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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寶貝的拍了拍小枕頭,然後沖海倫招了招手,眼睛亮晶晶的。
海倫依靠在尼古連卡的床上,她并不是真的打算睡覺,但只是這樣休息一會兒,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和心裏都在迫切的希望她這樣做,而她同意了這個小小的請求。
“你得閉上眼睛,海倫。”尼古連卡擡起小手摸了摸海倫的眼睛,然後認真的說着。
“好吧,我會這樣做的。”海倫笑了一下,然後按照對方的要求閉上了眼睛。
“海倫。”
“怎麽了?”
“我很愛你,看到你難過我也會難過。”
她的睫毛顫了顫,卻沒有睜開,因為她知道尼古連卡是一個固執的人。他遵守承諾,還有理所當然的要求對方也是這樣。也許很多大人都是如此,輕易的許諾,然後并不在乎的破壞約定,只因為他們覺得孩子還小,他們不懂,也不會在乎。
她的臂彎處有一個小小的軟乎乎的身體粘了過來,貼近她的腰側。一只小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隔着衣物,就像是一團輕柔的棉花。
“海倫,你說爸爸什麽時候才會回來呢?”
小孩子總是容易輕易的在兩件事上跳躍。也許他們的問題總是沒什麽深度,但每一個都是真誠的,不是虛假的。
“很快的,小科科。”
她也不知道安德烈他們什麽時候會回來,所以她無法給出明确的承諾,只能這樣安撫着對方。
“恩。海倫。”
“什麽?”
“睡覺覺……”這聲音已經是呢喃了,沒過多久,均勻的呼吸聲就響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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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倫微笑了起來,手指撫摸着男孩兒的頭發,就算不睜開眼睛也能想到對方酣睡時可愛的樣子。
“謝謝你,小科科。”
四十分鐘後,海倫輕手輕腳的把被子掀開,又小心翼翼的把枕頭放到男孩兒的懷裏用來代替她。
尼古連卡在睡夢中撅了撅嘴巴,但并沒有醒過來。
海倫給尼古連卡掖了掖被子,然後吻了吻男孩兒的額頭。
“做個好夢,寶貝。”
睡夢中的男孩兒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誰會懷疑他此刻不是正在美夢中呢。
海倫離開了尼古連卡的房間,她關上門去了起居室。瑪利亞和娜塔莎正在編織,伊波利特他們正坐在一起讨論着什麽,桌上的紅茶已經放涼了。
大家都在努力。也許心中都在難過,可每個人都在堅持。那麽她又有什麽理由退縮呢?
海倫微笑着走了過去。她個子不高,相對于西方的女性可以說嬌小了一些,但當她微笑着站在那兒的時候,沒有人會懷疑她的光芒。
“關于運輸隊伍,我有一個想法。”
☆、第 135 章
“什麽想法?”娜塔莎放下手裏的編織疑惑的問道。
“有能力又迫切需要工作的。”
“那是什麽?”露易絲眨了眨她的斑比眼睛。
“一般人通常不會雇傭他們,就是從監獄裏釋放的人。”
“那我可不同意!”瓦西裏公爵正好進來,他的身後是羅斯托夫伯爵,至于老博爾孔斯基公爵則像往常一樣并不太出席他們的讨論。皇帝陛下似乎又重新看上了這位老公爵的才華,而這一度令瓦西裏公爵開始喋喋不休,即使他們可能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但這并不妨礙時不時的口舌之争,或者像老小孩兒一樣互相指責對方的缺點。
“可是爸爸,沒有人願意去把物資運送到戰場,我們需要他們。”海倫說道。
“那不代表高貴的庫拉金公爵家族需要同那些犯人打交道。”瓦西裏公爵有些輕蔑地說道。平日裏總是十分圓滑的公爵,在涉及到體統或者面子問題的時候總是顯得特別嚴肅和尖銳。
“他們和我們沒什麽不一樣,爸爸。”海倫放柔了聲音,但瓦西裏公爵不為所動。
“我允許你在這種特殊時期做這些事情已經是底線了,海倫。”
海倫沉默了一下,而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是伊波利特。
“爸爸。”
“怎麽,你也想勸服我嗎?”
瓦西裏公爵瞪着自己的長子,後者已經起身向他走來,站在他小女兒的身邊。兄妹兩那雙一模一樣的眼睛都瞧着他。
“我認為海倫說的是對的。”
瓦西裏公爵冷嗤了一聲,提高了嗓音,“難道就因為戰争來了,你們就要放下一切高貴的頭銜和體面,跟那些下等人打交道嗎?或者之後,像乞丐一樣乞讨嗎?”
伊波利特的面頰浮現了一層淡淡的緋紅。
“爸爸,我很抱歉。”
伊波利特哼了一聲,以為這次就像往常一樣,他的長子将會妥協,但他沒有。
“但我依舊堅持這個建議,它是正确的。”伊波利特舔了舔有些幹燥的下嘴唇,這動作細微而迅速,表明了他內心的緊張,但他的眼神卻從不閃躲或者猶疑。
伊波利特并不是一個充滿勇氣的人,他甚至從不像阿納托利一樣高聲說話,但只要他開口了,那麽多數都是他已經堅定起來的想法。
“現在是小子想要教訓老子嗎?”瓦西裏公爵重重的說道。
“當然不,爸爸,請別這樣認為。”伊波利特誠懇的請求道。瓦西裏公爵看到了他長子眼神裏的一絲受傷,往日裏他總是痛恨這一點,在伊波利特出生之前,他也和所有的父親一樣幻想着,幻想着他的長子是那種小牛犢一樣的孩子。他會勇敢并且高貴,會完美的繼承着自己的一切,而後來伊波利特開始懂事後,他發現自己當初有多期待,結果就有多失望。
“那就別妄圖對我說這些。”瓦西裏公爵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他沒有直接斥責自己的長子,只是因為,或許這兩個蠢孩子有很多不是,但有一點他們說得對,現在是戰争時期,而他已經感受到了很多的不同,以及,家人的重要。
海倫對父親這種接近于粗暴的态度感到不滿。但她也不是過去莽撞的自己了,所以她只是輕輕的拍了拍兄長的手背,給予了他一個鼓勵性的微笑,然後上前一步力圖勸服自己頑固的父親。
“爸爸,難道您覺得死人比活人更重要嗎?”
年老的公爵瞪着她,海倫并不驚懼,反而微笑了起來。
“您明明是那麽的通情達理,這世界再也沒有比您更好的爸爸了。您總是發自內心的熱愛着自己的國家,忠誠于皇帝陛下,當這場戰争打響的時候,您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的兒子奉獻給了國家,即使是我們,只是在後方的人,也從不把自己與這場戰争脫離開來,這都是因為您啊,爸爸!”
“是啊,公爵,國家會感激您的無私。”安東希是個聰明的人,作為外交官,他給予了瓦西裏公爵最誠摯的敬意,就連娜塔莎的父親羅斯托夫伯爵也是。
這個和藹的老人眨了眨那雙藍眼睛,然後也拖長了調子贊美了自己的老朋友。瓦西裏公爵被完全的噎到了,最後只能瞪着他的女兒。
“如果你以為這種起哄般的威脅有用的話,那你就錯了,海倫·庫拉金。”
瓦西裏公爵噴了噴氣,他看到他的小女兒低垂了眼眸,他開始覺得欣慰,以為這是一場妥協,卻沒想到,再一次的,他得到了一種柔軟卻無法強硬拒絕的反抗。
海倫放開了自己的手指。她有一個不好的習慣,一旦緊張,或者不夠鎮定,不夠堅信的時候,就會想要讓自己的左手能夠碰觸到右手。那是因為,從很早以前她就是一個人。
一個人的時候,真的很難過。無論做什麽,都沒有人在乎。高興的時候,沒有人能分享,悲傷的時候沒有人能安慰,害怕的時候總是想要抓住什麽,卻也總是無助的明白,除了自己,沒有人可以依靠。
所以左手會想要碰觸右手,而現在,在這個時代,完全不便利還總是爆發着戰争的時代,她卻從沒如此慶幸過自己就在這裏。
因為父母,因為兄弟,因為朋友,因為,愛人……
她的親人,她的愛人,在為這個國家,為所有人拼上性命,而她,在他們的懷抱中,也将同樣的,奉獻一切。
海倫很少用這種仰望的姿态注視着面前的男人,她的父親,但是現在,在經歷過這一切之後,她不再像一個孩子一樣只是索求,只是叫喊,只是為得不到而埋怨一切。
不管再強大的生物,再對待幼崽的問題上似乎總是那麽的相似,仿佛他們不知道,随着時間的流逝,懵懂的眼神會有變成冰冷的一天,乳齒也會尖銳起來,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為,孩子,天生就擁有着豁免權,再冷酷的生物也會因為他們而變的柔軟。
她記得,他說過,不要再像一個孩子了。那個時候,她在心裏把他當作高高在上的模板,而在他心裏,只有一位天真的公爵小姐,那個頭銜甚至可以是任何一個人,而不只是海倫。而後來,在他受傷的那段時間,有一個晚上,她守着昏迷他,在疲憊中沉睡過去,醒來的時候,卻發現他的手輕柔的觸碰着他的頭發。那雙海一樣的眼睛從未藏過那麽多缱眷的溫柔,好像她真的是他珍愛的孩子一樣。
他說:“你應該得到幸福,所有的。”
而她只是淡淡的微笑,撫摸着他心髒的地方,眼神滿足而歡喜。
“只要這裏依舊跳動着,就是我所有的幸福。”
回憶或許更多的時間總是讓人伴随着惆悵,但對海倫來說,更多的,是一種勇氣。
因為很幸福。因為獲得了太多的愛,所以總是能報以希望,所以也發自內心的想要把這種幸福帶給每一個人。無論他們是不是有這相同的血緣,無論是不是彼此認識,正如那個姑娘說過的——我們都是俄國人。
“爸爸。”她開口了,雙膝透過綢緞裙子感受到了一絲冰冷,她仰視着對方,卻并不會讓自己看上去有一絲懦弱,他說過,當一個人從心底認可了他的每一個行為的時候,無論他是站着還是坐着,甚至是謙卑的下跪,他的靈魂和對方也是一樣的。
“我請求您,阿納托利,安德烈也在請求您,俄國的士兵需要我們,我們的國家需要我們。如果沒有他們,我的兄長,我的未婚夫,任何俄國人名的親人,他們的愛人,如果沒有他們在戰場上拼命,我們所享有的一切榮耀都不再擁有。當和平時期,我們需要制度,需要階層,需要一切的體面來維護我們自身,但在戰争時期,我們難道不應該只有一個稱呼嗎?”
她停下來了,不知道是因為地板的寒冷還是內心情緒的翻騰,嘴唇微微哆嗦着,卻不是恐懼,因為那雙灰綠色的眼睛是那麽的堅定,而她垂落在身旁的手,此刻,已經被人握住。溫熱的,寬大的,屬于男子的手卻是細膩并且讓人安心的。
“我們都是俄國人,爸爸,現在,我們只有這一個稱呼,這一種身份。”
伊波利特擡眼望着自己的父親,并不是謙卑,也不是懇求,而是,在做着他認為的正确的事情,只是如此而已。
瓦西裏公爵的嘴唇阖動了一下,他的雙腿甚至有那麽一刻想要往後退一步,但他還是穩住了。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那些年輕的孩子,以及老朋友羅斯托夫伯爵嚴肅又欣慰的面容。
孩子,孩子,這些愚蠢的孩子。
這句話在公爵的心裏翻騰着,出口的時候卻不自覺的帶着一絲親昵,一絲自豪,以及一絲尊敬。
“好吧,我同意你們,俄國人,我也是俄國人。”
“謝謝您,爸爸!”兄妹倆幾乎異口同聲的說着,他們互相對視着,微笑着,從彼此的眼神中瞧見了一切。
那是希望,是勝利,是尊敬,是任何美好的詞彙。
我們是俄國人。
而正如我們堅信的一樣,
不正義的戰争總是失敗,
正義的反抗總能取得勝利,
因為我們——
心懷希望!
☆、第 136 章
深秋到來時,莫斯科已經岌岌可危了,幾乎成了戰場的後地,到處都能看到炮火的硝煙。
安德烈所在的團在這一年裏正經受着莫大的考驗。
“長官,物資還沒有運送過來。”維什尼亞克低聲報告着,每一次回報這個相同的消息都令這個娃娃臉的士兵覺得難堪,好像那是他的責任一樣。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安德烈沉聲說着。
娃娃臉的副官離開後,安德烈從椅子上起來,來回的踱步。他是如此的焦慮,但焦慮并不能緩解這種情況。
“安德烈!”
從帳篷外傳來一個聲音,雀躍的,像是這污泥中的一縷含有生氣的陽光一樣。随着這聲音的進來,一個金發的年輕人也閃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精明的年輕人,是阿納托利和多羅霍夫。
“你該稱呼他長官,親愛的阿納托利。”多羅霍夫舔了舔嘴唇說道。
“現在可沒有第四個人在場。”阿納托利揚了揚眉毛。
戰争讓他們彼此之間的聯系更加緊密起來了。多奇怪啊,明明他們以前見面的次數更多,甚至完全不用像在戰場上一樣争分奪秒,只因為每個人都會擔心,現在這一刻與你交談的人,下一刻是不是就會腦袋分家屁股開花什麽的。
安德烈的眼神輕輕的從那位多羅霍夫上尉身上掃視了一下,然後落到阿那托裏身上。
“現在應該是你們訓練的時間。”
阿納托利咧了咧嘴,“我可沒逃,是庫圖佐夫将軍下令的,暫時休息一下。”
男人的眉頭擰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放松了起來。
“那麽,來下一盤棋如何?”他提議道,不過也聊定了會得到肯定的答複。
“當然!”
阿納托利看上去十分感興趣,但不到二十分鐘就開始龇牙咧嘴的耍賴。
“你應該多給我一分鐘用來思考。”
“你更應該在前二十分鐘的時候拒絕安德烈公爵的提議。”多羅霍夫取笑道。阿納托利看上去有些不滿,甚至牢騷滿腹,最後把位子讓給多羅霍夫,挑了挑眉說:“那你來啊,費佳。”
“我?”
“是啊,讓你在旁邊羅嗦我的棋藝可真是讓人不滿。”金發的男人眉眼含笑地說道,多羅霍夫肯定自己可能看到了對方身後冒出了一個三角形的尖尖的小尾巴。
“如果安德烈公爵不介意的話。”
“請。”
多羅霍夫聳了聳肩膀,然後落座。他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用一種輕快的口吻說:“先說明我不需要您讓我。”
“我從不是那麽慷慨的人,上尉。”安德烈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擅長去觀察別人,在他覺得對方值得這麽做的時候,因為通常來說大部分人的腦袋都總是在思索一些繁瑣卻讓人乏味又疲憊的事情,但這位多羅霍夫,沒落的貴族後裔,那狡猾的眼睛和總是不老實的話語雖然偶爾會讓人不滿,但的确不會讓人無聊。
貓喜歡逮耗子,但如果只是一只看見了貓就會吓傻了的耗子可不值得花費什麽精力。而多羅霍夫上尉,絕對是耗子中的貓。
“請吧。”安德烈收斂那些思緒,開始專注的對待着這場博弈。
十分鐘後,當棋局呈現出一種令阿納托利打哈欠的緩慢狀态時,他決定離開這兩個乏味的人,就算是去找安德烈那位時而面癱的娃娃臉副官都比看兩個老頭子下棋要好得多。沒錯,盡管只是幾歲的差距,但阿納托利一向認為他屬于年輕人那一撥,而那兩只,哼哼,絕對的老年組。
“完美的假象啊,上尉。”
多羅霍夫嘴角含笑,帶着厚繭的手指移動了手裏的棋子。
“不,閣下,它只是到了屬于它的地方。”
安德烈看着棋盤上被犧牲的棋子,眼神不自覺有一絲憐憫,仿佛那是被犧牲的士兵一樣。
“卒子也有它存在的價值的,上尉。”黑發的男人沉聲說着,擡眼看着對方,而後者聳了聳肩膀。
“我正在向您展示,閣下,您應該比我更明白,有些犧牲原本就是必須的,只是,為了勝利而已。”
安德烈的手指輕輕的敲擊着木桌,薄唇開阖着,“您說的沒錯。”
多羅霍夫想要露出一個假笑來同意對方,但安德烈的下一句話又令他放棄了那麽做。
“可是,那并不意味着也許你真的懂得犧牲哪一個是必須的。”
在他這句話落地的時候,棋子一個輕易的移動就瞬間改變了格局。而多羅霍夫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唾手可得的勝利到了他人的手上,牢牢的。但他在僵硬了一下之後又很快的讓自己看上去恢複成了常态,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
“只是一盤棋而已。”
安德烈審視着對方,對他得到的勝利不再投向任何一個眼神,而是全神貫注的盯着男人的眼睛。
“有的時候太聰明可不是好事,上尉。”
“多謝提醒,閣下,但顯然你我都知道,太過愚笨才是一種悲哀。”多羅霍夫終于忍不住有些嗆聲了,但很快他又在心裏後悔。
黑發男人站了起來,背着手走了兩步。馬靴在泥地上淺淺的陷了進去,留下一個個的腳印。
“你是個聰明人,上尉。”安德烈微微側轉着身子看向對方,眼神裏帶着嘉許,又似乎隐隐的,帶着一絲警告的味道。
“這場戰争不是個人的。”
多羅霍夫同樣站了起來,他的雙手在垂落的兩側上握了起來,然後又松開。臉上的表情始終展現着一個微笑。
“假如您與我處于同樣的位置,也許您就不會如此了。”
是啊,這個人怎麽會明白呢?
他可是老博爾孔斯基公爵的兒子,那個有着“普魯士國王”的将軍的兒子。他生來就高高在上,名譽,財富,只要他想,他就能夠輕易的擁有一切。這種人怎麽會理解那種空有破落名譽卻無力多支付得起一個仆人費用的家族的悲哀。
榮譽,頭銜,一切都是空話。即使在他們偶爾談論到那些立下汗馬功勞的人時,最多發出幾陣唏噓的聲音,誰會在乎那些孤兒寡母是否真的吃飽了飯呢?
“若是沒什麽事,我就先離開了,閣下。”男人微笑着說道,完美的,毫無可挑剔之處。
安德烈望着那個那人離開他的帳篷,然後,再一次的擰起了眉毛。
他繼續在原地踱步,比起先前的焦慮,現在就更加沉重起來了。
他欣賞那位多羅霍夫,那是像豹子一樣敏捷的男人。如果換個地方,他也許會對那人時不時的濫交作風嗤之以鼻,但這又完全不影響他看中他的才能。
戰場上需要這樣的人。勇敢,果斷,充滿勇氣和暴力。他深知戰争的本質,多餘的憐憫和怯懦只會讓人死得更快。但同樣的,一個軍隊又極其的懼怕這樣的人。因為當所有人都是一個整體的時候,他作為一個狡猾的個體毫無疑問也是一個炸彈,但到底是炸傷自己,還是炸傷敵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另一邊的彼得堡。正當海倫他們開始準備在城裏尋找需要這份工作的人時,伊波利特的未婚妻卻做出了一件令所有人都大為惱火的事情。
☆、第 137 章
“上帝啊!上帝啊!”公爵夫人軟倒在沙發上,右手按着自己太陽穴處脆弱的神經。
“媽媽。”海倫坐在一旁,讓公爵夫人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右手輕柔的按摩着,為她緩解疼痛。
“這實在太荒唐了!”瓦西裏公爵重重的拍着桌子,如果不是天性與教養,那些肚子裏翻騰的咒罵聲可能就會毫不猶豫的扔在地板上了。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那種膚淺又毫無德行的女人!”安東希重重的說着,好像胸口裏壓了一口氣一樣。
而在他們都因為憤怒而低吼甚至咒罵的時候,事件的利益相關者,伊波利特卻只是在稍後動了動肩膀。
“算了吧。”他無力的說着。
“算了!那可不行!”安東希激動的叫喊着,露易絲扯了扯他的袖子,但完全沒有作用。因為激動,這位在人前一向沉穩的外交官漲紅了臉,他氣憤的幾乎讓自己臉上的表情變得扭曲起來。
“那種毫無羞恥感的女人可不能就這麽算了!”
伊波利特轉過了身子。當得知她的未婚妻竟然曾經與人私奔,而現在還懷有了對方的孩子時,說不難過是假的。他畢竟曾經真的期盼過與那個姑娘成婚,擁有一個家庭。
海倫見兄長沉默了。她當然知道善良又心軟的伊波利特不會再為難那位朱麗葉·卡拉金娜,但這不代表他們允許那個女人這樣傷害他。所以她走過去,看着他那有些憂傷卻總是強顏歡笑的眼睛,低聲說着。
“她欠你一句道歉。”
“海倫……”
“我堅持。”她看着對方,不為所動,“你可以原諒任何人,甚至對她也選擇寬容,這是你的權利,但身為你的妹妹,保護你也是我的責任,”她停頓了一下,環顧了一下四周的人,包括父母,安東希以及露易絲,而他們也停止了,只是專注的望着她,所以她收回視線,堅定的繼續說着未說完的話語。
“同樣的,這也是我們所有人的權利。”
他看着她,然後是所有人,怒氣沖沖又飽含心疼的眼神,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的目光,而在這一刻,他相信上帝真的從未放棄過他。
“我需要一個朋友。”他曾經說過的,向上帝祈禱過的,而實際上,更為貪心的含義是——我想要很多的愛。
現在,他擁有了,所以他選擇微笑,絲毫不會勉強。
“當然,這是你們的權利。”
他習慣于去保護別人,習慣于不給任何人添麻煩,并且一直堅信這樣才是适合他的,是他的責任,而今,他明白了。偶爾放松下來,偶爾不背負着那麽重的負擔,偶爾去相信別人,不管是親人還是友人,他們的确都是愛他的。
卡拉金娜的府邸。
屋子裏雖然看上去十分的豪華,但再多亮眼的金銀器皿也阻擋不了死氣沉沉的氣氛的蔓延。
卡拉金娜伯爵夫婦看起來是那麽的難堪。特別是卡拉金娜伯爵,往日裏,因為他唯一的兒子們都為了國家而犧牲後,他理所當然的享受着一切的優待,畢竟他是英雄的父親。
在失去兒子的傷痛後,這個高傲的男人靠着這種撫慰而支撐着,努力讓他的一言一行看上去襯得上他的頭銜。即使是女兒與瓦西裏公爵家攀上了親事,也不會令他覺得自己家與他們有任何的差別,甚至,由于兒子英勇的封號,他甚至覺得自己比瓦西裏公爵這個只會動嘴皮子的男人高尚太多。
但是現在,一切都完了。他那不争氣的女兒竟然在訂婚後還跟一個他至今都不知道是誰的陌生男人私奔,雖然最後他把朱麗葉抓回來了,但那個混賬男人卻依舊沒有問出來。
羞愧使得卡拉金娜伯爵想要把這一可恥的事情告知瓦西裏公爵一家,但他的妻子,他女兒的母親跪下來請求他。
“難道您想逼死她嗎?”
那個懦弱的小婦人這樣哭訴着,到最後甚至是嚎啕大哭了。
“我只有這一個女兒啦!老爺!我曾經還有兩個兒子呢!”
兒子,是啊,兒子,他的兒子們,令他驕傲又悲恸的兒子們!一想到這些,他就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了。只是在兩個月後,當朱麗葉開始出現惡心并且不斷嘔吐的時候,他才開始萬念俱灰。
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公爵。”老人的嘴唇哆嗦着,幾乎變成了青紫的顏色,一旁的伯爵夫人只是懦弱的啜泣着。
“當然,這當然也有你的錯誤!”瓦西裏公爵可以說是惡狠狠的說着的,這與他通常都是笑臉迎人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的女兒犯了錯,那必定與你們脫不了幹系!”
夫婦倆在聽到這句話後都白了臉色。瓦西裏公爵重重的吸了口氣,然後吐出來。他那一直在太陽穴附近暴起的青筋此刻疲軟了下來。
“去把她叫來吧,畢竟她傷害了我的兒子。”
“公爵,求您了,那孩子已經徹底反省了,她現在什麽都沒有了,一切都完了!”伯爵夫人幾乎是撲了出來,她哭泣着,盡管身形矮小,卻依舊像一位母親一樣,捍衛着自己的女兒。
“難道這一切都是我兒子造成的嗎?”瓦西裏公爵提高了嗓音,惱怒的說着。矮小的伯爵夫人瑟縮了一下。
“不……”她微弱的反駁着,但這話已經完全的淹沒在瓦西裏公爵的震怒中。
“你的女兒傷害了我的兒子,這難道還不足以讓她出來給我兒子一句道歉嗎?難道這世界上只有你是愛自己的女兒的,我作為父親,當我的兒子遭受了不公正的對待,如此羞恥的傷害,我要一句道歉難道有任何的不對嗎?”
伯爵夫人說不出話了,看上去完全被吓住了。
卡拉金娜伯爵嘆了口氣,讓女仆去把小姐請過來。
而在瓦西裏公爵身後的伊波利特則是完全的震驚了。父親的怒氣,除了那些指責以外,這是第一次,他能夠毫不畏懼的直視着父親的怒氣,只因為,這一切完全是為了保護他。
父親的兒子。
他不止一次的這麽說過了。就好像,他從未對他不滿一樣,就好像,他是發自內心的深愛着他這個膽怯又過于溫厚的長子一樣。
啊,不,不是好像。
伊波利特低垂了眼眸,在心裏把“好像”這個詞摘掉,他的嘴角浮現了一絲笑意,真誠并且堅定的,因為他是父親的兒子。
☆、第 138 章
朱麗葉從房間裏出來。她的眼皮紅腫着,在聽到女仆的話後就下意識的護住了自己的肚子,即使那裏依舊還是平坦的樣子。
她披了件外套,從她房間裏到起居室的路其實并不是很長,但她總覺得每一步都好像走在刀刃上一樣。
朱麗葉并不後悔,她不愛那位伊波利特公爵,但這不代表她不懼怕。要知道這種事,就算是那種怯懦溫和的男人也會勃然大怒吧。想到這裏,這個姑娘就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在到達起居室的那一刻,她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迎上了對方的目光。愛并不可恥。她對自己說。比起富貴,我選了愛情,這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
懷揣着這樣的想法,朱麗葉·卡拉金娜勇敢的走了出來。
海倫從以前就不是很喜歡這位伯爵小姐。她熱衷于舞會和交際,雖然這并沒有什麽錯誤,但人總是偏愛的,不自覺的就用挑剔的目光去審視他人。在她看來,她的兄長伊波利特是世界上最好的,她甚至想象不出到底什麽樣的姑娘才能讓她完全挑不出錯誤。
而如果說以前她還只是停留在不怎麽喜歡的狀态,現在,在瞧見對方毫不畏懼甚至完全不在乎的目光時,她感到了憤怒。
她怎麽能在傷害了另一個人後還露出如此毫不在乎的眼神呢!
“爸爸,卡拉金娜伯爵,伯爵夫人。”
伊波利特出聲了,人們的視線開始從朱麗葉的身上轉移到他的身上。
“什麽,孩子。”卡拉金娜伯爵問道。他是打從心底對這位年輕的公爵充滿了歉疚。看到他年輕的臉龐就總是令他想起了自己的兩個兒子。
“請讓我單獨和朱麗葉小姐說兩句吧。”
“你在犯蠢嗎?伊波利特!事到如今你還要維護她嗎?”瓦西裏公爵厲聲說道。
“請您別用向質問犯人一樣的口吻和我說話,公爵大人!”清脆的女聲高聲說道,帶着一絲不滿。
瓦西裏公爵瞪大了眼睛。如果說他原先若是對朱麗葉還有一分容忍,那麽,在瞧見聽到她的話語後,一切都消失殆盡了。
“孩子,你就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恥嗎?”
“啪!”
清脆的聲音響起,所有人都看着那一對父女。做父親的人渾身顫抖着,依舊維持着手掌舉起的姿勢,好像只要那個女孩兒有一絲反抗的跡象,這第二個耳光就會毫不猶豫的打下去。
“爸爸!”
朱麗葉難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父親。一直以來她都是家裏的掌上明珠。她年輕時不願意過早結婚,挑剔着所有人,而他的父母也從未說過她的不是。就算是現在,當她被找到的時候,他也并未打過她。
“混賬!你讓我覺得丢臉!”卡拉金娜伯爵漲紅了臉,氣的重重的呼吸着。伯爵夫人拽着自己的姑娘,她完全知道女兒的個性,她那麽要強,如果不拉着她,很可能真的會被自己的丈夫打死的。
“丢臉啊!真丢臉啊!”伯爵憤恨的喊着,瓦西裏公爵選擇了沉默。他并不是那種會因為見到別人家的不和而高興的那種人。縱使在官場上他過于圓滑了,并且樂于看到對手吃癟,但在家人的問題上,無論是他一直恪守着的貴族的榮耀,還要他自身所具有的某些品格都令他無法做出任何沾沾自喜的舉動。
“卡拉金娜伯爵,請您單獨讓我和您的女兒呆一會兒吧,我想我應該擁有這個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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