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章

司宸說：“晚上睡前給安安準備一些安神的東西喝。”

穆白點頭應是，沉吟一會又說：“少爺，要不要考慮給少夫人做心理治療？”

司宸搖頭：“常規心理咨詢只會把事情變得更糟糕。以安安的情況，即便行之有效的方法也是很顯微的。而且，你以為她會願意看？當年她爸爸費盡心思也沒哄得她看過一次心理醫生。她現在已經是成年女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可不是句空話。”

“可是……”穆白感到惋惜。一個美好的生命殘缺得太多，怎麽也無法看待成好事。

司宸微笑：“沒關系，我不在意。”

對司宸這種樂觀随意的态度，穆白只能無可奈可地嘆氣。

在紀安的事上，現今的司宸和紀安爸爸當年的做法幾乎沒什麽差別，除了個別實在不能縱容的，比如一定要合理飲食，他包容遷就她大部分的生活習慣，比如絕不勉強她出門。

“少爺，這樣的态度怎麽說也太随便了。這可是有關少夫人的一生的。她會變成這樣不就是當年她爸爸太過縱容的緣故。您難道不希望看到少夫人的人生更開闊？”

“從私心上說，一點不希望。”

“……”穆白被那樣坦率的說法嗆得失聲半響。

“穆白，安安的人生雖然有很多缺陷，但內心并非不開闊，不是嗎？她很有才華！”

穆白被司宸那不痛不癢卻犀利無比的态度弄得苦惱不已。

“少爺的說法太狡猾了，明明知道我并非那個意思。正因為少夫人內心開闊，所以她的人生其實可以獲得更多的美好。至于說到才華，我當然不否認。但少爺也不能否認，像《蒙娜麗莎》這樣的驚世傑作如果不是公布在世人面前，它的價值不會超過一張白紙吧。”

“嗯，道理是這樣的。不過我确信安安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是遇見我。”

穆白簡直被司宸的自負嗆得只剩下一個勁兒的嘆氣。

根本就沒有好好應答他的問題吧。

穆白苦惱地撫額，一臉欲說還休的無奈表情。

少爺，我也确信少夫人人生中最鬧心的事也是遇見您啊。

“我只是覺得可惜……”他還是嘆息。

“安安是個AS患者，事到如今還能指望她改變到什麽程度？她在生活上糊裏糊塗的，你的腦子是不是也要像她一樣犯糊塗？”

司宸的嗓音忽地變得異常安靜：“我并不想改變她，就那樣好了，沒關系，她一輩子當我的折翼天使好了。”

穆白默然半響，徹底放棄想要和這位少爺好好溝通的愚蠢念頭：“少爺說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

紀安在第二晚喝了穆白準備的安神花草茶，不過還是睡得不安穩，終夜迷迷糊糊的。

司宸的電話在第三天上午打來。

穆白告訴紀安有電話時，她正在書房捧着一本畫冊看得聚精會神。

那個在一個星期前成為她丈夫的男人打了電話回來，好一會兒，紀安都處于呆懵狀态。這是她完全料不到的情況。

他不是出國了嗎，打電話給她幹嘛？

挂着招牌式端莊微笑的穆管家恭敬地把電話聽筒遞到她面前，對她說：“是的，少夫人，少爺要和您說話。”

也就是說，那個在一個星期前成為她的丈夫并且離開有三天的男人，這個時候打電話回來，想和她談話？

紀安恍然醒悟，她接過電話，穆白欠身離開。

聽筒輕輕貼近耳旁，表情有點古怪地“喂”了一聲，紀安等待着會從另一頭聽到什麽。

“安安，”電話那頭是聽過一遍就絕難以忘記的醇美優雅嗓音。

紀安每次聽到這個聲音，和看到那個人本人有同樣的效果，會産生恍惚錯覺。

太優美！太動人！

接到丈夫的電話，沒有激動或者喜悅的感覺，反而是不知所措的默不作聲。

呃……接到丈夫的電話，應該是什麽表情？

“怎麽了，不喜歡接到我的電話嗎？”放佛早預料到會是這樣，電話那頭的人毫不介意。

紀安：“…………”

“安安，你說‘是’也沒關系的。”

那邊頓了一下，又帶着笑意說：“或者說‘不是’也沒關系的。”

紀安悶聲嘀咕：“自相矛盾……”

那頭對她的老實同樣寵溺到極致而輕嘆：“就是說，安安撒個小謊騙一下我也是可以的啊。”

“……！！！”

就實際情況而言，紀安是個完全不懂也不會說謊的好姑娘。

輕輕的笑聲傳來，紀安能感覺到那個人就在她身邊一樣。那副不管何時都從容優雅、寵辱不驚的姿态，教人無法不記得，但又膽怯卻步。

“我不在的這些天，過得好嗎？”

恍神的當兒，電話那頭傳來很關切的問候。紀安歪頭想了兩三秒。

“……好、也不太好。”

不需要面對他，也沒有人會來打擾她，雖然陌生的環境不太适應……還是算好的吧。但是她睡不好，這個算不好吧？

“吃得好嗎？”

“……好。”太好了！紀安覺得他是故意的！

“睡得好嗎？”

紀安：“……不太好。”

“噢，是因為安安想念我嗎？”

“……”

不長不短的沉默之後，那頭發出了極輕的嘆息。

“安安，你知道夫妻結婚之後會做什麽嗎？”

紀安不解：“……什麽？”

“通常會去度一個只有兩個人的浪漫蜜月。”

然後，又是長久的沉默。

紀安似乎再次聽到輕微嘆息。

“沒有婚禮，沒有蜜月，在新婚就離開，即便是這樣安安也不在意嗎？”

“……”紀安握着聽筒的力道緊了些。其實她真的不在意，她也不理解她需要在意什麽。

“希望我回來嗎？”

“……”

“不希望我回來？”

“……”

新婚妻子，沒有婚禮不在意；沒有蜜月不在意；在新婚丈夫就離開不在意；丈夫不在家不想念；希望丈夫回來還是不希望回答不上……如果紀安的丈夫不是這位給了她世上最好溫柔的尊貴少爺，恐怕會郁悶得想弄死她還好點。

“我在法國。安安知道時區的，對嗎？”沉默中，又傳來那個人柔和的聲音。

“……是。”紀安不明白對方問這個的意思。

“我這裏現在是深夜。”

紀安在對方的笑意中悶聲想了半天，猛然驚覺，于是忽然間感到有些內疚。

“對不起……”

“安安不跟我說晚安嗎？”

又是一成不變的沉默。就在那頭似乎坦然地接受這樣的結果時，意外的話語從紀安口中滑出。

“晚安。”她輕輕地對他說。

紀安想，司宸應該是吃驚的。她說出晚安之後那邊好半天都沒動靜，之後，那個人對她說“我好高興，安安”，聲音裏有愉快的笑意。之後，通話結束。

放下聽筒，紀安盯着古董造型的電話，表情顯得頗有些千辛萬苦：一會兒為難，一會兒迷惑，一會兒苦惱，一會兒糾結。

匪夷所思的奇怪婚姻，簡單如她，至今有的也只是似夢非夢的錯覺。

作者有話要說： 輕松短篇，預計在七萬字左右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