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最後路易斯是捂着臉被陸思渝踢下車的。

“太狠了吧，打人不能打臉這都不懂”

路易斯一邊揉着青了一大塊的下巴，一只手拿起手機，

“喂，楊箕嗎？來接下我，我在……”

路易斯看了眼高速穿行的車輛，呼啦啦的冷風灌過來，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高速公路上。”

……

陸思渝是陰着臉回到劇組的，但沒有直接上去，而是在停車場停了一會，她并不想把情緒帶到林奕面前。

路易斯說的沒錯，這确實是她的目的。

但是事情越臨近，陸思渝就愈發猶豫。

她發現林奕對她并非是想象中的無動于衷。他的抗拒主要來源于幼年的家庭創傷。

而現在自己還要血淋淋地把這道疤痕撕開，甚至再添上幾筆嗎？

如果他承受不了這些，如果……他會恨我呢？

陸思渝揉了揉有些疲憊的眉頭，一掃眼看到了駕駛座上的兩三只香煙，應該是路易斯留下的。

她從不吸煙，但是小時候有段時間卻是在二手煙底下渡過的——她母親去世後，父親只要回來身上就沒有不帶煙味的。

陸思渝盯着看了一會，揮手把香煙掃到角落裏，擰出鑰匙下了車。

如果林奕承認喜歡他，也許她可以換一種方式留下他，至少不會是這種過于痛苦的方式。

但是等到陸思渝上了樓，見到林奕的時候，這種想法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當時林奕的手正放在傅明雨的耳邊，兩個人正在對戲。陸思渝突然進來，林奕幾乎措不及手，手上的耳環掉在了地上。

站在他旁邊的傅明雨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異樣，順着他的視線她也看到了那個氣勢非凡的女人。

她長的很好看，但你看她第一眼最印象深刻的不會是她的美貌，而是她周身的氣場，常年處于上位的大佬氣場。

此刻她正盯着這邊，臉色陰沉，當傅明雨觸到她的眼神時，傅明雨第一次真正知道什麽才是“目光如刀”，如針芒在背，接下來的幾場戲，她都有點發揮失常。

但是最意外的還是林奕。

林奕跟她這種半業餘的不同，演技是得到觀衆導演一致認可的“影帝”，他入戲非常快，這兩天基本上都是靠他引導，才能一次就過。

但是這種另導演都興奮的“好狀态”“快進度”卻突然戛然而止了，不過是一場戴耳環的戲卻NG了好幾次。

導演認為他不夠“炙熱”。但林奕卻始終找不回之前的感覺。

“卡！”

林弈“隐隐的笑意”僵在了臉上。他松開傅明雨，轉頭一看，導演果然皺着眉不滿意。

林奕道了歉，提議想休息一會，其他人都沒有異議，實際上這兩天的進度已經比計劃快上很多了，他腳傷剛好就這麽拼，大家都看在眼裏，笑着打趣道，

“是該休息下了，這幾天面膜都忙的沒敷，我們快變成黃臉婆了。”

而對于陸思渝，林弈根本沒敢看。他轉身進了演員的專用茶水間。

——以前有黑粉混進劇組在茶水間裏倒膠水的事情發生，一般來說是不準其他人進來的。

林奕接了一杯水，冒着熱氣，氤氤氲氲。林奕盯着水杯，試圖盡量把大腦放空，卻怎麽都無法把陸思渝驅逐出大腦

——他做不到。

即使她不在，林弈也擺脫不了她的影子——所有人都以為他是敬業才會這麽拼，包括自稱是福爾摩斯的導演，但只有林弈知道。

如果不能口頭上說服她離開，那他只能盡快完成拍攝，這樣就能盡早回到國內。

她呆在這裏多一秒都是危險，林弈的心就一刻不能停歇。

盡管那也許只是她的托詞，她随口的一句敷衍。

熱氣慢慢散開，林弈盯着杯子裏模糊的影子,蕩起的微波讓他有些頭暈目眩。

他覺得自己非常可笑。

陸思渝怎麽可能會拿自己的命在賭，也許她是早有打算。

“昨晚沒休息好嗎？頭暈？”

聽到這聲音，林弈從思緒中驚醒過來，擡頭一看，是傅明雨，她手裏正拿着一個玻璃杯。

林弈起身讓過，

“還好。抱歉，剛剛有點發揮失常。”

“別，要是該道歉的話，我這個被帶着入戲的人早就該萬死不辭了。”

傅明雨長相屬于可愛型的，聲音卻很成熟，她按下飲水機的熱水鍵，稍稍打量了林弈下，

“你看起來魂不守舍的，是因為剛剛來的那位？”

林弈一愣，下意識否定道，

“不是，是我昨天沒休息好。”

但這話一出，林弈就發現這跟他前一句話自相矛盾，想收回已經來不及了。

傅明雨笑了一下，關上飲水機，

“你喜歡她。”

林弈被這直白的話撞了個措手不及，

“我……”

他想否定，就像上次一樣，“我沒有吃醋，我不喜歡她”但這句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也許他已經嘗到了，即使他能欺騙別人，也騙不過自己那一關。

傅明雨見他沉默，倒也沒再追問，

“我還沒謝過你幫我預約的事，”

話題轉移了，林弈內心卻沒有一點輕松，陸思渝還在外面，他到底該怎麽做。

“他還好嗎？”

“生龍活虎的。”

傅明雨眼神裏閃過一絲溫柔，

“我特地剪了一頭短發給他看——我們上學那會，我就是那個發型，他居然說我像南瓜。”

她頓了一下，看向林弈，

“其實我挺後悔的。”

林弈還沉在思緒裏，猛一聽她這麽說，還沒反應過來，

“什麽？”

“我們明明早就喜歡對方，卻蹉跎了那麽多年，我很後悔浪費了這麽多時間，要不然說不定孩子都有了。”

傅明雨笑了笑，看向林弈手裏的紙杯，

“你看，有些東西，無論你如何掩飾，最終都會像這杯熱水一樣，水汽散去，還是得如實地面對你自己。”

……

出了茶水間，林弈的內心還在翻湧，面對自己……如果只是需要面對自己。他又何必如此糾結？

一旦承認了，就會想要更多。即便陸思渝膩了，他說不定還會糾纏不休，強求一開始就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林弈眼眸有些暗淡，他伸手握了握胸口的吊墜，即便是挨着胸膛，似乎也是捂不熱的材質。

“怎麽這麽涼？”

臉頰上的溫度讓林奕一驚，他猛一擡頭，陸思渝就在他面前，溫暖的手指還覆在他的右半邊臉上，

“你什麽時候——？”

“你說呢？”

陸思渝口氣并不好，從剛才進劇組開始，她就一直壓在火氣，忍着不要在劇組發火。

結果一轉眼傅明雨居然也從茶水間裏出來了！

陸思渝的臉色陡然沉了下來，他們剛剛在一起？

林奕瞬間緊張起來，他抓住陸思渝的手腕，

“你有什麽事，我們回去再說。”

陸思渝沉沉地盯着他忐忑不安的表情，突然展顏一笑，陰轉晴天，摟過林奕的腰身，微微歪頭靠在了他身上，林奕下意識接住了她稍微壓過來的重心。

——這動作看起來有那麽點“小鳥依人”的味道，如果忽略緊箍在林奕腰上的力度的話。

陸思渝挑眉看向正皺眉看過來的傅明雨，

“真抱歉，我是打擾你們的“談話”了嗎？”

——言辭挑釁，完全沒有任何“抱歉”的意思。

“沒有。”

身為過來人的傅明雨一眼就看出她是吃醋的，想不到這樣的大佬吃起醋來也和旁人沒有兩樣，忍不住笑了笑

“剛好談的都是關于你的事。”

陸思渝挑釁的目光一頓，我的事？

她直起身來，扭頭看向僵住的林奕，

“什麽事不能直接跟我說，非要跟一個不重要的女人偷偷讨論？”

“随口聊兩句，不是什麽大事。我們回去再說。”

林奕怕傅明雨真的把那句“他喜歡你”說出來，急道。

卻不想陸思渝更氣了，林奕焦急的表情讓她如鲠在喉，怒火中燒，到底是什麽人什麽事能讓他這麽急！

她的視線移向傅明雨。

傅明雨被那陰沉的目光紮的頗為無奈，她清咳了下，打算找別的事堵一堵，林奕卻以為她又要“直言不諱”，竟一時失言，

“你為什麽總要問？我是你養的金絲雀還是寵物狗？你就不能給我一點自由嗎！”

聲音是他不曾有過的清利。

傅明雨被他突然爆發的情緒吓了一跳，正猶豫要不要解釋清楚，林奕推開陸思渝，轉身就要走。

他臉色毫無血色，蒼白地像是凝成了霜雪，狀态明顯不對。

傅明雨正要上前。

陸思渝卻先她一步，兩三步追了過去，一把将林奕按在茶水間外的瓷磚牆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你做夢！”

憤怒的岩漿在陸思渝體內翻滾，林奕尖銳的質問就像是打開焚鎖的鑰匙，将她被迫擠壓在的怒火一起釋放了出來，她按住林奕瘦削的肩膀，啃噬他怎麽都不肯屈服的冰涼幹涸禁閉的嘴唇。

“我願意你是什麽就是什麽！自由？你永遠不要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