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銀子是我出的

候在一旁的鄭媽媽聞言大吃一驚,她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分毫不差!

成郡王妃看了鄭媽媽一眼,“她說的可對?”

鄭媽媽遲疑道,“回郡王妃,是沒錯。可奴婢從沒與表小姐說過……”

成郡王妃有些意外,問韓攸寧,“你是如何知道這麽清楚的?”

韓攸寧淡聲道,“因為這銀子就是小女出的。”

小溫氏不悅道,“寧丫頭,這話可不能亂說,你什麽時候給銀子了?”

韓攸寧微笑,“二夫人請來外院的賬房文管事,一問便知。”

小溫氏聽着已經隐隐起了議論聲,臉色很是不好,又看韓攸寧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心下愈發不安。

“咱這花房是走內院的賬,去請外院的的賬房作甚?”

韓攸寧卻不給她解釋,“二夫人先把人請來便是。”

小溫氏朝着錢媽媽使了個眼色,“去請文管事過來。”

錢媽媽應下,疾步離去。

韓老夫人臉色微沉。

她自認府中下人她拿捏的頗好,可她唯一不可控的就是這個文管事。

文管事是跟着老定國公上過戰場的,斷了腿不能拼殺了,又能識文斷字,便來府裏做了外院賬房管事。

此人油鹽不進,只認死理,絲毫不給她面子。是以她不管怎麽在賬務上做手腳,外院的賬卻從來不敢動。

卻不知陳攸寧怎麽就和他扯上幹系了。

成郡王妃看了臉色明顯不太好的韓老夫人一眼,興致頗好,喝着茶,悠閑賞起了亭邊的菊花。

文管事很快被帶了過來。

他五十多歲年紀,瘸着一條腿,臉上一道斜貫整張臉的疤痕,再配上一雙淩厲的眼睛,看着很是吓人。

他只拱了拱手請安,多餘的話一句也沒有,全是武人做派。

錢媽媽對着小溫氏輕輕搖了搖頭,眉頭緊皺着。

小溫氏便知什麽也沒問出來。

小溫氏和氣地問他,“文管事,聽表小姐說他填補外院銀子了,可有這麽回事?”

她一句話把給銀子定義為韓攸寧讨好外院打點關系,暗藏着什麽不為人知的心思。

這種言語上的技巧她跟着老夫人學了不少,效果一直很不錯。只要文管事應下,其中的想象空間便會很大,也不必問清楚,讓大家腦補便是。

文管事面無表情,“二夫人此言差矣。表小姐給銀子是有由頭的,給的是買菊花的銀子。表小姐感念老夫人慈愛,見她每日流水的銀子花着,心生不安,便讓卑職打聽清楚買花用了多少銀子,她私下裏把銀子給了卑職。”

他又從懷中拿出一個單子遞給小溫氏,“這是每日買花的明細單子。鄭媽媽買花實際花了一千八百三十六兩四錢銀子,跟內院賬房報了兩千一百三十六兩四錢銀子。表小姐是按內院的賬給的銀子。”

鄭媽媽臉色蒼白,慌忙跪到地上給小溫氏磕頭,“二夫人,沒有的事,文管事他無中生有,污蔑奴婢!”

文管事冷冷道,“我是去花市裏一家家查的,各家店裏都有賬目可查,內院的賬目我也自有法子看的到。二夫人若是有心,一查便知。”

小溫氏知道手底下的管事媽媽們都撈着油水,卻沒想到撈得這麽狠,三百兩!二老爺一年的俸祿雜七雜八加起來不見得有三百兩!

可此時賓客滿座也不是處置她的時候,她狠狠瞪了鄭媽媽一眼,“滾下去!”

鄭媽媽踉踉跄跄退了下去,她知道,自己完了。

此時四周已經起了一片哄然聲,她們在意的倒不是管事媽媽的中飽私囊,而是表小姐自己花銀子買花這回事。

“這麽說來,那些菊花是她自己出的銀子!”

“如此看來,她倒也不是那般不知進退,不懂感恩吶。相反的,還處事頗為周全……”

“卻不知那驕縱之名是怎麽傳出去的?”

方才她們祖孫三代,連帶着仆婦,又是表寬和仁慈,又是委屈又是哭的,此時全成了笑話。

她們的目的何在,昭然若揭。

大家意味深長地彼此看了看,後面的話便不說了。

那議論聲雖小,可擋不住地方就這麽大,小溫氏知道此時只能自己硬着頭皮繼續上,不能污了婆母寬和的名聲。

小溫氏質問文管事,“你既收了銀子,為何不告訴我一聲,把這事做到明處?”

文管事眸子一縮,臉上的疤痕愈發猙獰,讓小溫氏一個心驚。

“二夫人,卑職可沒有那種中飽私囊的龌龊心思。”

他冷笑了一聲,“估計是這國公府上上下下爛透了,龌龊多了,就容不下坦蕩之人了吧。”

這種含沙射影的話說出來,讓衆人的眼睛亮了亮。這“上上下下”,自然少不了這幾位主子啊!

小溫氏強作鎮定,說話語氣已經不自覺地愈發嚴厲,“文管事慎言!你倒是說說,那銀子為何沒走外院的賬?”

她是知道韓攸寧去過外院賬房兩趟,卻打探不出來她去做了什麽。她查看了外院賬目,也沒看到有什麽不妥。到底是自己掉以輕心了,以為她是去探聽定國公的消息,并沒往別處多想。

如今,也只有揪着他做暗帳這一點不放了。

文管事雖看着兇惡,可在提起韓攸寧時語氣明顯和善了許多,“表小姐不想把送銀子的事鬧的人盡皆知,傷了老夫人的一片慈心。她讓卑職把這些銀子換成糧食轉給邊疆将士,既解了她的心中不安,又不辜負老夫人的一片心意。”

韓老夫人暗嘆了口氣,今日的事情已經愈發超出她的預料了。

她親昵地對韓攸寧說話,又是責怪又是心疼,“你這孩子,怎就這般見外了,偷偷做這種借花獻佛的事來。讓那不知道的,還以為國公府苛待了你,要你一個孤女的銀子來花。西南軍二十萬将士,你的那點銀子送去連個水花都打不起來,好做什麽?”

韓清婉也知,此時不把事情控制住了,不但她們祖孫三代名聲受損,還讓陳攸寧趁機揚了名。

她款款走上前,拉着韓攸寧的手笑道,“表姐有所不知,祖母她平日裏節儉,省出的銀子都是要往西南送的。你若是有此美意,跟祖母說一聲,祖母一起把銀子送過去,倒也便利。文管事若是為了你這兩千兩銀子單獨買了糧食運輸,路途遙遠耗費人力物力,怕是得不償失了。”

他們祖孫二人的話意思很明顯,韓攸寧出了兩千多兩銀子,博取了美名,可那銀子說到底還是他們國公府出的。且為了成就她的美名,旁人卻要為難了。

如今把事情鬧成這樣,是她故意在打定國公府的臉面吧?

韓攸寧看着她們倆,唇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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