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六十八回

莫雨收劍,蘇淺從船艙裏走了出來,張口剛想說什麽卻又是一陣猛咳。莫雨皺眉道:“趕緊吃藥。”

蘇淺聽了這句話忍不住笑,卻又不能忍着不咳,只能一邊咳一邊笑,弄得自己狼狽得很。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他笑得也快喘不過氣了。

莫雨無法理解蘇淺笑點何在,只能看着蘇淺一個人笑得開心得不得了。不知何時江面上泛起了漣漪,很快的就沖散了甲板上的血跡,混合着血色的水珠子從船舷上滑落入江中,半點痕跡都不留下。

突然一聲水聲,蘇淺和莫雨都警覺的看向那個地方。江面上陡然翻出一個人,正是之前撐船的那個大漢,他一邊爬上來一邊罵道:“怪怪我個娘唉怎麽說動手就動手……”他話說到一半,意識到莫雨和蘇淺都看着他,摸了摸鼻子讪讪的說:“別覺得老子不義氣,實在是少谷主動起手來敵我不分我怕少谷主一個順手就把我也給剁了……”

莫雨聞言,斜了一眼過去:“我現在也能順手把你剁了。”

大漢立馬不說話了,乖乖的站到一頭去撐船。

蘇淺看着雨勢,就拉着莫雨進了船艙。他舒舒服服的靠在一頭,仗着自己有傷在身,用下巴指了指行囊說:“拿我的鬥篷出來。”

莫雨也不跟他計較,拉過行囊就從裏面翻出了兩件鬥篷——兩件都是蘇淺的,一件是雨過天青,一件則是黑面暗紅色的底子,上面都繡着同色的繡紋,做工精細到了極致,領口上一圈狐毛,看着都覺得舒适到了極點。從這兩件鬥篷上都能輕而易舉的看出蘇淺的偏好,如果不是确定蘇淺确實是萬花弟子,他絕對會以為蘇淺從小就養在什麽世家裏頭嬌養着長大。

不過看蘇淺現在的架勢也差不多了。

莫雨也不跟他客氣客氣,将天青的扔給蘇淺,黑色的那件就罩在了自己身上——他用內力烘幹了衣物,然後一會兒出去再被淋得一身水什麽的換了誰都覺得不舒坦——哦對,莫雨還順便幫蘇淺也把衣服給弄幹了,作為酬勞摸走了藥物若幹。

關于那種什麽武功練到臻境能避水防火那倒是不是胡扯,但是畢竟他們這一輩還沒到這個份上是不是?偶爾什麽內力外放一下算是應急,也沒見王遺風或者謝淵下雨天頂着內力罩到處走啊,那很廢內力的好不好。

不過講到武功能到這種內力外放到處亂跑當避塵咒用的怕是也只有純陽老一輩兒的純陽子呂洞賓了,純陽子估摸着差不多已經由武入道或者他根本就是個修真的了,江湖上将他穿得神乎其神,不過大家都懂的,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但是也有一句話叫做盛名之下無虛士,純陽子這人确實太玄乎了,也不太好評價。

新世紀的好江湖青年應該不迷信才對。

至于純陽子?——他的畫風和我們不一樣。

蘇淺手一動,白玉杆落入手中,金玉制成的煙鬥在他手中翻了個花,蘇淺又擡了擡下巴示意莫雨給點上。

莫雨冷冷看了蘇淺一眼,大有‘等你好了有種單挑我保證不打死你’的意味在裏面,但是依舊給他點燃了落鳳裏的煙草。幾乎是一瞬間,類似于薄荷混雜着不知道什麽藥材的冷香迅速彌漫了整個船艙,令人精神一振。薄薄的煙霧從蘇淺的口中溢出來,他眯了眯眼睛,看了看一旁滿臉寫着‘少作死’的莫雨,一口薄煙就這麽襲上了莫雨大大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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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淺!”莫雨一字一頓的喊他。

蘇淺一笑,手中落鳳指了指行囊說:“別生氣,回頭分你一些。”

玉色的墜子随着他的動作貼在他的手腕上,一時竟然難以分辨哪裏是玉,哪裏是皮膚。

男人很少有能夠抵擋好酒、好煙的誘惑的。尤其是莫雨這個年紀,年少氣盛,縱然自制甚嚴,卻也覺得偶爾一試無傷大雅,且蘇淺衣食住行都極為講究,他說一袋子煙葉,卻不知道混了多少好東西進去——這一點莫雨在長安和蘇淺同住的時候就深有體會。更何況,就憑着蘇淺此刻重傷之下也敢碰這東西,莫雨也願意一試。

很快的船就到了對岸,撐船的大漢不知道什麽時候弄了一個鬥笠蓑衣,嘴裏叼了根草,陡然望去還有那麽一點意思。莫雨似乎更加的放松了——他和蘇淺有意無意的都避開了唐無淵,似乎剛剛一場厮殺并不存在一樣。

岸上站着幾個人,有男有女,看見莫雨出來都頗為高興,齊齊一禮道:“少爺。”

莫雨點了點頭,蘇淺跟着掀了竹簾走了出來。此時雨勢漸微,他不似莫雨就這般直挺挺出來了,撐了一把四十八骨的墨竹傘,傘面漆黑,以金漆繪以群鶴,或舞或立,翩然起飛者有之,獨立岸邊梳羽者有之。他自船舷上躍下,內功雖無,身法還在,自他人眼裏,似乎他是憑空而起,不着寸力便橫跨三十尺,一舉一動自然飄然欲仙。蘇淺上了岸,忍不住咬了嘴唇笑道:“莫少谷主好大的威風。”

“少廢話。”莫雨頭也沒回的回了他一句,吩咐道:“去請裴先生來我居處,就說他等的人來了。”

惡人谷中人多口雜,雖惡人谷不至于處處皆是惡人,卻擋不住世人眼光,蘇淺不在意,莫雨卻多了個心,為他小藏跟腳——至于裴元,他本就是以裴元之名入的據點,一門首徒大多數人還是有點眼熟的,裴元是出了名的活人不醫,江湖中人留意他的還是不少。

——那不廢話,江湖中人誰不知道出來混有兩種人不能惹,自然得記住臉面也好做人。

這兩種人一種叫‘閻王’,一種叫做‘賽華佗’。

裴元是後一種。

蘇淺目前歸類應該還是‘長得漂亮得不正常的男人’,還沒夠上以上任意一種。

莫雨的歸類是‘閻王’。

所以當這江湖上最不能惹的兩種人一起冷冷的看他的時候,蘇淺就慫了。

“……師兄。”蘇淺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裴元,回過頭又覺得有一道寒芒直視他的後背。蘇淺覺得如果莫雨臉上寫了字的話那一定是‘醫生你看看我這兄弟——我現在可以揍他了嗎?’。

真是作孽啊。

“嘎嘎!作孽!作孽!”一只毛色鮮亮的大鹦鹉站在一旁的架子上,對着蘇淺幸災樂禍。

小破鳥,你這不叫作孽,你這叫作死你知道嗎?

大概是蘇淺回頭的那一眼太狂炫酷霸冷,吓得那只鹦鹉簡直可以用抱頭鼠竄來形容一樣的在屋子裏撞了三四次牆後一頭撞開了窗戶逃了出去,期間還帶着一些人類通用語混雜着鳥語,大概的意思就是:“小爺我不伺候了嘎嘎嘎嘎!”

呵呵這年頭鹦鹉也成精了啊……“今天天氣不錯,晚上我們吃烤雞?”蘇淺突然冒出來一句。

看那目光幽幽的看向那只鹦鹉飛走的地方,莫雨冷聲道:“那是我的鳥。”

“你的鳥就不能吃?”蘇淺說完,自覺話有歧義的閉嘴,乖乖的做到一旁讓裴元把脈。

裴元一張臉上半點聲色都不帶的,怕是動了真氣。蘇淺讨好一般的沖裴元笑笑,獲得裴元的冷眼一枚。

“萬花丹吃了?”裴元問。

“吃了。”蘇淺笑眯眯的點了點頭,不吃哪能活到現在?他等唐無淵走開的那段時間裏就吃了一枚萬花丹以免傷勢惡化,不過也就如此才保住了命。裴元不避諱莫雨是因為莫雨也有一顆萬花丹,王遺風嘴上不說,心裏可使勁心疼自己的幾個弟子,好東西自然都為他們備上了一份。萬花丹縱使難得,卻也不是必不能得,王遺風本人就很接萬花谷的地氣,憑着身份手段拿到幾顆也不算是過份。

總而言之,有拳頭的才是大佬。拿走幾顆萬花丹萬花谷是有點小心疼,但是架不住人給他們的東西更多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亂世将近,賣惡人谷一個人情也沒什麽不好。

裴元收手,冷聲道:“蘇淺,你喜歡拿命來玩,我卻不想奉陪。”

蘇淺一振,低聲問道:“師兄何出此言?”

“天災*。你這一身,三分天災,七分具是*。”裴元目光森冷,冷冷的盯着蘇淺,讓蘇淺有些毛骨悚然。他說:“地龍翻身乃是天災,那我可問你,你逃出生天後可曾強行動武?可曾不忌飲食?可曾不忌美色?”

其實莫雨知道聽到此處他應該借個由口避開才是,可目光卻忍不住落到蘇淺的衣袖中——那裏藏着落鳳,剛剛蘇淺還抽煙來着的。

“蘇淺你聽着,你再好的根骨也由不得你如此糟蹋。”裴元說了一句話,讓蘇淺和莫雨齊齊一凜,不再出聲,他說:“蘇淺,你此生怕是無法再習武,沒有成為一個廢人已經是大幸。”

蘇淺在聽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雙眼迷茫了一下。

裴元的意思他聽得出來,也就是說以後再也沒有內力這東西了。

這一瞬間他想到了從在萬花谷中雨墨雕上一躍而下,想到了與紅衣教主擦身而過,想到了于天險之中與天博弈,還有不久前他站在船頭,心想着等他好了便可以淩空渡江,快意逍遙……

這些,都沒有辦法做到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苦逼死了……在單位寫好拍了照片回來碼字,一邊碼一邊改碼完還覺得不滿意就删了……然後重新寫……

恩一定是我的逼格又提高了的緣故。

——————

蘇淺吧,這貨到底是怎麽完成适應這個時代的心裏轉換的呢?

因為他根本就沒把這裏當做一個真正的他的時代。

不就是個游戲嘛哈哈哈哈哈哈。

他是這麽想的。

所以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不為未來做規劃,得過且過,凡事只求快意任性……不過這樣也挺好的對吧。_(:з」∠)_

問心其實問的是我的心意,不是蘇淺的心意哈哈哈哈他就是個逗比活該死快。、#穿越不是你想穿就能穿,穿了還不當真那就是作死沒人攔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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