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男孩

小孩子果然是世上最容易滿足的生物，明明之前被怪阿姨們吓得夠嗆，回到家中，一個銅鑼燒下肚，朱厚照立刻又恢複到了之前的生龍活虎。

上次是生了病沒精力折騰，這一次身體健康，加上又吃了個甜甜的銅鑼燒，那熊孩子立刻又恢複到了第一次來時那種多動症兒童的狀态，東摸摸西碰碰，對房間裏的每一樣東西都充滿了好奇心。

翻垃圾桶，玩化妝品，甚至還差點拿剪刀去捅電源插座，把剛剛洗完他衣服的朱顏吓得整個人都直了。連忙放棄了自己做自己的事的打算，一刻不停地盯緊了他。

想到之前的巧虎，朱顏打開平板電腦，搜了巧虎關于安全教育的內容，點開給小家夥看。小家夥頭一次看到平板電腦，又是一陣驚呼，摸了一遍不算，甚至還拿舌頭舔了舔屏幕，不過很快就被裏面的內容吸引，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不知道是出于對“仙界”的敬畏，還是小孩子學習能力本就很強，小家夥學起來快得驚人，很快就明白了房間裏什麽東西能動，什麽東西不能動，讓朱顏長舒了一口氣。

第二天是周日，朱顏按照承諾給朱厚照換了現代的衣服，梳了個帥氣的馬尾辮，領着他去了說好的動物園。

因為那一頭飄逸的長發，朱厚照雖然穿着男孩子的衣服，但一路上卻總是被人認作女孩子。可愛的長相加上養在深宮終日不見陽光導致的雪白皮膚，不時引來不明真相的圍觀群衆驚呼好可愛的小女孩！

“喲！好漂亮的小女孩！”

第一百零一次被錯認成女孩後，朱厚照終于忍不住了，漲紅了小臉跟出聲的那位媽媽抗議：“本宮不是小女孩，本宮是男孩子！”

“本宮，好可愛的自稱！”那位媽媽聽到他的話，竟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朱厚照想躲，可惜被朱顏抱在懷裏，避無可避，被摸了一把之後，小臉漲得更紅了。

“以後不許自稱本宮，要用我！”

朱顏一臉緊張，那位媽媽卻一臉淡定：“沒事，我女兒有段時間也這麽自稱，姍姍要吃這個，姍姍要吃那個，最近才學會用我。對女孩子要耐心。”

“本宮……我是男孩子……”意識到面前的阿姨依然把自己當女孩子，朱厚照撅着小嘴，都快哭了。

“可是，你是長頭發啊！男孩子都是短頭發的，留長頭發的都是女孩子。”那位媽媽笑眯眯地說完這句話，領着小女兒翩然離去，留下朱顏抱着一肚子委屈的朱厚照站在原地，一籌莫展。

“本宮是男孩子……嗚嗚嗚……”那位媽媽離開後，朱厚照竟然開始哇哇大哭，哭着哭着竟然準備脫褲子證明自己的性別，朱顏連忙滿頭大汗地按住了。

朱顏又想起了自己的小侄子，那孩子到現在還沒弄明白自己的性別，時不時會自稱女孩子要跟着媽媽去上女廁所，惹得大人們哭笑不得。

“好好！你是男孩子！當然是男孩子！”朱顏現在才意識到性別意識覺醒得太早也不是什麽好事。

“看！熊貓在幹嘛？”對付鬧別扭的小孩子轉移注意力是最好的辦法。

“吃竹子！”上鈎！

“熊貓可不可愛啊？”

“可愛！好可愛！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話題的指向好像有點不對，朱顏回過神來一看，果然發現朱厚照已經口水滴答。

“阿姨，我想吃熊貓！”小家夥說出這句話的表情就仿佛普通人家的小孩子說我想吃羊肉一樣輕松平常。

現在，朱顏才猛然間明白過來，在小家夥的眼中動物園大概是等于菜市場或者酒店後廚的存在。

旁邊一位帶孩子的家長果然詫異地回頭望了他一眼，看到那張天真無邪的臉後，眼中滿滿都是笑意。

朱顏暗暗感嘆年齡果然是最好的僞裝，然後急忙帶着他離開了現場：“好好好，阿姨給你吃熊貓。”

真熊貓就算殺了朱顏她也不可能吃到，假熊貓倒是可以，為了安撫小家夥，她特意去旁邊的冷飲店買了兩根熊貓雪糕，跟小家夥一人一根。

“不是這個……咦？”小家夥開始還一臉別扭，嘗到味道後頓時露出一臉幸福的表情。

一根高熱量的雪糕打底，之後，朱厚照終于沒再跟朱顏要動物園裏的珍惜動物吃。動物園之行圓滿結束。

“以後不許自稱本宮。”為了讓這話更具威懾力，朱顏小小撒了個謊，“要是讓其他仙人知道你是凡人，他們會把你抓去吃掉的！”

“本宮……我再也不敢了。”

回去的路上，小家夥一直盯着小男孩們的發型猛看，發現所有的男孩子都留着短發後，立刻開始嫌棄自己的一頭長發了：“本宮是男孩子！男孩子！本宮不要留長頭發！本宮要跟他們一樣！”

朱顏大驚，她是無所謂，要是他回去沒了頭發，他爸媽肯定會被吓到的：“沒人跟你說過，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得毀傷嗎？”

朱厚照沉默了，他想起了如意。因為頭發被小妖怪吃掉，哭得快暈過去的如意。如意這麽難過，沒了頭發應該是件很嚴重的事情吧！

看小家夥沉默不語，朱顏連忙又添了一把火：“要是你留這邊的孩子一樣的頭發，你父皇母後就不要你了。被這裏的人認成女孩子跟父皇母後不要你，你選哪個？”

“女孩子……”雖然一臉委屈，朱厚照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繼續被誤會。

朱顏被他那一臉委屈的表情逗笑了，連忙摸着他的頭安慰：“是不是男孩子跟留不留長頭發沒關系。”

朱顏忽然很有沖動給他看長發猛男的電影，比如《人猿泰山》《勇敢的心》，最後考慮到他的年齡，這才作罷。後來，她倒是給長大的他看了，那家夥給出的評價低得離譜，野人的故事，反賊的故事，一臉冷淡地質疑她的品味，半點沒感受到她想傳達的英雄主義情懷，關注的重點反而是他們說的是什麽話，因此莫名其妙去學了英語。

從動物園出來，朱顏帶着小家夥去逛了超市。既然他決定要經常過來叨擾，必要的生活用品還是少不了的。

朱顏做好了一進超市就兵荒馬亂的準備，沒想到的是，小家夥坐在推車裏，一臉的乖巧，只是不停問朱顏，這是什麽，那是什麽。

這個年齡的孩子很多都是十萬個為什麽，朱顏一路走一路跟他解釋超市裏各種東西的用途，就像是年輕的媽媽帶着好奇的寶寶出行，倒也并不怎麽惹人注目。

朱顏原以為超市之行即将平安無事地結束，沒想到的是，等她買了牙刷毛巾之類的生活必需品，又随便挑了一雙大小合适的兒童拖鞋，準備結賬走人的時候，竟然遇上了一個她最不想遇到的熟人。

“阿顏，為什麽不接我電話？”張漣不愧是朱顏記憶中的校草級人物，逛個超市都有美人相伴。他的品味還是一如既往沒變，美人前凸後翹，留着一頭大波浪的卷發，妝容精致，成熟而妖嬈。

挽着的手臂被甩開後，朱顏分明看到那位朝自己投來了寒氣十足的一瞥。

“我為什麽要接你的電話，我們很熟嗎？”朱顏說完，繼續跟朱厚照解釋貨架上物品的用途。

“仙女，這是什麽？”天意啊！朱顏原本還指望着利用朱厚照化解此刻的尴尬，結果那臭小子竟然好死不死偏偏指向了貨架上的避孕套，氣氛剎那間就不對了。

“怎麽又是你一個人帶孩子？孩子的父親呢？”看到朱厚照，張漣那家夥竟然皺了皺眉。

雖然朱厚照不是她的孩子，但看到張漣露出這樣的表情，朱顏還是覺得微微有些不舒服，冷笑着問他：“我心甘情願給別人帶孩子關你什麽事？”

聽到她這話，張漣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帶着這麽大的孩子，家裏知道嗎？”

“你難道不知道嗎？自從大學畢業，我就已經不怎麽跟家裏聯系了，他們早當沒我這個孫女，沒我這個女兒了！所以，如果你是為了攀上朱家的關系的話，我可不是個好的選擇。我堂姐朱穎應該也在這個城市，她學歷比我高，長得比我漂亮，還比我更讨人喜歡，你可以去找她！”

“阿顏！”張漣忽然撲過來一把抓住了朱顏的手，眉頭緊皺着，那一剎那的眼神仿佛一頭被激怒的猛獸，既憤怒又悲哀。

朱顏被他掐得生疼，卻并沒有掙紮，只是目不轉睛地冷冷瞪着他。真是可笑，你有什麽資格用這種眼神看我？

“放手！放手！放開仙女！壞人！壞人！”朱厚照看到情況不對，立刻站起來，開始拼命捶打張漣，雖然他人小力弱，但還是起到了作用，面對小家夥的亂拳，張漣條件反射地松開了朱顏。

朱顏不想跟他有更多糾纏，抱起朱厚照，顧不得要挑好的東西就逃也似的離開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