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她是一道光
那間原本還算寬敞的木屋,一下子湧進幾個大男人,顯得有些擁擠,幾人恭敬的站在角落并是不說話,墨淵也只是冷冷的坐在主位上,一言不發。
沉默許久之後,為首的男子一步,微低着頭,說道:“少主人出來已經兩個多月,屬下擔心您的安危,自作主張上島,還請少主人責罰。”男子語氣平靜,說是請罪,那神情卻絲毫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麽。
墨淵好似早就習慣了男子的态度,只淡淡地回道一句:“罷了。”
“既然靈石已拿到,少主人還是盡快回府吧。屬下已經準備好了,少主人可以即刻動身。”男子目光輕輕掃過墨淵的臉,意有所指地說道:“您的身體也不容再拖。”
“今日還不能離開,我讓厲陽去處理事情,還沒有回來。”
“少主人,厲陽是您的影侍,應時刻不離您左右才是。”
墨淵并未理會他,只低聲叫道:“夙素會與我一起回墨家,你們準備一下。”
一直臉色冷靜的男子猛然擡起頭,盯着墨淵,急道:“少主人,萬萬不可!墨家有祖訓,非墨氏族人,無族長令者,不得入墨家。”
“陳悟。”墨淵低沉的聲音冷淡地叫出這個名字,男子似乎察覺到自己失态,皺起了眉頭,卻并沒有低下頭。
“帶她回墨家,我自有原因,父親若要怪罪,也有我來承擔,你只需記住自己的身份,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可。”那入清泉打落岩石般清冽的嗓音裏,沒有一次怒意,也聽不出責怪的語氣,男子身子卻是抖了一下,立刻低下頭,回道:“是。”
“退下吧。”
這次幾人都沒有再多話,行了禮之後便是退了出去。
“咳咳咳咳……”木屋裏,只留下一聲聲壓抑的低咳聲。
醫舍裏,剛剛結拜完的兩個女子,正低聲說笑,一個高大的身影忽然飛快地沖進屋內,夙素下意識的扶着虛弱的桑暖往後退了幾步,待看清那人的臉,夙素驚喜的叫道:“厲陽!”
眼前的人确實是被困在墓穴裏大半天的厲陽,他的頭發、衣角都在滴着水,衣服上也沒有一塊幹淨的地方,那雙虎目直直盯着夙素,眼中不滿血絲,看起來狼狽至極,夙素小聲問道:“你沒事吧?”
厲陽目光在屋內掃了一圈,沒看到想看到的人,冷聲問道:“主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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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來了幾個人,他現在應該在木屋……”聽到墨家來人,厲陽的臉色陡然一變,腳步飛快地出了醫舍,夙素話還沒說完,厲陽早沒了影。撇撇嘴,夙素倒也沒和他計較,看到門外站着的人,夙素笑着迎了上去,“敖三,你們沒事吧?”
敖三的黑衣上,也沾上了不少污漬,頸脖的位置好像還有擦拭,血珠子正往外滲,只是他絲毫不在意,還是平常那副冰冷模樣,看起來反倒不顯得狼狽。
“沒事。”敖三只回了兩個字,順手還把一個東西遞到夙素面前,夙素接過一看,眼睛一亮,是紫銅面具!第一眼見到這個面具,夙素就覺得它頗和自己眼緣,一直很喜歡,想不到敖三居然記得幫她帶回來,夙素高興不已,輕撫着面具,笑道:“謝謝了。”
夙素正準備轉身回屋,眼角看到兩個身影向這邊走過來,那人步伐依舊平穩,背脊也一如往常邊挺拔,只是腳步明顯并平時邁得緩緩許多。
夙素皺着眉頭,這麽多人看着,她也不好上前扶他,等他慢慢走進醫舍,夙素立刻指着最近的椅子說道:“快坐下。”
墨淵看了她一眼,倒是乖乖聽話,坐了下來。可是坐下之後,他又久久不說話,夙素有些急了:“你的臉色怎麽這麽差?不是又吐血了吧?”之前墨淵和她說話說得好好的,忽然吐血的一幕讓夙素心有餘悸。
有吐血?桑暖擡眸,掃了墨淵一眼,她明明已經用血給他祛了一部分毒,還給他服用了護心丸,以他的功力,怎麽還會吐血?
墨淵的樣子确實很不好,暗自調息了好一會,也才面前說了一句話,“明日,我便啓程返回墨家。你,和我回去嗎?”
說話的時候,墨淵甚至都沒看夙素,但夙素知道,他問的是她,夙素倒沒想過久,便點了點頭,回了一個字:“去。”
墨淵緊抓着扶手的手微微松了送,下一刻,敖天冰冷的聲音又讓他倏地收緊了十指。
“不行。”低沉的兩個字,讓夙素心微微一跳,想開口說話,敖天看了她一眼,夙素立刻閉上嘴。
“素素,你跟我過來。”說完敖天率先走了出去,夙素低着頭,慢慢吞吞地跟了出去。
敖天倒沒帶着她走多遠,在醫舍的石板路上便停下了腳步,“你要和墨淵去墨家?”
夙素終于擡起了頭,咬了咬唇,低聲說道:“敖叔叔,我去墨家是有原因的。”
敖天點點頭,似乎猜到她會這麽說,也不急,回道:“說來聽聽,要是不能說服我,就別去了。”
夙素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第一,之前我曾和墨淵有約定,若是他全力助我打退燎越,我便和他回一趟墨家,這次他不僅幫我退了燎越,還為了救我,中了劇毒,我說過一定會想辦法幫他解毒的,做人不可言而無信,所以我要陪他回一趟墨家,若是墨家的人解不了毒,那我也好帶他去找姨母試試,若還不行,就要麻煩您和姨母幫我向鬼醫前輩求求情了。”
夙素說完,小心翼翼觀察敖天的臉色,敖天只是“嗯”了一聲,便沒再接話,夙素只得又繼續說道:“第二,墨家的靈石裏面,居然包裹着一面紫金八怪盤,這面八卦牌還與我們夙家的黃金八怪盤幾乎一模一樣,不僅墨淵想弄明白其中的淵源,其實我也很想查清楚。第三……”
夙素向前走了兩步,嘿嘿一笑,苦着一張臉,說道:“敖叔叔,你不知道,我這次是和辰姐姐甯姐姐一起離家出走的,一年為期!我要是這時候回去了,那不就輸了,爹娘不會放過我不說,姨母和姨夫們的關愛我也承受不起啊。敖叔叔,你最疼我了,你不會讓我這麽慘的,對不對?”
夙素之前就想過了,既然敖叔叔已經找到她了,那娘親肯定很快會找過來的!當今天下,也只有墨家是他們不能直接上門抓人的地方了吧,所以她還是到墨家躲一躲比較好。
這樣想着,夙素更加賣力地抓着敖天的衣袖撒起嬌了,“敖叔叔,求您了~”
這次敖天并未被夙素打動,即使她已經很努力撒嬌了,敖天臉上的表情卻一點也沒有放松,甚至更加凝重,“墨家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簡單,靈石對墨家意義非同尋常,而且墨家并非人人都可以進入的,若是你深陷其中,我們未必救得了你……”
“敖叔叔。”知道這次撒嬌怕是沒用了,夙素站直身子,挺拔得像一個小青松,認真的看着敖天關切的眼,說道:“您說的我都知道,但是您應該相信我,就像娘親相信我有能力處理身邊的危機一樣。”
眼前的女子,面色沉穩,聲音清朗,目光淩厲盡顯鋒芒,和記憶中的那個人,多麽的相似,一樣的自信一樣的執拗。
敖天心中嘆息一聲,終于搖搖頭,笑道:“我的烤雞和烤魚呢?”
同意啦!夙素咧嘴一笑,說道:“我這就給您烤去!”一邊說着,夙素一邊往存放食材的小屋跑去。心裏暗暗舒了一口氣,她知道,每天她只要說到娘親,敖叔叔都會敗下陣來,這次也一樣!
知道夙素的影子消失在眼前,敖天才低聲叫道:“敖三,你跟她一起去。”
“是。”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朝着夙素的方向追去。
醫舍內,墨淵一直沒再說話,卻明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桑暖微微眯了眯眼,忽然說道:“桑冷,易猛死了,你和馬叔去處理一下,不然島上怕是要亂。”
“好。”多年的默契,桑冷自然知道姐姐有話要和墨淵說,識趣的離開。
“你讓她和你一起回墨家是在害她。”清冷的聲音裏,早就沒有之前對夙素時的溫情,甚至帶着幾分責備。
“墨家沒有你說的那麽可怕。”墨淵目光依舊停留在屋外,聲音比往常更為冷淡,“我既然帶她去,自然會護她周全。”
“是嗎?”桑暖低笑一聲,“我要陪她一起去。”
墨淵終于把目光轉向桑暖,眼中是明顯的質疑。
桑暖微微一笑,笑容裏是滿滿的暖意,“我剛和夙素義結金蘭,起誓要禍福與共,不會讓人欺負她,自然要做到。”
“你認為我會信?”墨淵确實不信,別人或許不知道,他卻清楚這看似溫柔的女人心到底有多硬。
“信不信随你。我想去墨家,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母親,但若不是因為夙素,我這輩子也未必想要踏足那個冰冷無情之地。”
桑暖把自己看得很清楚,時光就像一把鋒利的剔骨刀,在那些無助又痛苦的日子裏,早一刀刀地将她割得面目全非,只剩下森森白骨,讓自己和阿冷活下去,奪回屬于他們的一切,就是她活下去的全部意義,她就像是泡在雪水裏的屍骨,身邊只有無盡的黑暗,但是就在剛剛,當那個笑得燦爛的女孩堅持要和她結拜的時候,她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和真誠,或許有一天,她也可以和她一樣,笑得溫暖又燦爛,灑脫又無畏。
桑暖忽然起身,走到墨淵面前,用着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她是一道光,身處黑暗和冰窟的人,都想要抓住,墨淵,其實你和我是一樣的,何必自欺欺人。”
☆、六十八章 親友團
“少主人請三思!”
晴空萬裏,碧海藍天之間,三艘巨大的白帆船前,站了一行人。其中幾人的臉明顯繃得緊緊的,聲音也急躁了些,雖然看起來還不到怒發沖冠的程度,但與他們昨天那副面癱的模樣比起來,此刻應該可以算得上憤怒了吧。
墨淵仍是初見時那身墨色鬥篷,只是臉色更加蒼白了些,冷眼看着擋在船前的幾人,眉頭緊蹙。
夙素走到厲陽身後,小聲地問道:“厲陽,他們為什麽這麽激動?”夙素之前也想過,墨家避世而居,可能挺排外的,事實上也确實如此,當幾人知道她和敖三,還有阿暖都準備去墨家的時候,臉色驟變。看那幾人此刻的模樣,就跟忠臣冒死進谏似的……
厲陽瞪了夙素一眼,但仍是小聲地回道:“非墨氏族人,沒有族長的令牌,便不得入墨家,這是規矩。”
還有這樣的規矩,夙素轉念一想,既然墨家都不準外人進入,墨淵還讓自己去,可見,這靈石确實如敖叔叔所言,對墨家意義非凡。
心中有了主意,夙素朝墨淵走去,在他正要開口的時候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讓我來。”
那只手落到肩上的時候,墨淵身子僵了一下,夙素便已經站在他面前,迎向那幾道不善的目光,笑道:“阿暖是墨桑前輩的女兒,自然是墨家的血脈,去墨家應該不算壞了規矩。至于敖三,他現在是我的影衛,就像厲陽跟着墨淵一樣,他也必須時時刻刻跟着我,其實你們不必如此激動,弄得大家都難堪。到了地方,我可以先不進墨家,你們回去問問族長,他讓我進去我再進去,他不讓我進去,我走就是了,這樣不算違背墨家的規矩了吧。不過事關靈石,我想族長他老人家還是很樂意見我的。”
夙素把“靈石”二字咬得很重,那幾人眼中果然劃過驚訝。
夙素滿意地笑了笑,問道:“那麽現在,我們可以上船了嗎?”那幾人看了為首的男子一眼,男子思索片刻,沒說什麽,只是默默地退了兩步。
桑冷一直站在桑暖身邊,此刻的臉色就和他的名字一樣,只有一個冷字,“姐,你真的要去墨家?”
桑暖的心情看起來還不錯,微笑回道:“嗯,喚狼島的事,就交給你了。我很快會回來的,別擔心。”
“可是……”
看着兩姐弟依依不舍的樣子,夙素好笑地說道:“放心吧,我一定會把阿暖姐姐照顧好的,保證還你一個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姐姐。”
夙素說完,立刻得到了桑暖的一記白眼和桑冷的瞪視,“跟着你事情才多。”
夙素笑得更開心了,哈哈笑道:“阿冷是羨慕嗎?要不要一起去?”桑冷還沒回話,夙素已經感覺到背後幾道視線狠狠得落在她的背上,可惜眼刀不能殺人,所以直接被夙素忽視。
桑冷自然也感覺到了那幾人眼中的不善,冷哼了一聲,說道:“那地方求我去我也不會去。”
眼看着火藥味越來越濃,夙素向桑暖使了個眼色,讓她安撫安撫她弟弟,自己轉身,走到敖天面前。
“敖叔叔,我走了,我這麽機靈,不會有事的,再說墨家好歹也是名門大家,最多也就是把我扔出來,總不至于拿我一個小姑娘怎麽着,您就放心吧!”說完,夙素覺得眼眶有些熱,每次敖叔叔來穹岳看她,走的時候都不會和她告別,所以她也就沒有機會嘗試這種告別的時候心裏酸酸的感覺,現在嘗到了,感覺不太好。
看着小丫頭的眼眶有些紅了,敖天心裏一軟,摸摸她的腦袋,笑道:“去吧。別玩太久了,早點回家。”
“嗯。”夙素點頭,朝着敖天擺擺手,轉身拉着桑暖上了大船。
墨家的船,房間幹淨又舒服,因為船身巨大,所以在海上行進,和漁船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又穩又快。夙素剛上船的時候還很興奮,可惜興奮沒過幾日,便消失得幹幹淨淨。
“這是第幾天了?”
一張實木圓桌上,一名女子懶洋洋地趴在上面,一副百無聊賴生不如死的樣子。
墨家畢竟是大家,他們上門拜訪,怎麽着也得收拾收拾自己,上船前,夙素就讓桑暖給自己找了兩身簡單大方的女裝帶上,此刻,她正穿着一身鵝黃色的對襟長裙,如果頭發不是随随便便地結成長辮,而是老老實實的绾個發髻,再正正經經的坐好,倒是有幾分淑女模樣的。可惜……
“敖三?”夙素懶懶地叫了一聲。可惜沒人理她。
托着腮幫,夙素沒好氣地繼續說道:“我說敖三,你別真把自己當影子啊,我問你話呢,今天是第幾天了?”
“十七。”斜靠在角落的人低低得回了一句便又沒了聲。
敖三真無趣!現在她只覺得這船太穩了些,還沒有漁船刺激有趣呢,那些人又不讓他們上甲板,整天窩在房間裏,夙素覺得她全身的骨頭都疼。
夙素又趴在桌子上,手裏把玩着紫銅鱗扇,看向已經坐了一整天,連動都沒怎麽動過的人,問道:“阿暖,墨淵現在的身體是不是很差?”
靠窗的軟榻上,桑暖舒服地半躺着看書,心不在焉地回道:“還好啊。”
還好?夙素皺眉,“那為什麽最近他都好奇怪,整天躲在船艙裏,連飯都不和我們一起用?幾天也見不着他一面。”
掩藏在書後面的美眸眯了眯,聲音依舊漫不盡心,“你想見他?”
夙素抓住扇子的手頓了一下,想見他?夙素倒沒想過,回道:“我只是有點擔心而已,怕他又吐血?”
桑暖終于放下書,半撐着身子,笑道:“他到底什麽時候吐血了?”
“上次我和他說着話,他就忽然吐血了。”
桑暖嘴角勾了勾,問道:“你們說了什麽?”
桑暖眼中那抹光太過奇怪,夙素潛意識的不想回答,輕咳一聲,回道:“沒什麽就随便聊聊天。”
看她那副警覺的模樣,桑暖笑得更開心了,“哦~可能他就是怕和你随便聊聊天就會吐血,所以就躲着不出來了。”
如果這樣夙素還聽不出桑暖在調侃她,那她也未免太笨了些,白了她一眼,夙素決定不和她說話了。
可是,真的很無聊啊,老天爺,到底還好多久才到了……她真的快悶死了。
這邊夙素一行還沒有到墨家,那邊因中毒早早陷入昏迷的澹臺夜冽已經被送回了澹臺家。
屏風後面,一名頭發花白的老者正在給床上的人診治,從他凝重的臉色便可看出,船上的人情況十分兇險。
“到底是怎麽回事?”一個五十多歲,身形卻十分挺拔健碩,眉目冷峻的男人站在屏風外,一雙鷹目滿含怒意的盯着身邊的男子,聲音雖然壓得很低,卻讓聽的人顫抖不已。
“澹臺大哥……”項關河叫出了二十幾年前的稱謂,但看到男人目光一冷,立刻閉上嘴,斟酌再三,才抖着聲音回道:“大将軍,此事實在怪不得我和夜冽小将軍,要怪就怪那忽然冒出來的夙家鬼丫頭。”
“夙家?”澹臺封銳利的眼眸中閃過詫異,難道夙家也盯上了靈石?
項關河趕緊點頭道:“對,就是穹岳那個夙家!”
悄悄擡頭,看到澹臺封一臉沉思,項關河繼續說道:“本來小将軍已經成功潛伏入島,也與桑暖談成合作,只要幫她除去易家那幾人,桑暖便把靈石坐在之地告訴小将軍。誰想到那夙家的丫頭竟然也闖到了喚狼島,還揭穿了小将軍和桑暖是兇手,靈石也被墨淵拿走了。我當年被選去修建墨桑的墓穴,怕送她的屍體進入之後被關在裏面陪葬,所以才偷偷挖了一條暗道,這些我都全部告訴小将軍了,我也不知道他怎麽會中毒的,我……”
項關河還想再說,屏風內有了動靜,那老者從裏面走了出來。澹臺封對他輕輕擺了擺手,項關河立刻識趣的退了出去。
澹臺封迎上前去,語氣很是客氣,“榮禦醫,小兒如何?”
榮禦醫搖搖頭,擦了擦額頭的汗,說道:“令郎所中之毒,陰邪霸道,若不是他,內力深厚,恐怕都支持不了這麽多日子。老夫無能,沒有辦法為令郎解毒,唯有用金針之術,将毒氣封于關元穴,以防止毒氣攻心,七七四十九日之內,定要找到解毒之法,不然……”
澹臺封臉色一沉,“誰人能解?”榮禦醫已是京城乃至燎越最具盛名的名醫,若他都不能解,難道夜冽真的保不住?
榮禦醫嘆了一口氣,說道:“據老夫所知,能解此毒者,當今天下有兩人,一位是鬼醫,還有一位,是普善先生。不過……普善先生長居墨家,幾乎不理塵世,而鬼醫性子極為古怪,且行蹤不定,兩位都不容易找到。近年來,聽過鬼醫的關門弟子盡得真傳,或許也能試試,只是那位清妃娘娘恰恰是穹岳帝的最愛,只怕要求得她出手,也不容易。”
澹臺封微微拱手,“有勞禦醫先為小兒施針。”
榮禦醫嘆息一聲,朝裏走去。
隔着屏風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澹臺封鷹眸微斂,心中既酸且痛,阿桑,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那麽狠,那麽霸道。既然是你傷了我兒,那解藥我就只能向墨家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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