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侯府
武安侯身形一正,與身後的人對視一眼,面露不解,聯想起前段時間的傳聞,莫不是真看上了自家丫頭?
猛然起身無意中撞到了被擱置一旁的郢州文書,武安侯突然精神一震,匆匆走出書房向前廳趕去。
正廳裏蒼翊悠然坐在主位上,一旁有侍女奉上茶水便退了出去,侯府管家躬身候在廳內,時不時看向門外等着自家主子到來。
“臣方遠山參加翊王殿下。”
正廳門口踏進一道偉岸的身影,沖着主位上的人躬身行禮:“不知王爺造訪,招呼不周之處還請王爺見諒。”
蒼翊将茶盞放下,起身走近将武安侯虛扶:“侯爺不必多禮,是本王貿然前來,恐多有打攪之處,望侯爺莫怪。
“殿下言重了,請上座。”待蒼翊重新落座,武安侯才在木桌另一側坐下,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道:“王爺突然造訪,不知所謂何事?”
“本王此次前來是為私事,不知侯爺可方便?”蒼翊将聲線壓低,轉頭正巧對上武安侯看過來略顯怪異的眼神。
武安侯環顧廳內,示意管家将所有人叫出去,視線落在蒼翊身後的侍衛身上,他似乎無意讓這人回避。
本以為只是個普通的侍衛,但翊王似乎對其很是信任,談論私事也毫不避諱,翊王不曾發話他也不敢擅自将人請出去,只當做是沒看到了。
滿意地看着侯府下人都退了出去,蒼翊也不再客套,直接開門見山道:“聽聞侯爺幾年前平定北疆之亂時曾得到一批靈藥,可有此事?”
武安侯面露疑惑,說起私事,他還真有一瞬間以為翊王是為方蘭雪而來,卻又聽翊王提起靈藥之事,便知是自己多想了。
“确有此事,不過那批靈藥大部分已上交國庫,臣也是遵聖命餘了一部分在侯府,可是有何不妥?”
“侯爺切勿多慮,此事并無不妥。”蒼翊沉默半晌道:“本王也不欲與侯爺拐彎抹角,本王需要凝冰草入藥,不知侯爺能否割愛?”
“凝冰草?”武安侯皺眉,他記得藥庫中的确有一株凝冰草,多年來府中安穩平和無需用藥,加之凝冰草太過珍貴他便一直不曾動過,他并非對藥物執着之人,若要割愛也并無不可,只是……
“凝冰草乃是解毒靈藥,臣觀殿下貴體無恙,不知要來何用?”
“自是用來救人。”
“何人?”
蒼翊鳳眸微閃,武安侯究根問底的态度似乎與他平日的行事有些不符,兩人對視良久,蒼翊并未移開視線,直言道:“……自然是于本王非常重要的人。”
蒼翊身後的人聞言有些觸動,暗自握緊了雙拳。
武安侯神情一怔,毫不掩飾的詫異,都城內關于翊王妃的謠言四起,甚至自己的武安侯府都有所牽扯,但他們都心知肚明,這些不過是有心人在背後操控,莫不是真有這麽一個人?觀蒼翊認真的臉上不摻絲毫作假,武安侯率先将視線移開:“王爺既然這樣說,臣若不答應倒顯得不近人情了。”
“不過……臣有一個條件。”
“侯爺請說,只要本王能給的,不論什麽本王都會給你。”蒼翊沉聲道。
武安侯看着蒼翊一臉急迫的神情,熄滅了心中最後的想法,他之所以刨根問底,一是想知道翊王對凝冰草的需求程度,用以衡量自己能否說出自己的目的,二是方蘭雪年芳十七,早已到了适婚的年齡,倘若翊王沒有意中人,縱然機會渺小他也想為自家閨女做些什麽,但現在看來,這翊王妃的位置,是徹底無望了。
“臣希望翊王殿下,以朝廷欽使的身份前往郢州,調查蝗災一事。”
“……侯爺應當知道,本王從不參與朝政之事,這郢州蝗災一事,怕是愛莫能助。”蒼翊聞言鳳眸微沉,他素來最怕麻煩,依前世的記憶,這次蝗災持續了幾月有餘,想來是非常棘手的。
“臣知道,此事會讓王爺為難,但欽使一職只有王爺最為合适。每逢天災人禍,戶部都會參與,不乏有人借機中飽私囊,貪贓枉法,有人想要揭發卻苦于沒有證據,臣雖不知他們有何倚仗,但若是讓他們的人攜赈災銀前往郢州,只怕在半路這批赈災銀便會消失地無影無蹤,而災區的百姓将面臨的不是救贖,而是滅頂之災。王爺你是離洛國唯一的親王,身份尊貴,若是王爺擔任欽使,那些心懷不軌之人必會有所顧忌,只有确認赈災銀到達災區,才能救人民于水火啊。”
蒼翊低首沉思,原來不止是戶部侍郎,武安侯也知道了戶部的作為,比之李承他甚至察覺了他們背後有人,只是不知他是否懷疑到了蒼離身上,前世由于武安侯的努力,欽使之位并未落在蒼離的權利線上,郢州蝗災最終也被解決了,但遺憾的是,那位欽使并未能回到頤都城……
“身份尊貴之人并非只有本王一人,若此事辦成必會是奇功一件,侯爺為何不讓二皇子前往?”
武安侯是皇後的兄長,身為皇子母舅,難道不該優先考慮二皇子嗎?
武安侯搖了搖頭,二皇子蒼邵雖是他外甥,卻一心只有他的太子之位,要他離城,他只恐三皇子趁機削了他在皇城的勢力,且郢州一行還伴有許多不可預知的危險,蒼邵素來貪生怕死又如何肯去?武安侯自嘲一笑:“王爺若是答應,一株凝冰草臣自當雙手奉上。”
“侯爺就不怕本王與他們同流合污,置黎民于水火?”蒼翊不解,武安侯似乎對他沒有防備。
“臣身在軍營多年,識人之事尚還有些自信,且下朝之前,王爺勸谏李侍郎時臣恰巧經過。”武安侯若無其事地端起茶杯飲了一口道。
蒼翊蹙眉,想起離朝時對李承說的話,不由得暗自心驚,心道自己行事還是大意了些,猶豫半晌道:“好,本王應你便是,不過凝冰草,你必須先交予本王。”
“……”武安侯直視蒼翊,他倒不擔心翊王會反悔,只是被人不信任到底還是有些失落:“那便請王爺稍等片刻……來人……”
武安侯喚了管家去藥庫将凝冰草取來,凝冰草用一個黑色的檀木盒子放置,蒼翊從管家手中接過盒子打開,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鼻,凝冰草根莖呈淡綠色幾近透明,枝葉形如蘭草在邊緣泛着點點白色,藥材确認之後蒼翊将盒蓋合上遞給身後的人,看向武安侯道:“并非本王不信任侯爺,實是本王府中之人等不得這些時候,此事是本王欠侯爺一個人情,侯爺心系黎民百姓,忠正不阿,是社稷之福,本王替皇兄在此謝過侯爺。”說罷起身對着武安侯俯身行了一禮。
“王爺快快請起,臣受不起啊……”武安侯是徹底慌了神,着急忙慌地将蒼翊扶起:“為皇上分憂是臣的本分,怎擔得王爺如此大禮,王爺可莫要折煞老臣了。”
“侯爺謙虛了。”蒼翊起身,他行這一禮是出自真心,武安侯身為皇子母家,能脫離皇權之外便已是難得了:“侯爺所托之事本王記下了,本王定竭盡全力不負侯爺所托,侯爺放心便是,本王府中還有要事,就先告辭了。”
“恭送翊王殿下。”武安侯将人送至門口,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悄悄抹了一把額頭的汗,他是萬萬沒想到翊王竟會突然向他行禮,随即欣慰一笑,如此也正說明了他沒有看錯人,自古以來皇家兄弟相争父子相殘的故事不在少數,離洛皇族若都能如皇上和翊王這般相處,國家何愁不盛,只是如今的朝局,兩位有望繼位的皇子早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朝堂要想平靜,怕是難了……
無奈嘆了口氣,待蒼翊身影消失才轉身回去。
回程的馬車內,兩人相顧無言,馬車疾馳帶起的風将車簾掀起一角,露出車外繁華的街市,南宮若塵失神地望着車窗外,或許是由于馬車太過華麗,街道上有很多人好奇地對着馬車不停張望……
“在想什麽?”蒼翊将檀木盒塞進南宮若塵手裏,阻止了他繼續發呆。
南宮若塵搖頭,把玩着手中的檀木盒,依舊思緒重重,蒼翊既然應了武安侯擔任欽使,離開頤都前往郢州便是不可避免的了,只是這郢州……
“何時啓程?”
“災情緊急,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啓程就在這幾日了,此去路途遙遠……”蒼翊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話語一頓,有些不安地看向南宮若塵,他怎麽就忘了,月華國正處離洛國西南方,蝗災中心郢州距離月華邊境不過三百餘裏,若是家國近在眼前,又怎可能不想回去。蒼翊起身在南宮若塵身邊坐下……
“瑾竹……你若心系月華,待蝗災一事了了,我陪你去邊關看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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