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夢與現實

《2003年7月1日大雨

大雨從昨夜就開始下了，陰沉的天空，傾盆而下的雨水,到處都帶着潮濕至極的水汽。

“噼啪！噼噼啪啪！”

“踏~踏~”

持續不停的雨聲啪打聲,行走間的腳步聲，以及每走一步水花飛濺而起的細微聲響,在大雨瓢潑的天氣，街道上幾若沒人。

是的，只是幾若。

一身穿潔白的連衣裙,白皙而修長的手正握着一把雨傘的女孩正安靜至極的在街道上行走。

說是撐着雨傘，但在大雨的天氣,根本起不了多少遮雨的效果，傾斜的雨水正不停歇的往女孩身上灑下，哪怕那烏黑的短發已經被雨水浸到可以滴水的地步,那潔白的連衣裙，在雨漬與水漬的傾染下,已經全濕且帶着斑駁的灰漬,那女孩那手卻依舊握得很穩，向前行走的步伐沒有絲毫停歇,就若一往無前就是她惟一的目的。

那個女孩長得極為美豔，一種令人心悸的美豔！

烏黑的發，烏黑的眼眸，白皙至有些蒼白的肌膚，以及那豔紅的嘴唇。

沒有

極致的對比，極至的驚豔，但當那雙烏黑的眼眸望向你，卻會如同墜入極致的黑暗，永遠看向光明之時。

這樣的女孩，令人第一眼驚豔，卻在第二眼時又覺得心驚，心驚的又想靠近卻更想逃離！

“踏。”

瓢潑的大雨依舊在下着，地上的積水越發厚了，但那一直行走的女孩終是停了下來，由于雨水而略顯朦胧的景色中，那雙烏黑而幽深的眼眸內第一次閃過一抹亮光，淺淺的，淡淡的，極微弱的，仿若不一小心就會碎去的模樣，但那亮光依舊那般近乎執拗而倔強的立在眼眸深處，不肯退去。

因為眼前的就是她惟一亮光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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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的越發大了，大到那潔白的連衣裙開始緊緊的貼在身上，滴滴答答的往下滴着水。

女孩的眼眸卻一直只是望着眼前，一直一直望着。

那個前方并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與着身側的七樓的樓房造型，外表，甚至連那斑駁的白色牆面都一致，但就這幢，只有這一幢。

因為林沐....林沐住在這裏！

《”戚雪，不要來找我，我累了，不想看到你。”

“戚雪，你真的聽不懂拒絕嗎？我不喜歡你靠近我！”

“戚雪，她們說你喜歡我？”

“戚雪你很喜歡，比所有人都喜歡我？”

”但是我不喜歡你！以前只是覺得你有些可憐罷了，而現在當你把我全部時，我就覺得有些厭煩了！”

“戚雪，不要讓我說出更難聽的話來！”

》

拒絕，再拒絕！

可是就算這樣，她還是想要靠近！

每一次不管是怎麽樣說着不允許她靠近，但在她最難的時候，總是林沐在她身邊，守護她，保護她！

只要她再近一步，再近一步，把受傷的心藏起來，林沐總是會無奈的向她靠近的！

可是這一次，林沐已經離得她太久了，久到所有她熟悉的地方都看不到林沐的身影。

久到明知道她們都不喜歡她，她依舊想要過來，看看林沐是不是會在這裏？

因為她已經沒有地方可去找了！

時間已經過了多久了呢，陰沉的天空，像是一直不會停歇的大雨中，一切都開始模糊，惟有的只是那細微的開門聲是如此鮮明。

“吱呀~”

略顯老舊的房門，在雨水的浸染中，顯得沉悶而緩慢。

幾乎是立刻，女孩眼中的微弱光芒又亮了一分，如同剛剛點燃的燭火，正欲努力大放光明。

“踏。”

過重的腳步聲，讓那雨水開始四濺，原本就帶着斑駁黑點的白色連衣裙越發的斑駁，但那女孩卻全然顧不得。

靠近，靠近，再靠近些！

“啪！”

一直穩穩握在手中的雨傘由于急促的腳步，終是從手上松開，掉落，激起水花無數，又與那些水流混在一處。

門終是被完全打開，離得近了，終是看見門內的人影。

長發被規規矩矩盤起，略顯圓潤的臉龐雖有歲月的痕跡，卻依舊有着女性的美麗，一身素雅的淡青色長裙，哪怕遠遠望着，也能讓人覺得親和。

只是此刻，那女人原本親和的臉龐是緊繃着，不算大卻每每望着林沐都溫柔的眼眸，此刻卻滿是淡莫的神情。

她就那般站在大開的門前，不曾走遠，也不曾靠近。

就像眼前那正滿身雨水，眼裏卻倔強帶着期翼眼神的女孩與她全然無關！

不，也不是全然無關的，如若細看，能發現那雙淡莫的眼神，在越望向眼前的女孩時，越是有種淡淡的厭惡。

那不是林沐！

那是.....張愛華，林沐的母親！

戚雪原本就白皙的臉越發的白了，帶着一種病态的蒼白，沒有誰比她更懂張愛華此刻眼神的意思。

沒有誰比她更在意張愛華此刻眼神代表的情緒。

可是，林沐！

豔紅的嘴唇被咬破皮，點點血珠堪堪冒起又被雨水沖刷，了無痕跡，那破皮的傷口卻在雨水中顯得有些隐隐作痛。

但那種痛又怎麽比得上心頭的痛？

那種眼神又有什麽關系？

反正...反正...那麽多人都不曾喜歡她！

放至身側的手無意識緊緊握緊，微微暴露的青筋顯露着此刻女孩心頭的激動。

但不會有人在意！

從來不曾有人在意！！

“阿..阿姨，林沐在嗎？我找她。”

許久未曾開口的嗓音在大雨中顯得幹澀而微弱，那話語卻堅定至極。

如同眼前的女孩一樣，永遠不知道退縮二字該如何去寫。

“她在。”

簡短的二字中，眼前的女孩眼眸中的微弱光芒仿若瞬間亮了起來，那般的亮會讓人忍不住暈眩，入迷。

張愛華視線掃過女孩的眼眸，淡莫的眼神終是有點淺淺波動，那種波動下，那些想要掩藏的厭惡第一次無比直白的表露出來，灼燒着女孩的視線，灼燒女孩原就傷痕累累的心。

“戚雪，她在，但她不會見你！

戚雪，我也不會允許她見你！

她不喜歡你。

甚至讨厭你！

而我，更不想看到你！

戚雪，這輩子你都別想看見林沐！

你的存在對于我和她而言，永遠不會有好事發生，所代表的永遠是肮髒及棄之不去的污垢！”

明明平日與着林沐交談時，都是輕言巧語。

明明平日在她與着林沐在一處時，哪怕淡莫，哪怕話語極少，但從來沒有惡語相向。

但今天！

站在門前的女人，穿着最合體的着裝，卻已經懶得用表情言語修飾，毫無隐藏的用着最直白的言語，用着最直白的眼神，一遍遍告知她。

“戚雪，你不該存在。

戚雪，我對于我們從來都一點不重要！”

這麽讨厭她嗎？

這麽不喜歡她嗎？

她到底做了什麽呢？

只是因為她想要靠近林沐？

只是因為她喜歡林沐，那種小心翼翼隐藏，準備一輩子都不與人企及的隐秘心思被林沐發覺，爾後覺得不必隐藏？

又或者所有都不是，只是因為她是戚雪？？！！

女孩眼裏的亮起光視漸漸亮去，卻依舊留着最後一絲不肯熄滅。

明明極傷心，那身子在雨水中單薄的仿若随時會倒去，但那女孩依舊只是緊抿着嘴唇，直直的望着她。

仿若這樣就可以得到不一樣的答案。

但也只是仿若。

中年女子只是那般淡莫的收回望向女孩的視線，背轉過頭，重重的把門關上。

“怦！”

明明是瓢潑大雨，明明天氣陰沉而昏暗的讓一切都有些模模糊糊。

但那關門聲卻是那般響亮。

那緩緩關上的門卻是那般的清晰。

“啪~阿姨，開門。”

“啪啪~阿姨，我想聽林沐說...”

”啪啪啪~林沐，我只是想見你...”

“啪啪~林沐，別不理我。”

雨水中，女孩的聲音有幹澀到急迫，由急近到無力的沙啞。

雨水中，那頭烏黑的短發一直在滴水，滑在女孩的眼眸，臉龐上，像是淚，但女孩終究沒有哭。

但不管女孩叫的多久，那雙白皙的手開始有着鮮血溢出，那扇門一直未開。

或許這一輩子也不會再對她開啓！

她是戚雪！

從生下來開始不受祝福的孩子。

她是戚雪！

是個....人人所不喜歡的怪物！

可是就算是戚雪，就算是不受人祝福的孩子，就算是人人所不喜歡的怪物。

也會疼，也會累，也會想要有人溫暖。

哪怕一個人也好。

為什麽連這也不行！

“啪~”

拍打着大門的手終于松開，斑駁的血絲極快的在雨水的沖擊下消失不見。

女孩背轉身，看着一望無際的昏暗。

那一直倔強而不肯退去的微弱光芒，終究從女孩眼眸中退去。

如同那個女孩再是抗掙，再是倔強，終究還是死去。

死在...她的母親的縱火。

死在....所有人的遺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