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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她的手腕，忽略她的極力掙紮，擁她入懷，對那夜訓人員笑道：“哦哦沒事，女朋友鬧情緒，我哄哄就好。”

那人不信：“真的？”

葉宸鄭重點頭：“真的。”說着做出體貼模樣，舉手就要替她拭淚。

有燈光，姬小萌不敢擡頭，更不敢讓他觸到那張臉，只得作勢埋頭在他胸前，任性般在他衣襟上蹭着眼淚。

葉宸環住她的肩膀，輕拍着柔聲安慰：“我不好，下次不敢了，小萌原諒我好不好？”

姬小萌似嗔似怒般哼一聲，不說話。

夜巡人員見兩人這般作派，也就信了葉宸的男女朋友之說，勸了一句：“有什麽事回家說，大晚上的在外面不安全。”

葉宸道了謝，又伏低做小地哄了姬小萌好一會兒。那夜訓人員帶着他高強度的手電筒終于離開。

見光亮離開，姬小萌忙自葉宸懷中掙紮出來，将頭扭在一邊，吸着鼻子道：“把外套脫下來。”

葉宸：“做什麽？”

姬小萌煩躁：“要你脫你就脫，這麽多廢話做什麽？”

默了默，葉宸聽話地脫了外套，遞在她面前。

姬小萌接過，蒙在頭上，遮住臉面，盡量語氣無所謂道：“葉總，你的衣服被我弄髒了我拿去洗洗再還給你。若你有潔癖介意的話，那就去買一件新的。回頭我把錢給你。”

再次沉默，半晌，葉宸望着她，輕嘆：“洗了還我就行。”

口鼻包在衣服裏，姬小萌甕聲甕氣道：“公交來了，那我先走了，葉總再見。”說着轉身跑向公交站臺。

葉宸立在濃重的夜色中，注視她漸行漸遠的背影愣愣出神。良久，舉手拍了拍額頭，自嘲地笑笑，“葉宸啊，你果然是注孤生，沒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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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車駛來，開門納人，爾後關上車門迅速地開走。車載着人疾駛而去，瞬間沒了影蹤，只餘塵埃跳動久久不能落定，映在燈光裏仿佛翩翩的飛蝶。

葉宸依舊沒離開，久久地站着，雙手插兜，稍斜的劉海微垂落，瞳孔中浸了夜色顯得格外深邃，他似有所思，似無所思。

夜風吹來，陣陣涼意。秋末的夜晚，氣溫并不宜人，特別是不适宜人只穿着一件單襯衫站着發怔。

“葉大總裁，你到底回不回去？大晚上穿單衣幹站着，你這是抽哪門子的風，又忘記吃藥了？”有人從對面夜色中走過來，臂彎裏搭着他那件西裝外套。

葉宸定睛望了她片刻，忽然笑了，漫不經心道：“吃什麽藥，本總裁早已放棄治療。”

姬小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将那件衣服扔給他，長嘆道：“葉總，我申請加工資，我這可是把助理和保姆的活都幹了，你當初說好的不會虧待我，我可記着呢。”

葉宸眉毛一挑：“哦~~有這事？我怎麽不記得？”

姬小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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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餐

兩人一起坐上最後一班公交。車上空蕩蕩，除了司機別無乘客。姬小萌選了後排兩個座位，俯身做出了個請的姿勢：“葉總，請坐。”

葉宸杵着不動，瞥一眼旁邊座位椅背上的一塊油漬，斜飛的眉毛微蹙，眼中露出糾結的神色。

姬小萌佯作不知，一臉天真無邪：“葉總，坐啊。”哈哈哈哈，敢弄哭我，看我怎麽給你點顏色看。你不是有潔癖和強迫症嗎？來坐嘛。

之前沒控制住對他發了脾氣，在公交上回想了一遍整個事情經過，覺得自己這次實在是無理取鬧了。葉宸出神的狀态并不像假裝，或許是真的無意識地跟着自己走來。

不過即使他這次又是在捉弄她，算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開個小小的玩笑嘛，當然這是對一個正常人而言。她那麽激動那麽委屈，其實只是因為臉上起了過敏反應，讓她想起了不快的往事，以致惱羞成怒，将氣一股腦兒撒在他身上。

冷靜下來，她不覺內疚。而且還掠走了他的外套，現在晚上那麽涼，萬一他感冒生病了怎麽辦？眼下可是關鍵時期，公司新項目剛剛啓動，葉宸作為主心骨總領整個團隊，可是不能病倒。

擡手摸了摸臉頰，上面有些微的灼熱感，但無凹凸不平的觸感。想來這次不是太嚴重，應是剛起反應，吹吹冷風就好了吧。

這般思量一番，她在下一站下車，又反向坐車回去。為了保險起見，她沒有立刻向前，而是在陰影呆了許久，試圖讓夜風帶去臉頰上的灼熱感。同時也順便懲罰一下他，哼，讓他來捉弄她。

沒想到的是她竟然看到他風中獨立黯然神傷的一幕。尼瑪，葉宸這種人也能這般文藝，不是他腦抽了，就是她眼抽了。

然而不知為何，她卻是心上一軟，于是就那樣從夜色中走了出來。

姬小萌一拍腦袋，作恍然大悟狀：“葉總身份金貴，自是坐不了我們平民的交通工具。真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要不您下一站下車，打的回去？”

薄唇抿了又抿，胸膛輕輕起伏，半晌，葉宸深吸一口氣，向前邁出一步，換上漫不經心懶散的淺笑：“不用了，說好送你回去的，怎麽能半途而廢？”

姬小萌忍住笑意，目光十二分誠摯：“葉總，您千萬別勉強。”

葉宸搖頭輕聲一笑，整理衣服，悠悠然坐了下去。不過雖然極力掩飾，他還是流露出一種如坐針氈的不适感。比如一向靠椅背而坐雙腿交疊的懶洋洋坐姿，此刻卻變成正襟危坐。

姬小萌在旁側位子上坐下，轉眼瞥向葉宸的西裝外套衣襟處，佯作突然發現，歉疚道：“哎呀，葉總，真抱歉，衣服還沒洗就還給了你。要不下車時，你再脫給我，我洗幹淨了還你？”喲西，再加一層膈應你，你慢慢忍吧。

被她這麽一提醒，葉宸又注意到衣襟上的淚痕，或許還有鼻涕，眉眼一顫，別過頭望窗外飛逝的景物，轉移着注意力。

姬小萌不是葉宸，很難從捉弄人中尋到樂趣，葉宸又很有經驗地裝死不給反應。于是幾番下來，姬小萌也覺得無趣，老老實實坐好，聽着車子起起伏伏的轟鳴聲發呆。

夜已深，出行人寥寥。車子一路暢通無阻，飛速行駛着前進。夜色自眼前一掠而過，萬家燈火一瞬行近，又遠遠地落在身後。林立高樓聳入夜空，商場櫥窗中的模特扮出各種漂亮的形态……

這一刻，生活距得這樣近，她正在其中穿行而過。這一刻生活距得那樣遠，她行過，一切如故，喧嚣的繼續喧嚣，寥落的依舊寥落。

現實如果與自己不相幹，同幻象有什麽區別呢？幻象如果能讓她悲或喜，與現實又有什麽區別呢？

她微微側首，目光從他幹淨俊朗的側臉摩挲而過，筆下的葉宸，旁邊坐着的葉宸，哪一個是現實，哪一個是幻象呢？還是兩個都是同她毫不相關的幻象？

“吱”的一聲，車子猛地轉彎，飛速拐入另一條道路。

姬小萌正在出神中，措手不及，身子慣性倒向車窗一側，無意外地撲在他身上，唇瓣擦着他唇角滑過。

葉宸身子一僵，連呼吸都頓了一瞬。

姬小萌手忙腳亂地撤身做好，又羞又窘，語無倫次地道歉：“對、對不起。車子拐得太急了。我沒留心，真的很抱歉。”

葉宸靜靜地坐着，竟然沒有自戀滿滿地說“像我這般英俊帥氣的男人總難免會被異性有意無意地占便宜”。他轉眼打量姬小萌，幹淨的目光中甚至帶着一絲茫然，視線緩緩下移，凝在她的唇上，輕擡手，下意識般觸上她的唇。

姬小萌驚得一下跳至過道，躲了開去，狠狠地瞪他一眼，啐道：“色狼。”

擡起的手停住，又若無其事地收回來。眼中的茫然褪去，葉宸唇角揚起，輕輕一笑，搖頭道：“果然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明明是你占了我便宜，卻反過來罵我，唉——”

雙拳握起，姬小萌不斷地在心底告訴自己，咱別激動，別激動，總得保住這張臉是不……這樣反複數十遍才讓自己冷靜下來。又狠狠瞪他一眼，轉身坐到後一排的位子上，冷哼一聲不說話。

以手支額，抿了抿唇，唇畔還殘留着那種涼軟的觸感。葉宸覺得很不可思議，竟然是讓人不讨厭的感覺。

單身的這些年不是沒有女人貼上來，只是她們還沒靠近，就一股或濃或淡的脂粉味撲鼻而來，讓他忍無可忍，恨不得把她們扔在水池裏刷洗三四遍再撈上來。

有次同兄弟們一起喝酒，一個大膽火熱的女人在他沒來得及躲開之前撲上來，碰到了他的臉頰，他當時面色就變了，忙退身出來，強忍着趕到洗手間，爾後毫無意外地吐了。事後被大家嘲笑了好久，說他注定一輩子光棍。

他倒也不在意，一笑置之。他是自由慣了的人，做起事來一投入往往連自身都顧及不到，遑論照顧他人。

兩人一前一後坐着，誰也不再說話，各自想心事。

沒多久，車子廣播器報出站臺名字，爾後緩緩停下。姬小萌拎包起身，沿階梯而下，向他示意道：“葉總，到站了。”

葉宸收回神，撣撣衣服站起，同她一塊下了車。

夜色如山水墨畫，濃淡有致。空氣微涼，相比白晝清新不少，天際彎月斜挂，光輝清且淺，将夜色暈染得朦胧。

姬小萌在前面走，葉宸跟在後面，兩人保持着固定的距離。沉默卷入夜色，環繞在兩人周圍，她不開口，他也不開口。只是安靜地走着。

十字路口，拐向另一條街。街口處高豎着一塊招牌，霓虹燈閃耀間五個大字引人注目：零點美食街。

街道兩旁飯館酒店鱗次栉比，還有流動的攤販在叫賣各種風味小吃，顧客來來往往，倒是別有一番熱鬧。

穿過美食街，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姬小萌在一座小區大門外停住，轉身對葉宸，禮貌道：“葉總，我到了。今晚謝謝你相送。”

葉宸理了理斜劉海，懶洋洋地看她。路燈光下，他的面容，他的目光都似染上一種暧昧的暈黃。

姬小萌心跳加速，偏開眼睛不敢再看，轉身就要逃走：“我先回去了，葉總再見。”

葉宸喉中輕笑出聲：“怕我吃了你不成？這麽急着走。不過，這事還不定誰吃虧呢。”

被人鄙視，非常非常不爽，姬小萌停住腳步，斜眼瞧他，吐出一個字：“呵。”

葉宸又道：“我大晚上一路送你回來，你不覺得自己應該表達一下謝意嗎？”

姬小萌扶額：“我已經衷心地口頭謝過了。”

葉宸不以為然：“我這人比較實際，講究實實在在的道謝。”

姬小萌翻了翻白眼，随口道：“那葉總要不要我請你吃頓便飯？”

葉宸悠然一笑：“好啊。”

姬小萌：“……”淚，我只是随便說說。

一家家飯館走進去，一次次從裏面出來。姬小萌捂着泛疼的心髒，簡直想一手包輪飛他，暴躁道：“你到底吃不吃？！”

葉宸聳聳肩，表情無辜：“店裏髒亂差，怎麽吃得下去。”

只想快點打發掉他。姬小萌深吸一口氣，下決心豁出血本，指向最奢華的一家五星級酒店道：“走，我們去那裏。”挑剔……好吧，挑你妹夫！

淡紫色的柔和燈光流瀉，優雅的音樂恰到好處，鮮花美酒高腳杯，菜肴精致養眼，氣氛浪漫而溫馨。

姬小萌卻是沒一點與之相匹配的舒适心情。呵，要知道這一切都是她的血汗錢換來的，每一口說不定都能吃掉了她一天的夥食費。她為什麽要請葉宸吃飯，她為什麽要請葉宸吃飯，她為什麽要請葉宸吃飯！腦袋被驢踢了嗎？

葉宸同樣興致缺缺，也不動筷，只是打量着那精美菜肴。

姬小萌擠出得體的笑容：“葉總，您還需要什麽嗎？”

葉宸眉頭皺起，頗為糾結的模樣，用筷子指了指其中一個盤子：“小萌，你不覺得這個盤子比其他盤子大了一點嗎？形狀也有點不太對，我打賭它中間一定不是正圓形。”

姬小萌壓住心底的火氣，竭力冷靜道：“葉總，咱是吃飯，不是吃盤子。你管它做什麽？”

葉宸放下筷子，很無奈：“我有強迫症，盤子大小不一怎麽吃得下去。”

姬小萌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下去了。霍地站起，幾乎怒而掀桌，沖樓下的服務生咆哮道：“服務員，給老子把中間的這道菜扔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的更新奉上，妹紙們麽麽噠~~~~若喜歡本文，還請戳一下收藏來表示支持 づ~ 3~)づ

☆、單身狗

服務員匆匆而來，忙撤下那道菜，見這種情況也不敢詢問其他，躬身畢恭畢敬地退開。

兩頰又泛起熱燙之意，姬小萌暗道不妙，說了句“去趟洗手間”，不管葉宸反應，急忙離開。

一邊深呼吸平複心情，一邊擰開水龍頭，将涼水撲在自己面上冷卻騰起的溫度。暗自安慰自己道，姬小萌，咱是正常人，別跟這種拉低全人類情商的蛇精病計較，要大度要陽光要聖母白蓮花，要宰相肚裏開航母。

好半晌，終于将快要冒出的紅點給壓了下去。她長舒一口氣，拭去鬓角的汗濕，靠在盥洗臺旁幾乎虛脫。

又合眼休息片刻，這才佯作若無其事之态，轉身返回。只是踏入小宴會廳的剎那，姬小萌頓住了腳步，眨了眨眼睛打量着，她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原來只有兩人的桌旁，現圍坐着幾個衣衫革履的年輕人，有兩個正互相拍着肩膀談笑風生，俨然狐朋狗友模樣。

她正猶疑間，恰好葉宸回頭，瞧見她，沖她打了個手勢：“小萌，過來。”

姬小萌這才邊打量着那幾個陌生青年男子，邊猶猶豫豫地走過去。

葉宸左手邊的青年男子率先站起，轉過身來。

姬小萌眼前一亮，我去，帥哥啊。只見那人利落碎短發，清爽而個性十足，給人一種少見的青春活力感。一雙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點點笑意如燦星，顯得熱情而誠意十足。

該帥哥沖姬小萌露出大大的笑容：“哈，嫂子回來了。來來，嫂子這邊請坐。”

姬小萌：“噗——”

葉宸擡起一腳踹開他：“這是我助理，你小子別瞎起哄，壞了人家女孩名聲你來負責。”

該帥哥閃至旁邊，朗聲一笑：“ 我當然知道是你助理。葉宸也能有女朋友？別見是晚上就淨說鬼話。”說着向姬小萌伸出手，風度極為紳士，“花小姐你好，我是謝東籬。得見美人，萬分榮幸。”

姬小萌同樣伸出手，輕輕交握，微笑道：“謝先生你好，幸會。”

葉宸又相繼為她介紹了其餘兩位年輕才俊，一個是秦風集團總裁秦羽，一個是華揚集團總裁柳宜修。

謝東籬三人原是在談生意，聞得外面喧嘩，謝東籬本着顧客就是上帝堅決讓顧客滿意的原則，親自出來準備調解，不料見到這顧客卻是葉宸，于是手一揮招來秦羽和柳宜修，坐到了這個桌上。

姬小萌捕捉着他們話語中的隐含信息，說出了心底的疑問：“這家連鎖酒店是謝先生負責的？”

葉宸笑着介紹道：“小萌，這位是天牧集團副董事長，他家旗下還有房産和汽車，等會多叫幾聲東籬哥，讓他給你辦張VIP優惠卡，以後進店消費五折買車買房八折。”

謝東籬端着酒杯，斜他一眼：“一開口就賣我，從小到大這點就沒見你變過。”

葉宸面不改色：“快年底了，權當給我員工發福利。你有意見？”

四人又談了幾句，謝東籬起身送走秦羽和柳宜修，又轉身回來。姬小萌見此，忙抓住這個機會準備脫身：“葉總，謝董，你們慢慢聊，我就不打擾了。”

謝東籬攔下她，笑道：“花小姐在才有意思。我這裏可是有你們葉總的一手笑談資料，不聽很可惜的。”斂衣入座，他又嘆道，“原本準備着葉宸哪天去好萊塢發展，大紅大紫了我就出本書爆料他，書名我都想好了。不料他竟然回來接手了葉氏集團。唉，我這資料只能白白爛在手裏了。”

葉宸很無語：“別聽他瞎說。”

見這仗勢，怕是能聽到不少關于葉宸的□□，她也來了興趣，很想知道這樣一個男神（經病）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過去。于是，征詢着意見：“那葉總，我……”

葉宸擺擺手：“算了，都是自己人，小萌留一會兒吧。”

姬小萌喜滋滋地重新坐下。

謝東籬叫來服務員，又添了兩瓶紅酒。姬小萌察言觀色，态度積極地為兩人斟酒。

謝東籬換了個舒服的坐姿，執起酒杯輕輕搖了搖，開口卻是頗多感慨：“時間過得真快，我們有兩年沒見了吧。”

正在姬小萌以為謝董事要感傷地回憶過去之時，他卻是劍眉一挑，語氣驟轉：“這兩年你還在外面住着吧，噗哈哈哈哈，老爺子真夠逗的，說什麽找不到女朋友不準回來，葉家丢不起這個臉，掄起手杖把你攆了出來。我和明澤兩人差點當場笑趴下，哈哈哈哈……”

姬小萌：“噗——”

葉宸那張俊臉“唰”地一下黑了。

謝東籬翹起二郎腿，幸災樂禍道：“這一天，我和明澤可是等了二十年。你從小到大樣樣比我們優秀，門門功課滿分，次次競賽頭名，簡直是同齡人中不可逾越的标杆。我媽一天到晚念叨，‘你看看人家葉宸，你就不能跟人家學學，哪怕有他十分之一也好’，耳朵裏都磨出了繭子。以前你不談戀愛，我們以為是你這等學神讀書專心沒空談，後來才知道你是這種體質，我靠，那還談個鳥戀愛打一輩子光棍的節奏，噗哈哈哈哈。多年惡氣一朝清，爽快爽快！”

深吸一口氣，葉宸屈指敲上桌沿，一下又一下，轉眼對姬小萌道：“小萌，我覺得你還是回避一下比較好。”

總裁有要求，下屬不得不從。姬小萌不情不願地拎包起身，只是起身動作猶如慢鏡頭，能拖一秒是一秒。

謝東籬放下酒杯，捶桌大笑：“老爺子豁出去臉皮給你訂了兩門親，第一門那女孩不知情，初次見你還眼冒紅心地驚豔許久，不過剛處了兩天就承受不住，哭着喊着跑回家死活退了親。第二門更絕，對方一聽是葉宸，連面都不見直接爬窗跑了，聽說現在還沒找回來，哈哈哈……”

葉宸松了松領帶，解開西裝紐扣，将手指向窗外，沉聲道：“小萌，你轉過身，不許回頭。”

見總裁臉色非常不對，姬小萌忙服從命令，面窗站了，眼望下方璀璨燈火，一動不敢動。

“乒乒乓乓咚咚啪啪……”一陣非常熟悉的讓人心驚肉跳的響動。

“我靠，葉宸你來真……”“的”字還未出口，便被慘叫聲替代。等到酒店經理聞訊趕來時，響動已結束。

葉宸低沉而富有磁性的音色自後面傳來，他不急不緩道：“何經理來得正好，我有事在身，你們送謝董事去趟醫院。醫藥費記得開□□，可到葉氏集團報銷。”

謝東籬抽着冷氣，憤憤道：“葉宸，我詛咒你将來連母豬都娶不到。”

葉宸悠然一笑：“不勞謝董事操心，你好好養傷才是正事。”說着對姬小萌道，“小萌，我們走了。”

姬小萌趕忙轉身跟上去，餘光瞥向後，只見謝東籬歪在座椅一邊喘着氣站都站不起來，眼眶烏黑，鼻青臉腫，怎一個慘字了得？

葉宸即将下樓之時，謝東籬聲嘶力竭的喊聲遠遠地傳來，“黑帶九段很了不起嗎？葉宸你等着，本少下次打得你滿地吐血。”

黑帶九段？我去，好兇殘，以後要小心才是。姬小萌頭皮一寒，心驚膽戰地跟着葉宸一同下了樓，走出酒店。

燈光閃爍，将濃黑的夜色沖淡不少。彎月已升至中天，夜空東南角點綴着幾顆星子，一眨一眨的，像是天空中的信號燈。

走過那道美食街，沒了白亮燈光的照射，夜色漸漸變濃，濃得讓人有點喘不過氣。兩人重又在小區門口停下，姬小萌對剛才謝東籬被胖揍一事心有餘悸，醞釀着怎樣友好地告別，擺脫掉葉宸。

似猜到她心思，葉宸笑出聲：“你怕什麽，我又不打女人。東籬那是皮癢，欠揍。”

姬小萌連連點頭：“哦哦哦。”

葉宸擡擡下巴：“天晚了，快回去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姬小萌：“葉總，再見。”沖他揮揮手，轉身向前。

行至拐角處，她餘光瞥向後，只見葉宸還在那裏站着，背倚上旁邊的一棵老槐樹，單手插兜，望向天際星子，很惆悵很寥落的模樣。

姬小萌慢慢停下腳步。雖然聽謝東籬說得像場笑話，但就單身狗個人而言，他們也是很苦惱啊，找個另一半難得跟登天似的。有時甚至想誰特麽發明的戀愛結婚？勇敢站出來，我們保證不打死你。

要不去安慰一下總裁受傷的心靈？她猶豫着。

猶豫半晌，正當她轉身的一剎那，有出租車駛來，葉宸招手攔下，拉開車門坐進去。車子發動，一陣風般消失在蒼茫夜色中。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一更，争取明天再來一更。南傾加油日更中，望大家多多支持~~~~

☆、惹哭了

忙碌起來時間總是過得格外匆匆，倏忽之間已是周五。新項目啓動，團隊所有人員全身心投入，争取将每塊工作都做到讓葉宸挑不出毛病，在處女座總裁手下幹活，真是傷不起啊。

想起前幾天，劉明忙暈了頭，上交的文件中略有瑕疵，就被葉宸叫到辦公室不留情面地批評一通，責令立刻重新起草。

那晚，公司有兩個人加班到深夜，一個是劉明，另一個是永遠的葉宸。

葉宸曾說“我工作風格可能跟別人不太一樣，作為助理，你要辛苦一些”，姬小萌現在才知他當時真是說了句大實話。

上午将所有資料整理完畢，下午把兩套方案又仔仔細細檢查一遍，這才整齊地交到葉宸辦公桌上。然後出去收發信件。

她拿着信件轉入通向總裁辦公室的過道上，恰好見市場部經理林偉從裏面開門出來。兩人擦肩而過時，林偉側過頭，低聲提醒道，“總裁好像心情有恙，你小心點。”

現在公司上下是同仇敵忾鬥葉宸。一有風吹草動立刻相互提醒，力争最大程度降低躺槍率。

姬小萌點點頭，在門外稍稍整理表情，無聲地推開門，盡量以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回到座位上。

不過想得太美好。她剛邁進半只腳，便聽得葉宸道，“小萌，你過來。”

姬小萌欲哭無淚，他好像連頭都沒擡吧，怎麽知道是自己的？看來是躲不過了，她硬着頭皮走過去，叫道：“葉總。”

葉宸将她剛剛上交的那份文件推至她面前，雙手交叉放于桌面，聲沉若水：“這是你寫的？”

姬小萌瞟了一眼，點頭：“是的。”

葉宸面上看不出喜怒，淡淡道：“自己檢查一遍，說一下問題所在。”

姬小萌拿起文件，逐字逐句地琢磨一通，但怎麽都查不出問題所在，只得遞回文件：“還請葉總明示。”

将那份文件一下摔在桌面上，葉宸直直地看着她，目光中隐含怒氣：“方案是這麽寫的嗎？我都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文秘專業畢業的，有沒有受過高等教育，最基本的格式也能搞錯？放在別人身上兩天之內必須完成，我給你了三天時間，你就交出這樣一份東西來？”

從來沒被人這樣尖銳批評過，姬小萌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羞愧得簡直想找條地縫鑽進去，手足無措地站着，也不敢看他，讷讷解釋道：“我、我不太……熟練。”

葉宸目光如實質，似能将人穿透：“不懂就是不懂，不要找借口。拿回去重寫，寫不好今晚不用回去了。”

姬小萌把文件撿回來，碼整齊，低着頭返回電腦前，翻查着方案該有的格式。

葉宸餘怒未消：“既然選定了這份工作就要認真對待，有點責任心好不好？”

姬小萌只覺萬分委屈，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她大學讀的是數學專業，跟文秘壓根不搭邊，畢業之後一直寫作，沒丁點兒工作經驗，雖然在很努力地學習，但任職一周不到，哪能學得那麽全面。而她做事一向有始有終言出必行，此刻被人批評說工作不認真沒有責任心……鼻頭一酸，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唰”地一下湧出來。

不過，錯了就是錯了，方案沒寫好這是事實。既然頂替花笑來工作，既然簡歷上寫了文秘專業，有一年以上同職位工作經驗，那就要按照寫出的做到。只是不知什麽原因，心裏的委屈怎麽都壓不下，只得一邊無聲流淚，一邊一字一句地認真撰寫方案。

半晌，葉宸大約也覺得批評過頭，再開口語氣緩和許多：“若真不懂可以來問我。”

姬小萌不想讓他察覺到異常，也就不回頭，只是低低應了一聲：“嗯。”

葉宸輕嘆一口氣，似乎欲言又止，但終究沒說什麽，投入審閱另一份文件中。

紙巾盒就在旁邊，但她不想讓他注意到這邊，也就不去抽紙巾，淚水迷了眼睛就用手背抹一下，爾後繼續埋頭工作。

骨節分明，修長白皙，一只手掌擋在了她電腦屏幕面前。那手從旁邊抽出紙巾遞過來，一聲輕嘆自頭頂上方傳來：“是我不好。”

姬小萌也不接那紙巾，垂了眼睛，低聲道：“沒有，是我沒做好。葉總，我今天一定把方案趕出來，你放心。”

葉宸俯身靠近，打量她淚眼朦胧的樣子，緩聲道：“生氣了？”

姬小萌忙抹掉淚水，搖頭：“沒有，真的沒有。”

葉宸頓了片晌，道：“方案等會兒再寫，一起出去走走？”

姬小萌搖頭：“我不太有把握，還是先把工作做好吧。”

沉默了更長時間，葉宸将紙巾折了兩折，塞到她手中，嘆道：“臉都哭花了，若讓旁人看到，不曉得說我怎麽欺負員工呢。”

姬小萌這才擦幹眼淚，也不搭話，往旁邊挪了挪，盡量不讓葉宸擋到視線，吸着鼻子繼續敲鍵盤修改方案。

“砰”得合上電腦，葉宸眉頭輕皺，開口，已是毋庸置疑的語氣：“不寫了，你那份方案內容寫得不錯，只是格式方面有點問題，回來我給你改改就可以了。随我出去走走。”

姬小萌無法，只得起身，随他一起出了辦公樓，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跟在後面。不論葉宸問什麽，都以搖頭或者點頭的方式回答。

出了公司，再拐一個彎，便進入一條繁華的商業街，兩旁店鋪林立，商品琳琅滿目。

走了兩步，葉宸在一家裝飾奢華的甜品店前停住，微微側首，問道：“要不要吃甜點？有各種酸甜口味的。”

姬小萌搖搖頭。

繼續向前，在一家流光溢彩的首飾鋪前止步，葉宸問道：“要不要買件首飾，那個青玉镯子挺配你的。”

姬小萌重重地搖頭。

直接入了一家知名的國際女裝品牌店，葉宸沖那候在兩側的導購員道：“最中間的那件衣服拿來試一下。”

再沉默不得，姬小萌啓唇，輕聲卻堅定道：“不要。”說着就往外走。

葉宸扶額，頗為頭疼。

轉了大半條街，葉宸幾乎把臨街上檔次的店鋪都帶她逛了一遍，絞盡腦汁地想送出東西，結果一一被拒絕。而她也無任何好轉跡象，面無表情，垂着眼睛，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再往前是一家溫馨寧靜的書店，兩人一前一後進入，葉宸漫無目的地打量着書架上排滿的各種圖書，餘光瞥見一本書，腳步漸緩漸止。他迅速掠了一眼姬小萌，見她沒注意，順手拎起那本書，書名是《哄破女人的心理防線》。

翻開圖書，序言處赫然寫着：

女人一顆浪漫纖細的心所需要的——會哄會逗會寵會疼會察言觀色。

女人如花，花兒需要澆水，女人需要贊美。深谙女人的心，就能讀懂女人內心真正需要的是什麽。哄，是一門藝術，是用細膩入微的眼睛，從平凡中挖掘出非凡的美麗。哄，是一種能力，是用靈活恰當的口才，讓醜小鴨飛上枝頭成為鳳凰……

葉宸眉眼輕顫，表情怪異，合上書又輕輕把它放回原處。

旁邊年輕的男性導購員察言觀色，瞧了一眼他和姬小萌，走過來，輕聲推薦：“先生，這本書哄女朋友很管用，買一本翻翻挺不錯的。”頓了頓，導購員又附耳低聲一笑，暧昧道，“那邊還有本《Masters of Sex》，翻譯成中文名就是《性/愛大師》，兩本書組合，給予男性讀者從心理到身體全方位指導，包管一秒鐘哄好女人，讓她這輩子都離不開你……”

“唰”地一下臉頰燒起來，紅暈襯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