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僞親密戲

顏音愣了愣，擡手往眼角摸去，果然摸到一片濕潤。

“我……哭了？”

“嗯。”葉司忻點頭。

她胡亂地抹了兩把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讓前輩看笑話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哭了，風太大了吧……”

葉司忻定定注視了她幾秒，才起身坐在她旁邊。

原來葉司忻剛才一直是蹲在自己面前的……

顏音不知道要說什麽，只能幹笑。笑了一陣覺得實在有些假，便徹底沉默下來。

葉司忻沒有說話，只是陪着她。

這讓顏音漸漸生起愧疚，他剛才顯然是在關心自己，可是她卻用一戳即破的謊言拒絕了他。

猶豫了片刻，她開口：“前輩，抱歉……”

葉司忻似乎要看過來，但最終只是微微偏了偏頭，“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嗯……”她出聲，“有機會，我會講給你聽。”

“好，我等着。”

***

“第一天你沒來真是不知道，沒想到顏音演技有那麽好——”

“真的嗎？她就是一個網絡作者能演得多好？”

“真的！鏡頭感特別強，當然這個跟她長得漂亮有很大關系，但怎麽說呢，第一次跟葉司忻對戲就能毫不怯場也沒有被壓戲，感覺還那麽好，反正我是挺佩服的……”

“拜托，昨天的戲壓根沒什麽她跟葉司忻的對手戲吧，有的也只是很簡單平常的那種，你等着看接下來吧。”

“也對……”

……

最近劇組時不時會有各種言論出現，有的顏音聽見了有的則沒，但她對沒有聽見的那部分也沒太多興趣。在很多人眼中，她是一個過分幸運的人。有多少網絡作者能成為編劇，而有多少新人編劇能在電視劇之後又擔當電影編劇，而且還是季興修這種大導演的電影，更惶恐，她現在又成了女一號……

說實話，一開始顏音自己也挺惶恐的。她知道季興修讓她當這個編劇，有很大一個原因，是為了幫她解開心結，也正因此，在一開始時，她給予了自己很大壓力。至于這個女主角……她還真想拒絕來着，可惜季興修态度強硬，而她似乎也沒有非拒絕不可的原因，便這樣了。

但既然接下來了，顏音能做的，便是盡力做好。

顏榕曾說：“所有說三道四的人只是因為他們嫉妒且不如你。”她沒有顏榕那樣強勢的性子，但旁人的想法，她确實也沒有興趣理會。

不過，有的人說得很對，顏音确實不會一直幸運下去，很快，她就遇到了一個大問題。

——感情戲。

“卡——顏音你的感覺不對！”季興修第四次叫停。

這一場是許峰喝醉後，與魏夢安發生的親密戲。親密的程度嘛，就是抱一抱，嘴唇蹭過另一人的唇角，身體貼在一起說話…什麽的。

可不知是不是葉司忻氣場太強的原因，他一靠近，顏音就不受控制地僵硬。

媽媽咪呀，男神什麽的真的hold不住啊——

劇組就僵在了這個地方，cut數次後，脾氣本就不算溫柔的季興修發飙了，“顏音你怎麽搞的！又不是要親你你躲什麽！”

此話一出，不少人都忍不住笑了，包括葉司忻也戴着笑意看過來。

顏音一臉囧樣，根本不敢看葉司忻，直言：“嘴角也是親啊……”

“那是要強吻你嗎？！碰一碰會掉塊肉啊！”

“……不會。不過有點癢……”呼吸打在臉上什麽的。

季興修抽了抽嘴角，說：“那後面還有深吻，床戲，你要怎麽辦？”

顏音臉色唰地變紅，然後由紅轉白，又白轉黑。

因為她忽然想到，吻戲床戲什麽的……是她一手寫出來的。

真應了那句話，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好吧，這話要讓葉司忻的粉絲們直到，肯定會因為她的不知好歹而噴死她。

“我再試一次吧……”她絞了絞手指，低聲道。

于是再次開始。

但是老天沒有絲毫眷顧她的意思，葉司忻靠過來的那刻，即使不停地在心裏默念“不要緊張不要緊張不要緊張”……她還是緊張了。

當然，這次稍微比之前好了那麽一點點，至少葉司忻順利地靠過來，只不過，在那個不算吻的吻即将發生之時，顏音……往後退了半步。

“卡——！顏音你退退退退退什麽退！”季興修氣不可耐地擡高了不止三倍聲音。

顏音結巴了一下，“臣、臣妾惶恐啊——”

噗——

衆人噴笑。

就連季興修也被氣笑了。

顏音窘迫到極致，竟然把心裏話給說出來了t0t

“那你說說，你惶恐什麽？想跟葉司忻接吻的女人一卡車都裝不下，別告訴我你還看不上人家影帝了？”季興修挑着眉打趣說。

顏音察覺到葉司忻看過來的視線，不敢去看他什麽表情，本來就尴尬的臉色更是漲得通紅，“喂，導演，夠了吧……”

季興修輕咳一聲，玩笑到此為止，恢複嚴肅道：“給你休息二十分鐘，二十分鐘後再敢浪費膠卷的話——”他頓了頓，“我就親身上場教、你。”

顏音：……太、殘、暴、了！舅舅你是哪裏想不開了嗎！

她心知這句話只是玩笑，否則她媽一定第一個砍掉她之後再去追着季興修砍==。

不過，确實不能再拖了，不難的一場戲卡成這副鬼樣，她都要無臉面對江東父老自刎烏江了。

休息時間，顏音抱着劇本跑到角落研究，沒注意走過來的葉司忻。

正看得滿臉郁結之時，忽然出現的聲音吓了她一跳。

“以前演過戲嗎？”

顏音拍着胸脯轉頭，“原來是前輩啊，吓我一跳。唔，演過舞臺劇算和微電影算嗎？”

“哦。”葉司忻點頭，“沒有親密戲對吧？”

被你說對了，“沒有……”

“平時看電影會避開親密戲嗎？”

怎麽可能==。

葉司忻從她表情中就讀出了答案，了然道：“既然看電影的時候能把它當做是假的，為什麽演的時候不能呢？”

因為那些都不是她演的，現在卻要她來演啊。顏音張了張嘴，沒說話。

“其實，我第一次演親密戲的時候，也卡了多次。當然，那場是實實在在的吻戲。”葉司忻說。

“啊？”她沒料到這話題的轉換之快，“真的嗎？”

“嗯，”葉司忻點頭，繼續說：“是拍《鮮衣怒馬》時候的事了。”

“啊！《鮮衣怒馬》！我超愛這部電影的！”她驚喜出聲，這是葉司忻的成名作，在裏面他飾演了一個古代的翩翩公子，繼而她又疑惑了，“不對啊……你之前的電影也有吻戲啊？”

葉司忻臉上難得地閃過一絲窘迫，轉瞬即逝，“之前都是借位。不過後來意識到不可能永遠靠借位，便想辦法克服了。但第一次演的時候還是卡了足足三十多次。”

“三十多次？！”顏音驚嘆，“那豈不是嘴巴都親腫了？！”

“……這不重要。”

“哦……”

“總之，後來我想了一個解決辦法。就是将自己的靈魂分成兩個，一個是劇中的人物，一個是‘葉司忻’本身。拍戲時，‘葉司忻’的靈魂會抽離出去，就像擁有上帝視角一樣去觀察另一半靈魂的表演。你也可以把‘顏音’的情緒留給上帝視角，剩下的那半，便專心投入表演。”

“聽起來好玄幻的樣子……不過我試試吧，謝謝你前輩！”

葉司忻笑着搖頭，“不客氣。”

回去的時候，顏音又八卦地追問了句：“那前輩，你現在演戲時還會用上帝視角嗎？”

葉司忻愣了下，看向她的目光頓了頓，說：“幾乎不用了，除非……某些特殊的情況。”

哦哦，顏音心想也對，葉司忻都什麽地位了怎麽可能還捕捉不到情緒。

重新開機時，她照着葉司忻的方法，小心翼翼地調整着自己的狀态。在對方靠過來的時候，不斷暗示自己“演戲的不是我演戲的不是我演戲的不是我重要的事情說三遍”……結果，就真的糊裏糊塗地過了。

季興修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詫異道：“木頭開竅了？”

顏音才不理，她只激動地對着葉司忻——看我看我看我！

大概是視線太過灼熱，葉司忻很快便感受到，轉頭望了過來，對上她感激萬分的目光時，愣了下，然後笑了——順帶還眨了兩下眼。

顏音：……全身都酥了。

***

晚上沒有戲，顏音抓住機會出門，就為了好好逛逛影視城。

她以前經常看新聞，哪個哪個人在影視城偶遇了誰誰誰明星，結果等自己來了卻一直找不到機會去偶遇，實在有些遺憾。

而且聽說影視城裏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店，如果淘到了什麽，她也能帶回去送給許愛。

逛了一圈，她對一家老北京手工布鞋店産生了極大興趣。以前顏榕出差時有給她買過，但是那時她根本沒興趣，不知給塞到了哪個箱底。

無奈人性就是如此地充滿着悖論，從前不會多看一眼的東西，等自己到了地方，竟然連眼珠子都舍不得移開了。

最後她買了兩雙，一雙給許愛，一雙留給自己。

完後顏音準備去解決晚飯，走了許久，她發現這裏并沒有許多小吃店，有的客人也不算多，反倒是某家裝修得古風古色的餐廳卻客人爆滿。

顏音好奇地抓了個路人問：“為什麽這家店這麽多人？”

那人看見她時眼睛亮了亮，不過在記憶裏搜了一圈，發現并不是哪個熟悉的明星後，才淡淡地回答：“哦，因為好吃呗。這家店很出名的，你竟然不知道嗎？”

顏音茫然搖頭，“我不知道啊……謝謝你啊。”

她還以為好吃的一般都隐藏在民間呢，原來這種餐廳也可以嗎？

既然如此，不試一下似乎也說不過去了。

顏音想着便往裏走，門口的接待走過來，問道：“小姐你好，請問幾位？”

“一位。”

“一位？”接待面露難色，“是這樣的，我們大堂已經沒有空座了，剩下的只有上等包廂，小姐一位的話……”

“那大堂的位置要等多久呢？”

“可能要一到兩個鐘，前面還有六十多位。”

“啊？”顏音驚訝地張大眼，四周看了看，“可是我沒有看到有人在等啊？”

“額，客人們拿了號就去其他地方逛了。我們餐廳會提前三個號打電話提醒的。”

……服務真是周到。

她無奈，晚上還要回去看劇本，一到兩個鐘肯定是不行的。而且她現在好餓==，不想再忍了。

看來今晚運氣不佳，幸好時間還長，總會有機會的。

顏音看得很開，跟侍應說了聲謝謝，便打算離開。

這時，忽然有人自身後叫她名字。

顏音擡頭，一個身材高挑性感的女人出現在她眼前，即使臉上戴着寬大的墨鏡，她仍是一眼認了出來。

好巧，正是鄧詩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