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願意

蒲越怕了,瞳孔倏然一縮,往常的伶牙俐齒再也沒辦法解決如今的艱難處境。他試着往嚴小梅那邊走一步,卻發現自己腳上沒有力氣。

她聽到了多少?她知道了什麽?

有很多都是現在的蒲越想知道的,但是他一句也問不出口。他看着站在那裏單薄可憐的女人,腦子裏紛紛雜雜,什麽也想不起來。

他連自己最驕傲的冷靜都已經丢失了。

嚴小梅擡眼,沒有預兆的,眼淚答滴答滴的往下落,她靜靜的看着,沒有哽咽,只是落淚。

蒲越看不下去,“天冷了呢,你站着也受不了。我們回去說。”他試着往嚴小梅那邊走了一步。

嚴小梅卻像只膽小的兔子一般往後一退,“我都聽見了,她有孩子了,是不是?”

別的女人和蒲越有了孩子……

她都不知道是該心痛蒲越的出軌,還是該懊悔自己的愚蠢。如果是以前,她絕對絕對不會這麽傷心,好吧,就算是傷心,也不該是這樣傻愣愣的站着,什麽都做不了。

要是以前,在蒲越對她好之前,遇到這種情況,她首先要确定那名女人的情況,看看是不是還有挽回的餘地,既然蒲越說了不要孩子,那對她就沒什麽影響,至少不會動搖她正牌大老婆的地位,其次,她還要去找到那個女人,不管是用什麽方法,反正要杜絕她對自己的威脅。最後,再試圖從蒲越這邊求個穩定。

但現在不一定了。

她做不到。

她不會去找詩如,因為她沒那份勇氣面對。

她也不能不去計較那個孩子,因為孩子是蒲越的。

而且最可悲的是,她根本沒辦法去看蒲越的臉。

她被狠狠的背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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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小梅低下頭,用手背擦了擦臉,低低的咳了兩聲,什麽也沒說,徑直往房間走。

蒲越心髒狂跳,有種不詳的預感。

嚴小梅的步伐很快,幾乎是奪路到卧室,她的身體很不舒服,腿顫抖的都快不是她自己的了,她幹脆利落的把睡衣脫了,也不管蒲越是不是在旁邊,抓起外套就往身上穿。

蒲越喉嚨幾動,吐出一句,“你這是做什麽,明天你也不用上班的。”

嚴小梅說:“我明天不會去公司了。”她要重新找一家公司,不要再生活在蒲越的擺布中。蒲越說是要聽她的,其實每每都試圖把她關在家裏,變成一個他想象中的人——一個家庭主婦,并且只圍着他打轉。

她也想通了一些,眼淚也沒流了,甚至連責怪都沒有,她只是不去看蒲越。

“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嚴小梅,你要試着相信我。”蒲越說,“我以前确實很混、蛋,對你也沒有很好,但是我現在在努力的改正,我也想要給你最好的,你看我最近都老實的回家,學做飯,而且并沒有在外面找那些女人。”

嚴小梅回過頭,輕輕反問,“我還不夠信任你嗎?”

其實最不信任對方的,還是蒲越,蒲越總覺得嚴小梅什麽都不會,膽小懦弱,需要人保護,他有什麽都不會告訴嚴小梅,因為他下意識就覺得嚴小梅是沒用的,他并不信任嚴小梅。

反而是嚴小梅,蒲越說什麽她就信什麽。

蒲越還在試圖解釋,“那孩子不可能是我的,嚴小梅,你不能直接把那玩意栽贓到我身上來,誰知道是哪個王八龜兒子的種呢,反正不是我的。馬上我就要人把他拿掉,孩子我只要你生的。”

“你怎麽确定孩子不是你的?”

蒲越一頓。

嚴小梅就笑了一下,臉上神色有點像是自嘲,又有點低落。“你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認,更不用說你的那些女人了。蒲越,你說不要就不要,好像你什麽都不在乎一樣。其實有時候,你的幹脆,讓我都覺得有點齒冷。我怕哪一天我會變成你不要的那個。”

“不會的,你和她們是不一樣的。”

“哪裏不一樣呢?”

是啊,哪裏不一樣呢?不都是蒲越的女人,而且蒲越之前喜歡詩如還遠遠的勝過她呢,結果什麽緣由都沒有,直接就踹掉,半點不念舊情。

嚴小梅看着蒲越,知道這個男人根本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樣無害,她有些害怕。

蒲越無言以對。

她就低下頭,打開了衣櫃,從裏面挑揀衣服出來。

蒲越吓到了,忙一把奪過來,“你做什麽?”

嚴小梅抿着嘴,眼眶紅紅的,卻一直定定的望着他。

很明顯,她想要離開。

蒲越拿她沒辦法,又是心疼,又是難過,只有說:“我之前根本沒打算過要孩子,我覺得小孩子很煩,而且不想要一個和我一樣的熊孩子,所以我去結紮過……但我說想要一個你生的孩子不是騙你的。我是認真的。我也就在前段時期去過醫院……這麽久了我只有你一個,根本沒有碰過別人。”

他以前竟然結紮了?難怪他說孩子不是他的了。

但孩子的事情……

嚴小梅搖搖頭,“就算沒有她,也還會有別人,你隐瞞了我很多事情。”她暫時不想看見蒲越在她面前假裝另外一副面孔。

她默默的收拾東西。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她還是無動于衷。蒲越內心裏其實很想抽自己一巴掌,見她态度堅決,忙把人抱住。“嚴小梅。”

“你放開我。”

“那你要去哪裏?”

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早上還陽光不錯,這個時候就已經開始陰雲密布了,馬上就要下雨的樣子。嚴小梅沒有車,一個人出去,舉目無親,能夠去哪裏?她想去哪裏?

不行,外面太危險,蒲越不允許嚴小梅出現一些自己掌控不了的事情發生。

“我回家。”

蒲越眉間危險的一簇,“這裏就是你的家。”

嚴小梅搖頭,卻哭了出來。

這麽一來,蒲越不敢強行抱着她了,只好陪着嚴小梅蹲下,坐在地板上,冰涼冰涼的地板,他坐下來倒是沒什麽,但是嚴小梅不一樣啊,她是女孩子。蒲越就把床上的被子扯過來,再把嚴小梅一抱,一放,讓她坐在被子上。

在小事上,他非常的細膩。

嚴小梅還是只是哭,她一哭起來就止不住,一抽一抽的。

“我錯了,要不你打我吧。”蒲越心急,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臉上抽,只打了兩下,嚴小梅就往回縮手。“你別哭啊,我不是人!都怪我,好嗎?你別哭,你想怎麽樣都行,別哭了,好嗎?”

蒲越怕她哭的太傷心,對身體不好,“你別往外面去,這裏就是你的家啊。你都嫁給我了,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房間裏靜靜的,只有嚴小梅的哭聲。

蒲越忽然的就覺出一些可悲來。

他明明是想要嚴小梅幸福快樂的,到頭來,卻把人給弄哭了。嚴小梅傷心,他也不好受,就像有誰用刀尖子往他胸口戳一樣,不,還恨不得是用刀尖子戳的呢。

他寧願自己難受,也半點不願意嚴小梅哭。

只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怎麽說也說不通嚴小梅。

沒想到嚴小梅還要收拾她的衣服,打包帶走。蒲越捏緊着拳頭,狠狠咬了咬牙,“你別走,出去了你也沒地方去,讓你住其他地方我也不放心……你要是看不慣我,我走,好吧,我馬上走。”

嚴小梅哭的鼻尖都是紅的,什麽都不說。

蒲越抱住人,用力親了親她的額頭,轉身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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