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五十五個大佬
汪染順勢轉頭, 正對上了人群中許茗的眼。
許茗眼神微有慌亂和驚訝, 卻很快趨于鎮定, 她迎上汪染的目光,眼神淡漠, 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沖陶會躬身行禮:“外門弟子許茗,拜見宗主。”
師珊珊已然瘋狂,她沖許茗呵斥道:“許茗,你快将那日~你對我說的,都說與宗主,讓他們看清汪染的真面目!”
許茗心下生恨,暗道師珊珊雖位居掌座, 卻是個沒大腦的,竟把自己給供了出來。
許茗本想繼續隐在暗處,對付汪染, 可事到如今, 也由不得她隐藏了。
她面上平靜無波, 不卑不亢, 緩聲說道:“禀宗主,昨日我在外門一處石壁外,聞到了血腥腐臭味, 心中生疑,便用了那破壁的靈器進入了那石壁之中,在那裏, 我發現了汪染的守門小童冬悠的屍體,他的背上,插着一把匕首,應該是致死之因。匕首之上,有刻着一個汪字。”
“我聽說那日冬悠離開酒峰後,便再無人見過他,便想着來酒峰打聽,拜見師掌座的同時,便将這事說給了師掌座聽。”許茗繼續說道:“弟子并未說此事與汪染有關,只是那匕首似乎是汪染之物,師掌座才會有此誤會。”
這說出來的話,俨然與當初酒峰之中許茗所做的,有些不同。
師珊珊正要質疑,擡眼卻見深巷不知何時來到了前方正對自己的位置,正對着自己隐晦的搖頭,便将到嘴邊的話,又給壓了下去。
汪染此時,心裏涼涼的,聽着許茗的話,看着她的臉,只覺得仿佛不認識這個人了。
許茗的臉還是如曾經一樣秀美,帶着讓人想要親近的感覺,可她口中說的話,所做的事情,卻是将汪染給推到了另外一邊。
果真看臉輕信總會吃虧,而如今日久見人心,竟讓汪染發現了許茗是這樣的人。
那破壁的靈器,應該也是出自她的外庫,卻并不在當日許茗跟她說的拿走的靈器之中。
許茗撒謊了。
她想要對付自己。
只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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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汪染閉關八年,無法照看許茗,但閉關之前,她留下吩咐,給與許茗進入外庫的權利,已經算是心意十足,很是照顧了。
她所做的這些,若是說想償還當初清風閣的回護之情,也早就足夠。
出關之時,許茗的刻意親近,又讓汪染相信了她,将她當做可以親近信賴之人。
就算是為了利益,汪染本身的存在,便已經是足夠的利益了,許茗又為何要對付自己?
汪染想不通。
但她随即冷然一笑,又覺得自己不必想通。
既然許茗已經背棄自己,那麽她也無需理由,只管将她當敵人就好。
而許茗是自己領進修真一路的,總有一天,她也會親手了解她的修真之路。
原書中,那經脈損毀,外門掌事的命運,對于如今的許茗來說,只怕還是太過于幸運了。
汪染眼眸沉沉。
思及閉關歸來發生的所有,汪染覺得自己對人過于寬厚,以至于人人都當她好欺負。
她會讓許茗付出代價的。
汪染挺身而立,掃了狼狽的師珊珊一眼,不屑的一笑,轉而對陶會說道:“宗主,許茗這番話,漏洞百出,在座的人,有人會相信嗎?”
“宗門大比,許茗敗于我手,心有不甘,便勾結師珊珊想要陷害于我,”汪染繼續說道:“剛剛司徒汶雨的事情,便是前車之鑒。如今,他們只是換了一套說辭罷了。”
“至于冬悠,”汪染眼神冷冷:“背棄主子的守院小童,我倚梅居不收。我本不關心他在哪裏,只是近日我發現,倚梅居外庫丢了不少靈器靈藥,想必是冬悠監守自盜,我也在查他在哪。”
“怎麽?”汪染的眼,瞥過許茗,帶着玩味和嘲弄:“許姐姐,你說冬悠死了嗎?”
“哈,他這一死,倒是輕松,”汪染的目光,刮在許茗的臉上,慢慢的說道:“倒是護住了他背後的人。”
許茗見多了場面,雖被汪染這般嘲諷捉弄,但面上仍是鎮定,她看向汪染,在宗門面前還打算維持着面上的平衡,勉強笑了笑,說道:“汪妹妹,你不要誤會,我并未懷疑于你。宗主徹查之後,定會還你清白的。”
“汪染的清白,早就已經證明了。”汪染卻不打算和她虛與委蛇,直接說道:“這冬悠一事且不必說,倒是許茗你,我閉關八年,準你進我外庫任意取用,你才得了今日的修為。可你發現冬悠之死,一不來告知于我,二不禀告我梅峰,而是專門去找了正和我有私恨之仇的師珊珊,便是狼子野心,故意與我為難!”
汪染這話一出,許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神色也難看了起來。
她未想到汪染沒有半分圓滑,直接撕破臉,将這話擺在了明面上來說。
底下弟子也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我說許茗一個外門弟子,無名無勢,怎麽修為漲的這麽快?原來是背後有掌座弟子的外庫任意取用,呵。”
“汪師姐也是仁義,八年來任她取用,毫無怨言。”
“這許茗也真是恩将仇報,那冬悠之事都還未查明,怎麽就直接去找師掌座,要推到汪染頭上呢,這師掌座和汪染的關系,最近正僵着呢。”
“沒準就是許茗聯合那個冬悠,監守自盜,然後她未免事情敗露,殺死了冬悠,将髒水徹底的潑了出去,把手裏的東西都給吞了。”
陶瀚義夾在人群中間,看着站在中間握緊手中劍柄的許茗,聽着周邊弟子的各種猜疑,又想到那日他所見的許茗破壁入內一事,心中已對剛剛聽到的那話信了八分。
在他心中,許茗并不會是那殺人害人之人,陶瀚義覺得許茗是有苦衷的。
或許是師掌座故意逼迫的。
陶瀚義的目光投向師珊珊,見她自剛剛就不發一言,心中詫異。
此時,堂內陶會開口說道:“此事頗有疑點,今日就暫且放下。茶峰派人跟着許茗,去找那冬悠的屍體,此事我必會徹查,到時候,那兇手殘害同門,我必定不會姑息!”
宗主直接發話,顯然并沒有将汪染認定為疑兇的想法,甚至連暫時限制汪染的命令都沒有下。
反而是許茗,雖說暫時被放走,但那派出去的茶峰之人,只怕不是找到屍體後便能甩脫的。
顯然,之前師珊珊和司徒汶雨那出誣陷大戲,已經讓許茗此事的真實度大打折扣,以至于陶會的心裏,已經偏向了許茗故意殺人誣陷汪染的可能。
這心思,在座的弟子,都能明白。
許茗面色難看,只怨自己被師珊珊拖累,對汪染有宗主依靠這事未曾察覺,以至于今日,全盤算計,竟然全部成空。
她面上露出冤屈不甘之情,心中已經在思考怎麽利用霍誠助自己逃走了。
甚至于,要是能在逃走之前,借助霍誠,殺死汪染,出了今日心頭這口惡氣,也是好的。
人群中的陶瀚義卻是分外焦急,他不知此時許茗心中的惡毒心思,只當她是委屈害怕,卻又無可奈何。
陶瀚義想起曾經許茗的主動靠近,自己受傷時的溫柔關懷,以及她眼中談論修真大道時閃耀的光,對她的愛意占了上風。
腦中一時沖動,陶瀚義便沖了出去。
反正他這個人,也無親無故,并沒有什麽人關心,那麽還不如用這一條命,好好的保護那個他想要保護的人,哪怕能暫時護住她這一刻也好。
陶瀚義直接跪倒在地,沖着陶會說道:“宗主,殺死冬悠的人是我!汪染和許茗,都與此事無關,有何責罰,都沖我一個人便好!”
這變故來的突然,在場的人都未反應過來,幾乎是有些呆愣的看向跪在中心的陶瀚義。
陶瀚義一向沉默寡言,不愛和人群接觸,有些弟子甚至不知他的名字,聽了周圍認出他的人說了後,才知道他是誰。
有人恍然頓悟:“哦,原來他是宗主的那個侄子。”
陶瀚義雖是陶會的侄子,但兩人親戚關系極偏極遠,陶瀚義能進蘭峰,已經是靠了這層關系了,之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這個所謂的叔叔。
陶會事忙,親戚衆多,自然是也沒有功夫管這個偏門遠房的侄子。
陶會一時也沒有認出陶瀚義來,聽了周邊弟子的嘟囔,他才意識到眼前跪着的人是誰。
雖說關系不近,甚至淡漠的連弟子都不如,但總歸也是自己名義上的侄子,陶會不敢放松,問道:“瀚義,你是承認是你殺了冬悠嗎?”
“對,”陶瀚義跪的比值,他的視線落在虛空之處,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是內門弟子,不愛言辭,也不願與人起沖突,可冬悠一個小小的守院小童,竟然常常欺辱于我。大約半月前,我又被冬悠欺辱逼迫,心有不甘,便奪了他身上的一把匕首,刺入了他的後背,将他殺死。”
“自那日後,我心中惶惶,”陶瀚義低了頭,繼續說道:“我雖想來茶峰自首,卻又心中害怕,不敢出來。只是今日,其他弟子又因我這殺人一事而被卷入紛争,我更覺慚愧。宗主,翰義不願再受此心道折磨,便出來坦白此事,還請宗主責罰。”
陶會的眼越漸深沉,他眼神嚴肅,看着陶瀚義,壓迫感十足。
可陶瀚義迎上了他的目光,避也不避。
“好,”陶會淡淡開口:“既然兇手已經承認罪行,汪染和許茗,你們便都清白了,今日事了,無需再議。”
陶會又看向師珊珊:“師珊珊在酒峰禁足,一年不可外出。”
陶會重又看向陶瀚義:“你雖與我有親緣關系,我卻不會徇私。上元門規,禁止同門相殘。五日後,我親領天雷十二咒,為你降罰。”
天雷十二咒,又是出竅期修者親自動手,自己是絕對沒有活路了。
也好,這樣,就不會再有人追查此事了。
至少,許茗是安全的了。
陶瀚義嘴角泛起微笑,跪地叩首:“謝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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