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一回頭就把“黑哥”的事情給忘了
掙的錢,都寄給家裏了,我不怎麽花錢。”
霍磊這才确定他沒被老板壓榨,放下心來。
瞅瞅天賜的手機,貌似還是最新款的,心想這小子估計是攢錢買手機了,這樣一來,就更不存在壓榨一說了。
二樓,霍磊領着天賜,去了自己卧室的隔壁。
這間卧室比霍磊那間小很多,但裝飾布置得十分精致,非常适合起居休憩。
霍磊:“你的行李放在這間屋子就行,我讓周姨收拾過了,以後,這兒就是你的房間了。”
天賜有點兒驚訝,他還以為,霍磊要跟他一起睡呢。
聽到霍磊這麽說,天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開心之餘,好像還有點兒......淡淡的失望?
天賜搖了搖頭,把這些亂糟糟的想法從大腦中甩出去,開始埋頭收拾自己的東西。
霍磊看着天賜那些破破爛爛的衣服,皺了皺眉,“你就穿這些?”
天賜很自然地點了點頭。
霍磊心疼到不行,這孩子以前到底過得是什麽日子。
“扔了,都爛成這樣了還穿什麽,搞得跟個要飯的似得。”霍磊說着,便去奪天賜的衣服,“我明天去給你買新衣服啊。”
“唔...啊...”天賜急了,死死地護着衣服,就是不肯給霍磊。
這些衣服,有些是他大哥穿舊的,有些是他爸媽單獨給他買的。
雖說都穿了很多年,破破爛爛的了,雖說他爸媽對他很不好,但天賜還是舍不得丢掉,仿佛留着這些破爛玩意,就能證明給自己看,他爸爸媽媽心裏還是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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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奪之下,“刺啦——”一聲,一條舊秋褲被撕裂了個大口子。
天賜目瞪口呆,霍磊的身子僵了僵,而後聳了聳肩,蠻不在乎道:“爛了正好,這下總該扔掉了。”
天賜看到霍磊随意地把爛掉的衣服丢在地上,張開嘴巴又閉上,眼前一片模糊。
那一瞬間,一股熱血騰得湧上了天賜頭頂,他登時原地暴怒,眼眶泛紅,不管不顧地沖了上去。
霍磊背對天賜,毫無防備,天賜朝着霍磊後腰,“咚——!”地就是狠狠一拳。
那一拳打在霍磊受過傷的後腰處,鈍痛如觸電般,瞬間傳遍霍磊的四體百骸,疼得霍磊都快吐出血來了。
一米八五的鋼鐵硬漢,硬是被少年一拳錘倒在地,疼得四肢都痙攣了起來,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霍磊在地上掙紮,屈辱和痛苦壓得他喘不過起來,霍磊牙關咬得死死的,拼命忍住一個勁兒往外冒的淚花。
天賜像是被雷劈了一樣怔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勉強回過神來。
他居然,他居然為了一件破衣服,打、打了磊磊?!
他看着自己的拳頭,壓根不敢相信剛剛那拳是自己打出的。
從小到大,他被人欺,被人罵,都從來沒有還過手。被打急了,頂多也就是推開人自己跑掉而已,可是他剛剛......
待到完全明白過來,天賜想死的心都有了。
霍磊扶着衣櫃,手臂肌肉緊繃欲裂,蒼色血管暴起,他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勉強站了起來。
天賜急忙上前,伸手要扶他。
“滾”
霍磊陰鸷的面部隐藏在黑暗中,牙關打顫,嗓音如見血封喉的寒刃。
他低聲道:“我一拳下去,你可能會死。”
天賜五指懸在半空中,如同五雷轟頂。
他看着霍磊在他面前摔門而去,而他愣愣地伸着手,卻什麽都做不了。
天賜失神地跌坐在地,望着滿地狼藉,大腦一片空白。
過了好久好久,他才爬到床上,燈都不關,雙眼無神地盯着潔白的天花板。
從見到霍磊第一眼開始,小半天的記憶過電影一樣,在他腦海中反複回放。
真奇怪,明明遇到磊磊,連一天的時間都不到,為什麽卻覺得,見到他之前的生活,仿佛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呢?
天賜翻來覆去,輾轉難眠,他不敢想象,如果第二天,霍磊把他轟出去,他從此再也見不到霍磊了,他該如何将他忘懷。
那個冷峻如冰山,淺笑如暖陽,給他溫暖,賜他懷抱,讓他安心又撓心的男人。将他的人生從此一刀砍開,完全分成兩辦的男人,他給如何将他忘懷?
天賜曾在書中讀到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知道我見到了光明。
初讀,天賜只以為是為賦新詞強說愁,可到了現在,他才切身體會到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他心裏慌得很,他希望可以陪在磊磊身邊,直到磊磊不需要他的那一天。
到了那時,他會在某個角落裏,看着磊磊結婚生子,而他自己消失在磊磊的世界中,從此孑身一人,用餘生去祈禱他福順安康。
天賜人小,但心裏很通透,很現實,他知道自己跟霍磊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早晚有一天要分開的,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有奢求過什麽。
只是,不應該是現在。
他還想再多陪陪磊磊,陪他走出傷痛。
既然上天讓自己陪在他身邊一天,那自己就要用心讓他快樂幸福。
這樣想着,肖天賜已經不自覺地起身,站到了霍磊的房門前。
他鼓足勇氣,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
沒有應答。
他推了一下,門吱呀一聲開了。
天賜一個人抱着枕頭站在門口,呆呆地看着這偌大的房間。
巨大恢弘的吊燈此刻只發出幽暗的黃光,而霍磊蓋着寬大的淺色床被,身影在大床的一側蜷成一團,劍眉微皺。
那一刻,霍磊竟顯得無比單薄渺小。
天賜突然有點兒想知道,霍磊這麽多年,獨身一人,生活在這富麗堂皇,卻又冷冷清清的別墅中,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會覺得寂寞嗎?
天賜打定主意,掀開霍磊床上的被子,鑽了進去。
“滾”霍磊背對着他,眼睛都沒睜開,嘴裏只蹦出了這麽一個字。
天賜躺着沒動。
霍磊懶得理他,安靜得密目養神,只希望今晚能夠早點兒入眠。
忽然,一雙冰冷的小手拂過他的腰際,霍磊身子一顫,正要破口大罵,一轉身,卻對上一雙噙滿淚水的眼睛。
霍磊猛地頓住了。
柔軟的燈光下,少年的淚水無聲無息地滑過清瘦的臉頰,他跪在床上,輕輕揉着霍磊的後腰,嘴巴一張一合。
奇跡般的,霍磊竟然看懂了。
他是在說,“哦、哦、不、疼、了、不、疼、了......”
他是在哄他。
哄哭鬧的小孩兒一樣的哄。
霍磊的心軟成一灘,半點氣都生不起來了。
霍磊點了點頭,朝他道:“嗯,不疼了。”
天賜伸手想要擦去眼淚,聽到他原諒自己,眼淚反倒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噼裏啪啦地往下直掉。天賜再也忍不住了,放開喉嚨,咿咿呀呀地放聲大哭。
霍磊倚着床頭半躺半坐,把天賜擁在懷裏,讓他靠在自己結實健碩的胸膛上,輕輕撫摸着少年的發,柔聲安慰道:
“你以後別碰我的腰,我就不吼你了,好不好?”
天賜哽咽地點頭,小手無意識地掐在霍磊的手臂上,在白色的肌肉上留下一道紅痕。
“剛剛我是不是很吓人,吓到你了?”
天賜顧不着聽他在說什麽,一股腦地點頭。
天賜擡頭,兩人目光對視,天賜大大的眼睛裏溢滿了淚水,将落未落。
霍磊突然心中一動,微微俯身,低頭,吻在了天賜的眼睑上,用自己幹熱的唇,輕輕吸收了那滴淚水。
那一刻,天賜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麽人操控了他的身體,他摟住霍磊的脖子,直起身子,緊緊地吻上了霍磊的唇。
那是他無數次,耳濡目染,卻從來沒有親身實踐過的吻。
情到深處自然濃......
......
天賜嘴唇泛白,額頭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身體微微痙攣着。
霍磊一愣,停住動作,劍眉微皺:“不願意?”
天賜搖了搖頭,兩只手卻雞爪狀,将床單擰成了一團。
霍磊翻身躺平,再不看他,一張俊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你。”
天賜在心中咒罵自己的沒用,連磊磊的這麽一點兒需要都滿足不了。
可是,不管他怎麽說服自己,他就是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那道坎。
他無法忍受做下面,盡管,他的那些夥伴們,幾乎可以為了這個位置争得頭破血流。可是他,光是想一想,就會覺得不寒而栗,甚至惡心無比。
他是喜歡霍磊的,為什麽還會感到惡心呢?
天賜側躺着,端詳着霍磊的睡顏,有那麽一刻,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
如果,今天伏在對方懷中哭泣的人,不是他,而是磊磊,那該......
他幻想着霍磊身體微微發抖,渾身肌肉緊繃,一張棱角深刻的俊臉現出潮紅,伏在他懷中,委屈地低聲啜泣的樣子,大腦不由自主地亢奮了起來。
磊磊這樣鋼筋鐵骨,頂天立地一般的人物,如果真有那麽滿眼含淚,低聲嘤咛的一天......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直覺告訴他,他是在做白日夢,簡直比天降橫財一百億還扯淡。
“唉......”天賜嘆了口氣,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過自己的身高。
他身高才一米七,整個人瘦得不行,才九十幾斤,別說把霍磊公主抱在懷裏了,估計抱霍磊條大腿都費勁。
天賜忍不住想,要是自己還能再長高,那該多好呀,不求別的,就再長高5厘米,長高10厘米,長高15厘......
“嘶——”天賜的腿部突然一陣酥麻,觸電般的疼,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氣,眉頭緊鎖。
“怎麽了?”霍磊還沒睡熟,被他動靜吵醒,正要罵他不老實,卻見天賜表情痛苦,連忙關切地問。
天賜艱難地指了指腿。
霍磊問:“腿抽筋?”
天賜點了點頭。
霍磊起身,托着他的腿,輕輕移動,幫他緩解疼痛,又幫他按摩,翻來覆去地折騰了半天,天賜才舒服了一點兒。
天賜感激地望向霍磊,霍磊突然想到了什麽,問:
“你平時也會腿抽筋嗎?”
天賜點了點頭。
“那遇到我之前,你都是怎麽解決的?”
天賜在手機上打字給霍磊看:
“自己忍着,多忍一陣子,就不疼了。”
霍磊氣得在他小腦袋瓜上彈了一下,天賜疼得捂住了腦袋。
霍磊罵道:“傻瓜,疼你也忍着,不知道去醫院嗎?”
“明天我帶你去醫院。”霍磊斬釘截鐵道。
天賜聽了,急得直搖頭,又打字給他看:
“別,我不去醫院,求你了,不去吧。”
霍磊嘆了口氣,确實,腿抽筋不是什麽大事,去醫院未必能檢查出來。
難道,是在長身體,營養不良?
霍磊翻身下床,“乖乖躺好,不許亂動,聽到沒?”
天賜乖乖點頭。
幾分鐘後,霍磊端着一杯熱牛奶回來了。
霍磊把牛奶放在桌上,讓它晾涼,自己坐在床邊,扶着天賜坐起來。
天賜眨眨眼睛,有點兒不明白。
霍磊問:“你平時都吃些什麽?”
天賜想了想,在手機上打字:“饅頭,鹹菜,老幹媽。”
霍磊的臉瞬間黑了下來,吼道:
“你整天就吃這些東西,怪不得腿抽筋,這些東西一點兒營養都沒有,你就吃這些,還怎麽長身體,怪不得這麽大了,還跟個小屁孩兒似得!”
霍磊一通吼,天賜就一通點頭,做錯事情的小孩子似得,又委屈,又着急。
霍磊:“你幹那一行,再不濟,最基本的夥食能保障吧?說吧,你的錢都幹什麽去了,連飯都吃不起。”
天賜低着頭,沒肯告訴霍磊,他的錢,全都寄到家裏,給他那個傻子大哥,存着娶媳婦用了。
見他半天不說話,霍磊沒了耐心,用幹淨毛巾裹着杯子,才将熱牛奶塞到他手裏,自言自語地抱怨道:
“不想說算了,我跟啞巴聊什麽勁呢。”
霍磊心想,天賜八成是拿錢買手機了,怕自己生氣,才不敢說,因此,就沒再多想。
被霍磊訓了一通,天賜也不惱,反而聽得心裏暖洋洋的。
天賜抿了一口牛奶,眉頭皺了皺,不好喝。
他沒錢,很少喝牛奶,上次喝已經想不起來是什麽時候了,現在一嘗,他不喜歡這個味道,古古怪怪的,還一點兒都不甜。
天賜想把杯子放下,霍磊突然擡頭,瞪了他一眼,吓得天賜連忙捧起杯子,大口大口地喝了個精|光。
天賜刷完杯子回來,霍磊閉着眼睛,輕輕地打着鼾,結實健壯的胸膛起起伏伏,應該是睡着了。
霍磊的一只胳膊耷拉在床沿,他的手臂修長,肌肉線條飽滿結實,又不顯絲毫突兀,實在是美觀到了極點。
天賜伸出小手,輕輕碰了碰霍磊的指尖,肌膚輕輕接觸,霍磊的指肚沒有其他部位的皮膚那麽光滑細膩,而是有着一層薄薄的繭子。輕輕摩挲之下,天賜的手心有點兒癢癢。
天賜擡起霍磊的胳膊,塞進被子裏,又爬上床去,輕輕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霍磊的胸膛。
今天氣溫很低,天賜不想霍磊感冒。
天賜關燈,在霍磊身邊躺好。
黑暗中,天賜的眼睛閃閃發亮,盯着窗外出神。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沒有人會偷窺,因此,連窗簾都不需要拉。
外面依舊風雨交加,電閃雷鳴,如注暴雨傾盆而下,陰風怒號呼嘯,海上巨浪滾滾,吞天憾地。
而屋內,卻無比安靜,安全。
天賜縮在溫暖的被窩中,腹中是氤氲的牛奶香,身邊,就是他最親愛的人。
再沒有比着更美好的時刻了。
霍磊睡熟了,一身的戾氣消散了不少,就那麽靜靜地躺着,輕輕的呼吸,像個孩子一樣。
望着枕邊人沉靜的睡容,天賜心中一動,吻了吻霍磊的額頭。
而後,他貼近霍磊,把霍磊的大腦袋,輕輕地抱在胸前。
像是呵護着無上珍寶。
·
半夜,天賜被自己手機的震動聲吵醒了,吓得他連忙按成靜音。
還好,霍磊睡覺踏實,只是皺了皺眉,翻了個身,并沒有被吵醒。
天賜這才松了一口氣。
微信通話是邵慕打來的,看到名字,天賜的眉頭皺了皺,但還是戴上耳機,接通了通話。
那頭,邵慕的聲音含混不清,像是喝醉了酒,語氣有點兒不耐煩:
“肖天賜,我給、給你打半天電話了,你怎麽才接?”
天賜微信發給他,“兩點了,我睡覺了,大少爺您也早點兒睡吧。”
邵慕:“少敷衍我,我問你,霍磊呢?”
天賜打字:“在我身邊。”
那頭突然傳來了一陣怒吼,天賜耳膜都被震得生疼。
“靠!你倆做過了?嗯?把老子的話當耳旁風?你他|媽......”
天賜連忙解釋:“沒有,只是睡在一個房間。”
“哦......”邵慕的聲音沙啞,聽起來有幾分落寂。
“那就好,那就好。”邵慕說,突然又壓低聲音道:
“肖天賜,再提醒你一次,別忘了咱倆的約定,要知道什麽事情能做,什麽事情不能做。”
“記清楚自己的身份,別因為霍磊對你好,就生出非分之想。”
“否則,你的家人,就完了。”邵慕的嗓音裏竟是帶了笑意,直叫人不寒而栗。
天賜斂眸:“知道了。”
邵慕這才笑道:“給我拍幾張小阿磊睡覺時的照片,以後每天都要拍,聽到沒有?”
天賜硬着頭皮,給他拍了幾張過去。
“怎麽這麽黑,什麽都看不清楚,你敢糊弄我?”那頭吼道。
“不是,不敢開燈,怕吵醒他。”
“哦......”邵慕喝醉了,智商比平時下降了一半,想了半天,說,“那你打開視頻通話,讓我好好看看他。”
天賜小心翼翼地,按他說的做了。
邵慕盯着霍磊看了半天,天賜舉着手機,胳膊都酸了,那頭霍磊突然嘆了口氣。
寂靜的夜裏,邵慕的聲音清晰可聞,滿滿的惆悵,還帶着幾分委屈:
“其實,我還挺羨慕你的。”
“我陪在他身邊那麽多年,他都......他都沒拿正眼瞧過我,你才跟了他一天,他就允許你睡在他身邊了。”
天賜的心像是被什麽紮了下,給邵慕發消息安慰:
“大少爺,您別難過,霍磊他,一直把您當做最好的兄弟。”
“兄弟?”邵慕自嘲地笑了笑,突然吼道:“誰他媽要當他的兄弟?!”
劇烈的喘息聲,震得天賜耳朵發麻,他連忙把音量調小了許多。
“唉,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明白。像你這種直男,又能懂什麽。”
“叮——”地一聲,那頭挂了電話,天賜如釋重負,一回頭,卻猛地對上霍磊的視線!
他醒了!!!
☆、番外四
7.
天賜看着霍磊,大張着嘴巴,震驚不已。
磊磊、磊磊他都聽到了?
天賜絕望地想,這下完了。
霍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問:“幾點了?”
天賜明白過來,磊磊八成沒有聽到,給他比了個手勢,示意現在兩點。
霍磊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又伸了個懶腰,結實的手臂一把将天賜的小身板摟入懷中。
“剛剛你在幹嘛?玩手機?”霍磊閉着眼睛呢喃問。
霍磊的懷抱堅實而溫暖,天賜躺在裏面,舒服極了。
天賜覺得,霍磊犯困呢喃的時候,聲音特別可愛,就像小貓的叫聲一樣,叫得他心裏直癢癢。
天賜沒法說話,便點了點頭。
霍磊的大手在天賜腦袋上呼啦了一把,随手彈了下他腦殼,疼得天賜捂着腦袋,在霍磊懷裏直亂撲騰。
天賜一臉幽怨的眼神看着霍磊,霍磊笑道:
“略施小戒,黑燈瞎火的,玩手機太壞眼睛,下次再玩,記得開燈,聽到沒?”
天賜心裏有點兒愧疚,他隐瞞了霍磊,霍磊卻還是對他那麽好,這份情,他都不知道該怎麽還了。
“手機給我。”霍磊說。
天賜把手機交給了霍磊,突然有點兒擔心,霍磊會不會看到他和邵慕的通話記錄。
還好,霍磊對天賜的手機,壓根就沒興趣,随手把手機放在了床頭櫃上,這樣,天賜就夠不到了。
“有輻射,晚上睡覺把手機放遠點兒。”
天賜乖乖地點了點頭,說實話,這些事情,他以前都沒有注意過,但既然霍磊一心為他好,那他以後,就再也不會那麽做了。
霍磊滿意了,他就喜歡天賜乖乖的樣子,小貓似得。
霍磊讓天賜枕着自己一只胳膊,另一只胳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着天賜的背部。
“快睡吧。”霍磊在他的額頭吻了一下。
在霍磊的懷抱中,天賜緊繃的神經得以放松,就快要睡着了,突然,一段莫名的記憶湧入了他的大腦,就像針紮在了他的腦仁上。
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女人,慈祥地笑着,輕輕拍打着他的背,就像霍磊現在這樣。
那女人哼着童謠哄他如睡,她身上的香水味,就萦繞在天賜的鼻尖。
天賜想要看清楚那女人的樣貌,那人卻像是蒙了一層紗,只能看到彎彎的嘴角,甜甜的笑,再要細看,那女人卻消失不見了。
天賜腦海裏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無中生有,腦海中出現那樣的一幅畫面。
在他的記憶中,他媽媽從來就沒有抱過他,更別提哄他睡覺了。
而且,他媽媽很少對他笑,跟腦海中那個女人的笑顏,完全不一樣。
大概是,他從電視裏,見過這麽一副畫面,形成了聯想吧。
天賜唯一能想到的解釋,就是這樣了。
天賜的身子又朝霍磊靠了靠,小巧的下巴枕在他的頸窩上。
算了,父愛、母愛,我都不要了,天賜看着近在咫尺的霍磊,手指輕輕擺弄他長長的睫毛,心想,我有你就夠了。
第二天清晨,大雨已經停了,空氣格外清新舒爽,一輪紅日從海面上生氣,透過落地窗,照着窗上相擁而眠的兩個男生。小鳥落在窗沿上,調皮地用鳥喙敲打着玻璃。
鬧鐘鈴聲響起,霍磊被吵醒了,他伸出手臂,拿過了床頭櫃上的手機。
那鬧鈴帶着備忘功能,上面顯示着:
早上六點,給磊磊做早餐。
霍磊關掉鬧鐘,嘴上揚起一抹笑意,瞅瞅懷裏的小人,心想,就你,你能做出什麽花兒來?
一天的好心情,就從這麽一個鬧鐘開始了。
霍磊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讓天賜枕在枕頭上。
手臂被枕了一晚,此刻又麻又酸。
霍磊嘆氣,自嘲地覺得,自己還真是老了,居然被一個小不點給壓酸了手臂,體能下降得厲害呀。
卧室跟陽臺連通,霍磊穿上衣服,走到二樓陽臺上,面朝廣袤大海與萬丈霞光,做起了伸展運動。
自從腰部受了傷,他就沒敢再做過劇烈運動,更何況,心髒也不太允許。
霍磊心想,等什麽時候,自己要是連這一身肌肉筋骨都保不住了,那才真是完蛋。
·
天賜一覺睡到了上午十點,醒來一看手機,吓得慌忙穿衣服下床。
他真想打自己,明明定了鬧鐘,要給磊磊做早餐的,怎麽就是睡得跟頭死豬一樣,聽不到鬧鐘的聲音呢?
天賜穿好衣服,開始在大別墅裏亂轉,找霍磊。
他走到一樓廚房,見霍磊正站在竈臺前,鍋中咕嘟咕嘟地冒着熱氣,香氣撲鼻,天賜忍不住狠狠地吸了一大口。
霍磊聽到聲音,扭頭朝他揚了揚下巴,笑道:“你醒了?”
天賜穿着拖鞋短褲,露出一截細白的小腿,被霍磊看得小臉泛紅。
天賜上前一步,輕輕摟住了霍磊的腰,霍磊身子猛地一僵,天賜這才想起,霍磊的腰不能碰,連忙讪讪地縮回手去。
霍磊并沒有生氣,反而是朝他笑笑,“去客廳玩會兒吧,玩會兒手機,看會兒電視,都可以,飯馬上就好了。”
天賜僵立在原地,眼睛睜得大大的,他這才明白過來,霍磊是在給他做飯!
霍磊看他那傻樣,心裏歡喜得很,蓋上鍋蓋,食指指尖托起他的下巴,“小傻子,讓哥哥親一口。”
說罷,蜻蜓點水般的,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天賜臉上瞬間燥紅一片,臉上火燒火燎的,心裏的也火燒火燎的。
霍磊拍拍他的背,“去玩吧,別熏着你。”
天賜這才戀戀不舍地去了客廳。
一樓的大門開着,門前下了臺階,就是一大片金燦燦的沙灘,更遠處便是蔚藍大海,直通天邊,再沒有半點兒大陸的影子。
海鷗貼着海面翺翔,海豚搖着尾巴跳躍,螃蟹在沙灘上橫沖直撞......
天賜還從來沒有到海邊玩過,他有點兒想去沙灘上踩踩沙子,又怕霍磊找不到自己,又怕遇見陌生人,到底還是忍不住了。
海灘上,有一只大海龜挖好了坑,屁股正對着天賜,天賜以為她要拉屎,結果,咕咚一聲,出來的不是屎,而是一個蛋。
天賜小孩兒心性,看得入迷,傻笑着,盯着人家屁|股看了半天。
突然,一頭高高的鹿出現在了沙灘上,天賜眨了眨眼睛,沙灘上怎麽可能會有鹿?
仔細看過去,不光有鹿,那鹿背上,竟然還騎了一個短發少女。
少女抓着鹿角,一會兒駕,一會兒馭的,又笑又叫,活潑可愛。
她一扭頭,也看到了天賜,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天賜緊張地站了起來。
少女朝背後喊道:“哥,你來看,叔叔是不是回來了?”
那個女孩是霍磊的侄女,17歲的霍子甜。
她話音剛落,一個高瘦的青年,也出現在了天賜的視野中。
那青年撫了撫鼻梁上的眼睛,常年憂郁的臉上難得現出了一個笑容:
“真的哎,門開了,叔叔真的回來了?甜甜,我們快去看看。”
這是霍磊的大侄子,霍子郁。
天賜緊張得嘴唇發抖,他在想,自己是不是應該躲起來?
霍子甜一個翻身,那麽高大的一頭鹿,她竟是直接跳了下來,蹦着跳着朝霍磊的別墅來了。
一邊跑,還一邊跟霍子郁說:“哥,你看那個小孩兒是誰?”
天賜:壞了壞了,這才想躲都來不及了。
霍子郁沒有說話,眸中的光有些黯淡了下去。
兩人走到門口,天賜正要去叫霍磊,就見霍子甜朝他勾了勾手指頭,吹口哨道:“小孩兒,你過來。”
天賜其實比她還大一歲,只是長得又瘦又小,還頂着一張娃娃臉,也難怪人家叫他小孩兒了。
天賜不擅長拒絕別人,更何況對方是霍磊的侄女,天賜只好硬着頭皮過去了。
霍子甜勾了勾天賜的下巴,朝天賜一眨眼睛,調皮道:“呦,長得不錯麽,也難怪能進叔叔屋裏伺候。”
霍子甜就是随口開了個玩笑,誰知這話誤打誤撞,剛好說進了天賜心底,天賜的臉蹭得一下紅了。
霍子郁急道:“甜甜你胡說什麽,你就這麽對待客人麽?”
霍子甜哈哈大笑,爽朗地拍拍天賜的肩,“開個玩笑,怎麽這麽不禁逗,哈哈哈哈。”
天賜:“......”
說話間,霍磊出來了,見到他們,愣了一下,顯然是有點兒意外,而後就是一個大大的笑容。
看到霍磊的一瞬間,霍子郁黯淡的瞳孔中這才有了精神氣,高高瘦瘦的青年低下頭,紅着臉道:
“叔、叔叔好、好......好久不見。”
霍子郁叫霍磊叔叔,但其實,他今年已經二十三了,比霍磊還大了一歲。
但誰叫他輩分小呢。
霍磊上前拍了拍霍子郁的肩:“嗯,四年了,叔叔挺想你們的。”
見他們家人敘舊,天賜悄無聲息地退下,去廚房看火去了。
聞言,霍子郁有點兒不好意思了,低聲道:“叔、叔叔真的有想......”
霍子甜在一旁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嫌棄道:“大哥,我可得提醒你啊,你比叔叔還大一歲呢,整天這麽叔叔叔叔地叫着,你不覺得奇怪?”
霍磊擺了擺手,示意沒什麽。
其實,把他叫大一點兒,他還挺爽的。
霍磊:“我炖了排骨湯,子郁、甜甜,你們要不要來嘗嘗?”
霍子郁脫口而出:“好......”
那個字還沒說完呢,霍子甜就打斷了他,“叔叔,我們都吃過飯了,你先吃飯吧,我們就不打擾你了。”說罷,拉了拉霍子郁的袖子。
霍子甜意思很明顯,叔叔有自己的私生活,就別總打擾叔叔了吧。
霍子郁神色黯淡,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叔叔中午去我們那兒吃飯?”
霍子郁都這麽說了,霍磊也不好拒絕,只得點了點頭:
“行,但先別告訴我大哥,他工作辛苦,不想給他添麻煩。”
兩人連連點頭。
送走霍子郁和霍子甜,霍磊一拍腦門,這才想起自己忘了關火,連忙跑去廚房。
火已經關了,天賜端着排骨湯去了餐廳,密封保溫着,小小的人兒,規規矩矩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巴巴地等着霍磊。
餐桌上,除了霍磊熬的排骨湯之外,又多了幾個涼菜,不過都是些拍黃瓜,涼拌西紅柿之類的,再家常不過的菜。
霍磊明白,那是天賜做的,大手摸摸他的小腦袋瓜,直誇他懂事。
得到霍磊的誇獎,天賜別提多開心了。
霍磊給他盛了好幾塊排骨,又舀上排骨湯,香菜末,滿滿當當地盛了一大碗。
天賜抿了一小口,眼睛瞬間眯成了一條縫。
這排骨,沒有味道就算了,這股詭異的甜味,是從哪裏來的?
難道是這豬得了糖尿病?
“怎麽樣,哥哥給你熬得湯好喝嗎?”霍磊問。
天賜連連點頭,意思是好喝。
小家夥誇了自己,看來自己手藝不錯麽,第一次做飯,就能得到小家夥的誇獎,也算得上是無師自通了。
霍磊沾沾自喜,得意洋洋,正要喝一口嘗嘗,卻被天賜把整個碗都搶了過去。
霍磊一愣:“你幹嘛?”
天賜微微皺眉,在手機上打字,“太好喝了,我只喝一碗,不夠的。”
磊磊為自己做飯,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真相了吧。
不管味道如何,這都是磊磊的一片心意呀。
霍磊有點兒委屈:“肖天賜,你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說誰呢,誰霸道呀?”周皓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
霍磊沒好氣地瞅了他一眼,“你又來幹嘛?”
周皓挑挑眉,賤兮兮地蹲到天賜身邊,又給他捶腿,又給他捏肩的:
“啊,聞起來好香呀,小弟妹,讓我嘗嘗呗?”
天賜想了想,把兩碗湯都推給了周皓,意思是都讓他喝。
霍磊氣得一拍桌子,臉上陰雲密布:“肖、天、賜!”
我專門給你炖的湯,想讓你喝了長身體,你轉手就給了周皓,你就......你就,這麽喜歡他麽?
天賜吓得瑟瑟發抖,周皓也吓得不輕,一個哆嗦,大半碗湯,直接順着喉嚨灌了下去。
周皓喉結上下一抖,面如死灰。
霍磊似笑非笑,半掀眼皮,冷冷地瞅着周皓:
“怎麽,不好喝?”
霍磊那表情,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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