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你能不能原諒我

何肖晨忍不住又嘆了口氣，感到很心累：“前提是你能證明确實是他騙走了這五千信用點，但事實卻是，是你主動把那些信用點劃給他的，這根本不能構成欺詐。”

“可是明明就是他騙我的啊！如果不是被他騙了，我又怎麽可能給他那麽多錢？那可是整整五千點信用點，是我一個多月的零花錢了！”何婷婷哭着一再強調，語氣裏充滿了委屈和不甘，“而且我可以把家裏的監控錄像找出來啊，大家只要看了錄像，一定能夠判斷出來我是被他騙了，才會把那些信用點劃給他的！”

也曾被何奕書的伶牙俐齒狠狠虐過一把的何肖晨，又怎麽會不知道這其中的痛？但何奕書那個家夥現在變得這麽狡猾，如果直接把那段視頻擺出來，達不到目的不說，說不定還會被他反扣上诽謗的帽子，再被扣一次學分，結果絕對是得不償失的。

而且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更嚴重的是，何奕書說不定還會借此機會把他之前在何家受到的那些不公平的待遇全盤托出，他之前既然敢拿這件事威脅父親，誰又知道他手上是不是真的握着什麽證據？

退一步講，就算他手上沒有任何切實的證據，但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很有可能會帶來巨大的影響，再加上何奕書現在确實已經離開了何家，恐怕其他人就算不會完全相信他的話，也至少會相信一半。

而這無論是對自己、對何婷婷，還是對整個何家來說，都是非常不利的。

想到這裏，何肖晨的眼底閃過濃濃的陰霾，如果早知道何奕書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之前就不該縱容妹妹那樣明顯地針對他。

“哥哥？我這樣做到底行不行？我到底該怎麽辦才好？”何婷婷許久等不到兄長的回應，只能哭着追問，她真是恨透了何奕書那個廢物！

何肖晨收回思緒，輕嘆了口氣，連自己現在都不是何奕書的對手，就更別提一向性格單純的妹妹了，所以就算心裏恨得發癢，何肖晨也不可能讓何婷婷真的這樣做：“婷婷，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很難過，但你一定要先冷靜下來，決不能因為這些負面的情緒再被何奕書抓住把柄，明白了嗎？”

“可是我真的不想去給他道歉啊！”何婷婷哭得別提多難過了，讓她主動去給何奕書道歉，就等于是在打她的臉。

擔心妹妹會在情緒不穩的情況下做出什麽不該做的事，何肖晨深吸一口氣，不得不冷下語氣，帶着一絲警示對何婷婷道：“婷婷，何奕書現在有多狡猾，你應該和我一樣清楚，如果你不想再被扣一次學分的話，最好不要憑借情緒做決定，你聽到了嗎？”

雖然很不服氣，但何婷婷也知道哥哥确實是在為自己考慮，但她還是很不甘心地最後問了一遍：“難道我一定要去向何奕書道歉嗎？”

何肖晨無奈地給出殘酷的答案：“如果你想改變自己現在的處境，這是最有效、也最直接的方法，只要何奕書能夠原諒你，其他人就沒有任何立場繼續指責你了。”

在一個課間，當何婷婷突然出現在何奕書面前的時候，他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個人之前一段時間變得不是挺老實的嗎？難道現在又準備整出什麽幺蛾子了？

然後下一瞬，何婷婷突然對着他彎下腰來，同時大聲地道：“何奕書，之前的事情都是我做錯了，是我對不起你，希望你能原諒我！”

一瞬間，教室裏的所有同學都把目光轉到了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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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猜測得到驗證，何奕書無奈地抿了抿唇，伸手在自己的光腦上點了一下，然後嘆了口氣道：“何婷婷，你是在認真向我道歉嗎？”

“是的，我真的已經知道錯了，懇請你能給我一個機會，以後我絕不會再犯那樣的錯誤了。”雖然心裏很不情願，但既然已經做出這個決定，何婷婷也是做過心理建設的，因此表面上看起來态度還算真誠。

何奕書點了下頭，直白地問道：“那麽你能先說一下，你今天具體是在為哪些事而道歉嗎？是為你這些年來在家裏對我的欺壓，還是在學校裏故意讓別人孤立欺負我？亦或者是你在父親面前故意诋毀我的那些事？”

一番話，說得何婷婷直接漲紅了臉，其他同學的目光裏也瞬間多出了許多憤怒。

一個小三生出來的私生女，竟然敢這麽欺負原配生下的孩子，這實在太過分了！

何婷婷又怎麽會察覺不到其他人的目光？再看到何奕書此時平靜的表情，她更加肯定這個人一定是故意這樣說，好讓自己難堪的！

偏偏她現在正在道歉，就算心裏再是憤慨，也不能直接表現出來，否則她剛剛的話就等于是在自打臉。

何婷婷暗自深吸一口氣，努力在眼睛裏憋出少許霧氣：“我知道，我之前确實做了很多錯事，讓你受到很大的傷害，但經過之前的教訓，我已經都知道錯了，以後也絕對不會再做出那樣的事情了，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哦，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何奕書輕描淡寫地回道，“但是很不好意思，我并不打算接受你的道歉。”

何婷婷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為什麽你不肯接受我的道歉？我是真的很真誠地在向你道歉啊，你為什麽會不接受？”

“你想知道原因，可以，”何奕書點了點面前的桌子，豎起一根手指頭，“第一，雖然你的态度看起來确實很真誠，但鑒于你這些年來對我的無數次傷害，我無法完全相信你确實是在真心實意地向我道歉，以及你是否真的已經改過自新。我主觀上甚至會忍不住去想，你之所以會主動向我道歉，是否只是因為這段時間的經歷讓你受到了太大的打擊，才不得不暫時低頭？畢竟在此之前，你在一次次傷害我之後，有無數次的機會可以開口向我表達你的歉意，但你從來沒有這樣做過。”

聽到這番話，何婷婷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卻見何奕書擺了擺手指，不給她機會地繼續道：“第二，在我看來，你的道歉就算再真誠，态度再誠懇，也并不足以抵消你這些年來犯過的種種錯誤。畢竟你所犯的錯誤，并不是一個兩個，也不是十個八個，而是成百上千個各種手段的傷害一起加諸到我的身上。”

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就算何婷婷不會承認，其他人心裏也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

而何婷婷本人雖然不可能承認，但何奕書說的又都是事實，她根本無從反駁，因此就算心裏再氣惱，也只能紅着眼眶一再強調：“我真的已經知道錯了，以後我也不會再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情了，請你相信我一次，給我一個機會……”

何奕書擺了擺手，沒讓何婷婷繼續重複下去：“請先聽我把話說完，我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沒有說。”

何婷婷只能暫時閉上嘴巴，忍受着周圍投過來的各種怪異目光，等着何奕書把話說完。

“第三個，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道歉并不是獲得原諒的充分原因，我并不想通過一個簡簡單單的道歉，來了結自己之前這些年受過的傷害和苦楚，”何奕書的目光平視着前方，看起來像是在注視着什麽，又像是在放空目光思考着什麽，“何婷婷，如果有一個傷害了你整整十年的人，突然跑過來向你道歉，說他已經知道錯了，并且不會再繼續傷害你，你真的能毫無芥蒂地選擇原諒他嗎？”

說完之後，何奕書就這麽認真看着何婷婷，等待着她的答案。

何婷婷心裏憤怒極了，既然何奕書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回不回答這個問題又有什麽區別？！

但何奕書對方敢這麽問，那就別怪她不給他留面子了，何婷婷微微擡起下巴，帶着淚意的眼睛直直看向何奕書：“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麽，只要他是認真道歉，并且能夠真的做到以後不再犯錯，我又為什麽不能原諒他？”

何奕書挑了挑眉：“就算他之前對你做過很多過分的事情，你也能選擇完全原諒他？”

“對，只要他是真心實意地認錯，我都會選擇原諒他。”何婷婷堅定地點頭，心裏諷刺地想着，就算我這次無法達到目的，你的名聲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畢竟誰會願意和一個斤斤計較，又特別記仇的人打交道？

何奕書卻像是沒意識到這一點，随即又問出了第二個問題：“那要怎麽判斷對方是不是真心實意呢？畢竟你并不知道他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就像此時我們之間的情況，雖然你的認錯态度看起來很真誠，但我并不能看到你心裏的真實想法。”

“難道一個人的态度真誠還不夠嗎？”何婷婷的聲音裏多了點無法掩飾的控訴和委屈，甚至還帶上了哭腔，“只要他的态度足夠真誠，我就會選擇相信他，就像你剛剛說的，我們根本無法看到別人心裏的想法，如果只憑借自己的猜測，就去無情地否定別人的誠意，這對他來說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何奕書的嘴角都忍不住勾了起來：“你确定這是你的真實想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