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是的,很好吃

虞文洛整個人都不太好,說自己頭暈得很,跑去樓下廚房灌了一大杯涼開水。

虞惟笙見狀,心中突然有了些不妙的猜想。

眼見岑星站在浴室門口像小狗似的嗅了一會後依舊滿臉茫然,他略一遲疑,也走了過去。

走進浴室後,伴随着還帶着些許熱度的水汽,虞惟笙在呼吸間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熟悉的氣味。

微微帶一點奶油香的,像是焦糖和海鹽混合而成的甜點那樣的誘人味道。就在一個月前,游樂園主題酒店的房間裏,岑星的身邊,他曾聞到過。

虞惟笙看了岑星一眼。岑星的表情茫然又無辜,像是在對他說,“是不是什麽都沒有”。

這孩子,果然毫無所覺。

虞惟笙屏住呼吸,快步走到窗邊把窗開到最大,接着又拉着岑星走出浴室,關緊了浴室門。

岑星不明所以,歪着頭看他。

虞惟笙松開手,扶住了他的肩膀,說道:“站着別動。”

岑星剛要點頭,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因為虞惟笙毫無預兆地向他傾過身子。在岑星不由自主微微向後仰的同時,虞惟笙湊到了距離他頸項大約二十厘米的位置。

虞惟笙不敢靠得太近,淺淺地吸了幾口氣。依稀間似乎依舊有一絲若有似無的氣味,淡到可以忽略不計。

就在此時,背後的樓梯口傳來虞文洛的聲音。

“我是不是生病了……啊!不好意思……”

虞惟笙站直了身子回過頭去,虞文洛正滿臉尴尬。

“打擾了?”他說。

岑星臉紅得快要燒起來了。虞惟笙也意識到不妥,往後退一步同他拉開了距離,才接着問虞文洛:“你還好吧?”

“不太好,”虞文洛皺着眉頭,“可能是發燒了吧。”

虞惟笙心中了然,又低頭看向岑星:“你先回房間去吧,我待會兒過來找你。”

見岑星點頭,他一邊回房一邊沖着虞文洛招了招手:“你過來。”

和Omega不同,Alpha沒有長效抑制劑。所幸如今已經極少會有Omega在公共場合意外發情,Alpha便也不容易受到影響。正因如此,許多年輕的Alpha在這方面完全缺乏概念。

理論上,分化後的Alpha最好貼身常備緊急用的抑制劑以防不時之需。可是實際做到的卻只有極少數。就連虞惟笙,也只是在辦公室和車裏放了備用,極少随身攜帶。虞文洛這樣分化不久的更是不放在心上。

好在平日裏雖用得少,對Alpha也算居家常備藥。虞惟笙家的藥箱裏還是有的。

他把虞文洛帶會房間裏,拿出噴劑一頓噴灑,很快把虞文洛整個都搞懵了。

“坐一會,應該很快就會緩過來了,”他拉過一邊的椅子,“除了頭痛有沒有別的不舒服?”

虞文洛雖遲鈍,也意識到了究竟是怎麽回事,臉紅的很:“沒、沒有了。”

看他這樣子,就算有恐怕也不會說出來。

“你剛才聞到的,是不是一股奶油味?”虞惟笙問他。

虞文洛想了想,搖頭:“不是,像糖精,甜得發苦,特別齁的那種,很沖鼻子。所以我才會以為自己是被熏得發暈了。”

同一種信息素,不同的人聞到後産生的反饋有差異,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虞惟笙聽完他的描述,心中不知為何湧起一些似是而非的慶幸。

還好,對他而言,岑星的氣味是香甜可口,令人充滿食欲的。

“你休息一會兒,等沒事了就在我房間的浴室裏洗吧,”虞惟笙說着向外走去,“我離開一下。”

“啊?哦!”虞文洛點了點頭,接着又滿臉不好意思的小聲補充,“不好意思啊哥,我不是故意的。”

虞惟笙無言以對,幹脆便沒有回答。

打開岑星房門時,岑星正在看書。小朋友這段時間似乎是養成了争分奪秒的習慣,有一點兒閑暇都抓緊刻苦學習,讓虞惟笙欣慰之餘有點心疼。

一聽見動靜,岑星立刻擡起頭來,接着沖虞惟笙笑了一下。

臉蛋依舊是紅撲撲的。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虞惟笙開門見山問道。

岑星不解,茫然地搖了搖頭。

虞惟笙試着在房間裏吸了幾口氣,沒有捕捉到任何會讓Alpha失控的氣味。看來這孩子已經恢複了正常。

他家有兩間浴室,一間比較小的在他房裏,除了淋浴外只有一個逼仄的小浴缸。虞惟笙平時圖方便,都習慣在自己房間洗淋浴。

岑星的房間裏有衛生間,但不能洗澡。洗澡得去家裏另外一間較大的浴室。虞惟笙幾乎不用那兒,更從未在岑星剛洗完澡後進去過。所以,一時間也無法判斷岑星會這樣是偶爾還是常态。

但無論如何,這都不正常。

最令人擔憂的是,岑星自己對此竟毫無所覺。

“你最近會不會有一些……比如……”虞惟笙作為一個Alpha,對這方面的知識了解不足,絞盡腦汁才能回憶起些許學生時代印在課本上卻被老師跳過沒有細說的部分,“渾身乏力,思維渙散,情緒容易起伏,注意力很難集中的症狀?”

岑星愣愣地看了虞惟笙一會兒,微微歪過頭,皺起眉陷入了思考中。

他原本想說沒有,可是轉念一想,自己确實情緒起起落落。全都是為了面前的這個人。

昨晚以前,他悲傷難過心灰意冷,還曾半夜裏裹着被子偷偷哭過。如今,又滿心雀躍對未來充滿期待,晚上也興奮到睡不着。至于身體上別的不舒服,不知道昨晚沒睡好今天很困和泡澡太久了頭暈算不算。

因為這些原因,他剛才看書時确實集中不了。

最終,他得出了一個比較模棱兩可的答案。

面前就是紙筆,岑星當即寫了下來,寫完豎起展示給虞惟笙看。

——有一點點。

虞惟笙嚴肅地點了點頭,拉過了一邊的座椅,他身旁坐了下來。

“星星還記不記得上次在酒店裏發生的事?”

岑星愣了一會兒,莫名臉紅了。雖然知道虞惟笙所指為何,可“酒店裏的事”,聽起來真暧昧呀。

他現在心情好,又默認着跟虞惟笙之間的關系已經拉進了不少,情緒有點亢奮,管不住亂糟糟的思緒,要去想些會讓自己害羞的東西。

“剛才,我在我們家的浴室聞到了和那天晚上同樣的味道。”虞惟笙對他說。

岑星很快瞪大了眼睛。

“……你至少也該知道什麽是信息素吧?”虞惟笙說。

岑星想要點頭,卻又遲疑,緊繃着不敢動。

他當然知道什麽是信息素。他還知道,虞惟笙的意思是,他那天在酒店裏和方才在浴室都釋放出了信息素。可他并沒有那麽做過。

“虞文洛會覺得不舒服,也是這個原因。”虞惟笙又說。

岑星僵了會兒,開始搖頭。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虞惟笙趕緊安撫他,“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但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這件事。”

岑星看着他,滿臉無措。

“在無意識的情況下釋放信息素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虞惟笙繼續說道,“還好,這兩次都沒有外人在。可是不能保證以後每次都那麽幸運。為了安全起見,我覺得你最好去看一下醫生。”

這消息對岑星而言太突然了。自從分化成Omega,他的身體逐漸有了許多變化。以前曾聽他的姐姐岑月提起過,他的被褥枕頭有一股甜甜的味道。直系親屬間大多對信息素免疫,能聞到味道,不會有反應。岑月告訴他,哪怕是接種過長效抑制劑,日常中也不可能徹底杜絕信息素的釋放,貼身的東西用久了沾染上些許氣味很正常,除非有Alpha整晚躺在他的被窩裏睡覺,不然完全不用在意。

可現在,好像已經直接影響到了他身邊的Alpha,那一定已經脫離正常範疇了吧?

“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弄錯了,”見他表情糾結,虞惟笙又補充道,“去看了醫生,如果确定沒有問題,我也好放下心來。”

岑星又遲疑了好一會兒,最終輕輕地點了點頭。

“沒事的,也許是因為剛分化不久,狀态不穩定,”虞惟笙說,“你最近一直沒能好好休息,太辛苦了,肯定對身體有影響。”

岑星覺得有道理,也希望這是真的,趕緊點頭。

“明天早上我幫你向學校請個假,”虞惟笙說,“然後我們一起去醫院。你可以把鬧鐘關了,多睡一會兒。到時候我來叫你。”

岑星又露出了糾結的表情。他大概是想說,這會不會也太着急了。

虞惟笙确實着急,認為這事兒拖不得。萬一他哪天在學校裏突然失控,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在長效抑制劑被推廣開以前,許多高中都是給Alpha和Omega實行徹底分班制度的。信息素所帶來的本能對尚處于青春期的少年人而言,完全是無法抵抗的誘惑,分分鐘就能讓人失控。馬虎不得。

他不能讓岑星身處那樣充滿不确定的環境下。

“不用緊張,”虞惟笙繼續說道,“也許去了以後開個藥,吃幾個禮拜就好了。早看早好嘛,是不是?”

岑星低着頭想了一會兒,趴在桌上寫了一行字,舉起來給虞惟笙看。

——您确定那真的是我身上的味道嗎?

“我剛才在你這裏……”虞惟笙點了點自己的脖子,“聞到了一點。很淡,應該沒有錯。”

岑星失落地點了點頭。

他心裏慌張。完全不知道是哪兒出了毛病,覺得沒底,開始擔憂。除此以外,他還很介意虞文洛方才說的話。

那個Alpha說,齁甜,聞着頭暈,很難受。那就是不好聞的意思了。

“還是害怕?”虞惟笙對他這般模樣産生了誤解。

岑星搖頭,又寫字。

——那種味道聞起來讓人很難受嗎?

虞惟笙搖頭:“不會。”

他說得太簡單,沒什麽說服力。岑星心中依舊不安,愁眉不展。

虞惟笙見狀,只得繼續補充:“有點像是你愛吃的那種小蛋糕,很多奶油的那種。”

岑星想了想,紅着臉繼續寫字。

——聞着會頭暈?

“不會,”虞惟笙突然笑了,“半夜裏聞到了可能會……肚子餓吧。”

聽起來有點奇怪。不過,應該不難聞才對。

岑星松了口氣,心想,還好,原來我是奶油小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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