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令人吃驚的事

傅嘉慕回來了。安子墨跟着她骈肩地走進來。五十出頭的傅嘉慕是一個優雅的女人，她保養得宜的臉上無一條細紋，肌膚也顯得光滑緊繃。安子墨的眉眼長得很像她。

傅嘉慕一邊走進來，一邊從那小巧的腦袋上将寬檐的太陽帽取下來攥在手中。

“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們兩兄妹一定鬧翻天了吧。”

“媽，你還當我是小孩子嗎？”安子墨帶笑地說着話，一只腳已經踏入了門檻裏。“來人，倒兩杯水來。”

伊醒在廚房裏聽到了，應了一聲，可是何姨不在，其他的幾位傭人也不知道去哪裏了。她倒了兩杯水放在托盤上，用眼神示意郁蓁蓁将水端出去。

郁蓁蓁走到客廳裏的時候，傅嘉慕已經坐了下來，安子墨則站在沙發的扶手旁邊，與他母親有說有笑的。

傅嘉慕呷了一口她遞上的水，當她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呵住了她。

“你是新來的嗎？我怎麽沒有見過你。”

“哦，這兩天何媽說鄉下有事，人手不夠。伊姨就把她女兒叫過來幫忙呢。”安子墨橫了她一眼，笑眯眯地對自己的母親說道。

“你是伊醒的女兒？”傅嘉慕長了一張端正的鵝蛋臉型，只是如今年紀大了，鵝蛋臉稍微有些走樣了。“你是郁盈還是郁蓁蓁？”

“她是郁蓁蓁。”安子墨接過話鋒說道。

傅嘉慕疑惑地睄了睄一眼兒子，意思是他怎麽什麽都知道。

“蓁蓁都這麽大了啊。”傅嘉慕垂下眼角，微微地笑了一下。但是那眼皮垂沉的樣子已經能看出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的痕跡。“對了，你今年總也有二十了吧。”

“回太太，我已經二十二了。”郁蓁蓁堆起笑容說道。在她的印象裏，傅嘉慕是一個頗具威嚴的女人，雖然她不輕易發火，但是有時她只用她的眼角看人，那被看的人就已經渾身不自在了。

“長得挺漂亮的，大學就快畢業了吧。”傅嘉慕今天不知怎麽的，居然跟一個下人的女兒寒暄起來。

“對。明年就可以畢業了。”她只得說道。

傅嘉慕又問了她幾個問題，這才放她走了。

安子墨覺得很奇怪，他的母親輕易不跟下人聊天的。

“子墨，你還記的你的表舅嗎？”傅嘉慕目視着蓁蓁的後影，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你是說思淼表舅嗎？”

傅嘉慕點了點頭：“我這次去歐洲見過他們一家了。他們生活得還不錯，就是一件事他求我。”

“什麽？”安子墨的表舅住在德國已經有好多年了。兩家人一年見一次面，大多數是他母親飛過去跟他們團聚。而他自己已經好多年沒有跟舅舅一家見面了。

“就是你那個天宇表哥了。你表舅說他已經三十歲了，因為腿有殘疾，所以一直找不到好的對象，托我給他找對象呢。他別的要求沒有，希望那個女孩子身家清白一點，有高等學歷。今天我看到蓁蓁，覺得挺适合的啊。她的背景是不好，但是勝在夠清白嘛。學歷也夠，人長得也漂亮。我想你表哥見到了她，他一定會高興的。”傅嘉慕興沖沖地說道。

“媽。”安子墨極為震驚地喊了一聲，“你要把蓁蓁介紹給表哥。”

“對啊。我覺得這門親事合适極了，我怎麽就沒有想到有這麽好的人選呢。雖然天宇的腿是有殘疾，可是他配蓁蓁總是綽綽有餘吧。他也是本科畢業生，自己又開公司，人長得也是一表人材的，就是這腿害了他。”傅嘉慕不勝歡喜地說道。

安子墨這才明白，為什麽一向不跟下人打交道的母親，剛才見到了蓁蓁，居然拉着她問長問短。

“媽，你可不要亂點鴛鴦譜啊。人家她還沒有畢業呢，而且她長得也不難看，為什麽讓人家嫁一個有身體缺陷的人呢。”安子墨忿忿不平地說道。

傅嘉慕瞅了一眼自己的兒子：“天宇身體是有缺陷，那是小時候生了小兒麻痹症留下的殘疾。除此之外，他有哪一點不好。郁家的家境我是知道的，父母都在我們家裏做傭人，而且她又是個拖油瓶。到時跟天宇結了婚，嫁到德國去，有什麽不好。我覺得簡直是天作之合啊，也是她的福氣。”

“媽，你都沒問過人家，怎麽知道人家願意呢。”安子墨不屑似的別過臉去，甩了一句。

“你是怎麽回事！我是為郁家做媒，跟你有什麽關系，你倒擺出一副打抱不平的架勢。你知道人家郁家的想法嗎？萬一人家樂意得不得了呢。”郁嘉慕沉下臉來說道。

“我才不信她會同意呢。”安子墨心裏懊惱他母親亂牽紅線，可是又不能當面拂他母親的意思，于是就忿忿然地上樓去了。

他進了房間，看着窗外燦爛的天空，可是眼下他的心裏卻是布滿陰霾的。這明朗的天氣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那個天宇，他是知道的。從小也算是跟他表哥一塊兒玩到大。但是讓蓁蓁就嫁給這麽一個人，有某種敲痛人的力量，燒灼着他心髒的某一部分，燒得他隐隐地刺痛。

這時，一個念頭迅速地通過他的腦海，他撥下了房間的內線號碼。

片刻之間，有人輕輕地叩響了房門。

他跳下床，走到門旁，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才把門打開了。

“怎麽是你？”一打開門，他愣住了。

伊醒将他要的水果盆送上來說道：“最近幾天，人手一直不夠用，所以只好我上來了。”

“那郁……”他快要喊出蓁蓁的名字時，又及時地煞住了。“你把郁蓁蓁叫過來，我有事要問她。”

“少爺，蓁蓁又做錯了什麽事嗎？”伊醒露出一副緊張而又戒備的神情。

“沒有，我有事情要問她。”他想了想，有些笨拙的地繼續說道，“關于她要進明安集團的事，我總得問問她的能力什麽的吧。”

“好，好。”伊醒一下子眉眼舒展開來，“她就在廚房裏做事，我這就把她叫上來。安少爺，你得好好地教教她呀。那傻丫頭，什麽都不懂。”

“行了，行了，你就把她叫上來吧。”安子墨接過那個水果盆，将她關出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