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身世

一開始見姬無垢并沒有說起五十年前的事，鳳青吟松了口氣。可是，沒想到的是，他放心地太早，姬無垢似乎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

“身世？什麽身世？”鳳青吟自覺他的身世沒有什麽問題，可是突然被人提起，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不禁想起，孫長老說的話，他說自己的身世可疑。那時，他以為這是孫長老為自己謀反找的借口，可是對面的人是姬無垢，姬無垢在整個靈武大陸的風評極高，斷不會亂說。

“這事還得從一百多年的事情說起，穆千楓從東臨城回到秦城，并将秦城改名為靈越城。穆千楓的上位，直接改變了南部大陸的格局，靈越城在短短時間內異軍突起。穆千楓将用東臨城搜索來的金銀財寶大部分用來将神器夢瑤石激活。為了激活夢瑤石，穆千楓更是從大陸各部邀請了十幾位煉器大師，他們耗費了十幾年的時間，終于将夢瑤石激活。傳說夢瑤石能使人死而複生，當然現在看來幾乎不可能。夢瑤石激活之後發生了什麽，無人得知，但是沒多久，激活神器的十幾位煉器大師紛紛被穆千楓滅了口。”

“其中有一位煉器大師精通邪門之道，他的煉器術大都是極其刁鑽之術，他研究了神器幾年，發現神器的功能，靈武大陸之所所以有充足的靈氣，也是因為這幾件神器，換句話說，神器本身就能創造萬物，于是他從夢瑤石上磕下來一顆沙子般大小的石頭，然後用天地間的靈氣為引，混合着穆千楓的思念，孕育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嬰兒，這個嬰兒一出生就引得神器大動，神器開始吸食嬰兒身上的生機，穆千楓無法，只好将嬰兒塞到一個母體裏，這才避免了神器吸食嬰兒的生機。”

混元風和姬無殇鎮震驚的說不出話來，而鳳青吟卻沉默了，不用想那個嬰兒就是自己。見鳳青吟不說話，混元風神色複雜地看着鳳青吟，他張了張嘴但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姬無垢接着說：“說起來，可以說你無父無母，也可以說你的父親就是穆千楓，你是按照他的意志生成的孩子。至于秦清，或許她和穆千楓達成了什麽交易，這才同意将你寄養到她的肚子裏。可惜的是，穆千楓千算萬算沒算到，秦清後悔了，她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于是舍不得還給穆千楓。”

鳳青吟不禁想，難怪小時候穆千楓說收他做義子時，他娘的臉色會突然大變，甚至勒令他不要和穆千楓接觸。那時，他們在靈越城，他娘不放心，甚至要求回鳳城，可是回到鳳城後沒多久她就病了，這一病就再也沒有起來過。

“那我娘和我爹……”鳳青吟問，“他們為什麽成親？”

小時候，他總聽人說他父母成親是政治需要，那個時候他總會跑回去問他娘，可是他娘從來不會回答。之後他娘去世了，寂然說他娘和他爹是有感情的，如今他的身世聽來可笑，那寂然說的話也顯得牽強。

“清公主和老城主的結合是政治需要，其實兩人并沒有什麽感情。清公主懷孕時，她早已和鳳城的老城主和離好幾年。”

突然，鳳青吟多年來的堅持轟然坍塌，在他的記憶裏的他娘是一個軟弱的女人，可是如今他卻不得不想，他娘到底是怎麽的人，能夠在坑了穆千楓後全身而退勢必不簡單，可是他又想到寂然的反常，寂然對穆千楓的抗拒，他以為是因為鳳城的原因，可是現在想來那是恨，他娘意外離世說不定和穆千楓脫不了幹系。

“你的靈臺裏應該有兩種靈氣吧？正常人只有一種，即使修為達到尊者，多了一種，但是這個多出來的靈氣，也只在靈臺外，顯出一層淡淡的圈，而不是兩種靈氣共存。而擁有這種奇異靈臺的人，整個靈武大陸只有一人，那就是穆千楓。”

鳳青吟無法反駁，他的靈臺裏卻是有兩種靈氣，他們各占據半邊靈臺，看起來極為和諧。當初他以為是因為兩種靈氣的原因，所以才導致靈臺龜裂，但他的靈臺修複後，兩種靈氣仍舊存在，而且他們互相轉換，互相彌補。

突然鳳青吟想到五十年的事，澤無涯剛剛晉級聖賢，大宴賓客，甚至開放了陣月城附屬的一處秘境。當時他加入姬無垢的隊伍，也是那次他和姬無垢産生的嫌隙。探索秘境時，他無意中得了一本風靈訣，于是抛下姬無垢等人偷偷跑了。那時，他還沾沾自喜，以為是運氣，如今想來，這本風靈訣是澤無涯故意放的，就是為了驗證他的身世。

見鳳青吟不說話，姬無垢坐下來，指着龐然大物說：“月靈劍雖然被埋藏在無靈海，但是他的氣息甚為暴虐，吸食一切帶有靈氣的東西，而你是神器與靈氣的結合，恐怕在這裏讨不了好。”

“姬大師可知道出去的路？”混元風問，如果真如姬無垢所說，那鳳青吟是該離開這裏。他們下來時，發現了困靈陣想要離開恐怕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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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無垢搖搖頭：“每個神器都有屬于自己的大陣，月靈劍也不另外，她甚至将整個無靈海都納入月靈劍的氣場，在你們看到黑鐵路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出不去了，這些年我一直在找尋離開的辦法，可是找了這麽多年，越發得出只許進不許出的結論。”

他的話一說完，其他三人臉色微變，是他們疏忽了，明明已經發現了大陣的存在，卻還是一如既往地往前走。鳳青吟卻意外地平靜，這不是他一次經歷死亡的威脅，甚至現在他能從容面對，他看了看躺在一旁閉着眼的某人，心裏一陣溫暖，如果能死在一起也不為一種特別的浪漫。就在鳳青吟看向孟寧時，孟寧也剛好醒過來，他看了看鳳青吟，臉微紅，然後他站起來，看向姬無垢，一臉雲裏霧裏的樣子，問：“什麽只許進不許出？”

他剛剛已經慢慢醒了，似乎聽到這麽一句。

“我們恐怕要留在這裏了！”混元風說。他的語氣帶着一點少有的調侃，孟寧顯然沒理解到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他看了看回去的路，不明所以，怎麽就回不去了呢？

這時，他的眼睛微微左轉，見前面的轉角處有幾塊骨頭。孟寧擦了擦眼，是骨頭，他走上前去，吓了一跳，赫然正是人骨，他微微後退，看向幾人：“這裏有個人……”

他說不下去了，突然好端端的出現一堆人骨頭任誰見了都沒有好心情，姬無垢苦笑一聲，他已經在這裏看見過好幾堆人骨了，而且這些人骨都是煉器大師，甚至他在一堆骨頭前發現了一件即将完成的準神器，可惜的是，那件準神器在月靈劍的摧殘下，已經變成了一堆廢鐵。

“孟寧，你想要紅鐵麽？”姬無垢突然說。

“咦，紅鐵？”孟寧的注意力一下轉移，然後跟着姬無垢要去找紅鐵，這時孟寧才想起來，他還沒有介紹過鳳青吟給他爹認識。他往後看了看，見鳳青吟站在黑暗處看不清神情，孟寧幾步走過去拉着鳳青吟的手，給姬無垢介紹道：“爹，這是姬無垢，我喜歡的人。”

姬無垢愣了愣，然後說：“我已經猜到了！”

孟寧一陣嘀咕，他爹怎麽就猜到了？姬無垢見到鳳青吟的第一眼，是想過對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他猜了幾種可能，最後還是傾向于孟寧喜歡鳳青吟，因為以他的審美看來，鳳青吟都是英俊的青年。

這時，孟寧也見到了紅鐵。那是很大的一塊紅鐵，從一個平坦的地勢開始，一直往下延伸，直到深不見底的深淵，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紅鐵。這可是煉制準神器的紅鐵，孟寧敢肯定，這裏擁有的紅鐵比整個大陸的紅鐵還要多，他看着紅鐵的目光頓時變得親切起來。一旁的混元風也是眼神熱切，但是一想到他們可能真的出不去，整個人又不好了。只有孟寧眼冒星星地開始裝紅鐵，孟寧一邊裝一邊沮喪地想，随身空間實在是太小了，只能裝一點點。

紅鐵旁邊是金鐵，可是孟寧都沒空看上一眼，他的注意力都在紅鐵上。裝了半天，他見後面幾人沒動，于是不解道：“愣着幹嘛，過來裝紅鐵啊！”

姬無垢笑笑：“我早已經裝滿了！”

孟寧笑開了眼，果然他爹和他想的一樣。愣了片刻，他又看向鳳青吟，見對方一臉寂寞的表情，孟寧湊過去，問：“怎麽了？”

鳳青吟搖搖頭，他不忍心打斷孟寧的快樂。他往空間裏裝了幾塊紅鐵，心裏還是有點疙瘩，孟寧還是覺得不對勁，他回頭剛想問他爹，發生什麽事了？

卻發現三人站得老遠，一副不想打擾他們的樣子。鳳青吟适時，握着了孟寧的手，孟寧回頭，微微一笑然後自然地親了他一口。雖然不知道他睡着期間發生了什麽，他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此時的鳳青吟在他看起來有點脆弱，仿佛他生病那時，他拉着孟寧的手說，他不想死。

鳳青吟想了想，說：“我可能是穆千楓的兒子？”

孟寧一愣，卻沒有太多的意外，他很自然地抱住鳳青吟，像以往對方保護他的樣子。

鳳青吟想了很多，最後再多的困惑都在孟寧的懷抱中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