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知道了,不用怕
齊燕白承認,他說“英雄救美”确實存了點試探陸野的心,但他沒想到自己是個烏鴉嘴,這句話這麽快就能應驗。
發現自己被跟蹤的時候,齊燕白剛吃完了晚飯從餐館出來。
這條街人流密集,餐館也多,齊燕白最開始還沒注意到身後的異樣,直到往前走出了十幾二十米,才隐約覺得身後似乎有人在跟着他。
齊燕白小時候生活在一個人口相當“豐富”的家庭裏,對這種不懷好意的目光相當敏感,于是他下意識緩下腳步,趁着在路邊便利店裏買水的機會,轉頭往身後看了一眼。
跟蹤的人顯然沒什麽違法亂紀的經驗,他大搖大擺地走在人群裏,目标明确地盯着齊燕白的背影,整個人佝偻着身子橫沖直撞,惹得路人頻頻側目,個頂個都厭惡地離他老遠。
齊燕白收回目光,将零錢遞給售貨的店員,身後的男人已經跟了上來,借着便利店門口半開的玻璃門,齊燕白清楚地看到了對方的臉。
那是個看起來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半舊的黑色羽絨夾克,打底的灰色毛衫起球發皺,袖口和衣領處還沾着明顯的深色污漬。
他臉色通紅,眉頭緊皺,乍一看兇神惡煞,頗有攻擊性。齊燕白借着玻璃反光打量了他兩眼,總覺得他眉眼處看起來似乎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見過這個人。
但齊燕白剛來這個城市沒多久,從沒跟任何人結過仇,他皺着眉仔細回想了一陣,也沒想起究竟是在哪見過這個人。
不是搶劫的,齊燕白很快在心裏做出判斷,否則不會這麽明目張膽地跟着他。
也不會是家裏人,他們如果想找他,不會雇這麽低級的人來找他麻煩。
齊燕白心裏有了數,但無論如何,這大晚上的,哪怕是個醉鬼也夠吓人的了。齊燕白不知道對方跟着他是想做什麽,但看起來顯然不是好事兒,于是他想了想,從售貨員手裏接過飲料,然後摸出手機,點開了聯系人列表。
齊燕白的手指懸在最頂端的報警電話上猶豫了片刻,然後向下一挪,播出了第二行的電話號碼。
上次從警局門口分開的時候,陸野就留了電話給他,說是他工作繁忙,不一定能總看到齊燕白的消息,如果遇到什麽急事,還是打電話給他更方便一點。
這行手機號在齊燕白通訊錄裏存了好幾天,他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撥出去,現在機會來了,不用白不用。
說來也巧,陸野今天晚上不用值班,齊燕白的電話撥過來的時候,他剛好在東區這邊的夜市跟同事吃飯。
“喂,齊老師。”陸野電話接得很快:“怎麽了?”
“陸、陸哥——”電話對面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緊張,齊燕白幹咳一聲,沒有回答陸野的話,而是牛頭不對馬嘴地說:“我這邊臨時有點事兒,今晚得加班,所以想跟你說一聲。”
齊燕白從加了他的聯系方式後就沒撥過語音給他,更別提打電話過來就說這不痛不癢的話,陸野微微皺了皺眉,跟同事打了聲招呼,拎起外套就出門去了。
“你不方便說話?”陸野問。
“對。”齊燕白很快回答道。
“知道了。”陸野辨認了一下聽筒那邊的聲音,只聽見背景有很明顯的風聲和車聲,聽起來像是在外面。
陸野沉默了兩秒,聽了聽齊燕白的呼吸聲,确認他沒開免提,才又問道:“你在外面?……是有人跟着你?”
培訓中心隔壁那條街上有不少飯店,有些青年混混喝多了上頭,大晚上調戲女學生的事兒也不是沒出過,陸野心說齊燕白長得好看,又留着長發,保不齊就被哪個酒意上頭的二傻子看錯了。
“對。”齊燕白很快又說道:“我剛吃完晚飯,現在準備回培訓中心——也快到了,前面路口一拐就是。”
“知道了,不用怕。”陸野吃飯的地方跟培訓中心隔着不遠,他一邊往那邊趕,一邊吩咐道:“別拐小路,往人多的地方走,我一會兒就到。”
齊燕白眼瞅着已經快走到培訓中心,但他聽着陸野的吩咐,沒敢往裏面的小路拐,而是腳步一轉,準備順勢轉彎,往旁邊的主幹道走。
陸野那種說一不二的強勢在這種境地下尤其讓人有安全感,齊燕白緊繃的精神稍稍一松,對着聽筒嗯了一聲。只是還沒等說話,就聽身後的腳步聲猛然加快,緊接着一個粗聲粗氣的陌生男聲猛然從旁邊傳來,嘴裏喊着不幹不淨的方言,伸手打掉了齊燕白手裏的手機。
齊燕白沒想到他會突然發難,猝不及防間吓了一跳,下意識想向陸野求救,可惜手機已經甩出了老遠,被堅硬的行道磚磕成了一塊黑屏的磚頭。
“你、你他媽是不是給那娘們打電話——!”那醉鬼一把攥住齊燕白的領子,身上的酒氣濃得像是能熏死人,齊燕白呼吸一滞,被嗆得咳嗽了兩聲。
“少他媽給我耍花招,老子的姑娘呢!”那醉鬼攥着齊燕白的領子死命晃了兩下,粗聲粗氣地罵道:“叫我姑娘出來!”
齊燕白厭惡地擰緊眉頭,掰着他的手想從醉漢手裏掙脫出來,可惜他畫畫不錯,但體能太差,使了半天勁也沒能奈何得了對方,甚至被他熏得有點眼前發昏。
“誰認識你姑娘!”齊燕白罵道:“你醉糊塗了吧!”
齊燕白已經開始隐約有點後悔——想給陸野創造“英雄救美”的機會,還不如他出去随便雇個小混混做戲,就算花兩個錢,冒一點被陸野發現的風險,也總比真的被流氓纏上要好得多。
那醉鬼聽不清人說話,嘴裏翻來覆去地就那麽兩句。他不知道把齊燕白認錯成了誰,見他否認,頓時勃然大怒,甚至伸出手就要打他。
齊燕白牙都要咬碎了,他死死地攥着醉鬼的手,眼見着對方的手已經揚了起來,于是咬着牙下意識閉上眼睛,向旁邊偏過了頭。
只是那醉鬼的手還沒落下來,就被人淩空攥住,緊接着一只手從旁邊斜伸過來,一把薅住了攥着齊燕白領口那只手,用了個巧勁兒輕輕一掰,那醉鬼就嗷嗷叫喚着松開了手。
“誰是你姑娘。”陸野一只手輕輕松松地把醉漢拖開了兩步,微微一挑眉,嗤笑道:“哥們兒,睜開眼睛瞧瞧,你能生出來這麽大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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