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爸爸

“父親，某人直系血統的上一代女性的配偶，口語叫“爸爸”,尊稱叫做父親。

在甲骨文字形，象右手持棒之形。意思是：手裏舉着棍棒教子女守規矩的人是家長，即父親。

父親那是一個家庭中至關重要的一位,那是一個在子女心中永遠不可抹滅的一位。（摘自百度）”

只是眼前的人對她稱父親，是否太過不自量力？

眼前的人，發被剪的短而清爽，眉目英俊，略顯淺薄的嘴唇緊抿着,帶着一種略顯嚴肅的英俊，一身合體的西服襯的來人身材修長。

戚雪與着戚薇有着近七成相似,但當那個男人這般望來,幾乎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戚雪與他相似的地方。

同樣略顯淺薄的嘴唇,同樣的氣質。

戚雪與着戚薇站在一起,那是相貌上的相似,而與着眼前的男人站在一起，那就是神似。

只是在戚雪看來略顯稚嫩的感覺中,眼前的男人顯得成熟而帥氣。

是的，不管內裏這個男人是何種品質，至少能哄的年青的戚薇為了他，離開父母，為了他，在年輕的時候偷嘗禁果，沒有一幅好皮像又怎麽可能？

此刻似乎感覺到戚雪與林沐的視線，來人正微微擡起下巴，那張與着戚雪極像的淺薄嘴唇正微微上揚，似想要笑，卻不知為何帶着一種略顯嘲諷的弧度。

如同眼前這人一樣。

整整十數年未曾出現在戚雪的生命中，再出現的時候，卻可以如此理直氣壯，讓來人顯得無比嘲諷。

“怎麽，看到我太過激動了，過不來了？”

男人雙手挺在褲袋內，在安靜的等待了數分鐘後，眼見眼前的戚雪與林沐并未靠近，終是又一次開口。

似乎是努力想要裝作親和的語氣，但如同那微揚的笑般，帶着太多的不情願，以至于那話語裏如若細聽，可以聽出太多的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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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耐着站在這裏，忍耐着兩人的打量，忍耐着這應該稱做女兒的戚雪。

”戚雪小姐姐，這原來就是你爸爸呀。“

林沐挽着戚雪的手緊了緊，收回打探來人的視線，終是忍不住好奇，湊到戚雪耳邊小小聲的說着，話語裏帶着淺淺的驚訝與羨慕。

驚訝約摸是終于看見了戚雪的父親長何般模樣。

羨慕約摸是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實在太有味道了些，一點也不像自己的父親那邊，已經帶着中年男人的平淡。

在林沐說話的時候，由于湊的過近，噴灑的熱氣全數順着耳朵飄下，麻癢着心田，帶着一種極親密的姿态，只是此刻當感覺着林沐話語裏的情緒時，戚雪的眼眸霍的暗了下來。

不，或許不能說是暗，則應該是一種幽深，如同看不見光明的幽深。

羨莫.....

這個詞語曾經在她的心頭出現過無數次。

而緣由都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

只是這個男人從來未曾給她回應過。

此刻站在眼前到底是為何？

明知道不該，明知道.....

可終究控制不住，那些以為這個男人早從自己世界消失的記憶，在此刻依舊湧了上來。

《”你們說為什麽她沒有爸爸？“

”肯定是因為她太奇怪了才沒有爸爸。“

”唔，也是，就像爸爸有時候生氣的時候會說，如果我再不乖就不要我了，可是每次都吓唬我。她爸爸卻一直不要她，肯定是非常非常不乖，所以她爸爸才不要她的。”

“嗯嗯，對了，其實還不止不乖呢，我聽媽媽說，最主要的是她是怪物，所以她爸爸看她的第一眼就吓到了，所以不要她了。

記住，我們不能跟她玩，要不到時候我們也會變得沒爸爸啦。”

“呀，我才不要呢~雖然爸爸會打我屁股，但我還是很喜歡爸爸的呀。”

“嗯嗯，我也喜歡爸爸。”

耳側的竊竊私語永遠不會因為她的存在而小些，不過六歲的戚雪繃着臉，背着書包，安靜的穿過這些人往家裏走去。

屋內一片漆黑。

她習慣了。

戚雪把書包放下，熟絡的端着小板凳，終于從電飯煲裏盛出一碗已經冰冷的米飯，就着略顯暗淡的燈光吃下，那冰冷的米飯吃進肚裏，甚至連身上的溫度都跑沒了。

戚雪就那般看着連一顆米粒都不剩的飯碗，雙手環在膝蓋上，烏黑的眼眸望着那緊閉的大門，緊緊抿着嘴唇，眼裏終是露出一點點難過。

真的是因為她不乖，所以爸爸才不要她的嗎？

可是她除了不愛說話了點，從來不要大人接送，可以自己回家，哪怕是冰冷的沒有任何菜過的米飯，也能吃的幹幹淨淨，從來不會像那些人一樣，挑食，還要爸爸媽媽喂。

晚上睡覺的時候，哪怕沒有媽媽的故事，到點了，在漆黑的房間也能一個人睡覺。

這樣的她還是不乖嗎？

.那到底要怎麽樣才能算很乖很乖呢？

***

“啪~戚雪，你為什麽活着？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生了你！”

耳側的聲音日複一日的瘋狂，戚雪看着那從屋內跑出去的戚薇，面色平靜的從冰箱裏翻出冰塊，包在毛巾裏敷在那被打得紅腫的臉龐上。

每一次，戚薇打起來總是用着最大的力道，雖然戚雪已經習慣，但這皮膚總是顯得極脆弱，一不留神，就開始紅腫起來，那般的模樣，總會讓那巴掌印顯得觸目驚心。

雖然就算她頂着這樣的模樣出去也不會有人心疼，但那些原本就明顯的流言菲語只會更加多。

只是....

屋內惟一的鏡子被戚雪擦得幹幹淨淨，此刻正無比清楚的照出戚雪的模樣。

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烏黑的短發，烏黑的眸，不點而紅的略顯淺薄的嘴唇，以及那被冰毛巾敷着的臉龐。

極美，極驚豔的模樣。

“戚雪，雖然你大部分像我，但這眉，這嘴唇，還有這輪廓卻像極了你那個負心狼的爸爸。”

偶爾不瘋狂的時候，戚薇會那般望着戚雪靜靜的嘟喃。

她的父親會是什麽樣子呢？

會想她嗎？

會如那些來接的人一樣，張開懷抱，笑着抱住她，會拍拍她的肩膀，會用厚重的手牽着她嗎？

“啪~”

敷在臉上的冰毛巾悄無聲息的掉落，戚雪用着略顯冰冷的手，摸上那眉，摸上那不點而紅略顯淺薄的嘴唇，努力的想笑，終是笑不出來。

她的父親.....

也許早就忘了她。

可是如果可能她還是想要看看他！

***

“戚雪，林沐永遠不會見你。

我也永遠不會同意她見你！”

“戚雪，你怎麽還不死！

你死了我就解脫了。”

瘋狂的，冰冷的話語，一遍遍在耳中響起。

這個世界，為何總是拒絕她。

可是如果可以....

她還是想要去試試，那個也許對她來說是最後的渴望，也許是最後的....絕望。

錢東成，她的父親。

那個終于從戚薇喃喃自語中知道的身份。

那個似乎只要讓他看上一眼就能認出她的人！

***

奔跑的腳步聲，走過無數次卻終是止步的地方，在今天看着那西裝革履，從汽車上走向的男人，哪怕僅是一眼，就能從那氣質上看出與她很像。

戚雪抿着嘴，那張白皙的臉上帶着些微病态的紅，她沖了上去，站在那個男人面前，用盡全身的力氣，：“我是戚雪，你的孩子。”

你是我的父親，錢東成。

我是你的孩子，戚雪。

所以讓我知道，這個世界還有人愛我。

哪怕這麽多年未見，那只是因為情非得已，所以當我站在你面前，只要你應一聲，只要你對我笑一笑，那就好了。

那個男人就那般站在戚雪面前，連頭都未曾低下半分，似笑非笑的開口：“戚雪？”

“是的，我是戚雪。”

心跳開始有些加速，身體似乎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發抖，但戚雪身子依舊挺的很直，那雙烏黑的眼眸裏，緊緊的映着眼前男人的模樣。

微微的挑眉，緊抿着嘴唇，以及....那不屑而顧。

“我沒有孩子，就算有，也絕不會是你！”

毫不猶豫的轉頭，那張與她神視的臉龐上，滿是淡漠至極的嘲諷。

嘲諷她的天真。

嘲諷她的自作多情。

“她是個怪物，生下來就沒有人喜歡的怪物。”

“所有的人都不要靠近她，要不要被她傳染的。”

“連個爸爸都沒有的人，好奇怪啊。”

“對啊，所以她媽媽最後悔生下她了。”

怪物，怪物，為何她是怪物呢？

因為生下來的當時，她沒有哭。

因為生下來的第一年她幾乎不會回應。

因為生下來的第五年，她的媽媽對她就耗盡了耐心，而她不會哭。

可是，她只是比別人慢了一點。

她都能感受的到的。

都能感覺的到的。

不會哭，是因為沒人在乎。

沒有爸爸，那是因為她的爸爸從始至終都不喜歡她！

從始至終，世界從來沒有給過她選擇！

從始至終，世界從來都忘了問她，會不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