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羚草
以前欺負墨白叔叔,後來又對阿暖他們不管不顧,她對墨家本來就頗有微詞,那男人還敢擺一副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裏,清高冷情的樣子給她看,簡直豈有此理!墨家很了不起麽?!哼,她還真不吃這套!
不過,墨家這些人她可以不放在眼裏,有一個人卻是要趕緊救出來的!夙素大眼睛裏閃着讨好的話,看向敖天,嘿嘿笑道:“敖叔叔,我想再借敖三用用。”
敖天失笑,這張笑眯眯的小臉上哪裏還有剛才的傲氣,這丫頭,翻臉比翻書還快。站在敖天身後的敖三都不需要敖天吩咐,已經走到夙素身邊,恭敬地說道:“小姐請吩咐。”
夙素對着敖天笑了笑,便轉過身,對着敖三問道:“你知道密林裏有多少山洞嗎?”
“七個。”
“那裏面有水的有幾個?”
敖三思索片刻,回道:“三個。”
三個?還好,不算多。夙素繼續說道:“你安排些人,到那三個山洞裏面去找,其中有一個山洞,進去是一條淌水的通道,通道會慢慢變窄,之後是一個大山洞,裏面有一個水潭,水潭的下方有暗流,潛入之後暗流會把你們帶到另一個山洞,那個山洞裏只有一條通道,通道盡頭是一面石牆,石牆的上面還嵌着我之前帶的紫銅面具,你們進去之後就能看到一個水井大小的洞口,洞口旁邊還有一塊半圓的夜光石,厲陽就在那個水井下面的石洞裏,你們記得帶長一些繩子,少說也要七八十丈。下去之後要更小心,裏面有幻境有毒氣。”
夙素一字一句說的很慢,但是想想這路徑也頗為複雜,有些擔心地問道:“我這麽說,你記得住麽?”
敖三點頭,沉穩地說道:“我知道了,會把厲陽帶回來的。”
夙素想到那墓穴的詭異和冷暗,不免擔心,又交待道:“多帶幾個人,還有,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是。”為了完成任務什麽龍潭虎穴都闖過,敖三根本沒把幻境毒氣放在眼裏,只是夙素眼中的擔憂,還是讓他那張萬年冷酷的臉上,帶起了極淺的弧度。
敖三去救人,夙素也準備離開,卻看到敖天的臉色好像不太好,聲音聽起來也有些冷,“你們闖進了什麽地方?”
夙素遲疑了一會,還是如實回道:“墨桑的墓穴。”
敖天心猛地一沉,二十多年前,他見過墨桑一次,那個女人,根本不像墨家的人,孤傲但一點都不清高,睚眦必報!闖她的墓穴,豈能全身而退。敖天一雙眼又上上下下将夙素看了遍,生怕她有什麽不妥。
夙素連忙說道:“敖叔叔,我真的沒事。”說完,夙素在大方的在墨淵面前轉了一圈,讓他看清自己身上毫無傷痕,面色紅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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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敖天臉色的緊張之色緩了下來,夙素才輕松說道:“我想去看看墨淵怎麽樣了。”
看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敖天也舍不得說她,嘆了口氣,說道:“去吧。”
夙素點點頭,立刻朝着醫舍的方向跑去。敖天盯着夙素的背影看了良久,心裏感覺有些複雜,這莫不就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心情?
夙素剛剛走進醫舍的內院,那小房間的門也剛好打開,夙素立刻迎了上去,問道:“阿暖,怎麽樣?”桑暖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搖搖欲墜的樣子,夙素趕緊上前扶着她。
桑暖揉了揉微疼的額角,嘆了一口氣,說道:“毒性實在太猛了,就算是用我的血,也不能把毒祛除幹淨。我現在只能暫時壓制住他的毒性,還是要再找其他方法醫治。”
阿暖治不了,那找誰治呢?姨母可以治嗎?實在不行,讓敖叔叔帶她去找鬼醫前輩,應該能治吧,不是說,天下沒有他治不了的毒嗎?但若是他不肯治,怎麽辦?
桑暖看着夙素的臉色越來越差,原本扶着自己的手也越抓越緊,桑暖輕拍她的手背,說道:“我解不了這毒,墨家自然有人能解,就算墨家的人也解不了,他們總能找到人解,所以,你別太擔心。”
對!還有墨家,想到剛剛那幾個冷漠的男子,夙素皺了皺眉,沉聲說道:“阿暖,我有話問你。”
聽出夙素語氣鄭重,桑暖疑惑地看着她:“什麽?”
夙素沒說話,只是把桑暖扶到了醫舍的外間,讓她在椅子上坐下,才把藏在腰帶裏的黃色紙包拿了出來,遞到桑暖面前,說道:“這到底是什麽?我要聽實話,若你不說,我也不會逼你,不過,我們之間的情誼就此作罷。”
桑暖哭笑不得,這叫不逼?這女人還真敢說!桑暖轉念一想,她幫自己的地方,實在太多,自己卻連她想知道的事情,都不願告之的話,确實也不配談什麽情誼了。
下午的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戶灑了進來,籠罩在夙素身上,桑暖忽然想起了那天下午,她也是這樣站在,對她說“好自為之”,今天她沒有戴面具,精致的面容,清透的眼神,少了些冷硬,始終不變的,是那周身隐隐透着的正氣。是的,正氣,她在喚狼島上,從未見識過的東西。
喚狼島的殘忍,墨家的冷漠,夙素的正氣,根本不需要比較,她自然是更傾向于夙素,她才不會為了墨家的事而惹惱了她。
那雙剔透的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桑暖微微一笑,回道:“好了,別這麽看着我。我說,這是墨家的羚草。”
靈草?什麽東西?夙素一頭霧水,仍是盯着桑暖,絕對不許她敷衍了事,“它有什麽用?”
桑暖本也沒打算隐瞞,便老實回道:“它的作用有很多,例如,你拿着羚草,不管你到哪裏,墨淵只要以自己的血為指引,就能找到你,再例如,有了它,你就可以百毒不侵,所有毒蟲邪物都會避開……”
“等等,你說羚草能避百毒。”,想不到這東西還能讓人百毒不侵。夙素心裏,不知道怎麽形容,若是墨淵沒有把羚草給他,便不用放血找她,也不會中毒了,
桑暖輕哼一聲:“你和墨淵、澹臺夜冽一同進入母親的墓穴,他們武功都比你高,現在都要死不活的,你卻還能好好站在這說話,你以為是為什麽?”之前為墨淵祛毒之前,墨淵就已經将他們如何進入墓穴如何染毒的過程告訴了她,雖然她心裏很氣惱,他們居然擅闖母親墓穴,但此事歸根結底還是澹臺夜冽的錯,她也怪不得他們二人。
夙素盯着那紙包,急道:“那這裏面的東西能治毒嗎?”羚草既然能百毒不侵,那紙包裏的東西,是不是也能解百毒?夙素滿懷希望的盯着桑暖,可惜答案讓人失望,桑暖搖頭,“羚草可避毒卻無法治毒。”
夙素目光始終沒有從那紙包上離開,久久才又問道:“羚草應該還有別的作用吧。”若只是之前說的那些用處,澹臺夜冽不至于冒險去如墓穴去偷。
桑暖暗嘆,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心思敏銳,“墨家之所以能避世而居這麽多年,那是因為沒有人能找到墨家居住之處,就算少數人能找到,因為有着墨家上古流傳下來的陣法守護,若沒有墨家的人放行,便無人能進入墨家。但手握羚草之人,卻是唯一能不受法陣所阻,自由進出墨家的人。”
夙素瞪着手中那毫不起眼的小小紙包,喃喃低語道:“這世上,真有這麽神奇的東西?”難怪墨桑死也要帶着這東西陪葬,墨淵也為了它,不惜以身犯險,如這東西讓澹臺夜冽拿了去,還真是對墨家大大不利。不行,之前不知道就算了,現在知道它如此珍貴,一會一定要還給墨淵。
自然是神奇,煉制羚草要付出的代價可不小。不過羚草是如果煉制的,桑暖是不打算告訴夙素的,畢竟夙素也沒問,等她慢慢發現才更顯珍貴不是?人家表哥都不急,她就更不急了。
“好了,你進去看看他吧,我還有事。”說完,桑暖扶着木椅的把手緩緩站起身。
“你看起來很不好,休息一會再去吧。”桑暖本來就纖弱,剛才怕是放了不少血,那濃郁的血腥味一直萦繞在她身上,此刻的她看起來很不好,仿佛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跑了。
“我沒事。”燎越已退,接下來,還有很多事等着她呢。
“等等,墨家來了幾個人。”夙素能感覺到,阿暖對墨家的人,有着莫名的恨意,她雖然不明白其中的緣由,但還是要提前和阿暖說一聲,免得一會忽然碰面,局面不好收拾。
果然,夙素話音剛落,桑暖腳步一滞,身體竟微微顫抖起來,纖弱的手也緩緩握成拳頭。
夙素輕拍桑暖的肩膀,低聲說道:“阿暖,現在還不是招惹他們的時候。”夙素心裏很明白,她剛才可以絲毫不把那幾個人放在眼裏,是因為她是夙素,是夙家的女兒,她身後站着整個夙氏,她身邊站着敖叔叔,所以,她可以狂,可以傲。同樣,那幾個男子因為是墨家的人,所以他們可以孤高,可以冷傲,但是,阿暖不可以。起碼現在還不可以。夙素心疼她,卻不能不說這些話。
桑暖的身體抖得更加厲害,久久,才緩緩平複,聲音也一如往常般溫潤,“我知道。”說完也沒回頭,慢慢走出了醫舍。
夙素再次走到小房間,不知為什麽,竟有些不敢進去,為什麽不敢?她也說不上來。在門外深呼吸了好幾下,夙素才輕輕推開房門。
看清安靜地躺在床上的那人,夙素松了一口氣。阿暖雖然說,只能壓制不能幫墨淵解毒,但是墨淵現在的樣子,實在比之前好太多的,臉上青灰的顏色已完全褪去,唇色也不再烏黑。
夙素就站在門邊,靜靜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那個,想着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模樣,那時的他,淡的沒有一絲顏色,現在的他呢……
夙素自己不知道,她就這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眼神實在太過灼熱,某人暗暗嘆息一聲,緩緩睜開眼睛,夙素就這樣毫無防備的撞進了一雙墨黑深邃的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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