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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某種煙草和過分溫暖的氣息令她有些呆愣。
“既然您終于說出來了,那麽,我想現在該去一個暖和點的地方,問題會解決的,呆在寒風中只是幫助您思考,而不應該是用來無意識的折磨自己。”
海倫緊了緊身上的大衣,好似有一處暖流緩慢注入了心田,她低喃着道謝。
白色的霧氣被阻隔在外面,他們現在在靠近室內的拐角處,這裏安靜,但不會寒冷。男人站立的地方離她只有一個手掌的距離,似乎是他們最親近的一個距離。
安德烈有些放松的依靠在牆壁上,這令海倫有些驚訝,但他卻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容。
“我并不是如您所想的,像是寒風中的旗幟一樣。”
“我很抱歉,您說過的。”她似乎是想起了以前安德烈對她說過的話,別在心裏随意的臆測一個人的性格。
“不,您不需要一直和我道歉,這樣很好,您沒什麽不對的。”安德烈平靜地說着,他似乎是在思考,海倫知道那肯定是關于自己的問題,她安靜的等待着,心裏,從未有過的平靜,就只是等待着,并不急切,也不焦躁,在這個男人的身邊,第一次的,她有了一種放松的感覺。
有鐘聲緩緩地響起,整點了,然後她看到男人似乎已經有了想法,因為他看向了她,那一雙眼睛平靜如湖面,卻泛着柔光。
寒風,夜色,他的眼睛平靜如波。像是一首詩,就這麽突兀又自然的在她腦海裏響起。
“你愛他,我想那并不僅僅是因為他是你的兄長,更因為,在他的身上,有您的影子。”他這樣說着,甚至放棄了尊稱,只是簡單的,像一個旁觀者一樣敘述者,而海倫,什麽都沒有反駁,只是聆聽着。
“人生來愛自己,當我們遇到一個人,你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不管是哪一方面,他就像另一個你,那麽,你會希望所有的美好的事情都能發生在他身上,就好像,那是你自己得到的,那種感覺,很好。”
“是的。”她低喃着,算是贊同他的論調。
“這很好,合乎常理,并且很珍貴。”安德烈給出了贊賞和肯定,這是一件極為難得的事情,鑒于他多數時候總是表現得過分理智和清醒,甚至像寒冰一樣拒絕他人的靠近。
他把她看作一個孩子,又不僅僅只是一個孩子,或者可以說,是某一種,比較特殊的存在。他并不去費心的搞懂這是為什麽,只是覺得這樣很好,那麽暫時就這樣。
人們常說安德烈·博爾孔斯基是一個理智派,謹慎的人物,但只有皮埃爾明白,并且還會說,他的好友其實是個冒險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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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通常會看到的,并且對此發表議論的,不過是安德烈願意表現給他們看到的,或者說,人們自己選擇看到的,至于其他的,他從不關心人們是否真正的了解自己,并且面對那些批判他的話語也從不去反駁,只是用嘲諷的譏笑讓它們揭過去。而現在,他性格中的那并不為人所知的部分正在主導他那理智的大腦,他表現得過分柔軟了,并且不打算制止它。
“但你沒有想過,”他低聲說着,“正如你思考的,希望做到的,同樣的,你的兄長也是如此。”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看着對方,唇瓣微張,卻說不出什麽話語。
“也許你認為你的想法對他是好的,當然,任何人都會如此認為,人總是不甘願被選擇,但有些時候,你所認為的,好的,并不是最适合的,他要什麽,你想過嗎?”
她看着對方藍色的雙眸,嘴唇微微哆嗦着,說:“我不知道,他太好了,我覺得羞愧,我太過貪心了,我從沒為他做過什麽,我甚至不能,不能讓他自己哪怕做一次選擇,而我明明知道,這應該是每一個人都擁有的權利。”
“追求幸福的權利。”他為她補充,而她,有些艱難的點頭。
“你表現的就像一位母親,或者給予将好東西塞進別人手裏的人,你認為這是對的,這是對他好的,但你忽視了,也許這不是他最想要的。”
安德烈站直了身體,他稍微往外面走了一點,忽然說:“聞到了這花香味嗎?”
她疑惑地望着對方,而後者也看向她,安德烈的表情從來都稱不上溫柔,但現在,她想是的。
“它本來不應該屬于這個季節,不因該在這個角落,但因為被需要,所以它存在這裏了。植物不會說話,我們不能知道它是否喜歡人類的這個舉動,但經過的人會喜歡。你的兄長伊波利特是一個渴望被需要的人,這就是他做這一切的原因。”
他回過頭,雙手自然的垂放在兩側,眉眼低垂着,瞧着面前的姑娘,“每個人對于幸福的定義都是不同的,有的人因為可以選擇自己最想要的而感到快樂,而有的人,只要感受到被需要就是愉快的。”
“所以,我錯了嗎?”她有些顫抖地問道。
“不,并不是,只是你太在乎了,你忽視了一件事。”
“什麽?”
“那就是正如你愛他,關心他一樣,你的兄長同樣如此。你出于愛他,關心他,所以拒絕他,只會讓他無所适從。你切斷了他最擅長的行為和對于幸福的定義,而他甚至不能直接告訴你,因為他怕傷害你。”
“他,他可以對我說的。”海倫的眼睛變得濕潤了起來,濃密的睫毛被淚水沾濕了,像是被雨水打濕的植物,而安德烈看到這一切後,略微上前了一步,甚至,在理智反應過來之前,擡起指腹,為女孩兒抹去了一點點水漬。
“你知道的,他只是太好了。”
她閉上了眼睛,為這一句話,終于忍不住留下了眼淚。
伊波利特回來的時候已經月上中天了,父親整個人都喝醉了,阿納托利也差不多,不過今晚他去多羅霍夫那兒了,兩個人似乎還沒喝夠。
将父親交給母親後,伊波利特喝了點醒酒的東西,打算去書房坐會兒,卻在起身的時候看到了海倫。
“怎麽了?”
“我想陪你喝杯酒。”海倫晃了晃手裏的東西,微笑着說道。
壁爐邊,柴火哔哔啵啵的作響,軟和的沙發,以及茶幾上,被燙好的美酒,像是在做夢一樣。
“怎麽了,海倫?”他柔聲問着,帶着一絲疑惑,以及和通常他所表現出來的寬容。
金發的女子輕輕的顫抖了一下,是啊,這就是伊波利特,他總是在自己還什麽都沒說的時候就給予了最大的包容,而她從未想過要回報點什麽。所以這一次,不再當一個任性的妹妹,不再自以為是的去幹涉他的想法吧。
“不,什麽都沒有,伊波利特,只是,想陪你喝杯酒,只是,像別人家的妹妹一樣。”
她露出一個輕快的笑容。是啊,她想,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妹妹一樣,享受了兄長給予的關懷,然後回報些什麽,即使是微不足道的,也是應該的。
“好。”低聲的應予。
有些事情,不需要多說,因為彼此都知道。
燭光搖曳中,海倫舉起手裏的酒杯,在空氣中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她想:以前,她總是太過關注自己了,想要把所有的的想法強加給對方,卻不知道伊波利特其實和自己懷着的是同樣的心思。那麽現在,她明白了,就該選擇尊重對方。正如那個人說的,你所以為的最好的,未必是別人想要的,你所以為的,最适合的,未必是他期待的。
“哥哥,你一定要幸福。”
“你也是。”
“敬幸福!”
☆、第 103 章
那一夜,海倫把心裏的一些事情理清楚了,而同樣的夜色下,皎潔的月光也為另一人披上銀紗。
“還不睡?”皮埃爾從門外進來,這段時間他胖了不少,臉色也越加的紅潤了。
安德烈一眼就瞥到了好友手裏的東西,嘴角有一絲笑意,“等你的好酒。”
皮埃爾擺出一個你就唬我吧的臉色。他拖了一張圓桌到陽臺那兒,大晚上的,兩個人也不嫌冷,就在外面喝酒。
酒勁上來的時候,安德烈略微松開了靠近咽喉那裏的扣子,他的面色比平常多了些紅暈,一雙眼睛顯得有些亮晶晶的,倒不像是平日裏那精明冷淡的樣子。
“在劇院裏的時候,你出去了挺久的,安德烈。”皮埃爾雙頰發紅,幾乎是在促狹的笑着。他顯然是喝多了,不然憨厚的別祖霍夫伯爵絕不會這樣開好友的玩笑,但安德烈卻并未露出什麽尴尬的神色,他只是晃了晃手裏的酒杯,半響才說:“我需要想清楚。”
“想什麽?”皮埃爾又給自己倒了杯酒,漫步經心的問道,誰能指望一個醉鬼把眼睛從酒精上挪開呢。
“海倫·庫拉金。”
男人的聲音低沉,卻不似往日的清冷,倒像是帶着一絲迷醉。他的手指習慣性的在膝蓋或者桌子上輕輕的敲打着什麽,這通常能讓他保持清醒,但這次,似乎并未達到往日的效果,只因為那是海倫·庫拉金。
“尼,尼棗該這樣了。”皮埃爾有些大着舌頭說道。
“早該?”安德烈從自己的思緒裏擡眼看向好友那一邊,卻怔愣了一下,空氣裏有着微不可聞的嘆息聲。
當新來的女仆達娜上來為公爵收拾酒杯的時候,卻發現床鋪上睡着一個比公爵要大出半個號的胖子,哦,她不該這麽想的,這可是別祖霍夫伯爵。
那位公爵大人呢?年輕的女仆四處環顧着,然後瞧見了陽臺上的身影。
月色下,男人修長的雙腿輕松的倚靠着,側臉的輪廓是極其英俊的,見慣了胖子樣的權貴們,乍一見到清瘦又冷峻的年輕公爵,女仆覺得心髒有些撲通撲通的亂跳。她情不自禁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然後鼓足了勇氣靠了過去,用好聽的嗓音喚道。
“大人,我是來為您整理床鋪的。”
那個男人聽到聲音轉過頭來,并沒有什麽驚訝的神色,他只是掃視了一下桌面,然後略薄的嘴唇動了動。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你下去吧。”
“哦。”她有些失望的應了一聲,剛走了幾步,又咬了咬嘴唇回過了頭,用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凝視着面前的人,柔聲說:“您不需要我為您做什麽嗎?”
達娜從一開始就明白,美貌會給一個人帶來什麽。當上帝賜予了你這項祝福,如果你不善加利用,簡直就是糟蹋上帝的心意。顯然,那些來自有錢人的過于色情的視線和不時的便條讓她更加确信這一點,只是達娜依舊有一種作為小女生的天真,那就是,能夠嫁給一個有錢,長得好,對自己又好的男人。
她怎麽會不這麽想呢?畢竟她過去的人生似乎總沒遇到挫折。可她沒想到,這世上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貪戀女人的美色,以及,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愛溫柔似水的女人,特別是,當這個美人好看的皮囊下還藏着鋒利的針。
“及時的離開這裏,就是您能做的。”
達娜往前走的腳步突然就被這淡淡的語氣給打斷了,她用一種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瞧着安德烈,那眼神好像在說“您是開玩笑的吧”。
“出去。”
“您不覺得我很美嗎?”達娜有些惱怒的喊道,這不對,男人都愛漂亮女人。
她這話也許取得了效果,因為她看到男人朝她走了過來。
這才對啊!年輕的女仆眨了眨眼睛,有些得意。男人都這樣,她想着。
“當然,你很美。”安德烈擡起手觸摸了一下女仆的金發,那的确是美麗的,在月光下,像是金子一般,有着潤澤的光芒。
達娜有些激動的呼吸着,是啊,這才對啊,就是這樣,沒人能拒絕她!她略微踮起腳尖,想要去親吻這個她喜愛的男人,卻在即将靠近的時候被推開了。
她愕然的睜大了眼睛,不明白男人想要做什麽,卻只聽到頭頂一種冷淡的語調。
“可那與我有什麽關系呢。”
“可是……”她張了張嘴,瞪着對方,還是不明白這位公爵奇怪的反應是因為什麽。
安德烈退開了兩步距離,剛剛在外面沾染的寒氣似乎在這一瞬間全部抖落了下來。
他面色平靜到接近冷酷的地步,嘴角浮現了一絲慣常的叽笑。
“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嗎?”
那金發的女子好像是被人打了一耳光一樣,迅速漲紅了臉,她咬着嘴唇,幾乎是怒視着安德烈,而後者,已經收斂了那一絲叽笑。
“走吧。”他說,聲音裏沒有一絲感情,而這卻更令後者覺得狼狽。
“為什麽?”她委屈的問道,從沒有人讓她覺得挫敗,她不會搞錯的,哪有男人不喜歡美麗的女人。
安德烈并不解釋,而是徑自走到拉繩那邊,傳喚了另一位仆人。
達娜有些驚恐的瞪着安德烈,她悲憤的看着對方,好像他是一根不開竅的木頭,或者他身體裏安放的是一顆石頭做成的心髒。
仆人和管家很快就來了,後者有些戰戰兢兢的看着安德烈,惶恐的問道發生了什麽事兒,同時又惡狠狠的瞪了達娜一眼。
“我完了,我會失去一切!”達娜在心裏悲憤的想着,并且痛恨這個冷漠的公爵。但沒有,那個男人只是微微蹙眉說了這麽一句話。
“我以為你們會更人性化一點,這位小姐并不舒服,但她依舊堅持完成她的工作,我想,讓一位更加健康的人來做會更好。”
“哦,是的,公爵!當然了,我會給您一個更好的!您就放心吧。”管家跟只小雞一樣開心又急切的點頭。
安德烈微微颔首,他的視線不帶任何感情的從達娜頭發上撇過,然後在她出門的時候就幹脆利落的關上了門。
門外,達娜忍不住回過頭來,卻只看到緊閉的房門。
“快點,要是讓我發現你偷懶你就完了。”管家用一種調笑的口吻說道,并且輕浮的摸了一下達娜的臉頰,後者頭一次沒有嬌柔的回應,而是有些麻木的收回了視線。
☆、第 104 章
“伊波利特,火車還沒來嗎?”海倫回頭問着旁邊的兄長。
“快了。”
伊波利特掏出懷表看了一眼,又妥帖的放在胸前的口袋中。海倫為對方這個動作而覺得開心。
“我想他的未婚妻一定是個很漂亮的姑娘。”海倫眨了眨眼睛。昨天她被通知,伊波利特最好的那位至交好友安東希·庫爾布斯基公爵将會回來,同時還有一位法國來的姑娘,海倫從阿納托利那裏聽說,這位年輕的庫爾布斯基公爵甚至為了那位姑娘而與他那頑固的父親做了五年的鬥争。
“也許吧。”伊波利特并不評論什麽,只是微微一笑。
火車的汽笛聲鳴響了起來,沒過多久,一大波的人就湧了過來。海倫高高興興的挽着伊波利特的臂膀,毫不在意的跟随者對方擠在人群中。
“這兒,在這兒!伊波利特!”
海倫擡眼望着聲音的來源處,然後發現那來自一個高個的年輕人,光潔的臉蛋和俊秀的眉眼,那可真是個漂亮的人,而他的身旁也站着一個有着棗紅色卷發的姑娘,大大的眼睛正在好奇的四處張望着。
“伊波利特!”那個人又高聲的喊了一句,等伊波利特靠過去後就用力的抱了他一下。
“這是你的妹妹海倫嗎?天吶,我走的時候她還只有這麽點大呢!”安東希有些誇張的笑着,對于他俊秀的面貌來說,這動作委實粗俗了一些,但卻又透着一股子真誠,叫人情不自禁的喜歡上這個高個子的年輕人。
“是啊,海倫,這是露易絲嗎?”伊波利特接受了好友熱情的擁抱,他松開手的時候沖着那位紅頭發的姑娘友好而溫和的微笑。
“是的,我是露易絲,我早就知道您的存在了。”叫做露易絲的法國姑娘有些羞怯的說着,那可真奇怪,法國女郎那種性感和賣弄風情的舉止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到綜影,她看上去甚至只有十六歲,白皙的鼻尖上有一兩點小雀斑,但在她那雙小鹿斑比一樣的大眼睛映襯下,簡直就是最好的點綴,海倫在心裏贊嘆着。
“別用敬稱,露易絲,伊波利特是我最好的朋友。”年輕的庫爾布斯基公爵有些親昵的捏了捏未婚妻的小手,後者又眨了眨眼睛,腼腆的笑着。
“海倫,海倫對吧。”露易絲沖着海倫小聲地說着,她的發音不是很标準,甚至将海倫的名字都說得有些可笑,可後者還是覺得高興,她打從心底喜愛露易絲這雙小鹿斑比一樣的眼睛。
“是的,露易絲。”
兩個姑娘彼此對視一眼,就這麽笑了起來。
女生之間的友情可真奇怪,海倫想着,當她第一次見到露易絲的時候就知道他們會成為好朋友,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你永遠能分清楚哪些是你愛吃的菜哪些是你不愛吃的。
從火車站回來後,安東希讓仆人把行李送回自己家,而他和露易絲則是直接來了庫拉金公爵家裏,因為安東希說他的父親要明天才能回來。
“他總是有自己的事情,我回不回來又有什麽差別呢。”這個熱情的年輕人用一種古怪的腔調說着這嘲弄的話語,而這也更加證實了海倫心裏,阿納托利告訴他的,安東希和他的父親有一段時間幾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你在這裏永遠會像是第二個家,但我不許你忘記你第一個家。”阿琳娜在吻了吻安東希和露易絲的面頰後說道,而後者,聳了聳肩膀。
“晚餐我會準備你愛吃的,那麽,露易絲,親愛的,你有什麽喜歡的嗎?”阿琳娜摸了摸女孩兒的頭發,就好像那還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當然了,因為露易絲有一雙斑比一樣純潔的大眼睛,她的表情還總是有一種介于孩童和少女之間的羞澀與腼腆。
“什麽都好。”她紅潤的嘴唇竭力用一種标準的口型把話語表述清楚并且規範,當然,效果只是比先前好了一點點,但阿琳娜卻寵溺的給予了誇獎。
“你母親非常的溫柔。”斑比露易絲偷偷的和海倫咬耳朵,并且幸福的微笑了起來。海倫為對方這個表情而愉悅了起來。和一個喜歡微笑的人在一起,每個人都會覺得輕松的。
晚飯的時候,瓦西裏公爵家裏就好像是舉行了一場盛宴。就連阿納托利都乖乖的回來了,沒在外面逗留太久。
海倫一邊吃着盤子裏的食物,一邊聽着男人們講話。她發現這位年輕的庫爾布斯基公爵簡直就是世界上最棒的外交官,因為他能輕而易舉的搞定瓦西裏公爵,而海倫曾認為就算是他們三兄妹合力也搞不定自己的父親。
“是的,就是這樣,我早就這樣認為了,我都已經起草準備向他們建議了!”瓦西裏公爵幾乎想要揮舞自己手裏的湯匙和叉子,但鑒于那樣也太不成體統了,所以最終他只能滿面紅光的改為用音量和話語到達雙手揮舞的效果。
“當然了,若他們早知道,一定會直接采用您的建議的。”安東希一邊喝着酒水,一邊巧妙的恭維着瓦西裏公爵,後者變得更加開心了,而到最後甚至愉快的喝醉了。
當晚餐結束的時候,仆人上來收拾餐盤,卻發現他們總是精神抖擻的老爺現如今已經陷入了甜蜜的醉酒中。
“抱歉,親愛的,我得照顧他了。”阿琳娜用一種無奈的口吻說着。
“沒關系,夫人。”安東希吻了吻好友母親的臉頰,親昵的就好像他是這家裏的第四個孩子。
海倫想要去幫母親,卻被拒絕了。
“去吧,你們年輕人總有說不完的話。”阿琳娜微笑着說道,在仆人的幫助下,把醉酒的瓦西裏公爵向房間裏帶去。
“走吧,安東希,我可有很多事兒想問問你。”阿納托利站了起來咧着嘴說,前者挑了挑眉,似乎再問“你這個小兔崽子能有什麽好問題”。
“別這麽看不起人。”阿納托利翻了翻眼睛,而他這個樣子把海倫他們都逗笑了。
☆、番外 伊波利特(一)
“媽媽,她什麽時候才會說話呢?”年幼的孩童乖巧的站在搖籃旁邊,那雙灰綠色的眼睛有些忐忑的盯着面前這個綿軟的小東西。
“也許還有四個月。”阿琳娜放下手裏的針線活,用一種愉悅的眼神看着她的兩個孩子。她覺得自己幸福極了,她現在有三個孩子了。
“阿納托利呢?”
“他出去玩了。”伊波利特有些黯然的說道。盡管他是更加年長的那一個,但他遠不及自己的弟弟有那麽多的朋友,他們還嘲笑他,說他是個害羞的姑娘,阿納托利的一個高個子的朋友還經常逮住伊波利特,并且不顧他的意願要替他紮辮子。
“我不是姑娘!”年幼的伊波利特漲紅了臉卻只能弱弱的反抗。
“不,你比姑娘還要沒用。”那個還流着鼻涕的高個子狠狠地嘲諷他,伊波利特逃走了,他總是逃走。他的老師為此贊賞他這個難得的優點,但他認為對方不會想知道其中的原因的。
阿琳娜看着兒子有些低落的情緒,知曉他是因為沒有玩伴而覺得失落,這位年輕的婦人也毫無辦法,只能在心裏嘆了口氣,但面上還是放柔了神情,并且招呼對方過來。
“到這兒來,伊波利特。”
伊波利特點點頭,他蹲在母親的腳邊,小臉蛋枕在母親的膝蓋上,感受着母親輕柔的撫摸。
“伊波利特,等海倫長大了,你會又多一個愛你的人。”
伊波利特低低的應了一聲,但心裏,卻并不是很相信。當然了,在這個家裏,讓他覺得自己被深深地愛着的,只有母親,而父親。
男孩兒的雙眼有些黯然,父親的眼裏只有阿納托利,自己太無能和軟弱了,他總是看不見自己。
“寶貝,一切都會好的。”
他的頭發上有着輕柔的觸感,那是母親贈予的吻,她總是這麽說,并且寬慰自己的長子,雖然對別的小孩兒來說可能不夠,但對伊波利特,那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
傍晚的時候,阿納托利回來了,他是個漂亮又活潑的男孩兒,深的所有人的喜愛,就連仆人也總是在下面議論這兩個完全不相似的少爺。
“可惜阿納托利少爺不是長子。”
“是啊,伊波利特少爺太文靜了,上一次老爺舉辦宴會的時候,他甚至一直在發抖。”
“可憐的伊波利特少爺,他也是個心善的孩子啊!”
大家這樣議論着,卻不知道伊波利特全都聽見了。可他什麽都不能說,他沒辦法反駁,因為人家說的是事實,還有,伊波利特也不會将仆人們這些話去向父母告狀,那并不會改變什麽。
公爵小姐的房間,現在這裏是伊波利特最喜歡的地方,因為這裏總是安靜,并且到處都是柔軟的,嬰兒身上的奶香味兒是平和的,讓伊波利特覺得很放松。
“你知道嗎,海倫,我希望有個朋友,可以一起讀書,一起出去玩,我還可以跟他講點小秘密。”
伊波利特踮腳看着搖籃裏的嬰兒低喃着,就算是在一個獨立的房間內,他也不敢無所顧忌的大聲說話。他的心事,他的情緒,就像那種只在晚上開的花兒一樣,悄悄的,內斂又卑微。
“我希望你已經會說話了。”男孩兒停頓了一下,又有些沮喪。
“不,還是不要,如果你會說話了,你就會不喜歡我。”他為自己這個想法而糾結着,并且覺得自己可能是個壞孩子。
伊波利特從搖籃那裏滑下來,他蹲在地板上,抱着自己的膝蓋,假裝自己是一只蠶寶寶,而那個習慣性的動作再一次遭到了嘲笑。
“哈,你在小粉團房間裏幹什麽呢,伊波利特!”
阿納托利那清亮的嗓音就像是無數的光一樣,讓原本置身于黑暗并且安靜氛圍中的伊波利特猛地擡起了頭,再一次臉紅了。
“不,沒什麽。”他嗫嚅着,站了起來,并且整了整衣服。阿納托利因為他這個動作和語氣沖他翻了翻眼睛,不過也沒說什麽。
他不喜歡這個兄長,膽怯并且懦弱。他總是順着父親,即使後者經常提出一些不講理的要求。
當然了,阿納托利才不會那樣。他從會說話開始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麽,而不想要什麽也從沒人能勉強他。作為一個男孩子,他經常為自己這一點而感到自豪。如果一個人連自己能選擇什麽都不能做主,那他該多沒用啊!
“午安,小粉團!”阿納托利像是一架壓土機一樣轟隆隆的開了過來,并且毫不在意的用小手戳了戳妹妹的臉蛋。
“你好肥哦。”阿納托利大大咧咧的說着,然後又咯咯的笑了起來,在妹妹的臉蛋上“吧唧”一下親了一口。
“阿納托利,你剛從外面回來。”伊波利特有些不贊同的皺眉說道。
“很明顯我不可能今天呆在家裏,我可是很忙的。”阿納托利哼哼着,伊波利特突然有些生氣了,抿着嘴一言不發。
“好啦,我有洗手換衣服的,我又不是傻瓜。”阿納托利揮揮小手,然後再一次揉捏妹妹的臉蛋。
“她不是團子。”伊波利特突然開口了,聲音有些悶悶的。他羨慕阿納托利,羨慕他的一切,包括各種任性的舉動,但他知道人是不可能變成另一個人的。
“她的名字是海倫,她有一個美麗的名字。”
阿納托利收回小爪子,悠悠哉哉的轉過身子,雙手抱臂瞅着他的兄長。後者被他看了一會兒,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怎麽了?”伊波利特幹巴巴的問道。
阿納托利哼了一聲,扭過頭任性的說:“我說她是團子就是團子,等她什麽時候會說話再叫海倫吧。美麗的名字應該給美麗的人,是不是啊,我的小團子妹妹。”
阿納托利用手指戳着妹妹的小手,而後者非常不配合的哭了起來。
“糟了,我得溜了,這裏交給你了,伊波利特。”闖了禍就溜的阿納托利把這個爛攤子直接丢給自家兄長,後者只能渾身僵硬的站在那裏。
“怎麽了?怎麽了?”負責喂奶的保姆進來了,頭發還有些亂糟糟的,她剛剛正在午睡。
“我的少爺,我原以為您是個靠得住的,您怎麽能把妹妹弄哭了呢?”保姆小聲的抱怨了一句,伊波利特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麽都沒說。
這時門開了,母親阿琳娜從外面進來,見到女兒哭起來了,細眉微微擰了起來。
“出什麽事兒了?”她問着保姆,後者什麽都沒說,只是用眼睛瞥了一眼伊波利特。
“把海倫抱到外面去走走吧。”阿琳娜低聲說着。
“好的,夫人。”
保姆抱着公爵小姐離開了,阿琳娜牽着兒子的手到了沙發那裏,在她開口之前,後者小聲說了一句。
“我不是故意弄哭妹妹的。”
“沒關系,伊波利特。”阿琳娜吻了吻兒子的小臉,又抱了抱他。
“媽媽,對不起。”伊波利特喃喃道,因為自己說謊了,即使他把責任擔到了自己身上,但他的确是說謊了。
“不需要道歉,親愛的。”阿琳娜并不明白兒子的歉意源自哪裏,她只是理所當然的以為那是對剛才的事兒。
當一個女人有了三個孩子,特別是最小的那一個才剛剛出生,那麽她作為一個普通的女人,無法很好的顧及到每一個孩子的情緒也是情有可原的。
伊波利特擡起小手回抱了自己的母親,纖長的睫毛顫了顫。
“我想要一個朋友。”他在心裏渴望的想到。
☆、第 106 章
阿納托利問的問題多半是關于政治上的,這個庫拉金公爵家的小兒子像是一頭沒被訓練過,卻嗅覺敏銳的狼。
“你說的沒錯,最近皇帝陛下正在西部視察,戰争快來了。”
幾個男人面色變得沉重起來,除了阿納托利,他比任何人都要年輕,他甚至沒見過血腥,所以對戰争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狂熱。而伊波利特是源于他性格中的憐憫,安東希則是外交官常年累積起來的經驗。
戰争不應該狂熱,但兩個人都無法很好的向阿納托利表達。
海倫不知道那三個人的心思,作為公爵小姐,她能接觸到的最多的信息就是哪家的小姐又給自己定做了一身上好的晚禮服,或者誰家又有了什麽桃色新聞。
“露易絲,你們會在這裏呆多久?”
“安東說一個月,不過,”紅色頭發的姑娘眨了眨那雙斑比一樣的大眼睛,“我希望是永遠。”露易絲解釋了一下。
“我是個孤兒,所以我沒有可以永遠留下來的家,但安東不一樣,他可以有的。”
“可是,我聽說安東希和他的父親關系不怎麽好。”海倫遲疑的說道。
斑比露易絲笑了起來,嘴角邊露出一個淺淺的酒窩。
“所以要做點什麽,海倫,我想為安東做些什麽。”
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是那麽坦然和甜蜜。也許她不是很聰明的姑娘,可她絕對是最可愛的。
海倫捏了捏對方的手,小聲又真誠的說:“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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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用自己堅實的臂膀彼此支撐,逆向而行于天災對抗。他們年紀輕輕卻要擔負拯救世界的重負。他們不是超級英雄,卻為了同一個信念,成了真正生活裏的英雄!小說關鍵詞:消防英雄無彈窗,消防英雄,消防英雄最新章節閱讀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