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周修堯:擅闖禁地者,殺
徐錦文被周修堯深沉的目光吓得小爪子使勁兒在身後蹭了蹭。
蹭幹淨了特別無賴地攤開,小心翼翼道:“你看你看, 不是我蹭的!我手很幹淨的!”
大眼特別的無辜, 眨巴眨巴,簡直蠢得周修堯沒眼看, 原本因為潔癖升騰起的不郁,對上這小東西耍賴的小眼神, 想要弄死對方的沖動被慢慢壓了下去。
周修堯湊近了,俯身靠近, 一雙墨黑的瞳仁, 在黑夜裏像是一匹捕捉獵物的餓狼:“你覺得孤瞎嗎?”
徐錦文心底嗷的一聲,繃緊了面皮:“……當、當然不是了, 殿下您英明神武,英俊潇灑,英武非凡,是人中龍鳳,以後前途無量……”
徐錦文嘿嘿笑了笑,開始抓心撓肺地想誇獎周修堯的詞,争取寬大處理。
周修堯面無表情得瞧着對方眼神四處亂飄的小動作,神情有一瞬間有些恍惚。
即使知道這可能是徐家設下的一個圈套, 即使知道也許對方是故意的,可他不得不說, 徐家真的找對人了。
他們徐家這位小少爺,性子蠢得……真的很像那個小東西。
讓他明明知道對方是一個隐患,還是義無反顧地将這個隐患留在了身邊。
徐錦文說了一通, 口幹舌燥,極近所能,結果……小暴君完全沒反應。
徐錦文忍不住偷偷瞄過去,就對上了周修堯深邃的鳳眸:“繼續。”
徐錦文迅速把小腦袋低了下來,繼續開始掰着手指說各種溢美之詞。
周修堯終于看夠了徐錦文犯蠢,滿足了心底無盡的思念,才直起身,瞧着少年繃緊的身體松了下來,才心情不錯的法外施恩:“行了。”
徐錦文差點都要哭了,趕緊停了下來,就算是讓他再說下去,他也想不到什麽詞了。
沒想到,他不過是昏睡了兩年,小暴君不僅癖好改了,竟然還……還喜歡聽人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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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簡直……太表裏不一了。
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小暴君!
徐錦文在心裏犯嘀咕,等擡眼,卻沒發現周修堯的身影。
往前看去,才發現周修堯已經快走到巷子末尾了,徐錦文猶豫着要不要跟上去。
只是回頭看了看身後黑漆漆的巷子,想到那個俊美得人神共憤的男子,還有那些鋒利的刀刃,徐錦文迅速邁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怎麽看還是小暴君比較安全一些。
徐錦文跟着周修堯從另一邊走出了巷子,不過卻是繞到了另外一條巷子,徐錦文小跑着跟着周修堯的步子,跟久了,忍不住膽子大了起來,搓着手想着要是他現在告訴小暴君自己是他的喵喵,小暴君會不會信?
徐錦文是很想說,但是話到了嘴邊,一想到那些送過去的貓崽子,都慘遭毒手。
徐錦文就忍不住抖了抖,要是……小暴君一聽,也以為他們徐家是打算按照這個套路走,打算騙他?
喵喵變人,怎麽聽怎麽不可能啊?
可他其實能說好多細節的啊,可徐錦文卻不确定他說的這些兩年來會不會有人已經試過了。
萬一……試過了,他的下場,估計就跟那些送過去的貓的下場一樣了。
徐錦文忍不住摸了摸脖子,覺得還是先進宮探探虛實再說。
他好不容易才重生一次,小命還是很珍惜的。
只是瞧着前方高大的身影,兩年未見,徐錦文又忍不住心裏癢癢的,以前他當喵喵的時候,對方跟他說話,他都不能回應。
現在能說話了,徐錦文就止不住自己噴湧而出的話痨屬性了。
大概是徐錦文的眼神太過專注,周修堯帶着徐錦文往巷子更深處走,拐彎的時候,斜睨了他一眼:“怎麽?”
徐錦文忍不住露出一點矜持的笑,揣着手:“那個殿下啊,那些都是什麽人啊?是殿下認識的麽?那個男子長得可真好看啊……不過殿下你放心,肯定沒殿下好看,在我眼裏,殿下是最最好看的!”
周修堯:“……”突然後悔了,應該讓他自生自滅的。
結果,徐錦文看周修堯沒說話,以為對方是被誇的飄飄然了,低咳一聲,一副“我一雙眼都看透了”的表情,膽肥地往前跨了一步,拍了拍胸脯:“殿下你就滿足我的好奇心吧,我保證誰也不說!”
只是就在這時,前方的身影突然一聽,徐錦文一個沒剎住步子,差點撞上去,幸好這次有先見之明,一個旋身後背貼到了牆上。
可下一瞬,就感覺周修堯腳步一轉,就剛好站到了徐錦文的面前,将他堵在了牆壁之間。
徐錦文:“!!!”
因為周修堯背對着光,所以徐錦文完全看不到周修堯的面容,只能感覺一種威壓從對方的身上傳來,讓徐錦文寒毛都豎了起來。
“這就怕了?剛剛不還想知道他的身份嗎?”周修堯低沉的嗓音從頭頂上方傳來,因為沒有起伏,聽着有些虛,加上遠離了街道,所以格外的靜,靜得……徐錦文毛毛的。
為什麽……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徐錦文默默吞了吞口水:“其實……我一點都不想知道的。嗯……一點都不想的,殿下可以無視我的,真的!”
為了讓周修堯相信自己的決心,他點了好幾下頭。
徐錦文內心戲十足地捂着小心口:早知道就不嘴賤了,沒事兒提什麽?提什麽?
剛剛那情況,明顯小暴君認識那美男啊,可他就是、就是一時沒把住嘴!
“是嗎?可孤想讓你知道怎麽辦?難道你不知道,這世間有三種人的嘴巴最嚴嗎?”周修堯慢悠悠開口。
“什、什麽人?”徐錦文抖抖抖。
周修堯道:“第一種,就是自己人,自然不會說;第二種,就是不識字的啞巴人;而第三種尤為嘴最嚴,你知道……是什麽人嗎?”
徐錦文內心眼淚狂飙,臉上卻是強裝鎮定,不能慫,否則就是心虛了啊啊:“哈,哈哈……殿下說得不會是……死人吧?”
徐錦文不過是随口說說,誰知就看到頭頂上方,俊美的青年嘴角一彎,露出一抹頗為森寒的笑,吓得徐錦文差點蹦起來:“殿下有話好好說啊!”
這裏這麽黑,小暴君這不會其實是打算殺他的吧?
這巷子這麽深,難道對方是打算殺人滅口?
徐錦文一臉懵逼:殿下你這樣不僅會失去一個腿子,還會失去你的喵喵的。
周修堯很滿意地看着徐錦文的反應,這才慢慢退開,光随即亮了起來,徐錦文一身的汗,本來還吓得不行,可結果下一瞬,就看到不知何時,周修堯身後出現兩個近衛。
手裏還捧着一套墨袍。
徐錦文就一臉懵逼地看着周修堯淡定地擡起手,開始脫衣服。
他懵逼地朝前看過去,發現前方一片亮光,往前是往能走出去的,對方這模樣,怎麽也不像是要殺他滅口的意思。
徐錦文腦海裏想起了兩年前他還是喵喵時,周修堯吓唬他時的那句“夜黑風高殺人夜”。
徐錦文:“……”時隔兩年,就算是小暴君變成了美太子,他這吓唬喵的惡趣味還是改不掉!
好氣啊,但是喵喵好慫,還是不敢反抗……
徐錦文想通自己的小命保住了,這才幽怨地朝周修堯看去,就看到周修堯背對着他直接脫去了帶着印子的外袍,随後直接扔給了他。
徐錦文眼前一黑,就感覺鋪天蓋地都被一種極淡的檀香味籠罩了。
徐錦文:“……”
他懵逼着臉将墨袍扒拉下來,剛露出一雙眼,就看到周修堯正背對着他穿外袍,寬肩窄腰,身材極好,看得徐錦文羨慕得眼饞。
他夢想中的身材啊,只可惜他躺了兩年,小身板跟個弱雞仔似的,完全沒得比啊啊。
徐錦文忍不住羨慕地抱緊了墨袍,只露出一雙大眼偷瞄。
不過下一瞬偷瞄的小眼神就被周修堯捕捉到了,回神,淡定地束着腰帶。
徐錦文瞧着他的動作,立刻打算發揮腿子的作用:“殿下我給你系呗?”
周修堯擡眼,眯着鳳眸瞧他:“不必,你還有別的任務。”
徐錦文:“???”
他這明天才上任當伴讀,莫不是……殿下今晚上就打算讓他紅袖添香?
呸!什麽紅袖添香,女子才是紅袖添香,他是男子男子!應該是……伴讀添墨?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徐錦文非常的糾結,作為一個五谷不分的小少爺,他其實是沒磨過墨的,但是作為一個好腿子好伴讀,徐錦文決定都是能犧牲的!
只是等半個時辰後,徐錦文被周修堯直接帶進了宮,被帶進了玉心宮偏殿的一口井邊,他懷裏還抱着周修堯先前脫下的外袍,一臉懵逼得瞧着擺到面前的一個木盆。
他動作僵硬地仰起頭,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
就聽到周修堯把他交給的小太監道:“殿下說了,做錯了事,就要受到懲罰,別的也不勞煩徐公子,何時把印子洗幹淨了,就能出宮回徐府了。”
徐錦文:“那、那要是洗不幹淨呢?宮禁就要過了……”
小太監一板一眼道:“殿下說了,徐公子不必擔心,殿下已經派了人去徐府告知了徐閣老,說是徐公子非要跟着殿下回宮,殿下盛情難卻,只能……帶徐公子回來了。”
徐錦文慢慢眨巴了一下眼:“……”說謊是要做惡夢的!
但是徐錦文慫啊,望着懷裏那件外袍,上面那個甜膩膩的印子怎麽看怎麽礙眼。
徐錦文默默望了眼黑漆漆的天,他本來是能吃吃喝喝看花燈的,他為何要去追小暴君?為何呢?
那小太監禀告完了之後就離開了,徐錦文蔫噠噠地蹲在木盆前,覺得小暴君太壞了,竟然連個竹凳都不給他準備!
以前抱着喵喵撸毛的時候喊人家貓貓小心肝,結果變成人了認不出喵就算了,竟然!還讓喵!洗衣服!
太殘忍了,太虐喵了,太不人道了!
小暴君你給喵喵等着,等喵喵以後抱上大腿,成為暴君心上喵,喵是會報複回來的!
于是,徐錦文抱着美好的願望,大眼濕漉漉地抱着衣袍往木盆裏一放,倒了水,漫不經心的一糅一拽,只聽“撕拉”一聲……
徐錦文:“!!!QAQ”
……
一炷香後,徐錦文蔫噠噠地站在玉心宮的書房裏,他貼着牆角耷拉着頭,站在書房的一角面壁思過。
身後,坐在案前的高大青年面無表情地翻了一本奏折,頭也未擡:“站好了。”
本來覺得腿酸打算動一動的徐錦文,迅速站好了。
這小暴君莫不是一直都盯着他後背看?
太可怕了,罰洗衣服就算了,竟然……還要罰站。
徐錦文有種小時候被夫子支配的恐懼,捂着小心口蔫噠噠的,偷懶地用額頭抵着牆壁。
“站得不夠标準,多罰半個時辰。”身後,“周暴君”的聲音慢悠悠傳來。
徐錦文:“……殿下的,我們商量一下,不能用別的方式懲罰嗎?”
周修堯聞言,挑眉,擡眼瞧着站着東倒西歪的少年,一點都不老實,挑眉:“哦?那你說說,你能幹什麽?”
徐錦文:“……”能幹什麽?吃……算不算?
徐錦文默默吞了吞口水,不想火上澆油。
低咳一聲,努力想着自己到底能幹什麽,随後眼睛一亮,對了,想起來了。
他當喵喵的時候,小暴君似乎很喜歡抱着喵一起睡,所以……
徐錦文覺得自己終于找到了讨好周修堯的辦法,挺起胸膛,特別幹脆道:“我其實更擅長給殿下暖床!”
剛回宮打算禀告周修堯事情的榮宣,剛打算進來,就聽到這麽中氣十足的一聲,沒忍不住,噗的笑了出來。
書房內的周修堯:“……”
徐錦文茫然地眨巴了一下眼,怎麽了?
笑什麽,那個榮宣笑什麽笑?
別以為你現在變成小暴君的紅人了,就不敢撓你了。
別以為你躲在門口,窩就聽不出你的聲音了!
不過偷偷回頭瞥了周修堯一眼,就看到不遠處的青年皺着眉,眼神特別古怪地瞅着他,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那表情……
徐錦文抖了抖,他、他沒說什麽啊?
不就是說了比較擅長暖……
徐錦文:“……”他猛地回過神,意識到自己此刻不是喵了,可是個人啊,有人特別熱衷給人暖那啥的?
那是侍婢幹的事,他沒事兒這麽歡實的……
還特高興!
徐錦文谷欠哭無淚:“……”他還能更蠢點麽?
周修堯大概也不忍直視對方這樣一言難盡的思路,幹脆大發慈悲讓徐錦文出去了。
徐錦文耷拉着腦袋出去的時候,一打開門,就看到了等在一旁的榮宣。
榮宣看他看過來,嘴角一揚,溫潤的鳳眸卻帶着掫揄的嘲弄。
徐錦文警惕地盯着他,朝着他扮了個鬼臉,這才小跑着跑走了。
榮宣回頭看了少年飛快蹿走的身影,多看了兩眼,這才踏進了書房,到了書房裏,拱手行禮,這才擡眼,忍不住道:“周帝說得不錯,這徐家小少爺果真是個……妙人。”
不過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頗為有些意味深長。
怎麽聽周帝先前的妙人與這個完全不同,榮宣的帶着一股掫揄。
周修堯并未理會他。
榮宣倒是也不介意,他剛回宮,目的本來就不是為了這個,看向周修堯:“殿下,聽說今晚上這徐家的小少爺見到主人了?”
周修堯已經垂下頭,繼續看皺着,聞言只是漫不經心嗯了聲。
“這徐家的少爺若是說出去……”榮宣皺眉,眼底的擔憂之情溢于言表。
周修堯聞言,捏着狼毫筆的手頓了頓,慢慢放下,擡眼,淩厲的視線朝着榮宣看過去:“就算他想說,也要有這個膽子,更何況,他即使說了,會猜到他的身份?”
當年那人被周帝派出京的時候,徐錦文還未出世,并未見過。
就算是他與旁人說了,也不會有人會想到,那人當年并未死。
榮宣雖然知道對方說得對,但是也第一反應還是擔心徐錦文破壞了主子的事,不過想到剛剛那少年的智商,忍不住搖了搖頭,覺得是自己多想了,不過徐妃倒是有意思,送了這麽一個人到周修堯的身邊,她怕是要失望了。
而另一邊,徐錦文撒丫子狂奔出了書房,生怕周修堯想起來會繼續懲罰他。
不過,等他奔到了玉心宮外,就被守在殿外的一個小太監攔住了去路。
徐錦文:“我要出宮了,再不出宮就來不及了。”
誰知,這小太監卻恭恭敬敬行了行禮:“徐公子怕是今晚上出不了宮了,殿下已經讓人去通知了徐閣老,因為明日就是徐公子進宮當伴讀的日子了。別的皇子不知道,但是殿下每日先要去書房批改奏折,等一個時辰宮門開啓,就要聽于老太傅講學,是以到時徐公子再進宮已然遲了。所以,從今晚上開始,徐公子就要入住玉心宮。”
徐錦文:“……可剛剛殿下并沒有說,你不是說我洗完那什麽外袍就能走了?”
小太監笑眯眯的:“這是殿下的吩咐,奴才只是照辦而已,徐公子莫要讓奴才為難。”
徐錦文也的确沒有為難一個小太監的必要,他揉了揉額頭,想想也算了,折騰了一晚上也累了:“那我住哪兒?”
小太監在前引路,徐錦文想通了之後,悠哉悠哉地跟在小太監身後,他昏迷了兩年,倒是也不覺得陌生。
畢竟在他意識裏,并沒有過多久。
頂多就是視野不一樣了,當喵喵的時候視野偏低,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麽認真瞧着偏殿。
尤其是玉心宮偏殿還是他跟小暴君後來修繕玉心宮的時候住過的,自然也熟悉。
只是,等徐錦文被小太監帶到一處,他仰起頭,瞧着“偏殿”兩個字,望着這個小門,再望了望一旁高高的殿門,他伸出手,指了指:“不對吧,我記得這才是偏殿啊,這頂多就是個……”
小太監依然笑眯眯的:“徐公子沒看錯,這的确是偏殿,至于這個,怕是徐公子記錯了。從兩年前,那裏就不是偏殿了。殿下讓人在這裏建了這個‘偏殿’,那裏,完全被封了。”
徐錦文:“……”為什麽被瘋了?
好歹是他以前住過的窩,想回顧一下都不行了麽?
小太監似乎想到了什麽,拱手認真禀告:“差點忘記了,除非有殿下的命令,否則,誰也不得踏進玉心宮主殿任何一個地方,當然,還有一處禁地,也是殿下明令禁止任何人不能進入的。徐公子莫要觸了禁地,否則,怕是……結果不會好。”
徐錦文默默吞了吞口水:“……什麽結果?”
小太監笑了笑,可那表情怎麽瞧都讓徐錦文心驚膽戰,不會是……咔嚓了吧?
徐錦文迅速踏進了偏殿,小點就小點了,雖然大腿難抱了點,但是好歹是個抱大腿的機會啊。
不過等小太監離開的時候,徐錦文順嘴問了句:“殿下每日何時去書房啊?”
小太監站在那裏,彎腰行禮:“寅時。所以在此之前一炷香,希望徐伴讀在書房外等候。”
徐錦文本來已經一腳踏了進去,聞言一愣,難以置信地轉過身:“你說……啥時候?”
小太監簡直是太監楷模,不喜不怒:“寅時。”
徐錦文:“…………”
若是他記得不錯,寅時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吧?
也就是說,他以後要少睡至少三個時辰?
徐錦文:……祖父诶,孫砸後悔了怎麽辦?
但是想到以後徐家,徐錦文雙眼濕潤地搖搖晃晃踏了進去,身後的小太監一句一個徐伴讀,徐錦文神情恍惚,他可憐的伴讀生涯這就開始了啊,連公子都不喊了~
等徐錦文踏進偏殿,才發現整個偏殿,竟然只有他一個人。
好在偏殿一應俱全還挺幹淨,徐錦文又是個沒心沒肺的,倒是睡得極好,就是剛睡着沒多久,就被人晃醒了。
徐錦文還沒睡醒,迷迷糊糊的揮了揮手:“寶福……不要吵……”
結果,手臂一揮,就打在了一個手背上。
不過對方動作很快,徐錦文下一瞬手臂就空了一下,随即,一道低沉陰鸷的嗓音帶着一抹冷意。
徐錦文想到什麽,迅速睜開了眼,就看到一身明黃色的青年正沉着一張俊臉站在床榻前,居高臨下得瞧着徐錦文,看到他醒了,墨黑的瞳仁深邃得讓人渾身發麻:“怎麽,還要孤親自來請你?”
徐錦文一哆嗦,嗷的就蹿了起來,蹬上靴子,迅速洗漱了一變,就恭恭敬敬站好了:“殿下好。”
笑眯眯地露出八顆牙齒,尖尖的小虎牙恰到好處。
周修堯深深看了他一眼,視線在徐錦文的虎牙上一晃而過,最後定在了上面,最後沉默地先一步擡步離開了。
徐錦文迅速小碎步小跑着跟了過去,只是等周修堯一打開房間的門,迅速冷風魚貫而入,吹得徐錦文一個透心涼,徹底清醒了,迅速躲到了周修堯的身後,貓着身板,小心翼翼地避着小風,吹不到吹不到……
徐伴讀:……進宮的第一天,想家。
而等周修堯與徐錦文離開之後,守在一邊的小太監疑惑地瞧着兩人的身影:好奇怪,殿下不是等了一炷香沒見到徐伴讀,本來是來将人送出宮的?怎麽進去之後,站在榻邊一直站了一個時辰?足足一個時辰啊……
竟然等徐伴讀醒了什麽話都沒說,竟然就這麽算了?
殿下何時脾氣這麽好了?
殿下這麽久可是第一次這麽晚進書房啊。
小太監雖然疑惑,但是這兩年他成為了玉心宮留得最長久的小太監,還是有原因的,就是因為他非常有眼力勁兒,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
徐錦文一路上都躲着小風,終于到了書房,一踏進去,頓時就暖和了。
等了一會兒,于老太傅就來了。
徐錦文站在案邊,垂着頭,開始老老實實給周修堯磨墨。
只是先前在外面凍着還不覺得困,等在書房裏,聽着于老太傅的之乎者也,再小暖爐一吹,徐錦文就有點昏昏谷欠睡了。
徐錦文努力睜大了着眼,忍不住又閉上了……
再努力睜大,又閉上了……
睜大,閉上……
随着“咣當”一聲,徐錦文聽到什麽砰然落地的聲音,随即感覺到腰間一緊,被帶了一下。
徐錦文驚醒過來,猛地睜開眼,驚慌失措的眼就對上了周修堯緊皺的眉頭。
徐錦文扭頭,就看到了地上硯臺摔成了碎片,裏面的墨汁濺了一地,這也就算了,他差點自己摔了下去,現在還被周修堯撈着。
徐錦文心靈感動的一塌糊塗,果然他還是沒看錯,殿下果然還是個心軟的……
結果,下一瞬,周修堯就收了手臂。
徐錦文好在早有準備,抱住了案桌的邊緣,才免于摔在地上。
徐錦文:“……”暴君!
只是徐錦文到底心虛,趕緊站好了,不用看他也能感覺到于老太傅的怒火,只是隐忍着不發,他立刻道歉鞠躬:“我錯了!”
這要是別人,怕是早就扔出去了,不過于老太傅與徐閣老交好,自小是瞧着徐錦文長大的,也知道徐錦文身子骨剛好,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這兩年都沒有找過什麽伴讀,怎麽突然弄來了這麽一位?
要是靠譜的也算了,徐家這小子,他是看着長大的,以前就氣走了不少夫子,怎麽還來當伴讀了?
徐錦文打算低頭去撿硯臺,只是剛蹲下身,就聽到頭頂上方傳來周修堯沒有任何起伏的聲音:“出去。讓小順子進來。”
徐錦文:“……”他果然是被嫌棄了……
只是徐錦文自己都有點嫌棄自己了,可他當少爺慣了,加上起的太早,下次他一定站好了!
不過這會兒不是保證表忠心的好時候,徐錦文只能蔫蔫出去了,換了小順子進去。
這小順子就是先前那個小太監。
後者急着進去,只是囑咐了徐錦文別亂跑就進去了。
徐錦文在書房外站了一會兒,聽着裏面漸漸傳來了于老太傅平穩的聲音,才耷拉着腦袋,像是一只被欺負慘了的貓崽子,漫無目的地走了出去。
而另一邊書房內,周修堯本來正聽着于老太傅講學,以前是絕對不會出神的,可偏偏剛剛那少年站在身邊的時候,對方努力強撐着眼睛的模樣,那迷糊的模樣,讓周修堯有些恍惚。
一而再再而三地看到少年失神,讓周修堯抿緊了薄唇,眉頭皺得極緊。
他這樣不對勁……對徐錦文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軟,這不符合他的作風,可偏偏,這少年,太像它了……
兩年了。
……
徐錦文一個人晃悠晃悠,不知不覺竟是走出了玉心宮。
這時候天剛擦亮,徐錦文因為剛剛犯了錯心裏內疚,所以也沒精神,想着要怎麽彌補,如果連伴讀的位置都保不住,以後還怎麽保護徐家?
想到這,他就對周玉炜怨念了起來,若不是周玉炜上一世将整個徐家都牽連了進去,也不至于讓周修堯生出斬草除根的想法。
所以,這一世一定要先将周玉炜當皇帝的想法給掐死掐死。
徐錦文晃悠晃悠,不知不覺間也不知道走到了何處,他腰間帶着特許的腰牌,經過的禁衛軍認出他是哪位皇子的伴讀,也沒有盤問。
徐錦文打算回去的時候,不過剛一轉身,就看到了一個極為讨厭的人。
徐錦文沒想到自己只是出來溜一圈,竟然會遇到周玉炜這小子,皺着眉頭,剛要轉身,卻被周玉炜熱情的喚住了:“阿文!”
徐錦文小臉一沉,阿文是他叫的麽?
不過這也不是撕破臉的時候,畢竟這會兒他跟周玉炜的關系處于不好不壞,但是也沒有理由針對對方,只能忍下不喜,轉過身,垂下眼,“七皇子殿下。”
周玉炜聽到那個“七皇子”,嘴角抽了抽,他被周修堯的太子之位,以及大皇子二皇子的王位刺激,如今對皇子這個稱呼極為不喜。
可如今這小子在周玉炜身邊當差,他與母妃還需要靠着他打聽周修堯的消息,自然也不能發火。
周玉炜脾氣極好地走過去,讓旁人別跟上來,就帶着徐錦文去了一處,等到了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周玉炜笑了:“這會兒不是太子去書房的時辰了麽?怎麽文表弟沒有陪着?”
本來還想着能打探到對方到底都學了什麽,沒想到這蠢貨竟然沒跟着?
他不是去當伴讀了?
徐錦文烏溜溜的眼珠一轉,就明白了周玉炜想幹嘛了,笑眯眯地彎了彎眼:“這個啊,還不是殿下……他覺得時辰太早了,就怕我無聊了,所以特許我不必跟着啊,殿下可真體貼,讓我都感動的要哭了。
這不,我剛醒來,對什麽都好奇,就在皇宮晃悠了起來。
沒想到七皇子你怎麽這會兒才去啊,這天都亮了啊,七皇子啊,別說表弟說話不好聽,這當皇子呢,要想有一番成就,還是要好好上心的,該努力的時候還是要努力的啊。”
徐錦文邊說,還拍了拍周玉炜的肩膀,一副“我是為你好你要聽話”的表情。
氣得周玉炜差點當場翻臉,他堂堂一個皇子需要他教訓?
可偏偏面前這個,是外祖父最疼愛的小孫子,另一邊,他還需要借着這小東西來打聽事情。
周玉炜只能忍着這“叨叨叨”的混蛋,聽着徐錦文“苦口婆心”的教導,最後忍無可忍:“文表弟,你能不能別喊‘七皇子’了?”
徐錦文明知故問,一臉無辜:“為什麽呀?不就是七皇子殿下麽?”
周玉炜:“……”因為他想當太子想當王爺!
不想再聽到皇子這兩個字了!
最後,周玉炜被徐錦文氣得幹脆以快到上書房上學的時辰了,趕緊走人了。
徐錦文等周玉炜走遠了,才沒忍住,抱着假山石,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淚花都快笑出來了。
以前怎麽沒發現,他這姑表兄還挺好逗的。
徐錦文笑得肚子疼,不過這麽一折騰,倒是忘記了先前在書房的事,心情也好了起來,瞧着時辰差不多了,該到早膳的時候了,就颠颠回去了。
而另一邊,因為難得周修堯一大早狀态并不佳,所以于老太傅提前結束了。
于老太傅一離開,就有人上前将徐錦文離開玉心宮的舉動禀告了上來,當周修堯聽到徐錦文與周玉炜單獨見面的談話時,眉頭皺了起來:“他的确是這麽說的?”
暗衛道:“回禀殿下,徐伴讀的确是這麽說的,屬下瞧着徐伴讀似乎對七皇子頗有怨言,時不時會怼上一兩句,最後将七皇子給氣走了。殿下,可是屬下暴露了,徐伴讀這是故意演給屬下看的?”
周修堯沉默良久,才揮揮手,讓暗衛退下了。
演戲?就那小東西的智商?
周修堯等了一會兒,這才站起身,走了出去。
而另一邊,徐錦文晃悠進玉心宮的時候,于老太傅還未離開,于是徐錦文就忍不住在玉心宮晃悠了起來。
一路上竟是發現都沒有太監,甚至連個宮婢都沒有,靜得出奇。
直到晃悠到一處,竟是一座另一座偏殿,只是極為偏僻,殿門前也無人看守。
徐錦文上前,好奇地上去推了推,卻發現殿門竟然是從裏面關上的,推不開。
徐錦文好奇的不行,從裏面關上的,難道這裏面還住着人不成?
可也沒聽說過啊……
徐錦文忍不住整個人都趴在了殿門上,眯縫着眼去瞅,結果殿門嚴絲合縫,根本什麽都看不到。
徐錦文不死心,左看右看,就在他看得極為歡實的時候,身後幽幽傳來一道聲音:“看的,可還高興?”
徐錦文還沒回過神,嗯嗯嗯點着頭:“還行,就是這太嚴實了,怎麽都……”看、看不到……
徐錦文聲音戛然而止,意識到身後是誰的聲音,徐錦文迅速站穩了,揉了揉眼睛,回頭,露出一個完美的笑:“殿下好!”
頭頂上方,周修堯一雙黑沉的鳳眸幽深地落在徐錦文的身上:“你可知這是何處?”
徐錦文懵懵地搖頭:“不知道……”
他不知想到什麽,心裏有點虛,腳下也有點飄,總不能……是小順子說得什麽勞什子……禁地吧?
而随着徐錦文表情微微變了變,就聽到頭頂上方傳來周修堯的聲音:“玉心宮有個禁地,可知?”
徐錦文:“……”他僵硬着腦袋點頭,事情……大發了。
周修堯幽幽的聲音繼續傳來:“擅闖禁地者,可知是什麽?”
徐錦文想到小順子昨個兒的表情,那咔嚓咔嚓的聲音:“……QAQ”
徐錦文迅速往一邊挪了挪,打算遠離這什麽禁地,只是退了兩步,擡頭望見周修堯極深沉的鳳眸:“殿下我錯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周修堯:“哦?那就是有意的?”
徐錦文:“……”不能罪加一等了吧?不能吧?
不知者無罪啊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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