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重逢

蘇荷會所,位于東城最繁華的街區。

出入裏面的人,非富即貴,不少有些姿色的人,時不時的就會在這裏閑逛,其目的多數是為了偶遇導演或者上流圈子的人,期盼自己能夠在酒醉燈謎的夜色中被選中成為下一個冉冉升起的新星。

但哪有那麽簡單。

進出這裏的人,哪一個不是被養刁了的眼,見慣了頂流,千姿百嬌的女星,其餘人甚少能入他們眼的。

黛藍色的天空與會所前耀眼的霓虹燈交疊在一起,一輛白色的保姆車從夜色中駛來,停在了蘇荷會所的大門口處。

在一衆豪車中,一輛檔次較低的白色保姆車脫穎而出,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電動門緩緩打開。

一雙在珠光閃閃的高跟鞋“噠”一聲踩在地面上。天空寥寥的繁星閃着光圈,卻像是一個聚光燈,令她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甚至還有人停下腳步,仔細打量從保姆車走下來的高挑女人。

南青沅穿着一身黑色絲絨吊帶貼身裙,将身材的比例勾襯的十分完美,前凸後翹,吊帶裙的裙下還極有心機的做了個開叉,南青沅每走一步,那雙筆直纖細的大長腿就若隐若現。

要露不露,方才是最誘惑的。

Vivian看着衆人的目光都往南青沅的身上看,心裏松了一口氣。看來,即使見慣了頂流女星的大家,對南青沅這既妩媚又透着清純的新面孔,還算是感興趣。

“走吧,我們去盛導那裏。八樓整層人會很多,但是這是你難得的機會。”

Vivian帶着南青沅走進了會所的大門,南青沅翹卷的睫毛輕顫,身側的Vivian還在叨叨絮絮,“如果盛導真不給機會,結識一下別的導演也可以,能來盛導局的,都是在圈子裏能說得上話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南青沅沒太認真聽她講,這些道理,她早在多年前已經學會。踏進這的一瞬間她仿佛感受到,她的路,容不了她去選擇如何走,就像許多年前,也有那麽一個人将她的生活,掌控的沒有一絲自由。

好壞都是他。

倩影消失的那一瞬,門口停了一輛雙拼色的豪車賓利,車牌尾號四個9,可見其身份地位之高貴。

司機匆匆忙忙跑下車打開車門,衆人的目光随之望去,當看見從車上走下來的男人時,皆是臉色一變。

在東城,富貴的人算不上什麽,只因有個外號東城半邊天的池家,池家在東城名聲威望,而眼前這個一身黑色高定西服,面無表情,薄唇輕抿,身長清隽,渾身上下透漏着不好惹的氣場。

董助低聲說,“池總,盛導的局剛好在八樓,等會兒合作談完,要不要順帶去一趟?”

男人眉頭微微輕蹙,那好看的薄唇一言未發。

自家少爺生性厭煩熱鬧,人多的場子向來不去,董助抿了抿嘴不再說話。

Vivian沒有請帖進不來,門童恭敬的打開了八樓的大門,南青沅挺直單薄的背踩着細高跟緩緩往前走,酒童端着托盤走過來,微微側身,“女士,這是那位先生送你的。”

細細的燈光打在女人的臉上,将她本就白皙的皮膚襯托的愈發嬌嫩,她的目光随之看向酒童指着的方向,只見一個穿着灰色西裝的男人沖她淺淺一笑。

南青沅輕輕颔首,今天盛亮再八樓設局,除了是他的生日外,還有另一個,那便是宣傳《宿命》即将開拍,所以能到現場的,一半都為導演。

南青沅給足面子小酌一口,旋即,端着高腳杯,往前走去。

這裏的布置像是酒吧的卡座,一個一個散開來。深紅色的液體随着她的走動在杯身晃動,早在進來的那一瞬,她便已經注意到坐在中間卡座上的男人。

比她想象中年輕,約莫二十七八的模樣,身邊圍繞着許多莺莺燕燕,他非但沒有覺得厭煩,甚至還饒有興致的一邊摟摟抱抱,一邊拿着手機打電話。

走近了,南青沅才聽見他說什麽,“行,知道你這尊佛難請,但是你就在我樓上,下來一趟都不願意?”

南青沅端着酒杯,燈光灑在她的身上,原本白皙的皮膚像是渡了一層毛絨絨的光圈,将她的氣質襯托的愈發出塵,周遭昏暗、污濁的氣息與眼前仿佛從神壇上走下來的仙子格格不入。

她的出現,讓盛亮眼眸一頓,甚至忘記了自己還在講電話,旋即驚豔到爆了一句粗話。

盛亮的停頓,讓南青沅以為他結束了通話,頂着衆人各懷心事的視線,粉唇親啓,“盛導,預祝宿命拍攝順利,票房大賣。”

女人的聲音嬌嫩軟糯,但其實聲音也會僞裝,乍一聽上去,她像是溫柔缱绻,可細細一聽,那道溫柔的聲音裏又帶着絲絲的疏離。

九樓偌大的包廂裏,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背靠着椅背,聽見電話那頭傳來女人的聲音時,原本閑散的姿态,微不可察的僵硬了一絲。

不像男人一樣,到了年紀會有一個變聲期,從幼稚到成熟,僅僅只需要那麽短暫的一段小時光。

而女人的聲音,從年少的稚嫩,再到青春的嬌嫩,再到成熟後的溫柔,要經歷許多的蛻變。

千萬人有千萬種聲音,但聽說,如果許多年未見,一個人能用聲音辨識出另一個人,那麽那個人定然将那道聲音刻在了骨子裏,深深的記在了腦海深處。

上位者向來會藏擋心事,更何況池焰這種不管家宅公司都需要內外防着的人,那一瞬間的不對勁轉瞬即逝,快到讓人捕捉不到,他看着被盛亮挂斷的電話,沉吟片刻。

幾秒後,董助看着池焰的動作,吓得瞪大了眼。

南青沅并未能如願的讓盛亮記住她。起初,盛亮還饒有興致地問她是哪家公司的。

當得知自己就是南青沅,原本宿命的女三時,盛亮表情顯然有些愣了愣。他是宿命的導演,其中的彎彎繞繞沒人比他更清楚,至于她今日為什麽站在這裏,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可盛亮年紀不大,但至少是混跡了多年的江湖老人,打了個哈哈就過去了,并給她畫了個餅,說宿命的女三讓她演,等于大材小用,下部戲讓她當女二。

南情杬不是不識趣的人,她與盛亮之間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再追着問,把人惹惱了,要封殺她,也是一句話的事情。

她從容識趣的和盛亮碰了個杯,之後就坐在了盛亮安排的位置上,和他的位置距離有點遠。

南青沅知道自己沒成功,她坐在沙發上,蔥白的手搖晃着手中的紅酒杯,于她而言,這次是她唯一的機會,可是...盛亮貌似沒有打算再和她聊天。

南青沅眼眸低顫,看來,那個人給他施了不少壓力。

為了對付她,下了大血本。

無論如何,她還是要好好表現,利用好今晚,争取到別的機會,另謀出路。

她盤算着,估計今晚得等到散場,再去盛亮面前說一下話,就在她沉思的那一刻,一道聲音,将她的思緒打亂。

“我可以坐這裏嗎?”

南青沅擡頭看去,男人似乎看出她的迷茫,緊接着自我介紹道:“我叫董岳,很高興認識你。”

說罷,便直接坐在了南青沅的旁邊。

董岳南青沅熟悉,他是依靠拍網絡劇網絡電影被人悉知,名聲在這幾年也逐漸打響。網絡劇和網絡電影選角不同,對角色的要求沒那麽嚴格,南青沅心頭一動,既然說一年內接下角色,卻也沒有要求過是什麽角色,若是能接下一個網絡角色,倒也還可以。

畢竟她現在,不是想出名,而是想賺錢。

南青沅和董岳互相交換了聯系方式,與此同時,盛亮突然擡高了聲音,恰好讓南青沅聽了進去,既然要找盛亮,那定然對他多為上心幾分,她聽見他有些不可思議的語氣說:“我們認識那麽多年,你這還是第一次給我打電話,而且還和我說你要來這裏,真是來給我慶生的?”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些什麽,盛亮立刻笑着說:“別別別,我現在立刻去接你,你就在九樓別動,等我。”

電話挂斷,盛亮起身往門口走。

董岳還在旁邊和她聊天,她扭頭客氣的回應,不一會兒,包廂的豪華雙開門由外推開,原本鬧哄哄的宴席突然一片寂靜,原本侃侃而談的董岳看向了門口後也臉色微變,竟抛下南青沅,立刻起身往門口走去。

南青沅心思一動,扭頭回看,呼吸瞬間屏住。

她腦海中有短暫的空白,耳膜像是隔了一層水霧,将所有聲音隔絕在外,她漆黑的瞳孔裏,倒映出一個男人清冷的身影。

只見以盛亮為主,一群時常出現在財經知名導演簇擁着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了進來。

被簇擁的男人邁着長腿走了進來,俊美臉龐上,一如既往清寒寡默,那雙單薄的眼眸也像是沉浸許久的寒霜,看人一眼,皆讓人不寒而栗,心生敬畏。

他無視衆人的目光,将披在身上的黑色大衣給脫下,助理立刻彎腰接過,小心翼翼的捧在臂彎上。

待确定來人後,南青沅的心突突突的直跳。

時隔三年,這是她再次見到池焰。

幾年的畫面彙成了電影快放,在腦海中一幀一幀飛速的閃過,愛恨情仇過了個遍。

她知道回了東城兩人肯定還會再見,只不過沒想到會那麽快,那麽早。

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将有些雜亂的思緒壓下去,南青沅輕抿了抿唇。

包廂內的燈光早就因為池焰的到來,全部換成了白熾燈,他成了萬衆矚目的焦點。

此刻,他站在燈下,像神明突然降臨,那雙薄涼無情的眼眸,精準無誤的看向了南青沅所在的位置。

四目相對,南青沅捏着紅酒杯杯角的手一緊,桃花眼微微一顫,慌亂中手機響起,她視線飄渺,最後趕忙低下頭多開視線,拿起手機查看信息。

南青沅低頭的那一瞬間,池焰的目光也收回了,短暫的幾秒鐘,無人知道這場對視裏席卷過怎樣的狂風暴雨。

盛亮:“你來得太突然,等下我就安排不相幹的人離開不會吵到你,怎麽樣?夠意思吧。”

盛亮的聲音沒有刻意放低,包廂內都聽了去。

池焰在東城,不管是上流圈子還是娛樂圈,都讓人敬畏三分。他的名字,在東城就象征着無人能超越和取代的地位。只要能在一個局,哪怕說不上話,也都心滿意足。

盛亮說話間,就已經擁着池焰坐在剛才自己坐着的那個卡座上。

兩個卡座緊挨着,南青沅是背對着盛亮那邊,就當南青沅以為池焰會坐在剛才盛亮的那個卡座時,他突然轉了個彎,腳步由遠到近,昂貴的真皮沙發一陷,池焰坐在了坐在南青沅對面。

他目光低垂,嗓音清寒:“人多,坐這就好了。”

盛亮一愣,後知後覺自己原先的卡座上什麽牛鬼蛇神都有。

沒多想轉頭就開心的招呼池焰,還不忘給助理吩咐,“去把無關的人給清出去。”

池焰喜靜,他身邊的親近人都知道。

池焰坐的位置剛好是在南青沅的對面。

南青沅不動聲色的端着酒杯抿了一口酒。

他入座後,董岳立刻抛下南青沅去和池焰交談,可他至始至終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南青沅跟在他身邊好些年,一看就知他根本沒聽。

半晌後,他捏了捏眉心,長腿微屈,背靠沙發,修長且骨節分明的大手交疊在長腿上,視線不躲不藏,始終看着坐在對面玩手機的南青沅。

她穿了一件抹胸的吊帶裙,膚白貌美,長腿外露,比起以前的青澀純真的美,她現在從骨子裏透出一種嬌媚,仿佛一顆鮮嫩成熟的櫻桃,等人去采摘。

也不知她太敏感,還是他的視線太過于炙熱。

南青沅單薄的背一僵,眼眸輕輕一顫。

于此同時,盛亮卡座上那幾個嘲諷她的女星開始竊竊私語。

“剛才來敬酒的時候,盛導都把她支開了,沒想到池總坐在那邊了,她也不走,真以為自己可以混個眼熟?”

“這種人,也就靠男人紅了,也不是什麽正經人。”

若是池焰沒來,她定能厚着臉皮等到散場。但眼下他突然的出現,她沒辦法安靜的再呆着。餘光見盛亮走過來,她拎着包站起來準備和盛亮說一聲,順便再混個臉熟,正欲轉身離開。

包廂突然響起池焰沉冷的嗓音,“不用清人了,就這樣坐吧。”

“你不是向來怕吵嗎?”盛亮一驚,嘶了聲,“那我可真不清了?”

池焰嗯了聲。

南青沅握着包包的手收緊,就算池焰不清人,她也沒辦法和他面對面的坐下去。

池焰單薄的眼看着南青沅,似乎在賭她會不會走,當看她腳步挪動半步的時候,他眉頭微微蹙起。

反常的樣子讓盛亮捕捉到。

他偏過頭,“怎麽,瞧上了,我讓她過來?”

池焰輕輕晃動手中的酒杯,看着深紅的液體在杯中打轉,他乜了一眼盛亮。

眼神有些薄涼,冷到盛亮不敢說話。

池焰看向擡腳準備離開的南青沅。

緊抿的薄唇輕啓,嗓音冷淡,和以前無異樣。

“南青沅,過來。”

盛亮一愣,“你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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