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1卦 定數

穿過郁郁蔥蔥的山林,穿過山間溪流,再往深處便可以看見一座保存近百年的道觀,從外面上看,牆體經過多年的雨水浸刷已不複當年盛景。

清晨第一道晨光落下,道觀的大門被緩緩找開,一位六旬左右的老道士領着一位年紀看似十六七的少年走出道觀大門。

老道士将少年送至路口便與他揮手告別,少年一步三回頭,眼中含淚,多有不舍,直到再也看不見那破舊的道觀後方抹抹眼角快步下山,趁着天黑之前要到山下找到落腳處。

那老道士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山林間,微微搖頭嘆息,不久後,只見那破舊的道觀漸漸消失在陽光底下,不複存在,只餘下一片融入山中與旁的景致無區別的竹林。

被師父以再無其他知識可教理由送走的闵泱心無旁婺的在山林間穿梭,他心中雖有不舍,卻也知道師父并不是那般無情,時間到了,他就得離開,不能再繼續依賴師父。

吸了吸鼻子,闵泱還是很不想離開師父,從小到大,無論是師父外出雲游,還是他被吩咐下山幫助山民、購買吃食,亦或是外出歷練,他都沒有像今天這樣難過,以前他都是知道還會與師父再相見,而現在,與師父相見之日卻是不知何時。

此次不再是下山歷練,他是真真切切的離開師父。

抹去眼中不知何時泛起的淚花,闵泱又變得十分堅定,難過歸難過,未來還是得靠自己,等他在外面闖出名聲後再回來找師父。

今天下山的路程似乎比以往更長,闵泱有些許疑惑,他下山經常走這條路,定是不會出錯,正欲擡頭看天,再向前方的道路觀望,卻是什麽也看不清,一股濃稠黏膩的霧氣向他席卷而來,将其包裹在內,溫度漸漸降低。

雖看清前方的道路,闵泱聽師父的話不後退,繼續向前行,他一向不缺警惕性,只是這一次他卻是無法感知,面對未知的白色濃霧,闵泱緊皺眉頭,握緊懸挂在身側的劍柄。

闵泱繼續向前行,按照下山的時辰計算,此時臨近正午,不知這濃霧從何而來。

濃霧對他的身體并無損害,闵泱的警惕心卻未就此放下。

闵泱警惕四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将自己全身的力量都調動起來。

倏地,一股無法抗衡的力量将他卷起,濃霧消失,他眼中是無盡的黑暗,并将他拉下不知何處,一開始闵泱以為是陷阱,随後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正被無限往下拉扯,帶給他的是未知的恐懼和疑惑!

未曾想過自己會遭遇如此奇怪的境遇。

忽然,他身體下墜的速度降了下去,直至身體保持平衡,身邊不再是黑暗,他轉過頭,一股透明的薄薄水牆将他與另一個世界隔開,他看見了站在他對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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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與他長得一模一樣,卻又完全不一樣的人。

他們的額頭同樣有一顆紅色的痣,他們的身高一致,就連頭發的長度都一樣,除了他們的衣着。

那人的手掌貼在水牆上,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穿透。

闵泱站起,拍拍無塵的褲腿,問他:“爾是何人?”

那個笑着回答:“我是你,你便是我。”

闵泱更是疑惑:“何意?”

對方依舊淡笑:“時間有限,我就不跟你賣關子了。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我們的命運因某些特殊的原因被對調,今日正是你我回歸本位的最佳時機。從今往後,你要在現世代替我生活下去,而我則将在你的時代完成你的使命,你我本是一體。”

跟随師父學習多年,他該學的都學了,只不過師父卻從來不告知他自己的來歷,沒曾想,這其中還深藏着這樣的秘密。

闵泱還在思考,另外一個闵泱卻催促他:“把你的手貼在水牆上。”

闵泱問他:“作何用。”

另一個闵泱道:“換回來。”

闵泱問:“要是不換會怎麽樣?”

另一個闵泱說:“會改變在歷史,無法在相應朝代發揮我們自身學識的作用,快,時間不多了,錯過這一次就要再等上五十年,五十年後我們都不再年輕,身體承受不住時空轉移的能量。”

闵泱也不多想,照着闵泱的要求将手掌貼在與他對應的位置。

雙掌合并,兩道耀眼的光芒照射在他們全身,周圍的水牆快速旋轉,兩人的發絲紛飛,瞬息間,兩人的位置發生了變化。

不等闵泱還想繼續部,身體就突然懸空,繼續往下墜落,另一個闵泱也消失不見。

再睜眼,闵泱已然轉換時空,來到另一個闵泱的世界。

此時,正是印證他師父常說的那句話:一切自有定數。

既來之,則安之。

雖弄不明前因,但既已有了結果,便重新開始認識這個新的世界。

其他都變了,他卻依舊未變,他還是闵泱,就連身上的衣物和所攜帶一應物品俱在。

檢查一遍之後,闵泱才發現自己依舊在山林裏,天色漸晚,自己腹中也空空如也,正發出抗議之聲,他理應找個合适之地落腳。

忽然,他聽見前方有人在喊叫:“左邊,左邊,它快追來了!”

既然有人,便知道該如何走出這片山林,他也好找到另一個闵泱的落腳之地,代替繼續生活,不被他人發現異常,至少得先了解這個世界的規則,否則,他是無法行事。

闵泱不作多想便朝有聲的方向走去。

只見一位男子慌亂朝他的方面跑來,闵泱在他快要撞上自己時後撤一小步,對方似乎被闵泱的突然出現吓着,慌亂還發出驚恐的尖叫。

“啊!啊!啊!為什麽這裏會有個人!”

“奚茂弘,你瞎跑什麽?快過來幫忙,那頭鹿已經中陷阱了!”

“不不是啊,這裏真的有一個人!”

沖過頭的男人終于停在距離闵泱十米之外的樹下,而後又折返回來,邊朝闵泱走着,邊打量他的衣着打扮。在他打量闵泱的同時,闵泱也在打量着對方,該男子的衣着與另一個闵泱身上的衣物有相似之處,只是顏色、花式、材質不太一樣。

不曾想現世的男子衣着竟是如此花俏,五顏六色,好不張揚。

奚茂弘見闵泱唇紅齒白,饒有興致上前搭話:“這位小弟弟,你怎麽獨自在深山野林亂逛,到處都是野獸,很危險的。”

被對方稱呼為小弟弟闵泱倒未見不悅,而是順着他的話道:“我确實迷路了,大哥可知出林子的路。”

奚茂弘搭話成功,說道:“我們現在也在找出去的路,不過要走到終點可還有一段距離。不過,你一個人是怎麽走到這裏的?”他們走到這兒已經花了一周時間。

闵泱卻是未解釋,在奚茂弘打量他的時候,他已經透過對方的面相,推測出對方的性格特點,轉而問道:“大哥,又怎麽會在這裏。”

奚茂弘是個心存善意之人,透過他的眼睛和面相便能窺知一二。

奚茂弘爽朗說:“我在參加野外生存的直播節目,走,我帶你去我們今晚安紮的地點,明天跟我們一塊兒離開這個鬼地方。”

闵泱點頭:“那小弟便叨擾了。”

奚茂弘手拍在他的肩上:“文绉绉的,你看起來真像個生活在古代的孩子,這身衣服從哪弄來的?像道袍。”

闵泱不知另一個闵泱在這個世界是什麽身份,便未解釋他身上的衣服便是出自道觀。

奚茂弘帶闵泱去了他們的今晚駐紮的營地。

駐紮的營地就在一片距離蘆葦地不遠的之地,有水有草還有可以遮蔽的樹木。

此時有三人正用手中的石刀剖一只剛被打死的鹿,內髒正被其中一位面無表情的男子挖出,擱置在荷葉上。

一位背對他們的女性正在臨時搭建的石竈上生火。

三位扛着機器的男人。

幾人一起擡頭望向奚茂弘帶回來的闵泱。

奚茂弘被他們看得不自在,連忙解釋:“他就是我剛才遇到的,在林中迷路了,對了,小弟弟,你叫什麽名字。”

闵泱向衆人說道:“我姓闵,單名一個泱。”

其中一位扛着機器的男人将機器對着闵泱,後者并不知那是何物,因未感知到危險,便沒對自己做出防護措施,但也覺得有些怪異。

奚茂弘倒是個熱心腸的,但是其他人便未必。

正在手動割鹿肉的三人此時均已停下手,最左一人眼中閃過一絲不滿,中間一人動了動嘴唇,小聲道:“那我們今日打的鹿肉豈不是要分一部分出去?”

他們的野外生存節目不僅僅是求生那麽簡單,還要與第二組進行比試,看哪一隊最先到達指定地點。

闵泱耳力好,聽到對方的抱怨,心下不舒服,對方勢必是不歡迎自己臨時加入,便道:“我自備幹糧,不會拿你們的食物。”

奚茂弘皺眉頭,被下了面子心情也有些糟糕,便對闵泱說:“我會分我那份給你的。”

無論其他人是否希望闵泱留在他們的隊伍,闵泱都已經加入,畢竟他們還是現場直播,這裏發生的一切随時都會傳到主頻道上。

闵泱沒有拒絕,其實他自己一個人也能走出山林,只不過他還不了解這個世界,需要有人指導,既然奚茂弘有這份好心他便收下,最多在日後的路上多多關照他一下。

野外生存小組的五人晚上吃的是他們下午打下的烤鹿肉,闵泱身上确實有自備幹糧,就着水喝了,或者是他們都太累,對闵泱的出現并未表現出過多的情緒。

闵泱倒是無所謂。

傍晚,闵泱與奚茂弘一起用樹枝和樹葉搭起晚上睡覺的帳篷。

臨睡前,他們野外生存小組五人需要開一個小會,确定明天前行的路線。

闵泱既然加入了他們的小組,也坐在火堆旁,不過他卻未仔細聽,而是從自己的包袱裏取出一個龜殼和三枚銅錢,三枚銅錢放入龜殼中,龜殼背面朝上,搖擲三枚銅錢一次,兩次,三次……反複搖擲共六次。

五人的小組讨論有些激烈,半小時後都還未作出結論。

坐在闵泱身側的奚茂弘便好奇問闵泱:“你在做什麽?”

闵泱嘴角向上勾起,搖曳的火光照在他眉間的紅痣上,似乎比白天更豔麗幾分。

“我在算卦。”闵泱攤開掌中的三枚銅錢放進龜殼中,望向奚茂弘,眼中透着幾分清亮,“想算一卦嗎?今天的第一卦不收卦金。”

奚茂弘笑道:“好啊,看起來很有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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