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肆陸·腥風血雨傷別離

但沒等三人松一口氣,接下來的畫面就急轉直下,導致上古亂世的是距離盤古開天辟地的時間越久遠,天地間的靈氣就越稀薄的趨勢,在此等情況下,作為盤古大陸最重要的生命靈脈,各族對神農九泉進行了一場無烽煙的争奪,然而三族公認最公正、最權威的神祗天帝伏羲沉醉于研究天道将權力下放,結果神族長老團為神族利益背叛了清譽。

“首領!”會議後,九鳳孤身站在蚩尤身前:“我們便這麽認了不成?九泉明明與祖神息息相關,卻唯有五口歸于我獸族,還都是犀利絕烈的偏門靈泉,神族反倒能使用任何一口靈泉,這樣下去,別說實力會被神族拉開,連孱弱的人族都有追上我們的可能。”

蚩尤長嘆一聲:“吾難道看不出來嗎,但九泉神裁已定,暫時改不了。”其眼底精芒閃爍:“日後,只怕是多事之秋,你們四個,女醜、瑤姬重情義…”其無奈一笑:“我那個傻兒子空有少主名頭,實力雖夠了,然而性格太單純,未經歷真正磨難,尚是塊璞玉,你多注意一些吧。”

九鳳怔忪一下,而陸小鳳、西門吹雪和葉孤城隔着銀幕都能看清獸王蚩尤眸中的劍影刀光,而後影像中的人又換了,青衣男子眉心微凝:“首領,您讓我暗中練兵?那怎麽召集族人?”

陸小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只聽蚩尤淡淡一笑:“蘼鳳,我族在外歷練的族人,這些年隕落的不少吧?”蘼鳳若有所思,蚩尤垂眸低笑一聲:“接下來,會隕落更多,懂?”蘼鳳擡眼笑如烈陽,點頭告退自是不提。

而後光輝閃動,影像一下子放慢,獸族隐軍不停磨練戰技與靈術,見狀,三人屏住呼吸,在心中默記着自己能夠學會的,過了好一會兒,才交換了一個了然于心的眼神,這等源于上古的秘術何其難得?無怪九鳳會言送他們一場造化。

再之後,三族之戰正式爆發,閃閃爍爍的光輝中,依稀能曉前因後果,炎流堡一戰,重樓和女醜一戰成名,九鳳作為随軍軍師,立功也不小,而另一邊,帶着新兵踏入戰場的蘼鳳,對上的人族是他最不想面對的:“你決定了?”

“他們是我的族人。”曾經的妻子披堅執銳立于人族一方萬軍之前,女子的笑容不再是洗手作羹湯時的溫柔,而是專屬于強者的睥睨冷傲,縱不知名姓,風采也令人沉醉:“蘼鳳,今日你我都無須留手。”

蘼鳳深吸一口氣,眼中再無一絲猶疑:“全軍出擊!”此戰血流遍地,蘼鳳重傷而歸,可懷裏多了一個再無法睜開眼睛的女子,他抱緊了她,語氣平靜的命大軍回族,但在給妻子下葬時,獨身一人痛哭失聲。

陸小鳳張張嘴無言以對,西門吹雪握劍的手緊了緊,然葉孤城沉聲嘆道:“只怕這種殘酷于種族之戰中随處可見。”其他兩人沉默颔首,瞬息間,畫面再轉。

“混蛋!”重物砸落在地的聲音,滿是怒氣的吼叫:“那幫殘兵敗将的人族算什麽東西,值得飛蓬出手帶神族參戰,現在這種慘烈的戰場…”重樓焦躁不安的屋內轉圈:“九鳳、瑤姬、女醜,你們怎麽看?”

瑤姬眉心緊鎖:“也是猰貐他們太過分了,普通人族無能力參戰都不放過。”

“這個…”女醜苦笑:“都說他們是獸族,其實說實話,不過是湊數而已,他們六個真正上過戰場嗎?明明是見人族式微來踩上一腳,還拉我獸族大旗而已,飛蓬…哎,戰場進來容易出去難,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啊!”

沉思的九鳳終于擡起頭:“首先,神族為九泉神裁的裁決者,又是…大戰的導|火|索,不可能真正置身事外;其次,若我獸族大勝人族,必強過神族,所謂唇亡齒寒,不外如是;最後…”其話語一頓,猶豫了一下才道:“重樓,你有沒有想過,若此番獸族大勝,你必會超越同輩所有人名列第一,你覺得飛蓬會樂意屈居人下?”

重樓的腳步聲停住,整個人愣在原地,半晌後幽幽一嘆:“我知道了,絕不會手下留情的。”他擡眸笑得張揚肆意:“平時的勝負已不重要,如今才是真正顯露才幹之時,九鳳,你分析戰局吧,我們要如何應對?”

九鳳深深看了重樓一眼,繼而重重點頭,旁觀的三人心有所感接下來必生大變——此後五十多年你來我往的戰争中,飛蓬和重樓這對昔日無話不談的好友摒棄私人情誼,一心作戰、各為其主,随戰局的深入,前者智勇雙全、後者粗中有細,逐漸成為神族和獸族新生代中最令人矚目的後起之秀。

可戰場的平手暗中隐藏着洶湧波濤,作為局外之人,陸小鳳三人清晰的發現,重樓的勝利多為硬碰硬的大勝,雙方皆損失慘重,而飛蓬則善于以小博多,和風細雨間漸漸将獸族精銳戰力磨損不小,是故,随時間流逝,獸族形勢每況愈下,勝利天平漸趨傾向于神族,此等緩慢的變化一直到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爆發。

“什麽?”這一次,再分不清究竟出自誰的記憶,只因九鳳和蘼鳳正聚于一堂,主位上坐着重樓,他手持一張請帖喃喃自語:“祖神蹤跡已現,近者速至…口吻的确是共工的風格,你們怎麽想?”

瑤姬猶疑道:“共工是我獸族第二人,應該不會有詐,只是為何我為神女,沒有提前得到父神傳音?”

衆人面面相觑無以反駁,蘼鳳皺眉道:“這只有見到共工大人才會知曉了。”他起身走出殿堂:“我去準備,現在戰事緊急,說來敵就來敵,幹脆我和少主一起,其他人別去了。”

重樓不置可否的颔首默認,很随意的将請帖收起,此後發生之事卻讓西門吹雪周身冷氣大放——“共工!”山谷之中,與會之人盡數驚怒交加,重樓一言不發的死死盯住臉色一派淡漠的藍衣青年,蘼鳳更是恨到極致:“反叛本族投靠神族,共工你不得好死!”

聽見族人們的謾罵,陰柔的水神共工哈哈一笑:“識時務者為俊傑,吾和飛蓬在此恭候多時,大家不如都降了吧!”

“我呸,你算什麽東西!”素來冷靜的蘼鳳氣得渾身發抖,沒等重樓說什麽,作為蚩尤心腹的他已下達命令:“給我……”

最後一字還沒出口,便被一聲響亮的龍吟打斷,飛蓬手撫雪亮的長劍,語氣輕柔但冰冷之極:“各位還是想清楚的好。”

蘼鳳開口就欲發話,卻被重樓從背後一拉,這位獸族少主淡淡說道:“此為戰争,不存在任何道理,說到底,是我們棋差一籌罷了,哪怕是共工叛族,也不過是吾等未曾想到。”飛蓬的眼神閃了閃無有插話,重樓平靜的問道:“單打獨鬥,還是混戰?”

“既然爾等不服,就一起上吧。”飛蓬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出來:“如此,也省事。”憋了一肚子火的蘼鳳這一回沒給重樓勸阻的機會,帶領獸族衆将齊齊沖了出去,唯重樓一個人孤身站在場外,共工緊盯着他,但他完全無有搭理,眼睛凝視飛蓬的背影,專注而靜默。

這是三人第一次真見識到飛蓬的劍法,說是混戰,實為一面倒的屠殺,只見無數血花從空中紛紛落下,随風灑落于地,濺出一朵朵最美麗的花瓣痕跡,是昭示生命凋零的昙花一現之美,驚豔萬分又觸目驚心。

陸小鳳神情複雜之極,只因最後一個倒下的正是他的先祖蘼鳳,其眼神蘊含發自內心的不甘、憤怒和對族群處境的深切擔憂,然又有頗為矛盾的心悅誠服,随倒地的轟響傳來,三人眼前影像破碎而轉移。

“水神共工…”西門吹雪低聲說道:“作為獸族第二人,叛離本族,當真該死,飛蓬…”他搖了搖頭:“以我對飛蓬的了解,估計不屑于為伍吧。”

葉孤城颔首:“等回去,我們不妨問問。”

“帶我一個。”陸小鳳幽幽嘆息:“剛剛那一幕,真是很美…”他苦笑道:“其實我一直對西門的有些看法不以為意,可這一次不得不承認,原來血花真有如此美麗的時候,雖然,它有多美麗就有多殘酷。”

再之後的場景還是同一個廳堂,九鳳面沉似水的轉悠來轉悠去,瑤姬和女醜沉悶的坐在一旁,一直到消息傳來:“首領重傷逃遁,并無生命之危。”

“還好,我族還沒徹底失敗。”九鳳長出一口氣:“若首領也亡于共工的算計,便再無力回天了。”他咬咬唇:“這邊,沒有重樓,我們幾個對上飛蓬,哪怕聯手都難以保命,幹脆……”

瑤姬突兀起身:“以吾地皇神女的名義發布命令,讓還有戰力的族人盡數往兄長那邊聚集,哪怕放棄手中的領土。”其大步走出廳堂:“戰争還沒結束,更沒到油盡燈枯之時,走!”

陸小鳳等人對望一眼,不出意外的見到影像再次閃動,出現在面前的是憔悴了不少的獸王蚩尤,他沉聲道:“第幾波了?”

眼圈有些烏青,明顯多日沒休息,九鳳嘴唇嗡動了幾下,艱難說道:“第六波,首領,若我沒猜錯,應該……”

“我知道。”蚩尤握緊了拳頭:“怎麽會不知道,重樓本身就是最好的籌碼,不管是用來打擊我還是引誘我們派人去救,但吾等真能放棄救他嗎?”

獸王深深嘆了口氣:“去救重樓,不僅因為他是吾的兒子,更因為其是炎波血刃之主,有他在,我族在炎波神泉就能暢通無阻,此其一;其二,天道之意現已明了,盤古大陸負擔不了太多人口必須優勝劣汰,既如此,為未來考慮,我們必須得保住年青一輩的佼佼者。”

“是,我明白。”九鳳一拘到底:“讓我去吧,然請您答應,若我此番隕落于神獄未救回重樓,就該…”他閉上眼睛咬牙道:“有所取舍了。”蚩尤苦笑一下,默認般颔首任九鳳離去。

聞言,西門吹雪和葉孤城都望向了陸小鳳,他摸摸鼻子點點頭:“就是這一次,說是隕落于後羿前輩之手。”見兩位朋友投來懷疑的眼神,陸小鳳哭笑不得:“何必多想,看下去就行了,我也覺得只後羿一人,不會使得之前去救的獸族高手集體隕落連個情形都明顯沒能傳出來。”

結果不出他們所想,只見飛蓬一身白衣自後羿軍陣後方走出時,九鳳瞳孔劇烈收縮,毫不猶豫變成原形展翅意欲逃離,可快如霹靂的劍光如影随形,羽毛漫天飛舞,巨大的鳳鳥從空中墜落,後羿挽弓拉弦,剎那間血雨紛飛,墜地的巨響将哀鳴聲壓下,驚起的灰燼中,飛蓬的音調似是淡定:“後羿,我送九鳳一程,麻煩你先走吧。”

一聲輕嘆,清俊的男子轉身離去,飛蓬在掙紮着撲騰翅膀的九鳳身旁蹲下身,修長有力的手用力一拔,染血的箭簇摔落在地上,翅膀顫抖一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蒼白的容顏和心口不停流血的回天乏術之傷:“重樓還活着嗎?”九鳳沒有在乎自己必死的傷勢,執着的盯着飛蓬。

“他會一直活着的,直到最後…”飛蓬低聲回答,擡手阖上九鳳眼睛,影像陷入一片黑暗:“我會找個時機放他走,至于他是隐匿還是戰死沙場,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九鳳動了動身子,聲音漸低:“神族看不慣你的老家夥很多,這樣你很可能失去此番奮鬥所得的一切,為了重樓,值得嗎。”

記憶在西門吹雪、葉孤城和陸小鳳面前破碎開來,最後只聽見飛蓬的嘆息聲:“心之所向,吾必行之,我本出自風雲、後加入神族,重樓卻是我出世後最重要之人,故聞長老團下令殺他,我只能提出以獸族年青一代另一位驕楚之命去換,所以,抱歉,九鳳。”

而後的聲線沙啞又略帶希冀:“不過,我這裏有一瓶和燭龍尊神打賭得來的生機泉水,但會不會奏效,奏效你又會何時複生,無人能知,如今唯願時光輾轉,故人再遇,相逢一笑恩仇泯…保重。”

作者有話要說:

我這一篇文,飛蓬的人設,比較自我,他能為對人族的一時憐憫參戰,也能為知己拿朋友的命去換,可因為不滿于長老團的算計逼迫,又不願放棄保朋友性命,說到底,他的劍道就是随心而為,不問對錯、只憑心意,但因為行事都光明正大,所以總體上依舊是照膽神劍認可的君子,對此,大家實在看不下去的請輕點揍我QAQ

PS:這一章信息量很大,我坐等大家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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