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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那人不逃,陶蓉蓉也許還會懷疑自己的那種感覺是錯覺。可如今這人一逃,明擺着就是在告訴別人,這個人有問題了。
她坐在椅子上,盯着那婆子逃走的背影,目光冷冰冰的。
畢竟是公主府,就算那婆子的動作飛快,但公主府的人反應也不慢,不等她跑下臺階,就已經被人一拳頭從背後打暈,然後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醒過來的時候,是被人潑醒的。
升平公主正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的臉。
陶蓉蓉幾乎能夠看到那人心底散發出的不安化作實質在身邊萦繞,可是她也很奇怪,這麽一個婆子,與自己到底是什麽關系,為什麽會這麽害怕見到自己。
她眯了眯眼,盯着她。
那婆子顫抖起來,卻兀自道:“公主殿下這是何意?婢子何處得罪了公主殿下,讓公主殿下做出這等行事來?”
陶蓉蓉身邊沒有一個人搭理她,只有陶蓉蓉繼續盯着她,試圖從中找出自己為什麽會覺得她不對,為什麽她既害怕自己,又對自己有着隐藏着的恨意。
過了好一會兒,陶蓉蓉走了回去,有人将地上癱軟在地的婆子架起來,身後跪滿了同是秦王府上來的人。
陶蓉蓉伸出染得紅紅的指尖,點了點自己的眉心:“到底是在什麽地方見過?”那婆子顫抖了一下,卻被身後的人架住,動彈不得。
二管事急匆匆地進了院子,見到陶蓉蓉坐在廊下,而院子裏跪了一地的人,不由得一愣:“殿下?”
一邊說着,他一邊向陶蓉蓉行禮。
陶蓉蓉揮手讓他起身,指了指那婆子,問他:“你可曾見過這個婆子?”
雖然不太明白公主為什麽要問自己這個問題,二管事依舊認真地盯着她看了看,最後搖頭:“殿下恕罪,小的并不記得曾經見過這婆子。”
陶蓉蓉蹙眉,也不去搭理院子裏的婆子,問二管事過來有什麽事。
二管事拱手,道:“殿下,那鄭高陽不在醫館裏。”陶蓉蓉點頭,一點都不意外:“若鄭高陽是其中的一步棋,如今自然不會留在那裏等人去捉。不過……”她的目光轉向院中的那些人,對方幾乎被她戲谑而冷意十足的目光打量得渾身顫抖。
“我們手裏面,也有這麽些人,完全可以利用利用呢。”陶蓉蓉這樣笑微微地說着,慢慢地又走下了臺階,站到那婆子面前不遠的地方。
“既然二管事說不認識你,那麽想來,就是在別的地方遇到過的了。”陶蓉蓉輕描淡寫地說,“我想想,這麽些年,我到底得罪了什麽人,能夠讓這麽一個婆子,對我生出這麽大的恨意來。”
話音剛落,她就發現,那婆子的目光中的害怕居然被激烈的痛恨壓下去了大半,表情變得激烈。
那架着婆子的那幾個人也陡然間發現,這人忽然間掙紮了起來。
奈何都是有準備的,那婆子掙紮了一會兒,居然沒有掙紮開。那婆子似乎已經徹底瘋魔了一般,一邊掙紮着,一邊狠狠地盯着陶蓉蓉,最後張口就要往陶蓉蓉身上吐口水。
陶蓉蓉身邊立刻有人站出來,一巴掌将她準備扇了回去,最後還讓人堵了她的嘴。
被人勸着遠遠地坐回了廊下,陶蓉蓉似乎顯得并不生氣,只是微笑:“看起來是真的很恨我。”她拍了拍手,讓人去請大管事過來。
二管事在邊上聽到大管事,又見那婆子掙紮不休的樣子,不自覺露出譏諷的笑意。
“沒關系,”這個時侯,他聽到陶蓉蓉漫不經心地說,“你很快就會招出來的。”
秦王妃在回來的人群中沒有見到那個被秦王送過來的人時,臉上雖然依舊是面無表情,心中卻冷笑了醫生,既不覺得意外,也不覺得欣喜:“公主殿下是什麽意思?”
跟着一同到秦王府上的丫鬟秋萍一直保持着對秦王妃行禮的動作,輕聲回答道:“回禀夫人,公主殿下說,她與您手下的那婆子有些緣分,所以想留她在公主府住上兩天,與公主聊聊天。只是怕您離了她不順手,特意讓我送兩個前朝宮中出來的老嬷嬷給您。”
秦王妃的目光飛快地從公主府送過來的人身上一掃而過,面無表情道:“公主實在是太客氣了。況且,不過一個婆子,哪裏就離不得。”這樣說着,秦王妃幹脆利落地拒絕了公主府送過來的人,将人都送了出去。
然後,她站在那裏,緊緊地捏着手指,好一會兒之後,方才将心緒平靜下來。
她去了前院,去見秦王了。
秦王如今雖然已經有了秦王的封號,只是所有的儀式都未舉行,甚至連夫人的诰命都沒有下來。又加上被皇帝拿走了兵權,他心裏面也有事,于是這些日子,他一直都沒有出門,只是在自家待着。
此時見秦王妃過來,他十分溫和地将人迎進來,讓她在自己對面坐了,然後将書房內的人都打發走。
等到書房內只剩下兩人,秦王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捏着茶杯語帶譏諷:“喲,王妃殿下來了。”
秦王妃對他的譏諷似乎聽而不聞,只是平靜道:“你讓我派到公主府上的那個婆子被升平公主給扣下了。”
秦王立刻就暴躁起來,摔了杯子怒吼:“你是怎麽做事的!我把人給你,你居然給弄丢了?”秦王妃半點都不在意地站起來,低頭看了一眼地上伴随着滾燙的茶水一起炸開的細瓷杯子,上面描繪的金邊的杯口正落在她腳邊。
“這是當初留下來的老物件,用一件就少一件了。”她平靜地說,轉身出去了。秦王瞪着她的背影,悻悻然地坐了下來。
出了門沒多久,秦王的長媳就站在路邊,見秦王妃出來,有些擔憂地迎上去:“母親,您……”她的目光從身邊的侍女身上一掃而過,最後沒有說出自己心中的擔心。
秦王妃扶着她的手往前走,輕輕搖頭。
兩人走了一陣,進了秦王妃的院子之後,秦王長媳将人打發出去,自己坐到秦王妃身邊,方才輕聲道:“母親,這日子,可怎麽過……”
秦王妃拍拍她的手,嘆了一聲。
過了好一會兒,秦王妃壓低了聲音,說:“如今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罷了。”秦王長媳默默地坐在那裏,也是一陣沉默,然後才道:“夫君前些日子對我說,他不願意白白為那人……”
秦王妃低眉斂目,輕聲道:“又有誰願意。可如今……”她的手指緊緊地捏在手心,被秦王長媳發現,掰開來的時候,手心已經流出血來。
可秦王妃卻仿佛一點都感覺不到痛楚的意味一樣,半點波動都沒有地說:“如今,也只能搏一搏了。”
秦王長媳仿佛察覺到了一點不好的預感,驚道:“母親!”秦王妃拍拍她的手,說:“至少,不能讓他們白白地沒了,我們還……”
秦王長媳頓時就落下淚來。
過了幾天,秦王妃的宴會就開始了。
陶蓉蓉盛裝出席,秦王妃見到她的時候,目光都忍不住散亂了片刻。這樣明媚的笑顏與張揚的自信,就連自己,都忍不住要在心中贊嘆一二。這樣的人,就算是有人說她出她的出身,又有誰會相信。
陶蓉蓉今日穿了大紅色的錦裙,上面用金線繡出一朵朵牡丹,灼灼盛開。這樣很容易顯得豔俗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卻仿佛再合适不過,她緩步走過來的時候,秦王妃自己都能感覺到,身邊的人都變得肅穆了起來。
然後,她走到了面前。看着對方手上赤金鑲翠的镯子,秦王妃嘴角露出了一個很少見的笑:“公主殿下今日真是漂亮。”
陶蓉蓉毫不在意地笑:“王妃謬贊。”她的視線從人群中掃過一圈,立刻就看到許多熟人。江聽雲小丫頭已經在那裏偷偷地對着自己招手了。
她掃了一圈,對信國公夫人含笑道:“好些日子不曾見過夫人了,今日倒要好好聊聊。”
信國公夫人行了一禮,道:“公主殿下有請,乃是臣妾的榮幸。”順勢就站到了陶蓉蓉身邊去。
陶蓉蓉掃她一眼,發現她今日心情很是愉快,臉色也極為紅潤,顯然這些日子過得很不錯。
兩人一邊與秦王妃聊着天,一邊進了園子。很快,秦王妃就帶着長媳去招呼其他人,而陶蓉蓉坐下來不到片刻,身邊也圍滿了人。
随口與來人說着話,信國公夫人又有意少說了兩句,很快就從陶蓉蓉身邊消失了。
今日秦王妃請人過來既是交流感情,也是順便讓老大家的女兒出來在京城的貴婦中見見面,多認識幾個人。
江聽雲擠到陶蓉蓉身邊去,仰起頭與陶蓉蓉說話,笑眯眯地顯得極為愉快。邊上就有位夫人笑着掃她一眼,道:“江大姑娘如今也到了年紀了。”
衛國侯夫人在邊上聽着,笑着拍一拍江聽雲,讓她不要太靠近陶蓉蓉,口中笑着道:“只是癡長,做事倒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有孩子的夫人們順勢就交流起孩子的話題,陶蓉蓉在這樣的話題中居然找到了空隙,自己喝了一口酒。
其實在陶蓉蓉看來,宴會有些無聊。但是沒過一會兒,秦王長媳過來,瞞過了衆人悄聲請她過去一敘的時候,陶蓉蓉又警惕而好奇起來。
見秦王長媳一副不達目的不放松的架勢,陶蓉蓉也就起身,笑着對夫人們說自己到邊上去走走,遠遠地跟着秦王長媳去了後面稍微遠一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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