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青學到帝光的距離

食材被鋪在鐵板上發出滋滋的聲音,這家店人還蠻多的,說話聲并沒有被燒文字燒的聲音蓋過,基本上都已經沒有空位了。貞治坐在我的對面,鐵板上的食材被他圍成一個空心圓。

用鐵鏟鏟着快要熟的圓白菜,我說:“貞治,下個學期我要轉學了。”

聽到我的話,貞治擺弄食材的動作頓了頓,放下鏟子,扶了扶眼鏡,說:“我知道了。”

果然,這樣的答案,這樣的反應,早就想到了。

然後,他将碗裏的面糊水倒了一大半到圍好的圓白菜圈中,再将碗放下。

他應該倒少一點進去,口感才更脆更棒,太過濕潤的口感貞治應該不會喜歡。在這種事情上,貞治幾乎不會犯錯。

然後,我聽見他問:“去哪裏?”

我回答說:“帝光。”

我将鐵板上的東西全部混在一起,再慢慢鋪平。

貞治将明太子和年糕放了進去,問:“還住這裏嗎?”

我說:“暫時不了,老爸在那邊租了公寓。”

“這樣啊...”

貞治把火關到最小,然後用小鏟子刮了一塊送進嘴裏。其實我一直不是很喜歡這樣的吃法,用筷子和勺子我會吃的更爽快。

然後,我們誰都沒有再開口。

這頓午餐吃的有些壓抑,在心裏變得空落落的同時,我也松了一口氣——總算是講出來了。

出了店門,我和貞治沉默着并肩慢慢往前走,漫無目的,不知歸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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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治說,要我陪他走一趟。沒有問原因和目的地,我直接答應了。這時候,我也不知道能夠做些什麽。回家或者是去俱樂部練習籃球我都沒有心情,走一走正好。

然後,我跟着貞治來到了青學,在這裏停了一會,又去了車站,上了電車。

“光樹,其實在一開始,你是想選帝光的吧。”

貞治的話讓我有些吃驚,的确,在一開始我最想去的學校是帝光,老哥說如果我去帝光讀書的話,他就和我一起租一間公寓住,這樣爸媽也不會太擔心。他說帝光是籃球強校,很适合我,老爸老媽也是贊成的。

本來,一開始的時候,我是這樣想的,國中去帝光讀。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奇跡的世代。

那時我迫切的想要知道奇跡的世代是否真的存在,又或者只是我的夢而已。就算是後面執念沒有那麽深了,我還是打算去帝光。

直到蓮二離開以後,我才改變了主意,國中填志願的時候,我和貞治一起填了青學。

“你選擇青學,是因為我和蓮二吧,光樹。”

貞治說話的時候直直的盯着我,我甚至可以看見他厚厚的眼鏡片下面,寫滿了認真兩個字的墨綠色的眼睛。

沉默了一會,我笑着扶了扶眼鏡,說:“不知道呢。”

那些連真假都不能确定的東西,怎麽可能比身邊真實存在的人要重要。

貞治沒有再說話,只是帶着我下來電車,乘上了巴士。

看着外面不斷往後退的建築物,我突然覺得這條路有點熟悉,似乎曾經來過。

不,是肯定來過。因為再過不久,就到帝光了。

所以,貞治帶我來帝光是為什麽,這讓我感到十分疑惑。

下了車,我和貞治一起走到了帝光的校門口。因為是周日,學校十分安靜。

“四十六分三十二秒”

貞治的聲音突然響起,報了一串意義不明的數字。察覺到我的困惑,貞治扶了扶眼鏡說:“這是青學和帝光的距離。”

所以...貞治你今天帶我走這一遭只是為了确定這二者間的距離?這個認知讓我有些懵。

沒有理會我的反應,貞治自顧自的說道:“很近是不是,光樹。基本上是橫跨了整個東京最遠的兩個點的距離,但是還是很近。”

我說沒辦法,東京本來就不大。

貞治又說:“蓮二跟我們的距離,也只有兩個小時都不到而已。光樹,我們從未遠離過,也不曾分開。”

東京到神奈川,的确挺近的,反正都在關東地區。至于不曾分開,那個三年前突然消失的人又是誰?雖然我知道貞治不是這個意思,但是提到蓮二我仍然會生氣,畢竟那家夥當初那麽過分。

然後,我聽到貞治說:“那個賭約,我贏了。”

那個賭約嗎?早就知道貞治會贏,這種事情是一定的吧,畢竟帝光就在東京。貞治有地理優勢。但是,貞治的下一句話讓我有些晃神。

貞治說:“蓮二那家夥,只是比我晚一天确定而已,果然很厲害。”

我知道這意味着什麽,意味着蓮二和貞治已經有過交流了,又或者是更深層次的東西,也是貞治真正想表達的東西——我們誰都未曾離開。

貞治想說,蓮二一直很關心我,一直以來,從未忽視過。

貞治這家夥,突然間搞這麽抒情幹什麽,是想讓我感動到哭嗎?這樣丢臉的事情我可不會做,我可是個男人。

我問貞治是不是已經和蓮二見過面了,貞治說不是,他們只是通了一次電話而已。

然後,貞治補充說:“不過,蓮二說,他已經跟你見過面了,光樹。”

我扶了扶眼鏡,并沒有否認。的确見過面了,但也只是見過而已,根本就沒有其他交流,連招呼都沒有打,在帝光的學園祭那天。認出對方唯一的憑據,只是一個被人潮掩蓋的背影而已。

接着,貞治從書包裏拿出手機遞給我。他問我:“蓮二的號碼,要不要。”

我沒有回答,只是接過了他的手機,翻開電話簿,将蓮二的號碼輸入到我的手機裏面。雖然有了他的號碼,可是我可沒有打算主動聯系他,畢竟我仍然沒有原諒他。

絕對不會這麽輕易就原諒,絕對。

繼續走了一會,我和貞治就回去了。貞治回青學練習網球,而我則來到了不良大叔的俱樂部練習籃球。

不良大叔問我為什麽來的這麽晚,我說我去了一趟帝光。

今天灰崎并沒有來練習,這很正常,以這家夥摸魚的個性,即使有了一個競争對手,也不可能這麽勤快。畢竟今天是周日,用來休息的日子,灰崎這家夥肯定又在游戲廳打游戲了。

離開俱樂部已經很晚了,天已經完全黑了,為了省時間,我走了小路,在巷子裏面穿梭。這條路幾乎不會有人走,因為太黑了,燈也沒有幾盞。不過我可不怕黑。

但是,今天似乎沒有這麽平靜,因為我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拳頭砸到身體上那種沉悶的碰撞的聲音,還有...灰崎的聲音。

快步走到拐角處,果然看見了兩個糾纏的人影,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更加灰暗堕落。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灰崎并不會收斂,打架也從來不留手,敢跟他那麽拼狠的人并不多。這兩個人的身手不相上下,也十分享受這種純粹的格鬥帶來的快.感,甚至越打越興奮,隐隐可以看到兩人興奮的裂開的嘴角,以及熱血而扭曲的眼神。就像是草原上争搶領地的野獸一樣瘋狂。旁人根本就無法插手,否則一不注意只會誤傷,連我都沒有把握十分能夠成功的阻止兩個幾乎是發瘋的人。

這根本就不是打架,照這樣下去肯定會出事,這兩個人都是不倒下就不停手的類型。再不阻止,被發現,就不止監.禁十幾二十天的事了。

灰崎這家夥真是讓人不省心,好歹為将來考慮一下啊,在警察局有案底可不是什麽光榮的事。該說他們很聰明選了一個偏僻的地方搏鬥嗎?

但是這麽大的動靜怎麽可能不驚動任何人,更何況巷子的兩邊都是公寓。沒看到住三樓的那個歐吉桑已經被吓得兩手發抖捧着手機打電話了嗎?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在報警。

想到這,我上前走了幾步,将運動包甩到一邊,稍稍扭了扭脖子,掰了掰指節初步熱身完畢。

畢竟這樣的戰鬥,只要是男人,都會看得熱血沸騰,躍躍欲試。就像是羅馬鬥獸場的角鬥士一樣,一旦退縮,付出的代價是生命。

我扶了扶眼鏡,将外套挂在手上,嘴角已經不自覺的往上翹,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我說:“再不停下,我可就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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