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最好的歲月

溫熱的額頭被略顯冰涼的手觸碰，那種觸感令戚雪下意識的抖了抖。

觸碰額頭的手輕輕的碰上她的臉龐，冰涼的，令她下意識顫抖的，卻滿含溫柔的觸碰。

戚雪欲睜開的眼眸又緊緊閉上，有多久沒被這樣對待了呢？

避之不及，如同她身上有着令人恐懼厭惡的存在！

這種極平常的觸碰，竟是成了她無法企及的事情。

還真是懷念呢。

哪怕是假的，就讓這假裝能稍微久一點。

“還是有點燒，小雪，對不起，都怪媽媽太粗心了，媽媽保證下次一定不會這樣。

小雪，你快點醒來，你這樣……媽媽害怕。”

微帶顫抖的年輕女音像是壓抑到極致般喃喃低語。

“瀝瀝。”

輕微的水聲響起又停住，溫熱的額頭又一次被冰涼感包圍。

那是冷水毛巾在物理降溫。

極普遍，對于戚雪而言又極陌生的方式，如同那年輕女音給她的感覺。

緊閉的眼睛顫顫，終是睜開，似乎睡的有些久了，當眼前一片光亮時，戚雪竟是什麽也看不清。

“小雪，你醒了，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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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帶顫抖的年輕女音似乎有絲哭腔，卻由于那話語裏難掩的喜意，竟是讓這哭音都帶着點喜氣洋洋的味道。

眼睛終于适應了那突然的光亮，一片模糊的眼前開始清明。

約模不到二十平方的房間滿滿當當的堆積着很多東西。

大人的，小孩的衣服，鞋子胡亂的堆在桌子櫃子上。

鍋碗瓢盆，凳子椅子，擠占着房間的一小部分，一略顯破舊卻洗的極幹淨的布娃娃擺在木制床頭，也是這個房間唯一的玩具。

整個房間顯的淩亂而擁擠，卻顯得極為熟悉。

戚雪眼瞳微微睜大，顯露一抹詫異，整張臉卻顯得極為平靜。

“小雪，是不是還有哪裏不舒服，快告訴媽媽。”

伴随着年輕女音再一次響起，戚雪的眼瞳內瞬間映入一張臉龐。

那是年輕，漂亮，極易令人入迷的臉。

彎彎的柳葉眉，黑而亮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揚，哪怕是不笑的時候，也自有一種誘人的風情，而此刻那眼眸內有着微微的亮光在閃動，那是淚，是喜悅，也是一種發自心裏的母愛，遠遠望去就讓人移不開視線，更何況戚雪離的如此近。

身體有些用不上勁，因是高燒所致的身體疲軟，但戚雪依舊避開女人欲擁抱的姿勢。

“小雪，連抱也不讓媽媽抱，你果然生媽媽氣了嗎？

媽媽保證下次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你，就讓媽媽抱抱好不好？”

對于戚雪的避開，年輕女人微微愣了愣，随既挺翹的鼻子皺了皺，不點而紅的嘴唇微微嘟起，雙手就那般張着，那張不過二十四，五年輕的臉龐由于這微帶撒嬌的動作，豔光四射，奪人心魄！

“小雪，乖乖，寶貝，親親…”

戚雪眉頭輕不可見的皺了起來。

“哈哈，媽媽的小雪怎麽這麽可愛呢！”

清脆而甜美的笑聲在耳側響起，年輕的女人笑的明朗至極，在笑聲中，屬于年輕女人溫暖的體溫覆了上來。

那種自己小小的，可以被溫暖整個覆蓋，什麽都不用去思考的感覺…

戚雪安靜的待在女人懷裏，眼裏極輕極淺的流入一抹懷念。

一時間，房間竟是安靜了下來。

“不過呀，小雪如果你能表情更多點就更好了。那樣才更招人喜歡啊！”

良久，屬于年輕女人微帶壓抑的聲音再耳側傳來。

戚雪眼眸微微垂下，看着眼前年輕女人潔白的脖頸，極輕的應聲。

“恩。”

僅僅一聲，那抱着她的年輕女人身子僵了僵，微帶顫抖的松開擁抱，低下頭，滿眼含淚，臉上卻是開心至極的笑。

“小雪小雪，你回媽媽的話了，你回媽媽話的對不對？”

“恩。”

“嗯嘛～我就知道我家寶貝最棒了，小雪，你先待在床，上，媽媽給你燒好吃的。”

“恩。”

“燒剛退，應該燒什麽吃來着，我想想看………

肉？不對不對，太硬了。

……粥？對對，就應該是粥，不過小雪不怎麽喜歡吃清粥，怎麽辦？………

有了，就燒這個，小雪一定喜歡。

……啊！恍當！

………呀！

……”

戚雪安靜的看着那年輕而美豔的女人發胡亂的垂着，毫無頭緒而略顯慌亂的忙着，原本就雜亂的房間由于年輕女人的動作越發的雜亂起來。

良久，鼻間方才傳來食物的味道，那是一種燒糊的食物獨有的味道。

“嘩。”

看着年輕女人近乎小心翼翼的把鍋中那已經燒得看不出原本色澤的食物倒進盤裏，看着房間惟一的一扇窗戶照射進來的光線照在年輕而美豔的女人臉上，看着那盤裏模模糊糊緩緩上升的白霧。

戚雪靠在木質床頭，由于高燒而有點虛軟的身體在觸碰到木質床頭輕微的皽了顫，手卻極輕極緩的摸上了右臉臉龐。

那裏...

在她簡短的回應聲中，不久之前，年輕而美豔的女人曾經響亮的親吻過，那個親吻帶着一種小心翼翼的親近以及無法掩飾的歡喜。

那個女人是她的媽媽。

那個女人是戚薇。

那個女人曾經無數次詛咒她，恨不得她早日死去，以洗刷她的恥辱。

那個女人....

卻原來在她很小的時候,也曾經喜歡過她，也曾經如同所有的母親一樣，對她滿是溫柔。

“小雪，媽媽燒得樣子有點難看，不過應該很好吃，從昨天晚上就沒吃東西，肚子一定餓了，來，趁熱吃。”

由于之前的忙碌，威薇的臉上由于之前的忙碌有了數道灰漬，顯得有些狼狽，卻在那滿目溫柔時，又讓這抹狼狽變成了一種動人心魄的耀眼。

戚雪就着戚薇的手調整了一下坐姿，微微張嘴，威薇小心的吹吹勺子裏的粥，确定不燙後，送進戚雪的嘴裏。

粥的味道如同那賣相一樣，一點都不好吃，甚至由于燒焦帶着濃重的糊味。

“小雪，怎麽樣，是不是挺好吃的？媽媽的廚藝還是挺棒的。”

戚薇看着威雪沒有表情的把粥吞下，頗帶自豪的開口。

“嗯。”

戚雪靜靜的望着眼前眉眼飛揚的威薇極低的應聲。

果不其然在她的應聲中，戚薇笑開，極燦爛而溫柔的笑。

在她被自己的母親詛咒厭惡直到生無可戀而選擇二人一同死亡後，她重生了。

重生在五歲高燒那年。

重生在她的母親對她還尚有期望的那一年。

重生在于她而言最好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