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驚慌

等戚雪握着戚薇的手終于告訴林沐一家回去時，已經七點半了，92年娛樂并不算太發達，七點多的街上幾乎就沒什麽行人了，昏黃的路燈照耀着一大一小的身影，顯得安靜而美好。

”嗒。”

“嗒。”

“嗒嗒。”

“嗒嗒。”

安靜的路燈下，戚雪的腳步聲與戚薇的腳步聲幾乎一致，哪怕一個大，一個小，此刻卻像是同心而同步。

“小雪，等星期六，媽媽一定會把家裏打掃得幹幹淨淨，然後讓你請林沐來玩好不好？”

“媽媽，我會幫忙。”

“小雪，你是不相信媽媽打掃的能力嗎？”

“不，這是我們的家，要一起打掃。”

有一搭沒一搭的交談中，戚薇轉頭看着認真看着兩人身影的戚雪，心裏柔軟一片。

孩子，她的孩子呢。

哪怕再累，只要看着戚雪，那麽她就會有着前進的動力。

哪怕戚雪與戚薇的這一家，一直少個父親的角色，但依舊很美好。

而與此同時，有時候，就算是一家三口，所有的氣氛并不僅僅只有美好兩個字。

*林一個人玩着玩具汽車，一會扮演壞蛋，一會扮演英雄，哪怕再會自娛自樂，時間久了也會膩了，更何況是在餓肚子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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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摸摸咕咕叫的肚子，擡頭看了一眼牆上已經七點的鐘，嘴巴扁扁，想哭卻終是忍了下來。

媽媽回來那一臉陰沉的模樣，實在是吓壞他了，而且不管平時媽媽在外多受氣，在*林讨好的叫幾聲“媽媽”後，總會露出笑來，而今天....

從始自終都沒理過他，還當着他的面重重的把房門關上，只留下一句：“健林，爸爸沒回來前，不許吵我！”

這樣的媽媽實在令他有點害怕，可是肚子真的好餓啊。

*林吸吸鼻子，看着手中的玩具汽車，小小聲的嘆着氣，繼續玩起來。

如果英雄就不會餓肚子就好了。

“健林，媽媽呢？”

當大門打開，忙碌一天回來的爸爸聲音響起時，*林可想而知有多高興。

“爸爸，健林好想你，媽媽今天似乎有點不高興，一回來就把房門關上了，說只有爸爸回來了才能叫她。

爸爸，健林肚子餓。”

*林迅速丢下汽車，撲進爸爸的懷裏，只是原本還笑眯眯的聽着他說過的爸爸，再聽到他抱怨肚子餓的時候，爸爸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間，臉上的笑迅速的消失了。

“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爸爸輕微的嘟喃一聲，拍拍*林的肩膀，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個面包給*林，示意讓他自已玩後，卻是直接去敲起媽媽的門。

不過兩聲，門就開了，但不等*林看清媽媽的模樣，門又重重的關上了，這一次爸爸和媽媽都被關在了房間裏。

*林用嘴撕開包裝袋，拿出裏面的面包小小的吃着，許是餓的很了，明明只是原味的面包這一次吃起來特別好吃。

“一天到晚就知道嚼人舌根，這個點連飯都沒做，李春花，你真是越活越過去了。”

“張宵，你沒資格說我，看到那個狐理精，眼睛都挪不動的人。”

“什麽狐貍精，我是去上班，我不上班，你們母子兩去喝西北風！”

“喲喲喲，說起來還真偉大，一個月賺的那麽點錢，如果沒有我省吃儉用，不到月底就花光了，就這樣，一看到那女人，還又是出錢又是出力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她男人呢。”

“李春花，嘴巴放幹淨點！”

“幹淨？怎麽，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啊，我還沒指名道姓的說什麽，你就這麽護上了，可人家不領你的情，那狐貍精有的是人勾，搭.....”

哪怕是緊閉着大門，房間裏爸爸媽媽的争吵聲依舊清晰的響了起來。

狐理精？

媽媽又在說這個詞了，到底是什麽意思呢，*林不懂，不過聽着那隔着緊閉大門，聲音越來越高的爸爸媽媽，*林知道爸爸媽媽又吵架了。

是不是健林說錯話了，所以爸爸媽媽才會吵架？

不，就算健林什麽都不說，爸爸媽媽還是會吵架的。

不過這樣吵下去，是不是健林今天的晚飯只有這個面包了？

原本大口吃着面包的*林，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面包，手間的動作慢了下來，一條一條的慢慢撕扯着小心塞進嘴巴裏。

健林要慢點吃，那樣肚子就會餓的慢一點的。

“啪！

李春花，我受夠你了，這個長舌娃，我要跟你離婚！”

“張宵，為了那個狐貍精你打我，還要跟我離婚，這日子沒法過了，我跟你拼了！”

“啊！

李春花，你咬我！

啪！”

“怦！

我就咬你，我還要抓花你這張臉，看你怎麽就去跟別人獻殷勤！”

.....

緊閉的大門不知何時被打開，*林擡頭望去，就見爸爸媽媽正撕扯在一起，爸爸的眼鏡掉了，媽媽的頭發亂了，爸爸的臉上有道抓痕，媽媽臉上有清晰的巴掌印。

那兩人緊緊的撕扯在一起，眼神裏都是恨不得對方早點消失的惡毒。

那是他的爸爸跟媽媽呀。

可是....可是....

爸爸媽媽怎麽可以這樣看對方，這樣對着對方呢？

“啪。”

*林手上珍惜吃的面包瞬間從手上松開掉落于地，被撕扯着原就亂糟糟的面色開始碎裂開，掉于一地。

狼狽至極！

“爸爸媽媽，健林錯了，都是健林錯了，你們不要生氣，不要打架。”

肯定是他錯了！

如果他再乖一點，媽媽就不會總叫他熊孩子。

如果他再乖一點，在爸爸回來的時候，哪怕肚子餓也不告訴爸爸，也沒把媽媽的話傳達給爸爸，爸爸就不會去找媽媽，兩人就不會吵架，不會打架，也不會像是比陌生人還要陌生的姿态去對方。

以前也是他錯了，肯定都是他錯了！

所以爸爸媽媽才會在他面前關系很好的樣子，背地裏總是吵。

在他睡着的時候，在他興沖沖玩的回來的時候，在他假裝自己是家裏最疼愛的孩子的時候。

“嗚嗚，健林是壞孩子，爸爸媽媽，你們不生氣，健林以後乖，健林肚子餓也會忍着的。”

不管在幼兒園多麽調皮搗蛋，不管平日高興的時候多麽上蹿下跳，此刻看着眼前打成一團的兩人，*林哭的撕心裂肺，眼淚鼻涕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