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拆宅子
韓攸寧微笑看向已經頹然坐在地上的松枝,“花廳裏人來人往的,玉娘要避開你們剪一籃子的菊花,還要用并不靈活的左手,還要剪得整整齊齊,你覺得可能嗎?”
松枝臉色蒼白,結結巴巴道,“奴婢……或許玉娘左右手都很靈活……”
“夠了!”
成郡王妃厲聲道,“不必再與她客氣,将她捆了送大理寺便是!本妃可不怕得罪了定國公!”
松枝面露絕望,她緩緩站了起來,凄然道,“奴婢招認,菊花是奴婢剪的。”
劉夫人見找到了正主,情緒便有了發洩的地兒,整張臉烏雲密布,惡狠狠盯着松枝,“你是受誰的指使?為何要剪了那些菊花?”
“無人指使。”松枝看向韓攸寧,“我只是看不慣表小姐橫行霸道,攪得阖府不寧,想讓她受些教訓。”
如果是沒有發生之前的那些事,劉夫人她們或許會信,可現在,她們是一個字都不信。
即便松枝不說,她們也大致猜到了真相。
這又是一出韓老夫人設計的好戲,用來陷害陳攸寧的。
卻不知她不過一個孤苦的表小姐,有什麽值得她們頻下黑手的?
就在劉夫人吩咐身邊的丫鬟出去喊人的功夫,卻見松枝猛地向一旁的牆撞了過去,她撞得決絕,選準了牆體最尖銳的邊角。
她頹然墜倒在地,額頭上鮮血汩汩,了然無了生機。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韓攸寧又站在成郡王妃她們身邊,根本來不及去阻攔。
外面的陸老夫人聽到動靜沖了進來。
看到廂房內的情景,先是一驚,接着便擔憂地看向韓攸寧。
韓攸寧沉默地站在原地,低斂着眸子,心中懊悔不已。
是她疏忽了。
松枝是家生子,爹娘兄弟的命都攥在韓老夫人手裏,她不會輕易背主的。如今事情敗露,她只能用自己的命來成全主子,保下家人。
廂房裏湧進來許多人,尖叫聲不斷。
陸老夫人拉着韓攸寧往外走,一邊安慰她,“丫頭吓壞了吧?別怕,你就當摔了個西瓜……”
韓攸寧第一次見這麽安慰人的。
她聲音雖低沉,卻平靜有力,“多謝老夫人。我見過死人,沒什麽怕的。”
陸老夫人這才想起來,胖丫頭家裏剛死了很多人,一路又見了那麽多死人,她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
她嘆息了一聲,可憐孩子,到底是遭了多少罪,才能面對死人波瀾不驚?
勇猛如她,在戰場上第一次見死人時,都是吓得好幾日睡不好覺,夜夜做噩夢。
桂花樹旁擺了椅子,陸老夫人讓韓攸寧在那裏坐下,不讓她再參與接下來的事,自己卻是手裏繃着鞭子又回了廂房。
韓攸寧心中不解,陸老夫人對初次相見的她極為維護,就像是她的外祖母一般。
她看向揚着笑臉走過來的陸凜,心中忽而一個閃念,老夫人不會真要讓她做陸凜的媳婦吧?
她不由得打了個冷戰,這小子要來真的?
她脫下翡翠镯子,遞給陸凜,“老夫人的心意我心領了,這镯子太貴重,你替老夫人收回去吧。”
陸凜不肯接镯子,這是定情信物,怎麽能收回來!
他方才跟祖母側面打聽了一下,祖母對胖丫頭滿意的很,甚至開始憧憬“三年抱倆,五年抱仨”的美好生活。
他紅着臉扭捏道,“這是祖母給的,你拿着就是。你若是給我,我粗手粗腳的,說不定轉眼的功夫就打碎了。”
韓攸寧還沒見過這個樣子的陸凜,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她皺起了眉頭,“能不能好好說話?”
啊,媳婦在兇他呢!
陸凜跳起來就跑,一邊喊着,“我先去吃飯了!”
韓攸寧看了看手中的镯子,嘆了口氣,又小心翼翼一個個套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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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剪菊花的人是松枝,那麽玉娘被誣陷就顯得意味深長了。
玉娘剪菊花的另外兩個證人,咬牙說是收了松枝銀子,替她作了假證。還有去搜查證據的錢媽媽,則是說自己受了蒙騙,冤枉了表小姐院裏的人。
三人都被打了板子,扔進了柴房。
韓老夫人依然是一身的凜然正氣,“老身一向寬待下人,竟不想養出你等惡奴來!我們定國公府絕不能姑息這種小人行徑,這等惡奴必須嚴懲不貸!”
韓老夫人雖裝得無辜,可假證太多,反倒讓她擇不清了。
她百般解釋,又是反複提起長子韓鈞,話裏話外的都是拿着韓鈞的身份來壓她們。
韓鈞性子桀骜,又極為孝順。當初陸老夫人把韓老夫人吓暈了,他提着劍沖到了安陵公府,與老安陵公大戰了一場。後來逼得皇上将降了安陵公的爵位,他才作罷。
成郡王妃和劉夫人不是那麽好诓騙的人,也不是那種畏懼權勢的人。雖說明面上似乎将此事揭過不提,可衆人從她們森森的目光中看的出來,她們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若她們是好惹的,今日也不會被請來國公府了。
陸老夫人一句話也沒說,揚起鞭子就在廂房裏抽了起來,鞭子也不往別處落,全落在韓老夫人和小溫氏的身邊。
韓老夫人一邊喊着“莫要欺人太甚”“老身要告禦狀”退出了廂房。
陸老夫人絲毫不懼,“你有本事就讓皇上再給我們侯府降爵!”
她又在空蕩的廂房發洩了一通,方收了鞭子,淡定地出了廂房。
廂房在她身後轟然倒塌。
陸老夫人淡定地走到韓攸寧身邊,和藹解釋,“那廂房裏死了人,房裏帶着怨氣,留着也是兇宅。”
韓攸寧接受了她的解釋,“老夫人說的是。”
只是降爵的事,陸老夫人或許覺得絕無可能,可若此生晉王再韬光養晦下去,怕要一語成谶了,伴随的就是血雨腥風。
韓老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瘋婆子哪裏是來赴宴,分明是來拆宅子來了!
她此時萬分地後悔,後悔辦這個菊花宴,後悔給安陵候府下帖子。
接下來還要面對什麽,她已經不敢去想了。
鬥菊花已經鬥不成了,成郡王妃和劉夫人失了心頭至愛,此時再鬥菊花無異于在傷口上撒鹽了。
花廳的席面已經擺好,韓老夫人強顏歡笑,百般挽留欲拂袖而去的成郡王妃和劉夫人。
事已至此,不把那最後一步給走了,豈不冤枉!
夫人閨秀們也強裝着什麽也不知道,壓下一肚子的八卦和急欲傾訴交流的沖動,陸陸續續往花廳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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