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惡毒

1992年，關于幼兒失竊的報道并不多，經濟尚處于剛發展的青雲縣更是一年都聽不到一次關于拐.賣，失蹤人口之類的新聞，故此哪怕幼兒園有要求家長接送，但實則要求的并不算很嚴。

在最初的一個月每天都安靜的在教室裏等戚薇的到來後，第二個月開始，一旦放學，戚雪就會背着書包安靜的在幼兒園門等。

雖然不過百米的路，但能少戚薇少走些也是好的。

這是一個孩子所能想到的體貼。

而老師在看着戚雪每次都只是安靜的在幼兒園門口等，不吵不鬧的模樣，例行叮囑數聲不要亂跑後，就先行離開了。

四點十五分。

原本熱鬧的幼兒園已經安靜下來，幾乎都聽不到人聲。

十一月的天，暗的漸漸早了起來，明媚的陽光在四點的時候已經開始西垂，落在身上帶着一種略涼的暖意。

哪怕已經看過無數次，可是每次看着那陽光照在身上，戚雪卻是怎麽也看不膩。

每一次哪怕什麽都不做，只是那般安靜的望着滿是太陽餘輝的天幕，戚雪就能等到戚薇的到來。

“嗒嗒。”

靠近幼兒園的街道在此刻是極安靜的，以至于哪怕輕淺的腳步聲也極清晰起來。

是戚薇來了嗎？

心頭有着淺淺的疑惑，戚雪的眼眸內卻不由的浮現淺淺的歡喜。

雖然由于上輩子的經歷，戚雪對于面上的情緒變化極為貧乏，但在重生後接受那麽多的溫暖，戚雪眼裏已經開始極鮮明的表露出自己的情緒。

但那種表露，針對着也只是極為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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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林沐，比如戚薇，卻絕對不包括眼前的人。

“嗒。“

耳側的腳步頓住，戚雪低下頭，眼眸內帶着歡喜望向來人，映入眼皮的是一張極陌生的臉。

那是一張略顯胖乎乎，看上去極親和的臉，年約二十八，九的女人。

此刻在與着戚雪對視時，看着戚雪那仿若黑透的眼眸時，女人眼裏閃過一抹厭惡，那抹厭惡一閃而逝，反之的是眉開眼笑極為親和的模樣。

但哪怕笑的再是親和，在戚雪眼內，那也是一張極為刻薄的臉。

這種刻薄于她而言太過于熟悉。

熟悉到根本就不願意去理。

戚雪黑透的眼眸移開，仰頭繼續望向天空。

原來并不是戚薇啊。

說好每天都要很早過來，卻每天都來的遲了。

工作與戚薇而言還是太過辛苦了。

有一搭沒一搭的想着，戚雪周身的氣息沒有絲毫變化，眼眸內的歡喜卻不知不覺間已經全數退去。

”小朋友...”

“小朋友，阿姨在跟你說話呢。”

“小朋友，你長得很可愛，叫什麽名字？“

或低柔，或誘哄，或命令，眼前的女孩身形沒有絲毫變化，甚至除了最初那一眼，再也末曾低下頭，就仿若她的存在，根本不值得一提！

那個女人是這樣，連她的女兒也是這樣！

果然是讓人一看就讨厭。

”果然是跟別人偷，情生的孩子，媽媽沒教養，生出的女兒也是個怪物，一點禮貌也沒有，早點死了也是幹淨。”

女人原本就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如果不是為了兒子，之前也根本不可能來這一趟，現在連招戚雪的忽視，那些在心頭翻來覆去的輕賤話語脫口而口出，惡意至極！

那般的模樣，根本就沒有考慮眼前的戚雪只是個五歲的孩子。

女人的聲音并不大，哪怕是坐着保安室裏的保安都末曾聽見，但聲音也并不小，足夠一直擡頭看天的戚雪聽見。

哪怕比之常人少些情緒波動，但對于自己握在手上在乎的東西，戚雪依舊很在乎。

于現在小小的她而言，她所在乎的一是林沐，二是戚薇，三是自己。

而現在眼前的女人卻....

戚雪低下頭，目光幽深的望着眼前的女人，女人似乎早有所料，臉上依舊在笑，惡意滿滿的笑：“喲，原來不是個聾子啊，終于聽見阿姨的話了。那邊保安室裏有保安叔叔哦，快哭着鼻子去叫保安叔叔，告訴保安叔叔阿姨說你媽跟別人偷，情生下你，你是個怪物。當然，前提是你哭得出來。”

是什麽樣的心态，能讓一個成年的女人，對着一個孩子說着這樣的話語？

哪怕戚雪在上輩子已經經歷過，但此刻望着眼前再也看不到半點親和，居高臨下，不以為恥，洋洋得意望着她的女人，心裏依舊閃過一抹困惑。

但哭？

她的确做不到，也不想做。

“嗒嗒。”

輕微的腳步聲中，戚雪雙手握住書包背帶，向女人走了兩步，兩人離得不遠，兩步的距離下已經足夠讓戚雪把眼前女人的臉看得清清楚楚。果然是惡意而醜陋的臉。

“阿姨。”

清冷的，平靜的聽不清絲毫情緒的童音在耳側響起，女人挑挑眉，看着戚雪那依舊沒有表情的臉，心裏莫名的有些燥意，如同無數次看到家裏男人，對着戚薇那張臉入迷，哪怕對方一再拒絕卻死皮賴臉湊上去時一樣。

想要把這張臉撒掉，毀滅，想要讓任何人看見這張臉都唾棄，厭惡。

女人眼眸克制的望了一眼保安室，手緊緊的握緊，低笑：“果然是怪物，連笑都笑不出來的怪物。”

如同戚薇那虛僞的女人一樣，一邊接受別人的好意，一邊假模假樣的拒絕那些男人。

果然是同一個種。

哪怕這樣罵，都不會傷心的怪物。

”阿姨，兩天前你兒子回來跟你吵架，還弄傷你了，滋味挺不錯的吧？“

依舊是清冷的聽不出情緒的話語，女人眼眸裏的笑第一次頓住。

《“媽媽，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戚雪，她真是怪物，她的能力生效了，她說我今天會被你罵，你果然罵我了，然後我就如她所說的那樣，弄傷你了。嗚嗚，媽媽，不要生氣，我怕，健林好怕....戚雪在幼兒園，健林不要去幼兒園....她一定讨厭我，然後每天都會讓我受懲罰的....嗚嗚”》

整整兩天，不知誘哄還是戚肋，那能吃能睡從末受過欺負的兒子，卻哪怕被揍也再不肯來幼兒園。

而源頭正是眼前這女孩，戚雪。

能力？

她不信，但她捧在手心裏的健林被人欺負，哪怕對方是孩子，這份委屈她定要替健林讨回來。

不過健林跟她吵架的時候，失手把手裏的架子鼓砸到了她的腳趾，她從來沒對誰說過，這女孩怎麽會知道？

“阿姨，我還知道，今天你回去後，你老公終于煩了你天天東家長西家短的緒叨，會忍無可忍的要跟你離婚，如果不快點回去，你就會沒人要了。”

戚雪像是沒有感覺到女人的情緒變化，就那般平靜無波的說完，爾後完全不在看她，往回走了兩步，又站在了幼兒園的門口，安靜的等待着戚薇的到來。

“你個小孩的嘴，太惡毒了！”

女人眼瞳睜大，緊握的拳頭恨不得馬上揮向戚雪，卻在揮拳時，眼見保安室的保安已經站了起來。

這孩子！這孩子！！

戚雪這孩子，一定是詐她的，這世止絕對沒有什麽能力的，要不她都道了那麽多人不是，也沒見有任何人報複她！

對，一定是詐她！

但反正她要說的也說完了。

還是地方選得不好，下次一定不會讓這孩子好過。

健林，媽媽下次一定會幫你讨回公道的。

女人想起這幾天家裏男人對她越來越冷淡的臉，哪怕心裏叫嚣着不信，但終究沒了之前趾高氣昂，近乎灰溜溜的匆忙離去。

***

終于安靜下來了。

太陽依舊暖暖的，真舒服呢。

當女人身影離去時，門口的保安走了出來，問着戚雪是否需要幫助，戚雪搖搖頭，輕言是一個認識的阿姨。

保安笑笑離開。

那個女人，從頭到尾，戚雪都末曾知曉她的名字。

卻從那*林那如出一轍的話語，不用猜也知曉女人的身份。

至于為何那女人要走這一出。

不管是因為自身的惡意，還僅僅只是過份護犢，戚雪并不關心。

反正那個女人的懲罰很快就會來了。

很多時候，懲罰并不來自別人，而是來自自身。

這個女人哪怕面對孩子的一句話語，也足夠打破她自以為是的平靜。

只是戚薇還沒來，是上班太忙了，還是出事了。

戚雪擡頭看着指向4：30分的鐘，眼眸內終是閃過一抹不安。

4：35分

“你是戚雪嗎？我是戚薇的朋友，今天你媽媽來不了，叫我幫她接你一下，等晚一點，她會去我家接你的。”

伴随着急促的腳步聲，略顯不确信的溫柔響起。

”戚雪小姐姐，是我沐沐，我跟媽媽一起來接你了。“

與此同時，無比歡喜得意洋洋的童音不甘落後的響起。

戚雪擡頭，只見那早上剛剛見過的林沐此刻正緊緊牽着媽媽手，一臉開心至極的表情望着她。

哪怕面對着那女人惡毒話語都末曾動容的戚雪，此刻心卻重重的跳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