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1)
對于夢海平來說,這是異常平靜的一夜,除了開始的時候,後面再沒有半點動靜,幾乎可以說是一覺睡到大天亮。
醒過來之後,他看到不遠處的慧虛仍然挺直脊梁盤腿在原地打坐,似乎一夜都是這般模樣。他心想:我雖然穿到湖劍派很慘也很窮,但至少沒有讓我做和尚,一天到晚除了打坐就是阿彌陀佛,還不能吃肉,這才是最慘的吧。
“慧虛大師,早。”不管心裏是怎麽想的,夢海平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才看向還在熟睡的師父。
夢之舟畢竟年紀大了,精力不濟,昨天的事兒對于他來說也太刺激了一點,這睡下去竟是到現在還沒醒。
不多時,寶玲走了出來,看了看外面憂心道,“在這種地方也不知好不好燒水,少爺洗漱要怎麽辦?”
寶珠瞧着外面的院子,“這莊園裏之前辦宴的廚下肯定是能燒水的,讓幾個人去取些熱水來也就是了。”
“嗯,還得準備些早膳,如今莊園裏人那麽多,我擔心食物也未必會夠,不如我親自去一趟,也好取些吃的回來,不然少爺的早膳怕是要耽擱了。”
別說是跟在她們身後的夢海月聽得有些呆愣,就是夢海平都怔怔看着兩個徑自開始叫人準備去宴客廳那邊廚房的妹子,心說那位李大少爺……過得還真是精致,方才因為自己沒有成為和尚的丁點兒慶幸,瞬間就消失無蹤了。
人比人,真的要氣死人。
“也不用太過擔心,今日不再下雪,等雪化了,掘開道路不會太難,我們應當很快就能出去了。”慧虛在一旁道。
夢海平悄悄湊過來,“慧虛大師,你也是京城來的,這李公子在京城便一直是這等做派嗎?”
慧虛含蓄道:“如今他已經樸素低調許多。”
夢海平:“……”
京中的纨绔們過的是怎樣的日子,慧虛還是見過不少的。
睚斐恰在這時從卧室走了出來,他仍是那副慵懶模樣,身上的衣服絲毫沒亂,“嗯,不用太折騰了,今天我們就能離開。”
經歷了令人傷心的“劇透”之後,睚斐已經對汪家莊園的這場戲失去了興趣,而對劍魔秘寶生出了好奇,他想去馬劍山那裏看看。
Advertisement
再說了,劍魔秘寶是高劍卿的,沒有誰比他更有資格得到這東西了,他家的東西,他拿回來那不是天經地義麽,到時候,他願意給誰就給誰。
夢海平原本就懷疑睚斐不是普通人,怕是個修仙者,聽他話裏的篤定,更是一下子安心了。
大佬說能走,那就一定能走。
不多時,寶玲帶着人回來了,因為他們這邊起得特別早,廚房那邊昨日開宴剩下不少不曾上桌的食物,足夠他們吃了。
旁的江湖人不知道昨夜到底是怎麽折騰的,到現在整座莊園一片死寂,明明該是充滿朝氣的清晨,卻感覺不到半點生機。
“明明莊子裏應當有很多人,卻好似全無人影一般。”寶玲吐槽着,“昨日裏那些仆從婢女們,也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
睚斐只吃了幾口就放下了,這汪家的廚子真的很糟糕,他寧願回去之後在陽春面館吃碗面,也不想再吃這裏的食物,“我們先去同汪家說一聲,然後就直接離莊吧。”
其餘人都沒有問怎麽離開,既然他下了命令,所有人都迅速動了起來,夢海平知道,這大約就是令行禁止。
總之,這是與江湖孑然不同的一種秩序。
一行人踩着已經半化的雪往主院那邊去,夢海平看着自己濕透了的布靴,心中暗暗叫苦。
凍腳啊,真的太凍了,冷死他了。
他偷眼看看師兄和師父包括師妹一個女孩子,都已經是習以為常的模樣,頓時偷偷嘆氣。
若他不是穿越過來的,或許對這種生活也早已經習以為常了。但經歷過現代社會之後,他總要花費更多的心力去适應這種落差。
每次到冬天,他都覺得特別難熬。
“奇怪,汪家人也不少吧,為什麽這會兒一點動靜都沒有。”夢海平嘀咕着。
睚斐輕輕道:“血腥味。”
盡管早就猜到有人會對汪家人下手,昨夜裏張富貴張榮華兄弟倆也說了,他們不會放棄的。
不過青松四俠的武功在江湖人都稱得上一流,四兄弟聯手的情況下,那是相當強橫,便是江湖頂尖高手,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然而,睚斐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來的不是一位江湖頂尖高手,而是很多位。
從進院子開始,他們就看到了遍地屍體,有不少是昨日便在莊子裏的仆從婢女,這些江湖人心狠手辣,連這些沒有武功的人也不曾放過。
一路往裏,看到的是一路屍體,鮮血染紅了半化的雪,使得這一片都是紅彤彤的,幾乎無處下腳。
夢海平沉默着,覺得自己的心都開始顫抖。
即便他是個混江湖的,卻還沒準備好面對這樣恐怖的江湖兇殺。
慧虛更是半閉着眼睛,不停地開始念着經文。
睚斐皺眉,輕輕嘆了口氣。
這根本不是什麽暴雪山莊殺人案件,他忘了,這不是在有法治約束的推理刑偵背景下,而是在混亂邪惡的江湖背景中。
那些江湖故事裏,動不動就滅門慘案,想不到今天真實見到了一例。
“說來這些人真的膽大,一城知縣說殺就殺了,再殺掉這些汪家人,也不奇怪了。”睚斐道。
夢之舟忽然道,“那邊是青松四俠的老三。”
他們見到了汪崇信的屍體,再然後,是汪崇智的,最裏面,找到了汪崇義和汪崇禮。
武功高強的青松四俠,到底也敵不過一番圍攻。
不過,除了這四位,他們不曾看到其他汪家子弟的屍體。
夢海平小心翼翼地後退兩步,不想踩到地上的血跡,卻不小心胳膊肘觸碰到了旁邊博古架上的一個花盆,恰在此時,旁邊的牆壁居然緩緩翻轉,露出一個暗門來。
衆人:“……”
夢海平:“!!”他不是故意的!
他确實不是故意的,但像汪家這種人家有暗門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暗門一開,就見兩個半大少年手中持着劍,紅着眼睛警惕地瞪着他們,正是汪士奇的兩個堂弟。不僅如此,門內還有幾個汪家女眷,縮在最後方瑟瑟發抖。
睚斐着重看了汪士奇一眼,只見他頭發散亂目光茫然,大約崩潰過度之後,整個人都有些傻了。
要說這家夥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吧,其實也沒有,他只是重生回來,有些不切實際的野心而已。
這也正常,你看那些重生小說裏,能有幾個人不搞事的?
偏偏他搞出的事太大了,讓他們汪家直接家破人亡。
“別擔心,我對你們沒有興趣,今晨來只是想說一聲,我們準備離開莊子了。”睚斐道,“而且我會同知府大人說一聲,讓他盡量抓捕殺害汪知縣的兇手。”
站在他的角度,這種立場是恰當的,畢竟他算是“朝廷”的人,汪家死了那麽多人,其他人不說,汪知縣好歹是個“官”,這殺官……還挺嚴重的。
汪士奇的眼睛通紅,仿佛一下子醒過神來了,他哽咽道:“多謝李公子,對了,殺害我父親的,正是武林盟主張朝春!”他說這話的時候,帶着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睚斐:“……”
行吧,他真的不該有好奇心的,也別指望有什麽正常的暴雪山莊殺人案來等人推理。
江湖就是江湖,兇殘、直接、血腥。
“現如今他們人呢?”夢之舟問道,他還是有點緊張的,能将青松四俠殺死,恐怕這群人的武功真的很強。
藏在密室內的汪家衆人搖頭,他們都不知道這夥人去了哪裏,昨夜一場大戰,汪家四兄弟着實冤枉,也不知道關于劍魔秘寶的事,他們沒問出什麽來,沒找到汪家的其餘人,便都離開了。
至于今後,汪家恐怕仍然不得了太平,江湖上喜歡滅人滿門,基本都是為了不留後患,否則回頭有人來找他們報仇怎麽辦?
汪士奇經過此事,整個人像是老了十歲,他看向睚斐道:“李公子要離開的話,能不能帶我們一起離開?如今我們汪家不過只剩下一些老弱而已。且這洛城我們是不能待下去了……汪家還有些底子,我父親雖死,在京中卻有一位知己好友,我想帶着汪家人到京城去,也好避開這場災禍,待得來日——”
他目光堅定,與昨日已有了極大的變化。
睚斐驚奇地看着這位重生者,他一直認為這位是不太行的,事實上也是如此,他其實才是害得自己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偏偏現在,所有汪家人看他的視線都已經将他視作了汪家的主心骨。
很顯然,衆人都不知道此事和汪士奇有關,下一代中竟還是他相對靠譜一些……他那些堂弟堂妹們,好像更不頂用。
睚斐是無所謂的,盡管汪士奇将自己卷進來絕對沒什麽好心,但現在自己毫無損失,還得到了劍魔秘寶的确切消息,反而是汪家慘得必須要遠走高飛避禍去了。
倒也不必再做些什麽了,懲罰已經相當慘痛。
于是,睚斐一行人帶着汪家一群老弱,一塊兒離開了這死寂的莊園,他們到了外邊兒才發現昨夜裏還堵得嚴嚴實實的山道已經被掘開了一道口子,而他們一行人輕而易舉就掃出了一條可以容納馬車通過的道路,比想象中要容易許多。
夢海平克制住自己不去看睚斐,他知道這其實有些不合常理。以昨夜山道堵塞的情況來看,即便是能掘開一道口子,這般輕易地掃出一條道路來,卻好似昨天看到的那些堵路山石完全不存在一樣。
道路一開,慧虛就率先告辭了,不論是劍魔秘寶還是山莊兇殺,本也和他沒什麽關系。
“這個李公子,肯定不是普通人啊……”夢海平感慨着,見慧虛走了,他也只想趕緊和師父師兄師妹回湖劍派去,山裏雖然清貧,好歹事少。
怕就怕劍魔秘寶這事兒一直鬧個沒完,使得他們即便是回去了也不得太平。
似乎猜了夢海平在想什麽,睚斐微笑着說,“放心吧,這事兒很快就能了結,我今日就打算将劍魔秘寶起出來。”
夢海平:“???”
汪士奇:“???”
說實話,兩人震驚的點還是有點不一樣的,夢海平震驚的是:大佬不愧是大佬,說起就起,話說,原來真的有劍魔秘寶啊?
直到此刻,他才徹底相信有這回事。
汪士奇震驚的點是原本睚斐應該并不清楚劍魔秘寶的事才對,在原本的時間線上,這高家後人雖然是有的,但他似乎不知道劍魔留下了秘寶。
後來劍魔秘寶之事在江湖上鬧得沸沸揚揚,傳聞“鑰匙”在高家老宅,偏當時這位高家後人李公子并不在洛城了不知去了哪裏,于是讓莫名其妙運氣好的夢海平撿了便宜。
不過也無所謂了,畢竟這兩日發生的事已經有了太大變化,這點改變,已經不足以讓他震撼了。
但不可控制的是,在聽到“劍魔秘寶”這四個字的時候,汪士奇仍然不争氣地心跳加速起來,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這個秘寶裏有什麽,這讓他感到更加沮喪和傷心,尤其是看到汪家剩下的這群老弱婦孺,讓他連再賭一把的勇氣都沒有了。
算了,即便是回來了又怎樣,不是他的注定就不是他的。
且這次劍魔秘寶沒有落到夢海平的手上,給高家後人拿去也好。
至少……誰都沒得到。
作為曾經的競争對手,汪士奇對夢海平的仇恨值顯然要更高。
“既然如此,此去十裏我們便往東去了,麻煩李公子一路帶我們出來。”汪士奇深深一揖,誠懇道。
他決心不再摻合此事,因為汪家已經摻合不起了,早早與睚斐等人分道揚镳才是正理。
汪家不管怎麽說這些年來還是累積了大量財富的,而這些東西幾乎都放在莊園的暗室裏,這會兒他們已經将多年累積全部帶上,不缺錢的情況下,汪家有不少子弟也是從小練武,不愁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保險起見,汪士奇決定不進城,直接穿山越嶺,穿過吳州之後,再想辦法搞些馬車馬匹前去京城。
京城是江湖力量最弱的地方,對汪家來說也最安全。
眼見着這邊兩夥人就要分道揚镳,夢海平猶豫了一下,還是想遠遠圍觀一下劍魔秘寶的問世。
再說了,在大佬的身邊他感到比較安心,眼見着事情了結再和師父他們回去就是了。
偏在這時,夢海月忽然上前一步,“爹,你還不将老爺子的信拿出來嗎?”
夢之舟愣了一下,随即緊張起來,“你說什麽呢!”
“盡管如今汪家遭難,但我江湖人應當講道義,卻不能就此當作無事發生。”夢海月迅速道。
這兩句話一說,不說湖劍派上下愣住,就是汪家人都愣住了。
尤其汪士奇,他略有些微妙地看着夢海月,事實上汪老爺子并不想寄那封信給夢之舟,畢竟湖劍派現在啥也沒有,汪老爺子可不覺得夢海月能配得上自家孫子。
還是汪士奇堅持用“汪家信譽”勸說,并強調即便是要解除婚約,也要當面說清楚,汪老爺子才不情不願地邀請他們來參加壽宴,打的還是把人叫來之後好聲好氣将婚約解除的主意。
汪士奇的目的本來也不是夢海月,他從一開始目标就是夢海平,所以他從來沒将夢海月放在眼裏。
再說了,他記憶中這位夢海月後來跟着夢海平一路地位水漲船高,數年後汪家拿出信物要求她履行婚約,她還嫌棄汪家,最終這場婚約只能作廢。
怎的這早了些年,她竟是在汪家遭逢大難的情況下說出這等話來?
等夢之舟不情不願地掏出信物,汪家人才知道夢海月居然和汪士奇有婚約在,即便湖劍派非常窮酸,但汪家上下此時正是朝不保夕之時,便有不少人露出感動的神色來。
沒有人懷疑她的用心,因為現在的汪家确實不是個好選擇,她年輕貌美,即便是湖劍派窮了些,卻也未必不能讓她嫁個江湖豪傑。
睚斐略有些趣味地看着夢海月,江湖人有的是江湖人的心态,他們覺得夢海月能嫁江湖豪傑,但是她想嫁江湖豪傑嗎?未必想。
尤其在見到了睚斐,見識了寶玲寶珠,明白了人間富貴之後。
睚斐能從她的身上,看到滿滿地對金錢對富貴的渴望和貪欲。
貪欲這種東西真的非常複雜,即便都是貪欲,也分為各種不同的種類,就好比一個牌子的薯片,它可能有太多種口味了,黃瓜味和蕃茄味那肯定吃起來是不一樣的。
魔很容易分辨這不同的味道。
“師妹你——”夢海平有些急,他敏感地察覺到汪家可能還是有坑的,畢竟到現在也不知道,到底劍魔秘寶的事是有人陷害汪家,還是真的和汪家人有關。
好歹一塊兒相處了六年,他不想讓師妹發生什麽意外。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直覺告訴他,汪士奇似乎對他們并不懷有善意。
夢海月朝他搖搖頭,看向汪士奇羞澀道:“海月願同公子一起撐起汪家。”
汪士奇尚且沒有說話,汪家人群中有一人已經越衆而出,這中年美婦不是旁人,正是汪士奇的母親。
雖然汪崇仁不混江湖,這麽多年來始終安分守己當他的知縣,但他的老婆卻也是江湖出身。像汪家這樣的人家,可不會有什麽真正的大家閨秀肯嫁進來。
這位汪夫人家裏是開镖局的,一家子都是江湖人,且有錢,方能和汪家聯姻。不過這麽多年來她跟着汪崇仁安享富貴,已經早沒了江湖做派。
即便是最初想給汪士奇找個正正經經的小姐娶了,此時汪家這情況,正需要一個能撐得起來的妻子,這夢海月好歹是一派之主的女兒,又肯在這時站出來,可見有幾分堅毅俠氣。
“我們士奇有夢姑娘這等賢妻相随,也是他的福氣!”
然而,汪士奇卻沒有急着表态,他瞥了夢海平一眼,心中想的是重生前夢海月對他的嫌棄,以及聽聞她一心想要嫁給夢海平……
一瞬間,他下定了決心,臉上作出誠懇感動的模樣,“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睚斐:“……”
一個個的,挺會演啊。
他是看出來了,這汪士奇對夢海月毫無好感。
當然,夢海月也不喜歡他,只喜歡他的錢而已。
夢之舟臉色卻不大好看,“海月,女孩子嫁人卻不是說嫁就嫁的,你需得先跟我回家!”
誰曾想夢海月卻朝着他“噗通”一跪,“父親,如今汪家這等情況,絕不能再冒風險。女兒不能因為自己累得汪家陷入危機當中,所以女兒願與汪郎在此處拜了父親,天地為證日月為鑒,正式結為夫婦!”
夢之舟被氣得差點一個仰倒!
別說是夢海平被驚到了,連一向老實遲鈍的夢海生都一時間目瞪口呆,仿佛不認識這個小師妹了。
睚斐冷眼看着這場聲情并茂的好戲,即便是夢海平急得跳腳,夢之舟被氣得發抖,也敵不過夢海月的固執和堅持。
最終,夢海月拉着汪士奇朝夢之舟磕過頭,便跟着汪家人頭也不回地走了,走得格外決絕。
因為這場鬧劇,他們在山道邊耽擱了一點時間,不過時間尚早,并不影響他們前往馬劍山。
睚斐看向失魂落魄的夢海平,“你不必自責,這不過是她自己的選擇罷了。”
“我總覺得有些不安心。”
你不安心就對了,那汪士奇本來也絲毫沒有因為她的行為而感動。
不過人類總是能為了自己的欲望爆發出很強的力量的,夢海月的武功雖練得稀疏平常,但汪士奇更弱!
即便他有幾個武功還不錯的堂弟,可堂弟能管得了他的房中事嗎?睚斐覺得不能。
這對真結成了夫妻的話,誰輸誰贏還說不定呢。
這女人啊,只要不動感情,就未必比男人弱了。
汪士奇即便是個重生者又怎樣,看看他玩的這些操作,這麽菜的重生者都快把家人都玩死了,可見智商水平并不如何。
睚斐還挺看好夢海月的。
“你對你師父師兄師妹挺好的。”睚斐審視了一下夢海平說。
這個穿越者看上去真的很有“良心”,不像是李清遠,即便是這些古代的“家人們”對他再好,他的心也像是一塊冰冷的石頭,捂不熱的。
本質上來說,李清遠身為現代人的傲慢,令他從來沒将這個時代的任何人放在心上。
夢海平苦笑道:“這些年我師徒四人一直相依為命……他們對我也很好的。”
嗯,你應該算是個好孩子、正常人。
睚斐一邊想着,一邊上了馬車。
夢海平師徒三人沉默地駕着那輛破舊的青布馬車,不遠不近地跟着。
夢海月這一走,他們也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樣,好歹有睚斐的車隊在前邊兒,否則這師徒三人即便是想回去,能不能好好回到湖劍派都是兩說。
從汪家莊園到馬劍山其實比從城中出來還要近一些,所以沒過多久,他們就已經到了地方。
蒼淵率先下了馬車,不過他是一個透明人,大家都根本無法發現他的存在。
他看向山壁,不解道:“你要這種凡人留下的東西做什麽?”
對于他們來說,不管高劍卿留下了什麽,應當都可以說是毫無價值的。
睚斐笑着擡頭看山,“重要的是東西嗎?當然不是。”
蒼淵:“?”
“重要的是過程啊。”
比如現在,他們一行人僅僅是站在山壁下,就已經有不少眼睛朝他看來。
旁邊的山林裏大約藏着不少江湖人呢,比如那個心狠手辣的謝萬蹤,又或者是道貌岸然的張朝春。
睚斐覺得汪士奇應該好好謝謝自己,自己現在這樣做,使得所有人都沒有那個精力和興趣去追蹤汪家的幸存者了。
畢竟對于這些人來說,他們的第一目标是劍魔秘寶,其他都要靠邊站。
蒼淵無法理解睚斐說的過程,但是他可以看得出來之前山莊裏的事令睚斐很失望,現在他好不容易又提起點興致,他也不準備掃他的興。
這時候,林子裏的張朝春皺眉道,“不是說這高家後人并不知道‘鑰匙’的事嗎?”
“百通閣的消息也未必就百分百準确,就跟他們說消息是從汪家傳出來的一樣,我們将汪家都掀了個底朝天了,明顯他們并不知道這件事。”
說起來很多江湖人也有些不滿,不是他們後悔對付了汪家,而是不高興對付了汪家殺了那麽多人之後,還是一無所獲。
夢海平遠遠站着,也看了一眼林子,又看向睚斐,他覺得這位大佬本來也沒有“鑰匙”之類的東西。
對于大佬來說,這種東西本來就不是必須的吧?
“位置很有趣啊。”
睚斐又觀察了一下,這山是不高,大約從這裏到山頂都不到兩百米,但他發現那把劍真的是插在光禿禿的峭壁上,上下都沒有什麽能夠借力到達的地方。
劍所在的位置至少離地百餘米高,江湖人都沒法靠着輕功到達那個高度。
怪不得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了地方,卻拿此處束手無策,轉頭去找什麽“鑰匙”呢。
這時候,睚斐在猶豫要不要繼續維護自己“身嬌體弱貴公子”的形象,以他現在的力量,雖然打不過蒼淵,要吊打一群凡人那是真的輕飄飄,他也早已經不再是那位真正身嬌體弱的郡王府少爺了,論武力值,逐漸恢複的他已經可以去和一般的修真者相媲美。
不過他覺得,自己的人設可以不用那麽快崩掉的。
于是,他看向了蒼淵。
蒼淵:“?”
在衆人的眼中,看到的是不知從哪裏走來一位白衣劍客,他站在睚斐的身邊停住了腳步,擡起了他的劍。
劍氣縱橫,以衆人無法想象的威力擊中了山壁,硬生生在這石壁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跡。
更令他們驚異的還在後面,只見白衣劍客劍氣如霜,頃刻間又出百餘劍,山石簌簌往下落,在這割石頭猶如割豆腐的劍氣裏,山壁上愣是在短短時間內,被開鑿出一道蜿蜒向上的階梯,盡管看上去有些險峻,但容納一人往上絕對沒有問題!
睚斐就這麽悠然地踩着階梯開始慢慢往上走,看得林中一衆江湖人目瞪口呆。
“……這白衣劍客到底是誰,好俊的身手!”
“這般劍法,當真是聞所未聞、強絕天下。”
“便是當年劍魔在世,也遠不如這般驚豔吧。”
“這可怖的劍氣從未在江湖上見過。”
“若是江湖有這般厲害的劍客,怕是早就揚名天下了。”
“可他站在那李公子的身邊,竟用這等驚世的劍法給他開鑿山道?”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這等劍法,怎麽能用來做這種事?”
這大約是所有江湖人心中共同的想法,這等驚才絕豔、傾絕天下的劍法,不論是用來論劍還是比武甚至是殺人都足以迸發出令人震撼的風采。
然而,他卻拿來給一位權貴公子開鑿山道……這畫面太詭異,也太令人心痛了!
他們一邊痛心疾首着,一邊遺憾這般厲害的劍法怎麽就不在自己手中呢?若是自己能有這般強悍的劍法,必然會讓它在江湖發光發熱并讓它名傳天下的。
偏這白衣劍客像是這權貴公子的仆從一般,用這等本事給他開鑿山道。
太浪費了啊。
睚斐不覺得浪費,蒼淵只覺得無聊,他不知道這種事有什麽好演的,演給這群凡人看嗎?有什麽意義。
這麽丁點兒高的山這毫無危險的山壁,睚斐自己輕飄飄就能上去,何必這麽折騰呢。
他還得小心克制着自己的力量,免得一不小心将這整座山都削了。
若真弄得崩了山,說不定睚斐又要生氣。
蒼淵也覺得很委屈,睚斐都多大了,還喜歡這種小孩子的游戲嗎?
不管旁人怎麽看,反正夢海平是呆住了,這白衣人不出意外肯定也是修仙者吧,最次也是修真者!
尼瑪這劍氣都玩出花來了,你告訴我這是武俠?
狗屁武俠!這要是武俠他的名字倒過來寫!
果然自己一開始的懷疑就是對的,這個世界,根本不是武俠世界觀下的世界。
夢海平捂住小心髒,覺得自己的心髒跳得有點快。
穿越過來六年,确認了這個世界沒有那麽簡單,他覺得刺激得有點過頭了。
睚斐已經順着山道走到了劍的附近,果然看到有個什麽機關,說是鑰匙,不如說是這把劍被死死鑲嵌在山壁裏,周圍還用一圈精鐵鑄牢了,保證這劍無法從山壁上拔出。
啧啧啧,也不知道高劍卿是怎麽搞出這工程來的,看起來真的不太容易。
就在長劍周圍的鑄鐵上,有幾個凹槽,準确來說,是七塊凹槽,這怎麽地還得集齊七把鑰匙召喚神龍嗎?
睚斐覺得外公實在有點惡趣味,然後将手握在劍柄上,輕輕往外一抽。
即便劍是用鐵水死死鑄在山壁上又怎樣,睚斐根本沒在意,這種時候,不就是大力出奇跡嗎?哪有什麽真抽不出來的說法。
林中的江湖人士們隔得稍有點遠,他們一個個伸長着腦袋竊竊私語。
“他拿出鑰匙了嗎?”
“不知道啊,太遠了,也看不清。”
“我感覺他并未拿出什麽啊。”
“怎麽可能,我們都試過,那把劍沒有鑰匙是抽不出來的。”
這群人中有幾個早就找到了地方,也用繩子将人吊下去觀察過這把劍的機關,确認是拔不出來的。
睚斐只想說,你們拔不出來,只是你們太菜了!
像他,輕飄飄的就拔出來了。
然後,一整塊鐵疙瘩都跟着被他拔了出來。
睚斐:“……”
真的很難描述那種場景,一個“身嬌體弱”的貴公子握着劍柄,抽出了一個足足有磨盤大的鐵疙瘩,使得這劍看起來不像劍,反而像是個圓錘,只是這錘的柄過于纖細,錘頭又過大了一些而已。
睚斐看向這鐵疙瘩留下的大大的一個洞,果然,後面是個空間很不小的山洞。
行吧,這就是所謂的鑰匙和機關,他真是高看這年頭武林人士的藏寶地了,他還以為這劍能完整抽出來,然後旁邊就會有機關“咔咔”作響,山壁上開出一道密門來呢。
結果……就是用這鐵水澆築了一把劍,直接封住了山洞洞口而已。
“鑰匙不鑰匙的,我覺得沒多大用,好像那七個凹槽的着力點都被計算過的,只要所謂的‘鑰匙’插進去,大約這鐵疙瘩就碎了,于是劍就出來了,洞口也露出來了。真是……技術含量實在有限。”
睚斐一邊吐槽着,一邊把手裏的劍鐵疙瘩給扔了,從這百餘米的高空落下去,沉重的鐵疙瘩發出了一聲巨響,硬是把山下的地面上砸出一個深坑來。
睚斐:“……”
完了,他嬌弱貴公子的形象全毀了!
這時,林中的一衆江湖人也受到了驚吓,單單看着就知道這玩意兒有多重,結果那權貴公子居然可以單手提着,就這麽将它扔了下來?
你特麽說那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貴公子?你忽悠誰呢!這等力氣什麽雞縛不住啊,怕是鳳凰也能給捆了!
睚斐悵然地嘆着氣,跳入了山洞裏。
啧,古代人就是不講究啊,原本的時間線上很可能是夢海平得到了秘寶,這不是沒有道理的。
裏面的空氣渾濁到差不多能毒死人了,古代人沒有對封閉空間的防範之心,驟然沖進來絕對受不了。
夢海平作為現代人,恐怕會好一些。
不過,這點兒問題對睚斐當然是構不成威脅的。
他看向山洞中那口大箱子,心說他這位劍魔外祖很直接啊,沒再搞什麽機關也沒将東西藏起來,進來就能看到這大大的一口箱子。
他走進去打開,發現裏面還有個玉盒,東西放得很醒目,卻是用了心思精心保存的。
高劍卿,是真心實意要将一些東西留給進入這裏的人的。
睚斐将玉盒取了,光明正大慢慢悠悠地從山壁上新鮮開鑿出來的山道走了下來,幾乎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手中的玉盒,知道他已經取走了秘寶。
夢海平松了口氣,他已經準備好了和師父師兄回轉湖劍派了。
既然秘寶被取,他們師徒三人應當不會再有什麽危險了,畢竟他們是真正的小人物。
而睚斐手上的玉盒就好比那香氣四溢誘惑無比的餌,正讓無數人蠢蠢欲動。
夢海平同情地往樹林方向看了一眼,知道這些沖上去想要吞餌的小魚會迅速被高維度大佬教做人的。
“師父,我們走吧。”
夢之舟神情萎靡,悶悶地應了一聲。
顯然他的心思從頭到尾就不在劍魔秘寶身上,而在他那跟着汪家走了的女兒身上。
然而,一路從馬劍山回到洛城已經是下午時分了,最終他們決定在城中再住一晚。
夢海平做出這個決定,不僅因為師徒三人的情緒都很不好,還因為他想去再吃一碗陽春面。
如果以後都吃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