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澹臺夜冽的心思

“嗯?”澹臺夜冽回頭看她,揚起一抹笑,那笑容就如同兩人初見時那般燦爛。

夙素看到他的笑,眉頭卻皺了起來,“你這人,真是奇怪。”

“奇怪?”澹臺夜冽背靠着門框,有些懶散地回道:“小樹覺得我奇怪?”

“嗯。”夙素很坦然地點頭,也不需要他再問,便說出了心中的感受:“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你肯定不是普通人,之後知道你是澹臺家的四公子,雖然驚訝,倒也不算太意外。後來你為了拿到白玉鑰匙,明知其中兇險,卻還是挾持我去尋找墨桑的墓穴,那個時候,你很拼命。我本以為,這應該是你父親對你下的命令,你很敬重他,所以不想讓他失望。但在墨家的時候,我卻發現,你再也沒有了之前的那種積極,你與澹臺将軍之間,似乎并不像我之前以為的那般父慈子孝,甚至他還重傷未愈,你卻抛下他跟着我回夙家。”

看到澹臺夜冽張嘴想說什麽,夙素擡起食指,示意他閉嘴,繼續說道:“不要和我說什麽是為了解毒,看得出,你那位外公很受皇上和我爹敬重,只要你用一用他的名頭,想讓姨母替你驅毒并不難。你根本不需要跟着我,你這麽做肯定另有目的,但是同時我又奇異的覺得,你沒有惡意。你這個人,給我的感覺很矛盾,所以,你是一個奇怪的人。”

安靜地聽着夙素分析,澹臺夜冽雙手環在胸前,倒也不急着解釋什麽,只是看着她,嘴角的笑弧越發的明顯,“那你覺得我為什麽跟着你回來?”

夙素白了他一眼,回道:“不知道,我看不透你。”

“如果我說……”澹臺夜冽忽然站直身子,一掃之前的懶散之态,高大的身子站得筆直,只是不知說出的話是真是假。“我跟着你,是因為喜歡你呢?”

夙素睜大眼,愣愣地問道:“喜歡我?”

澹臺夜冽覺得她的反應很有趣,笑道:“嗯,喜歡你。”

“為什麽?”

澹臺夜冽還是第一次在表白之後,被人問為什麽,不禁覺得好笑,回道:“你漂亮,可愛又很聰明,我們倆又都是将門之後,每次見到你,我都很想與你親近,喜歡你一點也不奇怪。”

“你說,你喜歡我?是男女間愛慕的那種喜歡嗎?”

澹臺夜冽被她逗笑了,難道他剛才說得還不清楚?迎着夙素探究的黑眸,澹臺夜冽斂下嘴角的笑意,回道:“對,男女間的愛慕之情。”

夙素盯着他看了一會,又低着頭不知道想着什麽,好一會才擡起頭,認真地回道:“我感覺不到。”

澹臺夜冽劍眉微挑,嘴角揚起了一抹暧昧的弧度,向她走近一步,微微低頭,低沉地聲音越發誘惑,“你是說,感覺不到我的誠意還是感覺不到我的愛慕?”

澹臺夜冽挨着她很近,近得兩個人的額頭幾乎碰在一起,夙素也能感覺到澹臺夜冽的呼吸淺淺地灑在自己臉上,他身上的氣息和墨淵完全不同,卻同樣不容人忽視。夙素伸手捂着胸口,感受着它均勻有力地跳動,好一會,夙素才松開手,往後退了一步,認真地回道:“我都感覺不到。墨淵說喜歡我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你剛剛說喜歡我的時候,我感覺不到。”

澹臺夜冽整個人都怔住了,說不出心中是什麽感覺,這個小丫頭,竟拿他和墨淵的表白來作比較嗎?他居然還輸了?!最重要的是,她還這樣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心口處那種又酸又澀,又好氣又好笑的情緒,他從未感受過,以至于他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應該怎麽接下去。

夙素此刻也在發呆,澹臺夜冽是第二個對她說喜歡的男子,所以夙素下意識的就會拿墨淵與他比較。夙素手指輕輕摩挲着手心,那種酥麻的感覺再次襲向心頭。那個人在她手心裏寫下“我喜歡你”的時候,她只覺得有一把火,從手裏一路燒到臉上,心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愉悅之情,而澹臺夜冽剛才說喜歡的時候,她連心跳都沒有亂一拍。

兩個人對面而站,各有心思,最後還是澹臺夜冽最先回過神來,吐出胸中憋着的一口濁氣,澹臺夜冽自嘲地笑了笑,“看來我是沒有希望了。”

他對夙素的感覺,很特別。她有時英姿飒爽,有時撒嬌耍賴,有時敏銳得讓人心驚,有時又傻得可笑。就像他之前說的,和這個女子待在一起,他覺得很輕松,很想親近她,這是他在其他女子身上沒有感受過的。

澹臺夜冽舍不得那種感覺,舍不得這之後兩人便成了陌路之人,斂下眸中的精光,澹臺夜冽低聲說道:“那,我們可以做朋友嗎?”他還記的,在墨家的時候,她曾說過,他們算不上敵人,卻也不是朋友。

夙姑娘對于情感之事本就不怎麽懂,對于上一刻才表白,下一刻就轉變成做朋友的要求,也沒覺得有什麽奇怪,夙素咧嘴一笑,“你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再考慮和不和你做朋友。”

澹臺夜冽看着夙素明亮又執着的眼眸,沉吟片刻,終是笑道:“好吧,你問。”

夙素思索了一會,才問道:“讓你奪取白玉鑰匙的人,并不是澹臺将軍?”

“是他。”

是?夙素總覺得還是不對勁,又想了想,繼續問道:“你這麽拼命地奪取白玉鑰匙,并不是因為澹臺将軍?”

澹臺夜冽看了她一眼,點頭笑道:“對。”真是一如既往的敏銳……

他背後果然還有人,夙素又問道:“你背後的那個人,最終目的也是為了奪取八卦盤,獲得墨家所說的那些奇異的力量?”

“不是。”

澹臺夜冽回答得很幹脆,夙素也從他眼裏看到了坦蕩之色,不是要奪取八卦盤,又為什麽這麽關心墨家的事?夙素腦子裏忽然劃過一個念頭,同時也問了出來:“八卦盤關系到燎越朝堂?”

澹臺沉默了片刻,最後搖搖頭,回道:“這個我暫時不能回答你。”

夙素微微一笑,回道:“好,我們可以做朋友。”

澹臺夜冽一下子沒回過神來,他以為自己沒有對她知無不言,她怕是不會理他了。沒想到下一刻她便答應了,她果然還是與平常女子有些不同,之前問那些也是一種試探吧。

澹臺夜冽想多了,其實夙素的想法頗為簡單,朋友相處貴在與誠,但是“誠”這個字,并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夙素認為在于态度誠懇。能說的,願意說的,可以說;不想說不能說,那便不說,但絕不能欺騙。這就是夙素要的“誠”。

兩人站在門邊說了好一會話,夙素看澹臺夜冽的臉色又開始隐隐泛青,想到之前姨母說到他時的神情,夙素猜想他現在的身體現在很差,于是夙素直接坐在門檻上,拍拍旁邊的位置,笑道:“坐。”

姑娘都如此灑脫,澹臺夜冽自然也不矯情,潇灑落座。

夙素也不是第一次坐在門檻上,小時候,她就常和兩位姐姐坐在這賞梅,只是此刻,兩位姐姐不知在何處,過得好不好。

看到夙素情緒忽然變得低落,澹臺夜冽佯裝興奮,故意笑道:“将軍府內,居然還有那麽大的校場,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校場建在家裏。”

夙素擡起頭,笑了笑,解釋道:“夙家軍家将衆多,在将軍府裏設校場,一是不耽誤家将平日的訓練;二是方便爹爹和叔叔們想到什麽對攻之法的時候,可以随時演練。”

“對攻戰嗎?聽得我都有些躍躍欲試了。”說完,澹臺夜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夙素哈哈笑了起來,托着腮幫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睨着澹臺夜冽,笑道:“你這是要和我比試嗎?”

澹臺夜冽半靠着門框,眸中帶着笑意,還帶着幾分挑釁,“有何不可?就是不知夙小姐敢不敢?”

“激将法?”夙素搖搖頭,爽朗一笑,回道:“不用這麽麻煩,只要你想比,夙素随時奉陪!”

兩人從排兵布陣聊到單打獨鬥,甚至還聊到了上次兩人唯一一次的海上對攻,聊得很是投機,興致勃勃。

夙素聊得正興起,眼角餘光瞟到一抹黑影站在身後,連忙回頭看去,看到是墨淵,夙素高興地笑道:“墨淵,你回來了。”

墨淵淡漠地點了點頭,對着澹臺夜冽說道:“夫人你進去。”

澹臺夜冽對夙素笑了笑,便起身朝後面的小院走去。

夙素拉拉墨淵的手,示意他坐下,墨淵低頭看她,并未在之前澹臺夜冽的地方坐下,而是在夙素疑惑的眼光中,牽着她走出屋外。

兩人在梅林之中站定,夙素迫不及待地問道:“姨母怎麽說?”

墨淵淡淡地回了一句,“可以治好。”

“真的?”夙素一臉不相信地看着墨淵,可以治好他怎麽還黑着一張臉?

“你現在似乎都不相信我的話了。”墨淵聲音平淡,但仔細聽還是能聽得出一絲惱意。

可惜梅林裏風大,墨淵又素來冷淡,夙素完全沒注意到墨少主那點小情緒。夙素撇撇嘴,哼道:“誰讓你經常不說實話!”

墨淵皺眉,“我從未騙過你。”

夙素瞪了他一眼,“對,只會敷衍我,避重就輕。”說完,夙素想到昨晚這個傻子居然真的蛙跳了一宿,又心疼起來。墨淵還沒反應過來,夙素已經蹲下身子,手撫上墨淵的大腿,打算幫他揉揉。夙素被罰得狠了,腳疼得下不了床的時候,辰姐姐都是這麽幫她揉的,所以夙素覺得這是緩解疼痛的好辦法,想也沒想的就做了。

當那溫暖的手撫上他的腿時,墨淵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忙伸手把她拉起來,将她的手牢牢抓在手中,暗暗平複着紊亂的呼吸。夙素卻還一臉不解地看着他,墨淵嘆了口氣,胸中那股郁悶之氣不知不覺的便消散了去。

“我答應你,以後對你都實話實說,不會隐瞞。”

夙素眼前一亮,急道:“一言為定!”

墨淵并未再說什麽,只是微微點頭。

“墨淵。”夙素叫了他一聲之後,忽然猛地撲進他懷裏,雙手緊緊地抱着他的腰,墨淵一怔,夙素如此主動的投懷送抱,還是第一次。墨淵看着把頭埋在自己懷中地蹭來蹭去的女子,疑惑地輕“嗯?”了一聲。

夙素擡起頭,笑道:“我喜歡你!”

她感覺不到別人的愛慕,或者說,她對別人的愛慕沒有感覺,但是墨淵不一樣,即使只是這樣抱着他,她就覺得心裏有一股暖流竄來竄去,心又跳得亂七八糟。她喜歡這個人,很喜歡很喜歡。

墨淵怔怔地盯着懷中對着自己笑顏如花的女子,那笑容燦爛而美好,沒有羞赧,也沒有隐藏,只是單純的喜悅,墨淵不自覺地摟緊了懷裏的人。

忽然刮起了一股寒風,惹得枝頭上梅花微顫,還有不少随風飄落,花瓣追逐着清風,缱绻而行。

------題外話------

誰說我們夜冽不是稱職男二,咱要麽不出現,一出現就是神助攻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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