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掃地出門

伊醒一臉面無表情地回到家，而她也不敢跟母親多言語。直到郁傑鬼鬼祟祟地正在客廳裏打電話，伊醒一個箭步沖上前，欲去奪他手機，嘴裏叫道：“你是不是又要去打牌了？”

“你發什麽瘋啊。”他捂住話筒，小聲地說了幾句收線了，轉過頭來對着她罵罵咧咧地說道，“你得了失心瘋了。我打幾個電話你也要管。”

“你一天到晚都在打電話，都不知道你在幹嘛。今天太太要用車的時候，你人跑去哪裏了。”伊醒帶着一肚子的氣向他發洩道。

“神經病。”郁傑激動地開了口。“你管我去了哪裏，難道我是你的傭人嗎？”

“你去哪裏？”她對着他的背影喊道。

然而郁傑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這個真是家不成家，一天到晚在幹點什麽也不知道。這死男人，我看他心是野了，估計在外面有小老婆了吧。”伊醒話鋒一轉，目光又移到了不知所措，身上還黏着濡濕衣服的蓁蓁。“你還不趕緊進去換件衣服。要是生病感冒了又得花一筆錢。”

蓁蓁走進房裏，剛剛才從身上剝下那件被水弄濕的衣服時，伊醒就氣咻咻地走進來。她連忙取出一件幹淨的衣服換上。

“蓁蓁，你是怎麽一回事。你明知道他是你妹妹的男朋友，你還要去招惹她。要是被她知道的話，你知道她的脾氣！”伊醒嘴上雖然罵着女兒，但是語氣不知不覺之中竟然軟了下來。

“媽，你別誤會了。我跟安少爺沒什麽，只是他來幫助我澆花而已。”她故意輕描淡寫地說道。

“我怎麽覺得你們兩人之間的關系不簡單呢。他是安家的大少爺，怎麽會幫你做這些瑣碎的事呢。我看着他從小長大的，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會不清楚嗎？蓁蓁，他是你妹妹的男朋友，你可千萬不要……”

伊醒的話剛說了一半，冷不防從門外飛進來一只拖鞋，蹭到了她的小腿邊跌在了地上。緊接着郁傑張牙舞爪地跑進來了，他是回來取鑰匙的。他指着伊醒的鼻子跳腳道：“豈有此事！你明知道安少爺是郁盈的男朋友，還叫自己的女兒去勾引他！你還是不是人啊！”

“你說什麽？”伊醒眼光微微地一顫，随即她也盛怒地嚷道，“我什麽時候叫自己的女兒去勾引他了。你不要赤嘴白牙地胡說八道！”

“那你剛剛在說什麽啊。你看看你的女兒，全身都潮乎乎的。像什麽樣子，還不是你教出來的！你看我們郁盈跟安少爺在一起了，你就氣不過是吧。虧你想得出來，讓自己的女兒去引誘他，如果你要是年輕幾歲，那麽就預備自己上了！”郁傑惱羞成怒地說道。

伊醒嫁給郁傑以來，兩人一直相敬如賓，從未爆發這麽大規模的争吵。

“你放屁！”伊醒從地上撿起那只拖鞋，反手就扔到他的懷裏。

郁傑雙眼通紅，徹底地被她激怒了，沖過來甩了她一個巴掌。

“臭娘們，當初要不是看你們娘倆可憐，才同意你帶着這拖油瓶住進來。這些年以來也沒有短你們吃，短你們喝吧，卻養了這麽一個白眼狼。真不是東西！怪不得你以前的丈夫不要你，你女兒就跟你一個德性，沒人性，沒良心，我真是有眼無珠看錯人了。”

她聽着繼父這樣一聲聲的咒罵，胃部一陣痙攣，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僵硬了。她六歲跟着伊醒住到這個家裏來，郁傑雖然說不上對她有多疼愛，但是平時總是客客氣氣的。想不到現在他用這麽難聽的字眼罵她與母親，兩滴眼淚驟然地沖出了她的眼眶。

“郁傑，我嫁到你們郁家來，給你還賭債，盡心盡力地伺候你跟你女兒，換來一句感謝的話也沒有，還要含血噴人。我說那個狼心狗肺的人就是你自己！”伊醒憤然地看着他。

“如果不是我收留你們兩母女，你們早就露宿街頭了。你們給我滾，這房子是我的房子，跟你們一點關系也沒有！走，走！”頭一次，郁傑下了逐客令。

“好，好，我們這就走，不會妨礙你這大爺攀龍附鳳的。你放心，到時我們就上民政局去辦離婚！”憤怒的感覺在她的內心裏瘋狂般的燃燒着，她情急之下破口而出。

“滾，滾！我不想再見到你們兩個！”借着酒意，郁傑大罵道，他的臉上露出一種憎厭的表情。就是這種語氣跟表情，令伊醒夢醒了。她嫁的丈夫居然是這樣一個人。

“走就走，世界這麽大，還怕沒有我們娘倆的容身之處嗎？”伊醒也是個倔脾氣，當即立斷，命令蓁蓁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而她自己則沖進了卧室去收拾東西了。

郁傑生怕她把細軟錢財順走，也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不稍片刻，伊醒就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了。而蓁蓁也拿着行李箱走了出來。

“走吧，走吧。一看到你們娘倆，我心裏就來氣。”郁傑為了壯膽，又拿起郁盈替他買的茅臺酒呷了一口。

兩母女走到了門外，伊醒對着緊閉的門咬牙切齒地恨了一聲：“畜生！我瞎了眼了，居然會嫁給你這樣一個男人！不要說你現在還沒有發財，只怕你發了財也沒命享福呢！”

被冷風一吹，伊醒失去理智的頭腦就清醒了幾分。

“媽，我們去哪裏？”一層薄薄的紅暈在蓁蓁的面頰上散布開來。

去哪裏？伊醒面部肌肉變得僵硬了。她還能去哪兒呢，回娘家嗎？當初前夫不知所蹤，她把房子賣掉了，替郁傑還清了債務之後才嫁給他的。為了這件事，幾乎跟娘家鬧翻了。當年她的雙親就說過，不要嫁給酗酒賭錢的男人，而是她為了貪圖那一點點男人對自己的溫情，義無反顧帶着女兒嫁給了他。

十幾年以後，被他掃地出門。她望着自己這些年做粗了的手，欲哭無淚。

難道回安家嗎？也許跟太太說幾句好話，她能跟女兒住進傭人房也說不定。想到這裏，伊醒的心裏又有了主意。自己在安家做了這些年，太太不會連這麽點情面也不給她吧。

“走，我們走。”她牽起女兒的手，聲音裏已經有了底氣，就像十六年前，她握着女兒的小手走進了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