提醒男人道:“不好意思,您排錯隊了,我在你前面的。”
男人聽蕭銘的口音是外地人,露出嫌惡的表情,同時諷刺道:“你一個外地人逼逼啥逼逼?老子就是排這兒的,你有什麽證據說你排我前面啊?”
“你、你怎麽能不講道理?”蕭銘被男人氣得面紅耳赤,又不敢大聲嚷嚷,“剛才你一直排在我後面,大家都有看到的。”
見蕭銘軟糯好欺,男人越發嚣張起來,下巴高高擡起:“誰看到了?哪只眼睛看到了?你倒是指出來給我看看!”
蕭銘左看看右看看,周邊的男男女女都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後迅速将目光移開,誰都沒替蕭銘說上兩句。當男人以為自己占盡上風的時候,高齊躍半道折了回來,擋在蕭銘面前,以一米八五的身高居高臨下地看着男人,冷冷說道:“讓開。”
“你是什麽東西?你讓我走開就走——”
不等男人把話說完,高齊躍不耐煩地甩了甩手,然後一拳揮了過去。一聲慘叫後,郵局內亂作一團,工作人員見此狀況,立刻報了警。派出所離郵局大概就隔了一條街,兩個警察沒幾分鐘就趕到現場。
蕭銘沒想到高齊躍會在衆目睽睽之下動手,男人插隊的舉動固然不對,但高齊躍也不該以暴制暴。高齊躍對警察局這種地方并不陌生,高中的時候和人打架,高海舟就好幾次親自上門撈人。
高海舟接到警局打來的電話時,正要趕去簽一個重要的合同,他吩咐張助理先過去看看。如果解決不了,他再親自過去一趟。張助理處理起這些事來可謂得心應手,他和被打的男人聊了幾句,最後協商出合理的賠償數額,這件事也就解決了。
張助理本以為,蕭銘在高齊躍的魔爪下不會有好日子過,但從這件事看來,高齊躍似乎對蕭銘不錯。高齊躍可不是那種吃飽了飯愛管閑事的人,更加不是那種會将無關緊要的旁人放在心上,哪怕是高海舟,他都沒見過高齊躍給過幾次好臉色。
高海舟和高齊躍的關系不像父子,更像是欠債和還債的關系。高海舟對高齊躍的包容可以說沒有底線,無論高齊躍鬧得多麽不可收拾,他都會出面擺平,事後也不會責備半句。很多時候,張助理有種錯覺,高齊躍這樣頻頻闖禍,可能是想獲得高海舟的關心。
張助理把高齊躍和蕭銘送回公寓後,便打算回去和高海舟複命,結果剛要走就被高齊躍叫住:“你等一下。”
“還有什麽需要吩咐的嗎?”張助理戰戰兢兢問道。
高齊躍掃了一眼腿腳不便的蕭銘命令道:“你回房間去。”
蕭銘一怔,然後慢慢吞吞,一瘸一拐朝卧室走去。
“你回去的路上,給蕭銘家裏彙兩萬塊錢。”
張助理有點沒反應過來,不确定地重複了一遍:“是給蕭銘家裏彙兩萬塊錢?”
“張助理,你是年紀大了,聽力不好嗎?”高齊躍不耐煩地皺起眉,“這種話需要我重複第二遍?”
“那……這兩萬塊的名目?”話沒說完,張助理見高齊躍臉色黑了一半,趕緊解釋道,“主要前些天才支付了蕭銘的補課費,現在憑空出去兩萬,高先生那邊我不好解釋。”
高齊躍扯扯嘴角,有點譏諷地問道:“我爸窮得連兩萬塊都給不起了嗎?”
張助理緊張得額頭直冒汗:“齊躍,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既然不是這個意思,就別廢話。”
張助理頭皮發緊,點點頭:“我明白了。”
送走張助理後,高齊躍回到卧室,發現蕭銘并不在。難道在書房?蕭銘是個典型的書呆子,平日在家除了讀書複習,兩個電視都不看,電腦那種高級的東西,壓根連碰都不碰。只有在老師要求某些課題作業必須要交電子稿,蕭銘才會硬着頭皮向高齊躍求教。
到了彙款的日子,錢沒有彙出去,蕭銘心底的不安逐漸擴大,書本上的字一個都沒看進去。高齊躍進書房時,蕭銘正在走神,完全沒注意到男人已經走到他身旁。
“喂!”高齊躍彎下腰在蕭銘耳畔突然叫了一聲。
突如其來的叫聲吓了蕭銘一跳,他下意識地擡起頭,粉嫩的肉唇正好蹭過高齊躍的臉頰,柔軟的觸感撓得人心裏癢癢的。
“對、對不起。”蕭銘慌慌張張地道歉。
“你确實該跟我道歉。”高齊躍哼哼鼻子,“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被請到警局。”
蕭銘抿了抿嘴唇,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話:“暴力是不對的。”
“你的意思,這件事還是我錯了?”高齊躍發現蕭銘真是懂得如何激怒他。
“那個人不對……”蕭銘斷斷續續說道,“你也、也不該動手的……打架不好。”
高齊躍聽完蕭銘的話,失笑道:“你跟那個人掙了半天不也沒結果嗎?”
蕭銘覺得高齊躍根本就是強詞奪理,他又說不過對方,只能低着頭不再言語,用沉默來抗争。高齊躍不喜歡蕭銘無視他,他扼住蕭銘的下巴,強迫對方擡起下巴直視自己:“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蕭銘的目光清澈透明,仿佛能夠淨化這世間一切污穢。高齊躍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的身影,可以這樣清晰得倒映在另一個人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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