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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小兔崽子，作……作甚呢？”

梁九功偷偷溜出來訓斥了小太監一句，正準備說“作死”，眼角就掃到一片紅，想起今日是明月和康熙兩人的大婚，于是他就把後面那個字給咽了回去，改口了。

“不知道今兒是皇上和皇後娘娘的大喜之日嗎？要是壞了好事，可沒人救得了你。”

這個小太監叫梁寶，和梁九功不僅是同姓，而且還是一個地方出來的，雖然梁九功幼年就進宮了，對家鄉印象很淡，但是那兒到底是自己的根兒，所以知道梁寶是自己的同鄉之後，對他也有幾分照拂。

事實上如果不是有心照拂梁寶的話，那麽這會兒梁九功也不會提點他這麽一句。

其他奴才不知道康熙對明月究竟是什麽态度，大多數都處在觀望的狀态，但是梁九功作為康熙的近侍，別人不知道的事情他能不知道嗎？

他可是知道禮部之前拟定的聘禮名單可不是現在這樣的，雖然同樣都是皇後，但認真算起來的話，明月是繼後，所以禮部根據這樣的情況，拟定聘禮名單時是根據當初仁孝皇後的那份聘禮名單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削減。

原本禮部以為康熙會采納的，就連梁九功也是這麽認為，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康熙對小太子的看重，為了鞏固小太子的地位，康熙勢必得壓一壓明月甚至她日後所出的子女。

畢竟就算明月是繼後，她所出的子女也像小太子一樣是正統，是嫡出。

但是讓梁九功和禮部的人覺得意外的是，他們拟定的這份聘禮名單竟然被康熙打回來了，并且言明一切規格照着當初的來。

雖然知道這件事的人并不多，但是梁九功恰好就是其中一個。

所謂上行下效，康熙對明月的這份看重都已經直接擺到臺面上來了，那麽作為奴才的梁九功等人又哪裏敢不把明月這位新後放在眼裏？

“哎喲梁哥哥，小的哪能不知道今日是皇上和皇後娘娘的好日子？換做是別人的話，再怎麽鬧，小的也不敢把事情拿過來打攪皇上和皇後娘娘啊，可……可這不是因為鬧起來的人是太子殿下嘛。”

梁寶也是沒辦法，他怎麽可能不知道洞房花燭夜是大喜之日的重頭戲？又怎麽可能不知道這要是被破壞了，他這個來報信的人容易招來皇後娘娘的不喜？

但是……但是這不是沒辦法麽，那可是太子殿下，誰不知道皇上最看重和最疼愛這個兒子？

一聽到梁寶提到小太子，梁九功就知道他為什麽冒着被明月不喜的風險跑來了：“太子殿下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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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吵着說要和皇上、皇後娘娘一塊用膳。”梁寶道，“嬷嬷和小太監輪流哄他都哄不住。”

“那太皇太後那兒？”梁九功沒提太後，是因為他知道太後向來是個不管事的，而且她也沒有帶過小太子，祖孫兩人向來不親近。

“梁哥哥，您忘了皇上憂心太皇太後累了一天，來坤寧宮之前就把太皇太後送回慈寧宮的事兒了？”梁寶道，“嬷嬷他們哪敢把太子殿下往太皇太後那兒送？”

不怕吵到太皇太後，叫皇上知道了生他們的氣嗎？

誰不知道皇上待太皇太後向來孝順？

“真哄不住太子殿下？”梁九功折回去之前忍不住又問了梁寶一句，後者苦着臉沖他搖搖頭，“真能哄得住我們也不敢來打攪皇上和皇後娘娘呀。”

梁九功一聽，也覺得有道理，別人他不知道，梁寶他還不知道嗎？他是沒膽子收人錢在這個時候搞破壞的。

于是梁九功折回去之後，見康熙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他也不敢隐瞞，用簡單的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說了。

“既然如此，那麽就把太子帶過來吧。”明月說着，扭頭看向康熙，“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明月倒不是想做什麽慈母，只是想到她上次被僖嫔找麻煩的時候，小家夥可沒少幫她，而且知道自己錯怪她了，還願意主動跟她低頭認錯，可見他不是一個是非不分的熊孩子。

就沖這一點，明月就不讨厭他。

所以聽梁九功說小太子鬧着要來和他們一塊用膳，明月第一反應不是覺得他這在故意找事。

康熙看了明月一眼，然後點頭道：“那就照皇後說的去辦。”

雖然他當初看走了眼，并沒有發現小太子藏在他乖巧面具下的淘氣，但是就連明月這樣和小太子接觸沒幾次的人都覺得他這麽做不像是在故意找事，更別提康熙這個親爹了。

事實上小太子确實不是來找事情的，他被自己的奶嬷嬷帶着來到坤寧宮的東暖閣，見到明月和康熙之後，乖乖地給他們行禮。

“保成見過皇阿瑪和皇額娘，皇阿瑪吉祥，皇額娘吉祥。”

可能因為明月和康熙今日大婚的緣故，所以小太子今日的裝束也十分的喜慶，只是比起他那一身喜慶的裝束，他那雙紅通通的眼睛顯得更加引人注目。

“起來。”康熙也注意到了小太子那雙哭紅的眼睛，有點心疼又有些不悅地皺眉道，“好端端的，你哭什麽？”

“我才沒有哭。”小太子起身後聽到康熙這樣戳穿自己，立馬否認道，“是剛剛風太大，迷了我的眼睛而已。”

他現在可是五歲的男子漢了，他怎麽會哭？

“行，是風太大，迷了你的眼睛。”康熙也不在這件事情上面和小太子糾纏，問他，“那你剛剛不吃飯鬧什麽？”

“皇阿瑪壞。”小太子聽到康熙這麽“質問”自己，頓時就不高興了，他扁扁嘴道，“自己和皇額娘一塊用膳，不帶保成。”

康熙：“……”

這是能帶的嗎？

被小太子這樣控訴的康熙臉上的表情有點無語，但是這樣的話他又不能說出口，不是怕傷了小太子的心，而是他很清楚他要是這麽說的話，那麽他肯定會問“為什麽不能帶”。

至于為什麽不能帶，康熙好意思跟一個五歲的孩子解釋嗎？

不好意思。

于是康熙只能道：“你不小了，也該學會一個人用膳了。”

“不要。”小太子搖搖頭，“我學不會噠。”

“你不學怎麽知道學不會？”康熙問。

“那麽難我怎麽學得會喔？”小太子理所當然地道。

“哪裏難了？”康熙又問。

“皇阿瑪那麽大個人了都學不會，這還不難嗎？”小太子說。

康熙：“……”

并不知道自己皇阿瑪被自己成功噎住的小太子一點都不見外地喊奴才給他搬椅子過來，他也要上桌吃飯了。

“快點快點，我餓得能吃一頭牛了。”小太子是真的餓了，換做是平時的話，小家夥往椅子上一坐，就翹起雙手等奴才喂他吃飯了。

別看小太子過完今年的生日之後都已經五歲了，但是動手能力真的不怎麽樣，至今都鮮少自己動手吃飯的。

這也不奇怪，時下的孩子夭折率十分高，任何一個風吹草動就能夠輕而易舉地奪走他們的小命，所以貧苦人家就不說了，但是富貴人家養孩子都是比較嬌貴的。

簡單地用十四個字概括，那就是——

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五歲了還不會自己動手吃飯不算什麽稀奇事，有的孩子五歲了還以人奶為主食，因為在時人的概念裏，人奶的營養價值更高。

有的孩子甚至五歲了都沒有怎麽下過地親自走路，上哪兒都是由奶嬷嬷或者奴才抱着走，簡直就像是長在他們身上一樣。

所以這樣一對比，小太子勉強還算強一點，至少他願意主動走路，嗯，雖然有人抱着走更好；也會動手吃飯，嗯，雖然暫時只會用勺子。

“都吃吧吃吧。”小太子可以說是一點都不客氣了，別看他是在坤寧宮出生的，但是他對坤寧宮一點印象都沒有。

所以可以說這裏對小太子而言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但是來到這裏之後，小家夥一點都沒有到別人地盤上的拘謹感，甚至還反客為主地招呼明月和康熙一塊用膳了。

看到小太子這個模樣，明月忍不住笑了一下，一旁的康熙卻莫名地覺得有點丢人，尤其是見小太子吃飯真的一副能吃進去一頭牛的架勢。

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這個當爹的平日裏是怎麽刻薄這個親兒子的，但是天地良心，康熙刻薄自己都不會刻薄這個寶貝兒子。

當然了，康熙在覺得有點丢人之餘，又覺得有點好奇。

康熙既然決定了要立明月為後，那麽自然是盼着小太子和她能夠和睦相處的，畢竟他都已經打算好了，等和明月大婚之後，就把小太子交給她撫養。

一來因為名正言順，一來因為康熙也信得過“自己”的眼光。

所以明月在宮外待嫁的時候，康熙在宮裏也沒有閑着，怕小太子對明月這位新額娘有什麽抗拒的心理，康熙私底下給他做過溝通工作了。

只是……

他的溝通工作做得有這麽好嗎？

見小太子不僅不用人提醒，乖乖喊明月做“皇額娘”，而且還一點都看不出他對她這位新額娘有什麽抗拒的，康熙覺得欣慰之餘又難免覺得有些好奇。

小太子可不知道自己皇阿瑪在想什麽，玩了一整天的小家夥沒到飯點都餓了，更別提用膳之前他還被“風眯了一下眼睛”，現在正是急需補充能量的時候。

所以小太子這會兒正咔咔幹飯，而明月則就着小太子咔咔幹飯的模樣幹飯。

她覺得以後等她想起她和康熙大婚當天第一次一塊用膳的場景時，她的回憶裏可能确實是沒有了累脖子的鳳冠和墜耳的耳鉗，但是可能也沒有康熙了。

只剩下一個在咔咔幹飯的小團子。

這絕對是她這段記憶裏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康熙：“……”

康熙是一個慈父沒有錯了，知道小太子哭鬧着要和他們一塊用膳，不然就不吃，立馬就心疼了，但是康熙心疼小太子，小太子這個“大孝子”可不一定心疼他皇阿瑪了。

原本康熙覺得吧，小太子這飯吃了，人是不是就該走了？

結果猜怎麽着？

小太子不走了！

“皇阿瑪，我今天晚上要和你們一塊睡。”小太子說得理直氣壯，一點都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康熙一聽，擰眉：“你回去自己睡。”

雖然小太子現在是跟康熙一塊在乾清宮住的，但是爺倆并不是一塊睡的，小太子有自己的獨立住處，平時基本上都是自己一個人睡的。

可以說，康熙和小太子一塊用膳的次數比他和小太子一塊睡覺的次數要多得多了。

“我不。”小太子奶聲奶氣地道，“皇阿瑪，你不是說保成以後要有皇額娘了嗎？那保成要和皇額娘一起睡。”

“保成都沒有和皇額娘一起睡過覺。”

說完，小家夥耷拉着腦袋，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康熙聞言，想到自己這個兒子自幼喪母，心裏确實是有些心疼，于是他道：“那你先回去洗漱，瞧你玩了一天，都出汗了吧？渾身黏黏糊糊的，洗幹淨了再過來。”

“好噠！”

見康熙答應了，原本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小太子高興地一揚腦袋，沖着康熙點點頭後立馬就讓自己的奶嬷嬷抱自己回去洗漱了。

“皇阿瑪等我喔。”

臨走前小太子還不忘跟康熙說這句話，後者沖他點點頭，目送着他離開之後給梁九功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去關門上鎖（bushi）。

康熙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他玩了一天，又沒有睡午覺，現在吃飽喝足，再洗一個舒服的熱水澡，他別說有精神再來一趟坤寧宮了，怕是還沒有走出浴桶，他就已經跟周公見上面了。

明月倒是不知道還有這麽一出，她沐浴更衣出來之後見屋子裏已經沒有小太子的蹤影了，還以為他是自己乖乖離開的，哪裏知道小家夥是被自己親阿瑪忽悠走的？

對此，康熙倒是不覺得自己做得不地道，畢竟今天晚上是他和明月的洞房花燭夜，留小太子一塊用膳就算了，真的留他一塊睡的話，這對明月不好，對小太子不好。

當然了，對他也不好。

剛剛洗漱好的康熙來到榻前，看着不施脂粉卻別有一番出水芙蓉般動人的明月，眸色漸深，他道：“我們安置吧。”

說罷，他伸手勾住她的腰肢，然後兩人齊齊倒在了榻上。

正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⑴。

康熙并非是急色之人，念及明月是第一次，再加上也是兩人的第一次，所以他給盡耐心，直到明月漸入佳境之後他才放開了手腳。

明月一開始還尚有理智可言的，可是當理智被撞飛後，她的一切就完全遵從自己的本能了。

被翻紅浪，鴛鴦交頸。

康熙與明月雲雨一番之後，雖然還沒盡興，但是見她累得手指都擡不動了，也只能鳴金收兵。

明月實在是太困了，直到第一天醒來憶起睡前發生的事情時，她才體會到了康熙這份在床笫之間的體貼。

說實在話，明月對康熙的技術還是很滿意的，要不是因為昨天她實在是太累了，她不介意和他再赴巫山的。

不過也好在康熙的那份體貼，這才讓明月今天不至于起不來身。

因為今日要去給太皇太後以及太後請安敬茶，所以明月和康熙兩人起身洗漱更衣之後，沒有多加耽擱，就先同行前往慈寧宮。

等明月和康熙兩人抵達慈寧宮的時候，除了太皇太後和太後之外，還有一衆太妃早就已經在此等候了。

康熙早就是慈寧宮的常客了，對這裏以及對在這裏居住的人并不陌生，而明月雖然除了太皇太後和太後之外，對其他的太妃們都沒有什麽印象，但是她面上并不顯慌亂，與康熙一前一後上前分別給太皇太後和太後敬茶。

雖然明月和康熙對于在場的人來說都是晚輩，但是作為帝後，能讓他們兩人敬茶的就只有太皇太後和太後兩人，至于其他的太妃，今日來這裏就是陪襯的。

太皇太後喝過明月敬的茶之後，她并沒有長篇大論地告誡她作為皇後該怎麽做，不該怎麽做，因為她老人家年輕時也沒有當過皇後，直接一躍成為了太後。

她只是叮囑了明月兩句，讓她和康熙好好相處，盡早為愛新覺羅家開枝散葉。

明月低眉順眼地應了下來，能和康熙好好相處的話，她肯定會和他好好相處的，但是給他開枝散葉什麽的，明月覺得這件事離她太遠了。

等輪到給太後敬茶的時候，她雖然做過皇後，但是她向來是個不管事的，而且康熙又并非是她的親生子，所以對明月這麽便宜兒媳婦，她也沒有擺什麽婆婆架子。

麻溜地喝下明月敬的茶之後，就讓她和康熙好好相處，盡早為愛新覺羅家開枝散葉。

明月：“……”

她是不是重複了一遍太皇太後的話？

是的，太後就是照葫蘆畫瓢，跟明月重複了一遍太皇太後跟明月說的話。

不論是太皇太後還是康熙，他們都已經習慣了太後這個不善言辭的悶葫蘆性子了，所以倒也不奇怪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至于明月……

見康熙和太皇太後都反應如常，她就知道自己慢慢習慣就好。

等明月給太皇太後和太後敬完茶，再和其他太妃見過禮之後，太皇太後就道：“行了，知道你們待會兒都有事要忙，就先回去吧，不必在哀家這兒耽擱了。”

明月并沒有一口答應下來，而是扭頭看向身側的康熙，見他并未拒絕，她才和他一起謝過太皇太後，然後與他一起離開慈寧宮。

只是兩人并沒有一起回坤寧宮，康熙對明月道：“你先回去，朕晚些再去與你用膳。”

“好。”明月應了一聲，便在慈寧門和康熙分開走。

等回到坤寧宮之後，明月也沒時間閑着，因為以佟貴妃為首的嫔妃們即将要來坤寧宮給她這位新上任的皇後請安了。

芳春和朱夏兩人在明月待嫁的那段時間裏，緊急學習了一些宮中的禮儀，但是到底不比那些經過嚴格訓練的宮女，所以明月也沒有讓芳春和朱夏先去插手宮裏的事情，而是讓她們伺候自己，至于給待會兒來請安的佟貴妃等人備茶這件事，明月就交給內務府分配到她宮裏來的兩位一等宮女了。

“比起芳春和朱夏，你們兩個算得上是宮裏的老人了，各位嫔妃有沒有忌口的，想來你們更清楚，所以這事兒就交給你們去辦了。”

明月昨天就給這兩位新來的一等宮女分別取名為素秋和清冬，關于她們的來歷，以及是否清白，明月暫時并不知道，但是她諒她們也不敢在當差的第一天就給她整幺蛾子。

所以明月很放心把這件事交給她們去辦。

素秋和清冬連忙應了一聲，兩人并不知道明月心中所想，但是見她願意用自己，有心想表現的兩人自然不會讓明月失望了。

“去吧。”明月揮揮手，讓素秋和清冬兩人先下去之後，便讓芳春和朱夏兩人一個給她拆頭上戴着的首飾，一個去小廚房給她提膳食。

“讓小廚房先做點簡單的，讓我墊墊肚子。”

雖然昨天晚上吃了一頓，但是睡前和康熙做了一場一人運動，那點東西早就消化了。

待會兒除了佟貴妃她們要來給她請安之外，小太子他們也要來給她敬茶，明月可不想餓着肚子進行接下來這兩項事宜。

為難自己的肚子不說，要是中途突然餓得肚子咕咕叫，那更是尴尬。

“奴才這就去。”朱夏主動接下這個任務，只是她剛出門沒多久，卻又折了回來。

“怎麽了？”明月問。

“娘娘，惠嫔娘娘求見。”朱夏道。

明月有些意外：“她有說是什麽事嗎？”

“說了。”朱夏點點頭，然後附到明月的耳邊小聲地跟她說了惠嫔的來意。

明月聽完之後，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