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被退部的灰崎

“亞久津，快回去吧，優紀很擔心你。”

在我說話的時候，另一道聲音同時響起，讓我有些詫異，剛剛那一觸即發的氛圍和想要打架的心情也消了一半。

巷子的另一端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太過昏暗的燈光讓我看不清他的樣貌，只能從聲音和模糊個五官來判斷，這大概是一個蠻好相處的挺老實的人。這跟長谷川楓不一樣，長谷川楓也只是長了一副老好人的樣子，但這個人看起來是表裏如一的那種老實人。

他現在正在喘着氣，看來是費了不少力氣才找到這裏。

看到突然出現的人，跟灰崎打架的那個不良少年轉過頭，用兇狠的語氣吼着朝那個人說：

“不要命令我！”

“阿仁！”

又來一個，這次來的是個年輕的女人。那個不良少年似乎拿這個女人沒轍，我看見他本來抓着灰崎衣領的手松了松，然後靠在牆上，語氣十分嘲諷的對那個女人說話。

“少管閑事啊，老太婆。”

“阿仁！”

這個叫做亞久津的不良少年的态度似乎傷到了那個女人，她哭了，挺傷心的那種哭，她旁邊的那個少年正在手足無措的安慰她。

要是老哥在的話，亞久津大概是會被魔音穿耳，然後被強行制服接受愛的教育，說什麽絕對不可以把女孩子弄哭什麽之類的。

不過看到那個女人哭，那個叫做亞久津的家夥動搖似乎更大了，沒有打算再出手，說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煩之類的話。這點我倒是很贊同。

不過灰崎這家夥絕對不是那種息事寧人的性格，他絕對會挑釁亞久津，然後繼續打架。

“喲，怎麽不打了，是因為這兩只小蟲子嗎？”

果然，灰崎打算繼續打下去。但是現在離那個歐吉桑報警已經過去好一段時間了，再繼續話估計警察就要來了，總不能看着灰崎被抓進警察局然後蹲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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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了扶眼鏡，走到灰崎面前，用平常的語氣跟灰崎打了個招呼。

“灰崎。”

走近後才發現這家夥被打得蠻慘，臉上很很多傷痕，手也留了挺多血，衣服也一片狼藉，皺巴巴髒兮兮的。

看見我走過來，灰崎停止了他的挑釁，轉而用嘲諷的語氣對我說：“啧~光樹，你是想來管教我嗎？”

我只覺得這聲音很刺耳，他笑得很惡劣，滿滿的惡意快要将臉都劃開一樣。

從灰崎的眼睛裏，我看到了很多的東西。那雙灰色的眼睛亮得出奇，即使在昏暗的燈光下裏面的光芒也十分的清晰，這是一種...晦暗扭曲而的光芒，就像金屬的色澤一般，隐隐透着瘋狂。

這樣的灰崎不正常，雖然平時的性格都已經很極端了，但現在的灰崎就像是野獸一般，準确來說是縮在陰暗的角落獨自舔舐傷口，想要與對手玉石俱焚的黑豹。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竟然在這雙眼睛裏看到了絕望，期待，自暴自棄和憤怒瘋狂。明明就是截然相反的情緒，卻清晰的出現在同一雙眼睛裏。

灰崎的身上，肯定發生了點什麽。

壓下心中有些奇異的感覺，我對灰崎說：“不，我只知道有人報了警，警察很快就會來了。”雖然我也覺得就算是警察來了，灰崎也不會停止就是了。

聽了我的回答，灰崎只是不屑的笑了笑。

他說：“呵~來了又怎樣？我這樣的人被抓住，很正常吧？”

灰色的眸子冰冷的異常。

這種連自己都快要放棄的感覺，灰崎果然很不對勁。

明明都已經自暴自棄了，灰崎他還在期待着些什麽呢。

然後，灰崎轉過頭對着亞久津繼續挑釁：“接着來啊~怎麽，不敢了嗎？”

害怕亞久津接受灰崎的挑釁繼續打下去，那個女人失控的叫吼出聲：“阿仁！”

那個女人的擔心是正常的，很明顯亞久津再次被灰崎挑起了興致，随時都會繼續打下去，金色的眼睛閃動着和灰崎一模一樣的瘋狂。

“啰嗦！老太婆！”

“阿仁！回去吧...阿仁，不要老是讓我這麽擔心啊...”

所以說女人就是麻煩，一哭起來就停不下來，情緒化的要死。不過也不能再讓灰崎繼續在這裏打下去了。

好在亞久津在那個女人傷心的哭訴之後就收了手，切了一聲後手轉身離開了。不過那眼神明晃晃的寫着下次再來這四個字。

看着那三個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子的拐角處，我扶了扶眼鏡說：“灰崎，想打架也要找個好一點的地方。”

灰崎沒有理會我，我也就沒有管這麽多直接走了。不過灰崎他雖然一言不發，卻跟在了我的後面，不知道灰崎接下來會做什麽，我只好往偏僻無人的地方走，這樣打起來也不會有人發現。他的眼神仍然那麽壓抑瘋狂。

然後，我發現我走到了廢棄籃球場的附近。

感覺到身後氣流的運動，我條件反射一個閃身。轉過身正對着灰崎，這家夥的拳頭差點就砸在我臉上。

然後，我們就打了起來。

雖然灰崎平時都打不過我，但是今天他這股不顧一切的狠勁彌補了實力上的差距，今晚回家我的身上絕對有淤青，好在沒叫他打到臉上，不然老爸老媽那邊就不好解釋了。

一個掃腿将灰崎絆倒，但我也沒讨到好處，這家夥在倒地後也将我拉了下來。我們兩個從打鬥變成了在地上纏鬥，草屑沾了一身。

側頭躲過灰崎朝我臉上揮來的拳頭，我勉強壓制住灰崎的動作。看着灰崎瘋狂的眼神，我只覺得有點煩躁。

我問：“灰崎，你到底在幹什麽？”

灰崎沒有回答我，只是将腳往上一踢，我連忙躲開，但是手臂卻突然被灰崎拉住，突然改變的重心讓我再次摔到了地上，在我打算反擊的時候灰崎卻壓在了我的腰上，雙手被他制住，暫時動彈不得。

但是灰崎這樣子也沒有餘力來繼續攻擊我，這樣，情況就陷入了僵持。

我看見灰崎惡劣的笑了笑，用那種奇怪的腔調說：“呵~稍微認真一點啊~光樹~”

然後，我發現抓着我手臂的手緊了緊，這樣的力氣松開後絕對會留下痕跡，還我帶了外套，可以遮一下。

“或者說，光樹，你覺得對待我這樣的渣滓根本就不需要認真。”

灰崎的上身往下壓了點，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不穩定的呼吸，已經那股淡淡的血腥味。這樣的灰崎...似乎在不滿。

他在不滿些什麽我沒有興趣知道，我只覺得灰崎今天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呵~連你也瞧不起我嗎~”

媽的神經病！

灰崎的眼神比剛才還要瘋狂，簡直可以用偏執來形容，在這樣下去灰崎的确裏神經病不遠了。什麽瞧不起，我怎麽完全都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灰崎！

然後，我感覺到脖子的地方一陣刺痛...操！灰崎你屬狗的嗎？！竟然咬人！還咬得那麽大力，我甚至覺得那塊肉都要被咬下來了。

因為不能動手所以用咬的嗎？很好，灰崎。

所以灰崎這家夥果然需要調.教！不然他絕對會連天都給捅.穿！

對付這樣的家夥，絕對不可以客氣。

我直接用腿狠狠的給了灰崎一下，把他揍趴下之後便沒有再理會，直接走人。

将身上的草屑拍幹淨，脖子上的傷還要處理，頂着兩排冒血的壓印回家絕對會被老媽炮轟式語言攻擊的。

然後，我聽到身後傳來的灰崎變态的笑聲，媽的果然是神經病。

還好不遠處就有一個小診所，應該還沒有關門，這種程度的傷還是可以弄的。

那個歐吉桑看到我之後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着我脖子上的牙印，鬼知道這種眼神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他說：“現在的年輕人啊...玩得太過火了...”然後還感慨的嘆了一口氣。

媽的智障。

歐吉桑讓想要幫我包紗布，但是我拒絕了，紗布這麽顯眼絕對會被老媽看到。止血後我就将外套穿上，将拉鏈拉倒最高，把領子豎了起來，這樣就可以完全遮住了。希望不要被老媽看出什麽異常。

不過，這麽大的藥味即使遮住也無濟于事吧...所以果然還是要包紗布，況且這種地方傷口感染了也很麻煩。

總之，想瞞過老媽實在太難，畢竟是那麽顯眼的位置。只能找個借口給糊弄過去了，反正包了紗布老媽看不出來是個牙印。

話說回來...灰崎這家夥不會還在草地上躺着吧？

的确有可能，這家夥在外面夜不歸宿的時候很多，剛才被我揍得大概暫時也走不動，估計如果沒人管的話這家夥就會在草坪上躺一夜。

打了電話給老媽說今天會晚點回家，我走到了廢棄籃球場旁的。然後，我看見灰崎果然還在草坪上躺着，還維持着被我揍趴下那個姿勢，攤在草坪上。

雖然灰崎的确咬了我一口，給我帶來了不少麻煩。但是，把這家夥揍得這麽慘也有我一半的責任，雖然這是他咎由自取的。而且，這家夥現在估計已經冷靜下來了。

撫了撫眼鏡，我朝灰崎的方向走去，停在他的旁邊。

似乎沒想到會有人果然，灰崎閉着的眼睛掀開了一條縫，然後又閉上了。

“原來是你啊，光樹。”然後，他拉長着腔調說：“怎麽又回來了，同情我嗎？滾，我不需要。”

灰崎的話讓我有點想笑，這家夥這麽慘兮兮的樣子完全是自己作死，我為什麽要同情？

我說：“你有哪點值得我同情？”

要我給好臉色給灰崎看是不可能的，誰叫這家夥瘋成這樣。

然後，把半死不活的灰崎從地上拉了起來，顧及到他的腹部有上，我沒有扛着他，這是将他的手放在肩上，用扶傷患的姿勢帶着他往前走。

不過灰崎這家夥對自己也是蠻狠的，一雙手血淋淋的，渾身上下都是傷，草屑也沾了一身，頭發也亂糟糟的。傷成這樣還去主動挑釁別人，我看他是活夠了。

“放開，光樹。”

已經完全沒有力氣了還敢說出這樣的話，就這樣放任他躺在這裏估計一不小心就被弄死了也說不定，畢竟不爽灰崎的家夥可是很多的。

沒有理會他的拒絕，帶着肩上的手将灰崎往上提了提，我對灰崎說：“老實一點。”

灰崎這樣子是坐不了電車了，估計會被人圍觀，所以我叫了出租車。還好早就知道了灰崎家的地址，不然今天只能找個旅館或者把灰崎帶回家了。

一路上，我和灰崎都沒有說話，我現在也不想和他說什麽。

的士直接把我們送到了灰崎家門口，按了門鈴後，灰崎的母親很快就開了門。

“祥吾...天啊...”

在她看到被我扶着的灰崎後，震驚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她對灰崎身上的傷似乎習以為常，但我仍然感到了其中心疼和無奈的意味，那麽濃烈的悲傷連我都可以清楚的感覺到。

擡頭一看，果然，灰崎媽媽的眼眶已經紅了。是一個溫柔卻堅強的女性。

對待長輩，還是要禮貌一點的好，況且對方是一位女性。

我說：“阿姨，打擾了。”

在我開口後，她的注意力才轉到我身上，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困惑。

“你是...”

“我是祥吾的朋友。”

聽到我的回答，灰崎的媽媽似乎很開心，雖然她仍然紅着眼眶，但是悲傷已經沒有那麽濃烈了。

我看着灰崎的媽媽熟練的處理着灰崎的傷口，想必是已經處理過很多次了。灰崎也沒有反抗，只是一直沉默着。

灰崎的媽媽一直在輕聲的勸說着什麽下次別再打架了之類的話，雖然她說了也沒有用，灰崎這家夥肯定會繼續打下去。在看到猙獰的傷口後她的動作越來越順暢輕柔。

灰崎的媽媽對我很好，小吃和水果還有飲料擺滿了茶幾。

她說第一次知道灰崎原來有朋友，還說這是灰崎第一次帶朋友回家。

準确來說，應該說是我帶着被揍成死狗的灰崎回家才對。不過，長輩對待好意還是不好推辭。

然後，灰崎的媽媽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豪華版肥牛飯，天婦羅，蔬菜薩拉還有味增湯。

還好我提前打過電話給老媽說不回家吃飯了，不然總會浪費一個人的心意。

吃完飯後，灰崎的媽媽讓灰崎帶我去他房間玩，她很開心，好像被揍得那麽慘的人不是他兒子一樣，雖然她不知道這裏面有我一半的責任。

來到房間，我問灰崎今天到底受了什麽刺激，灰崎仍然沉默着沒有回答，其實我也沒有指望他會回答。

灰崎的房間出乎意料的整潔和簡單，也足夠寬敞，并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海報還有雜志，也沒有奇奇怪怪的顏色和味道。

如果房間是灰崎自己收拾的話，我倒是稍微有點佩服他了。

正在我感嘆灰崎房間的整潔度時，灰崎突然說：“我退部了。”

一開始我有點懵，然後我才反應果然灰崎在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我語氣平淡的說：“哦，正常。”

“喂！光樹！你這家夥！”

很明顯我理所當然的态度再次點炸了灰崎，不過還好只是點炸而已，不是像剛才那樣發瘋。

早就知道了以灰崎這種摸魚的态度和惡劣的性格，退部是早晚的事。但我不認為這件事會刺激到灰崎什麽，他也不是在乎這些東西的人。估計是退部的理由讓他十分的不滿。

如果要找灰崎退部的理由的話，實在是太多了，我目前想不出來能把灰崎氣成這個樣子的原因。到底是在怎樣的情況下，灰崎才會對退部這件事如此的不滿呢？

我扶了扶眼鏡接着說：“照你平時的出勤率，能留到現在已經是不可思議了。”

因為我的話無法反駁，灰崎有些懊惱，用包着紗布的手撓了撓腦袋，灰崎把頭側向一邊說：“切~我知道。”

然後，房間又陷入了沉默。

我拿起書架上的籃球雜志随意翻看，灰崎也并沒有阻止我的動作。

灰崎突然說：“我怎麽可能會被那家夥超越。”

聽了這句話，我似乎知道灰崎如此反常的原因了。

我擡起頭，看着灰崎說：“如果你是說黃濑涼太的話，照你這樣摸魚的狀态，被超越也不奇怪。”

“什麽！連你也認為那家夥...嘶~光樹，你這個混蛋！”

灰崎的動作太大拉扯到傷口，這家夥現在才知道痛，那麽早之前打架的時候幹嘛那麽狠？

不過...果然被我猜對了，這家夥會這麽憤怒，大概是有人在他面前說他不如黃濑涼太之類的話吧...如果把這個作為退部的理由的話，灰崎這個自尊心強的家夥一定不會接受。

灰崎是被退部的，原因是灰崎比不過黃濑涼太，這就說得通了。

黃濑涼太現在的實力還比不過灰崎，我也不認為灰崎會比黃濑涼太弱，雖然記憶中的那場比賽灰崎的确輸給了黃濑涼太，但是實力并不是真正的原因。那場比賽，灰崎會輸多半是因為心裏素質不過關，沒有精神支柱。比起有隊友鼓勵支持，朋友加油的黃濑涼太來，這就是灰崎的不足之處。

被一個比自己弱的人擠出籃球部，灰崎這家夥肯定氣瘋了，但是內心卻十分動搖——如果黃濑涼太到時候真的超過我怎麽辦？這樣的想法灰崎肯定是有的，而且十分的忌憚。

自尊心強的灰崎在這種方面竟然如此的不自信，說出來估計也沒有人信吧。用這樣的招數使灰崎退部的家夥真的不簡單啊...用這樣的言語在灰崎心中劃下一道深深的痕跡，這樣的話，即使未來灰崎真的對上黃濑，那麽心理這方面首先就輸了。

籃球可是一種主觀性很強的運動。

想明白其中的關鍵，我對灰崎說：“這是事實，灰崎，我并沒有像你這樣的才能，但我仍然贏了你很多次。黃濑涼太擁有和你相似的才能，比你努力的話，超越你是早晚的事。”

灰崎在這方面果然十分的不自信，他竟然沒有反駁我的話，而是猶豫的說：“我的才能...難道比不過那家夥嗎...”

所以說讓灰崎退部的那個人果然很厲害啊，現在都已經是這樣子，那麽以後對上成長後的黃濑涼太，灰崎豈不是會輸的很慘。

看在同樣是被奇跡的世代狠狠踩在腳下的人的份上，我還是好心幫一幫灰崎好了。

我扶了扶眼鏡，看着灰崎說：“不，你的才能在我看來比黃濑涼太還要更加棘手一點，并沒有什麽比不過的地方。”

“呵...是嗎...”

“但是，你的心理素質可完全比不過他。”

然後，我嚣張的超灰崎笑了笑，說：“灰崎，連我都打不過，你還差得遠呢。”

這家夥被我這樣挑釁也沒有說話，估計是認識到了繼續摸魚的不可取性，好在腦子還不是太遲鈍。

不過，這樣沉默的灰崎我有點不适應，我想我應該做些什麽才行。

我說：“灰崎，我下個學期要轉學去帝光。”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