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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廚房中，泰元福小厮對衆人道︰“這是今早于海邊采買的新鮮海蚝，此蚝個大味鮮，是泰元福食客最愛的海産。”

章藝湊近一看，這蚝便是現代的生蚝，不過個頭更大，看起來十分新鮮。看後她回身問晏初雲，“此物在大晏可泛濫？”

晏初雲大致一看便知，點頭道︰“嗯，泛濫貝類有蚝。”

廚娘看見蚝微微一笑，自信對衆人道︰“如此奴婢便開始了。”

晏初雲與羅軒均點頭後廚娘洗淨雙手，從容的将表面猙獰的蚝從盆中抓出，一個接着一個清洗幹淨。她一邊洗一邊解釋道︰“蚝在大晏極其豐富，許多人家都會吃蚝，最簡單的方法莫過于白水煮食。”

說着廚娘雙手利索的将蚝從殼中取出洗淨，随後往鍋中倒入适量水，放入姜片，待水滾鍋便放入蚝肉煮熟。

“這吃法在我赫南國也是最為尋常的，可這樣吃，蚝的味道壓不住。”雖然廚娘動作熟練，羅軒卻不以為然，只是白水煮食，根本不能壓住蚝的海腥味。

廚娘卻并不慌張，從自帶的食盒中取出兩罐調料，分別放進碟中展示給衆人看，“白水煮食海産确實會有海腥味，我大晏國百姓也不甚喜歡。所以白水煮食，百姓都會配上家中自制醬料，奴婢選了最為可口的兩種，大人可以嘗嘗。”

廚娘将醬料放入碟中，章藝便聞出一碟中有醋和辣椒，那酸辣味刺激着她的味蕾，不時便讓章藝口中生津。”

羅軒也聞到兩碟醬料的味道，一時有些不能控制自己，接過廚娘遞來的竹筷，夾起一個他平時不怎麽愛吃的蚝肉，蘸了一碟醬料，入口又酸又辣，蚝肉的腥味全然不見，鮮嫩的蚝肉與酸辣結合在一起，只讓人恨不得連舌頭都吞下去。

“這是何種醬料？”羅軒咽下口中蚝肉，壓住心中想再吃一塊兒的沖動，褪去先前的不敬，禮貌道︰“這些我在赫南國倒從未見過。”

廚娘之前便準備充足，應答如流道︰“這乃我大晏國獨有的醬料，是兩百年前大晏國商女從他國帶回的植物，種植後我大晏百姓自制而成。”随後大晏國便實行海禁商禁，赫南國等內陸國雖有商人，卻遠不如曾經的大晏國海航距離遠，所以至今也只大晏國才有此物。

章藝認出那是現代的辣椒，據她所知，在中國古代歷史中，清朝飯桌上才開始有辣椒的蹤影，若此物只大晏僅有，倒更方便他們做生意。

羅軒也想到這兒了，他回頭對晏初雲說︰“不知這位大人可有意願與我做這醬料的生意？這醬料中紅色一物定會賣的很好。”

晏初雲眉頭微皺，這并不是她們出行的目的，畢竟醬料與番椒的販賣并不能減少泛濫成災的海産。

章藝也知晏初雲為何煩惱，開口拒絕羅軒道︰“表哥，你這是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見羅軒向她看來，她眨眼道︰“表哥，光賣醬料有什麽意思？若是其他酒樓也有了這個醬料，你的酒樓不能再賣海産佳肴，那你得少掙多少銀子？”

羅軒瞬間聽懂了章藝話裏的意思，光賣醬料會給其他酒樓機會，且現在海産的事情還未解決，大晏是否願意将醬料賣給他還不一定。

想通後羅軒點頭道︰“表妹說的極是，我泰元福在赫南有五十六家分店，若只我泰元福有此醬料配海産……”

晏初雲這才滿意點頭，并對廚娘道︰“不是還有其他做法？”

“是，奴婢這就繼續。”話落廚娘開始繼續處理，随即烤、蒸、做湯、做粥、爆炒紛紛上陣，一時廚房鮮香撲鼻，叫人口中直冒甘露。

羅軒将每種菜色嘗了一遍，對章藝道︰“表妹果真聰慧，赫南國雖食海産，卻從未如此精細，也無如此美味，既如此，我們再商議商議如何做這生意。”

章藝看向晏初雲，晏初雲微微點頭，衆人便跟着羅軒回到廂房。

落座後，羅軒看向晏初雲，尋問道︰“請問這位大人，大晏國有多少海産需要售賣？若是泰元福承接大晏國海産售賣，可否讓泰元福的廚子跟随大晏這位廚娘學學如何烹制這些海産，另有，若是泰元福售賣這些海産，大晏國的醬料又當如何售賣與我泰元福？”

晏初雲嘴角帶着常有的冷清，腦中卻頭疼不已，她從未考慮過羅軒提出的問題，又該如何回答才好？

章藝見她如此，不知為何仿佛看到她心中飄過無數彈幕，明明十分無助卻假裝清高，章藝突然覺得這樣的晏初雲很可愛。

藏起心中的笑意，章藝給足晏初雲面子道︰“大人，這些問題不如讓我來回答？”

晏初雲微微點頭道︰“可。”

章藝這才對羅軒道︰“我曾問過大晏相關官員，此次泛濫幾乎是貝類，共計十幾萬萬只，其中蚝居多。大晏有兩種貝類可供應，一是曬過的幹貨，可做湯等，再就是鮮貨，大晏有不同的方式保存貝類，以保證貝類新鮮，既是運往內陸也不是問題。”

章藝說的越多，羅軒及晏初雲投來的目光便越是複雜，章藝卻仿若不見，繼續道︰“至于醬料，如今只能根據海産的數量進行供應，同樣需要表哥用銀子購買，且表哥需注意，醬料最好不要讓食客帶走，否則別家酒樓研究出配方，表哥便得不償失。”

最後一個問題便是烹制方式，章藝繼續道︰“大晏會派此廚娘教授表哥泰元福酒樓的廚子烹制海産方法，但表哥還應找信得過之人才是。表哥也可讓一名廚子掌握一兩道菜品的烹制方式，待日後便讓他只做着一兩道菜品，即可提升廚子熟練度，也可保證所有菜品制作方式不會流落一人之手，再被別家酒樓将這人搶了去。”

話落，羅軒提出的所有問題均得到解答，剩下的便是他酒樓如何售賣，這倒是難不倒羅軒。

只是今日章藝的表現着實讓他十分驚詫，羅軒暗自心驚，這表妹不會是他人喬裝的吧？如今再仔細看，羅軒發現表妹的男子扮相竟像了個七八成！這哪是他那養在深閨中的表妹會的？

晏初雲同樣心感震驚，方才談話間，章藝的氣勢從容沉穩，怎麽也不是深閨中小姐應有的，而且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她竟知道，難道此事不蹊跷嗎？

章藝從二人深情中便知他倆已經在懷疑自己，可方才的話她卻不能不說。一是章藝想要将此事辦好，而如今跟随晏初雲出行的人員中，并無人可擔此重任。二是章藝也想讓羅軒和晏初雲早日接受這樣的自己，否者她不知還得裝多久溫婉的大家閨秀。

早在開口之前，章藝便想到此時的對策。

她說完那些後，詢問羅軒，“表哥可還有其他不清楚的？”

羅軒道︰“暫無。”

章藝瞬間眼中彌漫着淡淡哀愁，看向晏初雲道︰“大人，現如今海産的事情以基本談妥，随後立個字據與表哥簽字便可。如此我是否可與表哥敘敘舊？”

晏初雲被章藝看的心尖一軟，看着這人眼眸中的哀傷，她好似也快要哭了。

見晏初雲點頭答應，章藝的眼淚剎那間滴落，待她轉頭看向羅軒，她已經落了好幾滴淚了。

“表哥！”章藝哽咽道︰“如今家中可還好？”

她這哭泣的模樣同以往一模一樣，羅軒頓時心中懊惱，表妹如今的處境如此讓人心疼，人也變了大模樣，這都是被那可惡的國舅逼得如此，我竟然這樣懷疑表妹，真是該死。

在心中罵過自己，羅軒才道︰“如今你嫁了，國舅理虧，對家中倒比以往好些，但國舅那人你也知道，不知他哪一日不舒坦了……”

晏初雲此時擡手一揮，她身後跟随的人盡數出了房間，以示對羅軒和章藝的尊重。雖然赫南國國舅當政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但過醜不可外揚，晏初雲便揮退了随從。

羅軒知道在門外那些人也能聽見，但終歸是好過在廂房中守着。

待廂房中只剩三人，羅軒又道︰“今日之事我也會告知王爺王妃，你是否有什麽讓我帶到？”

章藝微微搖頭，“現下是沒有的，國舅這時正盯得緊，但表哥定要告訴父王、母妃，我在大晏一切都好，日後定能回家光複我章家！”

羅軒點頭，心中震撼不已，只道這表妹變化也是極大的，這女兒國真是個不簡單的地方。

因顧忌有人監視，章藝與晏初雲并未久留。當天晚上，章藝、晏初雲與羅軒一塊兒簽了字據，大晏國将自己能夠提供的一一寫上，最後談好價格，簽下字據，這生意便是做成了。

次日一早，章藝等人便要返航，羅軒因不便，僅将二人送到泰元福門口。

章藝與晏初雲上馬車後，章藝稍顯疲憊的靠在馬車上，心中想着如何才能再次出來，或許她可以與皇帝商議一下，由她負責運送及交易貨物。

晏初雲同樣靠在馬車上，然而她心中想的卻又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