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一百零四回
蘇淺在一旁觀察傷勢的時候, 黑衣人從外室提了個藥箱進來, 蘇淺打開一看,還真如黑衣人所說一樣東西齊全,他翻了翻,甚至還在裏頭翻到了一些常人不會準備在醫箱裏的東西。
蘇淺在一旁對着燭光穿針,邊問道:“不介意将尊夫人的上衣去除吧?”
黑衣人頭上的黑紗動了動,頓了頓說:“只要能救夫人性命, 先生請随意施為。”
“我只有五成把握, 希望尊夫人內力深厚吧……你先将她的上衣撕開, 盡量不要動到她。”蘇淺吩咐道,他皺了皺眉頭,去一旁用烈酒仔細擦幹淨了自己的雙手,等到再回過頭的時候, 女子上半身的衣物已經被整齊的割裂了開來,蘇淺用棉布沾了烈酒,仔細的将傷口周圍的血擦幹淨, 又拿出銀針将床上女子各大出血點血跡止住。“尊夫人可有其他的傷口?”
黑衣人看着床上的人,小心翼翼的道:“沒了, 先生可需要檢查一番?”
“不必,尊夫人逃回來的時候沒有什麽腸子之類的淌在外頭吧?”蘇淺努力的回想着需要注意的地方,盡量減少髒器暴露時間,縫的時候得縫好幾層不能只縫個皮,注意不要遺漏東西在人肚子裏也不要亂瞟人家的胸口。
黑衣人一愣,萬萬沒想到蘇淺能問出這樣的問題, 他回答道:“沒有,她捂着傷口回來的。”
蘇淺一邊想一邊看着黑衣人的動作,瞅他那樣子對他夫人指不定就是真愛,這衣服都給自己扒了看了,越想越覺得黑衣人事後八成會殺人滅口……這麽一想怎麽想都很想先扔一團酒精棉布在人肚子裏哦……
蘇淺瞪了一眼還在昏迷中的女子,跪坐在一旁的黑衣人朝他看了看,蘇淺也對他看了看,兩人相顧無言了一個呼吸後,他示意黑衣人也去用烈酒沖洗了一下雙手,趁此檢查了一番女子是否有其他外傷,等到黑衣人回來,蘇淺已經等了他許久了。他普一進門,就聽蘇淺喊道:“那個誰,過來幫着你家夫人。”說罷,就讓黑衣人用手按住女子乳下血管,又找了一根木棍塞進了女子口中将她牙齒隔開,蘇淺才回過神來将女子腹部的傷口細細扒開一點,縱然是這麽一點兒,女子也在昏迷中瑟縮了起來。
女子腹部的肌肉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蘇淺立刻停手去摸了摸她的脈搏,又去翻了翻她的眼皮子,确定人還在昏迷後,決定還是金針将女子穴道封住,免得她亂動——本來醫術就不好,患者還要亂動,那真是老壽星拿面條上吊,活得不耐煩了。想到這裏,他突然一愣,轉身去找那醫藥箱子,翻出裏頭的金針一看,頓時忍不住惡狠狠的瞪了黑衣人一眼。
金針這東西,越細就越不好操控,但是品質确又是是越細越是珍貴,像萬花谷孫老先生手裏的那一副金針,就跟蛛絲一樣的,幾乎于無,裴元的常用的那一副,也是比頭發絲兒還要細,至于他本身嗎……萬花谷特制最粗的那號,給剛入門的小弟子用的那種。那金針其他師兄弟都看不上,蘇淺卻覺得很适合他這種捏着金針就想晃手的人,至少你拿手上那針尖兒不會抖。黑衣人準備的這一副是上好的金針,蘇淺拿了一根在指尖,只見那指尖只是微微一動,金針便如同水波一般悠悠的晃動了起來,連綿不絕。
蘇淺盯着這種金針都覺得頭暈。不過他現在讓黑衣人回去拿他的針那肯定是來不及了,床上這女子的情況自然是早一分鐘救就多一份平安,雖然最後還得看感染,但是至少還有百分之二三十可能性不感染對吧,畢竟習武之人強身健體那是基本需求,練到蘇淺這個程度雖說水火不侵來形容有點誇張,但是也差不離多少了。蘇淺也覺着沒啥好遮掩的,有需要自然就要用,手指一動,指縫中的金針像是被電了一下一樣的抖了一抖,再看,便再也不會抖動了。
內裏是個好東西,哪裏需要往哪裏鑽。
蘇淺用繃直了的金針封鎖女子幾個大穴,确定就算是有人把她給刮了她也動不了醒不來後,才又用烈酒擦了手,輕輕将女子的腹部扒開了一點兒。值得高興的是女子的髒器并未受損,外頭的這一刀卻極為狠辣利落,傷人者應是極端自負之人,自信中了這一刀便是不追擊于她,她也絕活不過明天。蘇淺把針給掰彎成一個月牙狀,找了一個木頭鑷子夾着針在女子腹腔裏縫補,一層又一層的血肉被細密的縫好,蘇淺的縫紉不咋地,到最後女子肚子上就出現了一條蜈蚣一般的縫,血肉被黑色的線強行湊在一起,醜得很。
“好了,剩下來就要看她自己了。”蘇淺沾了一手的血污,在醫箱裏尋了布給自己擦手,一邊道:“哦對,這位大俠,先把金針給□□……勞你尋個最好的金瘡藥出來我看看,順便給尊夫人蓋件衣服……”蘇淺說到此處,掃了一眼床上的赤-裸着上半身的女子,那眼神跟看到路邊賣肉攤子上的豬肉一樣,無端讓黑衣人心裏舒服了許多。
蘇淺洗幹淨了手就不想再去碰那個被他糟糕的習慣搞得一團糟的醫箱,指使着黑衣人去翻金瘡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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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将金瘡藥翻了出來遞給了蘇淺,蘇淺低頭嗅了嗅,大概能分辨的出來都是些好東西,就是不知道這一款金瘡藥的殺菌能力好不好。“給她塗在傷口上,我去開個藥方你照方抓藥。”蘇淺還未說完,床上的女人的眼睛幾不可見的動了動,蘇淺立刻走過去翻了翻對方眼皮子,然後在心裏狂翻白眼,面上還是風度翩翩的道:“娘子既然醒了,還請睜眼。”
這兩人應該是殺手死士一類的吧,這金針才□□還沒幾句話的功夫人就醒了,蘇淺越想越覺得今兒自己不被殺人滅口的可能性不大。床上女子聞若未聞,仿佛還在昏迷中一般,蘇淺見了轉頭對黑衣人無奈的道:“郎君您趕緊喊您夫人睜眼,莫要影響治療。”
黑衣男子一手拿着金瘡藥,另一手就将鬥笠給摘了,裏頭的依舊戴着半臉的面罩,但是足以讓熟人認出來了,他在床邊坐下仔細的給女子腹部塗膜金瘡藥。“瑤子,睜眼。”
女子聽了聲音才睜開眼睛,頭微微一動看見站在一旁的蘇淺和黑衣人,見了見周圍環境,扯出一抹有些嘲諷的笑容道:“我什麽時候成你夫人了,無肇。”
黑衣男子一邊塗藥一邊道:“今天晚上。”
那女子聽了還想放聲笑,結果笑沒笑出來咳出來兩口血沫子,蘇淺吓得連忙逮着她手腕摸脈象,看看是不是哪裏有內傷。女子等緩過來才發現自己的狀态有點不太對,她本想低頭去看,但是她動作極慢,低頭對她來說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就覺得身上一暖,蘇淺已經為她蓋上了一件亵衣。
蘇淺眉眼溫潤,在燭光下仿佛籠罩了一層光,他輕輕哄道:“莫要慌張,安心休養。”
“你救了我?”女子吃力的問道。
“非也,救你的是那位郎君。”蘇淺回答了一句,然後起身去一旁開方子了,黑衣人湊在女子耳邊說了些什麽,蘇淺也沒用心去聽,治完病救完人就沒他什麽事,別人家擺明不想告訴你的事兒你還刻意去聽,這不是找死是什麽。
蘇淺寫完方子的最後一筆,将其拿起來晾了晾,道:“方子開好了,郎君去抓藥吧。”
黑衣男子走過來接過方子掃了一眼,看到上面并無任何珍惜藥材,只是一些普通常見的藥材,疑惑的問:“這藥方……”
蘇淺上下掃了他一回,“方便抓藥,加一味雪參效果更好,若是方便,每日吃一顆九花玉露丸。”
“好,多謝先生。”黑衣男人說完就出去了,看情況是去抓藥去了。蘇淺見狀就把窗子打開一條縫,見黑衣男子走遠了便将窗子推開,正在研究是不要診金了趕緊跑路還是相信一次人與人之間還存在基本的信任?一腳都踏在窗戶上了,就聽躺在床上的女子說:“先生這是要走了?”
蘇淺睜着眼睛說瞎話:“正是。”
“無肇請我來就是為了救你一命,此間事了,我還是趕緊走為上策。”
“無肇……這個名字是我編的。”女子眨了眨眼,語氣雖然虛弱但是狡促的說。
“哎?無肇不是唐無肇嗎?”蘇淺晃了晃腦袋,狀若驚訝的說:“咦那小子居然騙我。”
女子:“……還真是認識的。”
“女俠也是姓唐的吧?”蘇淺心想你想蒙小爺我,還差了點,然後一言不合把人老底接了。
穿着唐門的校服還指望蘇淺不認識,簡直奢望,他可是玩過全體型唐門的男人!
“……先生你知道的太多了!”
“你這麽說我很害怕。”蘇淺笑着回答:“我不過是一個文弱的大夫,我先回家啦,無肇知道怎麽找我——若是不來找我,那就更好了……”
蘇淺笑了笑,窗戶外頭月亮高懸,冷光披了他一身,顯得他一派的蕭疏清隽,湛然若神,就算是站在窗框上也顯得格外飄然欲仙。“女俠,有緣再會。”
“無肇回來了。”
“再會!”
蘇淺冷漠的心想他才不回頭看呢,有這時間他怎麽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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