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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淩回忘憂山,自是不必知會任何人,他無聲無息地走,無聲無息地回。到了自己的仙府之外,他便看到濃濃黑霧将四周覆攏,像個黑色的囚籠。
陸清淩腳下一頓,停了片刻,終是邁步走了進去。熟悉的住所早被改得面目全非,走到正廳,魔君陛下正在聽底下的人彙報什麽,旁邊放着杯幽黃的茶水。向魔君陛下彙報各項事宜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曾被推舉出去與九幽魔族談和的冠玉。
這麽多年了,冠玉望向魔君陛下的目光中依然充滿景慕。陸清淩靜靜站在不遠處,看着魔君陛下與冠玉說話,他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安安靜靜、仔仔細細地看着自己的師弟。
很多時候陸清淩都需要告訴自己,這人是魔君,仙魔殊途,他已不是你的師弟。
他不是戎鈞。
魔君陛下從未提起過這個名字。
仙府之中緩緩飄起雪來,陸清淩在雪中站着,身上落了不少細碎的雪花。他一動不動地站着,等魔君陛下忙完自己的事情再入內。
這一次,他不知道魔君陛下會如何處置他才能報那一劍穿心之仇,若是他要還他一劍,那他也願意受着。
只是,得等魔胎能化形之後再還。
事實上在陸清淩回來的那一刻,魔君陛下就感知到他的存在,等陸清淩站到門外,他便故意留冠玉說話等着陸清淩進來給他難堪。結果陸清淩站在外頭安安靜靜地等着,目光平靜又柔和。
接着更是下雪了。這點雪,這點冷,冷不死他!
魔君陛下在心裏想着,人卻已經站了起來,開口對冠玉說:“行了,你先回去。”
冠玉應了一聲,一轉身,看見了站在門外的陸清淩。他往外走去,在經過陸清淩的身邊時溫溫和和地朝陸清淩一笑,竟是沒了往常的尖銳,只帶着勝利者的快慰。
陸清淩并不讨厭冠玉,冠玉少年時就喜歡戎鈞,如今能留在戎鈞身邊,縱使遭受再多非議他也不會在意。
陸清淩正想着,魔君陛下的身影不知何時已到了他眼前。
魔君陛下狠狠扼住陸清淩的手腕,入手感覺一片冰涼。一想到陸清淩故意站在雪裏、故意裝出這副模樣讓他心軟,魔君陛下心裏就怒火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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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淩難道以為他還是當年那個傻子嗎?
做夢!
陸清淩一怔,仰頭看向近在咫尺的魔君陛下。
眼前的魔君陛下滿面陰鸷,目光冷如寒冰,絲毫看不出他就是這些天化身為人蓄意靠近他的那個“千鈞”。
“我回來了。”陸清淩沒在意自己的命門落入魔君陛下手中,緩緩地開了口。
“你當然要回來。”魔君陛下冷笑,“你若不回來,你的愛徒就要被我扒了皮,你哪舍得不回來?”
陸清淩安靜下來。
魔君陛下一把将他抱了起來,帶入房中。
陸清淩那沒有多少人味兒的房間也徹底地變了樣,四面牆仿佛都由猙獰的魔族骸骨砌成,那些本該早已死去的魔族依靠頭顱發出怪異的笑聲,地下也滿布着青紅交錯的鮮血,像是繞着玉床流淌的河流。
魔君陛下察覺陸清淩背脊瞬間繃緊,勾起唇冷笑:“這裏的每一副骸骨都是我精心為師兄挑選的,全都怨氣深重,恨不得把你扒皮削骨。師兄,你在害怕吧?誰都不知道看起來高高在上的清淩仙君,居然又怕黑又怕死在自己手下的冤鬼。”
“我騙你的。”陸清淩閉上眼。
魔君陛下把陸清淩帶到床上,冷冷地看着不敢睜眼的陸清淩。
陸清淩是會騙人,可陸清淩總不能從他少年時就開始騙他——不,那時候陸清淩确實騙了他,陸清淩騙他說他不害怕,結果試煉結束後一個人偷偷地哭。
前塵往事湧上心頭,魔君陛下感覺自己快要發瘋。他恨極了陸清淩,可若是讓他殺了陸清淩,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魔君陛下吻了吻陸清淩冰涼的唇,手也擒住了陸清淩的腰:“從今往後,你便天天待在這床上哪都不許去,每天都會有這無數雙眼睛盯着你——不過師兄魅力無邊,也許它們看到你什麽都不穿的模樣都會被你蠱惑,幫你從這裏逃出去——師兄大可試試看。”
陸清淩想過許多可能,卻沒想過魔君會用這麽多附着魔魂的骸骨來監視他,還要在這些東西面前與他做那種事。
陸清淩的臉色微微發白,幾乎喪失知覺的身體終于後知後覺得感覺到冷,人間數月的安然像是夢一樣,該是他承受的一切終歸還是會落到他頭上。
不管怎麽樣,師弟到底沒有殺他的打算——
只要還活着,就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等魔胎出世之後,他就能把命還給師弟。
陸清淩消極地閉上眼,打算默然承受即将到來的一切報複。可令他沒想到的是,腹中魔胎感受到外面的威脅與他的虛弱,瘋狂地躁動起來!
魔胎狂躁地突破禁制後急切地想做什麽卻又不知該怎麽做,只能拼命吸收周遭的靈力,以此來顯示自己的存在、引起陸清淩的注意。
陸清淩壓制不住幾近瘋狂的魔胎,渾身泛涼,一口腥氣再度湧上喉間。
他竭盡全力推開抵在自己身上的人,撐着床吐出一口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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