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1)

阮仙仙聽到‘上官哥哥’四個字就渾身發毛, 她望着何香香黃鼠狼給雞拜年不懷好意的笑容, 剛準備出口拒絕何香香,何香香卻已經從她身旁擠了進去。

“我來到魔界也有一段時間了,卻還從未好好與上官哥哥談過心。”何香香嘆了口氣,語氣悠長。

阮仙仙撇了撇嘴, 自從今日在魔宮中何香香來質問過她後,就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

前幾日何香香還明着暗着罵上官飄絮眼瞎,現在卻又像只鼻涕蟲一樣黏着她, 實在令人琢磨不透。

不過按照阮仙仙看過十幾部宮鬥電視劇的經驗來看,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還是堤防着點何香香比較好。

阮仙仙慢吞吞的坐在桌子旁, 目光凝視在桌子上的那壺酒上。

何香香不會在酒裏下了毒, 想要毒死她吧?

“你找我來,就是為了喝酒談心?”她挑了挑眉。

何香香一擡頭, 無意間接觸到了她的眸子, 這才發覺她望着酒壺的眸光中充滿了警惕。

“上官哥哥,我一直以為自己對你沒有感情。”何香香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 苦笑一聲:“直到你說要娶阮仙仙,我才看清楚自己的心。”

說着,她抿了一口酒, 神情悲戚:“可惜,是我明白的太晚了,如今便是我追悔莫及,上官哥哥也已經不愛香香了。”

“這一杯酒, 我想敬給上官哥哥,算是給你我之間的感情做一個了斷。”

話音一落,她便執起酒杯,裝模作樣的用寬大衣袖遮掩着,佯裝出一飲而盡的樣子,實則悄悄的把酒水偷偷倒了個幹淨。

她沒想到上官飄絮對她的警惕心這麽強,若是早些知道,她便将藥下在酒杯上了。

為了讓他放松警惕,她只好出此下策,雖然酒杯裏的酒水大部分都被倒掉了,可她為了讓他相信自己,還當着他的面抿了一小口。

只希望她能速戰速決,趕在藥性發作之前,盡快引誘他喝下酒水,而後想法子在他失去神智時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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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香香的确是有點小聰明,阮仙仙卻也不差,她看着何香香非要讓她喝酒,便猜想到酒水可能有問題。

再看何香香腳下有一灘水漬,她用腳趾頭也能想出來,那是被何香香倒在地上的酒水了。

不過既然何香香敢當着她的面抿酒,說明酒裏應該沒有毒。

若是她非要跟何香香擰着來,指不定何香香還要出什麽幺蛾子,她就假裝喝一口,再以不勝酒力為借口,将何香香趕出去。

何香香見她遲遲不動,心中火燒如焚,萬一一會高曦回來了,那今日就白折騰了!

她擡手倒了一杯酒,而後轉到阮仙仙的身後,眼眶中硬擠出來兩滴晶瑩的淚水:“上官哥哥,你若是對香香還有一分一毫的留戀,便給香香一個痛快的了斷吧!”

阮仙仙被何香香一口一個‘上官哥哥’叫的腦袋都大了,她接過酒杯,揮手示意讓何香香坐回去。

何香香見她有喝酒的意向,連忙乖乖的坐了回去,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她舉着酒杯的手。

阮仙仙學着何香香的樣子,擡起了手臂,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臉。

她剛把酒杯傾斜四十五度,酒水順着杯沿流了出來,何香香便起身站了起來,一雙杏仁眼直勾勾的望着她。

阮仙仙尴尬的一笑:“呃,方才手抖了……”

何香香嘴角露出粲然的笑容:“沒關系,香香喂你喝。”

說罷,她不等阮仙仙反應,便探身伸出手臂搶過酒杯,一手掐住阮仙仙的下巴,将酒杯裏剩餘不多的酒水灌進了阮仙仙的嘴裏。

阮仙仙被猝不及防倒入齒間的酒水嗆住,她扶着桌子咳嗽的猛烈,雖然她在第一時間偷偷的将酒水吐了出來,但還是有少量的酒水在咳嗽時被吞咽進了喉間。

何香香見她喝下了酒水,總算是心滿意足了。

接下來只要她拖延時間到藥性發揮,然後準備好腰間的匕首,一刀殺了上官飄絮,她就可以回天界交差去了。

一邊想着,何香香伸手摸向腰間提前準備好的匕首,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

她的手指抓了一個空,那璀璨的笑容也漸漸僵硬住,她記得她是把匕首拴在了腰間的,怎麽會不見了?

何香香努力的回憶着,終于回想起來了匕首在哪裏。

她跟高曦打了一架,頭發上都沾滿了髒兮兮的泥土,所以她回到房間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想來就是沐浴的時候,她不小心将匕首掉在屋子裏了。

再加上她出門時太過匆忙,生怕驚醒了地上那個惹人厭的女人,哪想的起來匕首會丢在屋子裏。

那匕首是玄鐵寒冰打造的,吹絲即斷,削鐵如泥,雖然比不得她手中的大砍刀好用,但畢竟她要刺殺上官飄絮,拿個小巧些的匕首比較穩妥一些。

“上官哥哥,高曦什麽時候回來呀?”何香香笑容略顯勉強,聲音中充滿了試探。

阮仙仙給自己倒了一口茶水,将口中辛辣的酒水味道漱了漱,聽到何香香問話,她下意識的回答道:“估計還得一盞茶的時間。”

何香香敲門的時候,高曦剛進去沐浴,看高曦那個渾身狼狽不堪的樣子,怎麽也得十幾分鐘才能洗好。

剛一答完,阮仙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她站起身來,擺出送客的樣子:“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屋休息吧,我明日還有事情要處理,不能再喝酒了。”

何香香這次聽話的很,她點了點頭:“不喝酒了,我去找小二弄些小菜來,上官哥哥等着香香。”

說罷,她根本不給阮仙仙拒絕的機會,一溜煙的跑出了屋子。

她得回去找找匕首,聽老鸨說那藥只要喝進去,不到片刻藥效就出來了,只要她抓緊時間,趕在高曦回來之前殺了上官飄絮就好。

何香香前腳剛走,高曦便哼着曲子從屋子裏自帶的湯池中走了出來,他身上松松垮垮的披着一身白袍,手中拿着錦布擦着頭發。

阮仙仙只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不愧是整日游走于花叢中的高曦,不光是長相俊秀陽光,就連身材也是标準韓劇中的男主配置,難怪能将魔界的美人們迷得團團轉。

“郾城的百姓好會養生,連客棧裏都帶着湯池,沐浴之後果然輕松了許多。”高曦美滋滋的走到桌子旁,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高曦舉起杯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尊主方才在跟誰說話?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

阮仙仙含糊的應了一聲:“何香香剛才來了一趟。”

她話音剛落,正在咕嚕咕嚕豪飲的高曦,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發出了‘嘭’的一聲巨響。

他咬牙切齒的狠狠道:“她還敢過來?!我真是第一次見這麽狠毒的女人,先不論她耍陰招偷襲暗算我,都說打人不打臉,可她卻招招往我臉上打!”

說着,高曦委屈巴巴的指着自己臉上的指甲血印:“尊主,你看我臉上被她撓的……”

阮仙仙擡起眸子望了他一眼,她的眸光從上到下,而後定格在了他手中的酒杯上:“你,你喝那壺酒了?”

高曦一愣,下意識的垂下頭看了手裏的酒杯一眼,咂了咂嘴:“好像是有點辣,我還以為那裏頭裝的是茶水。”

阮仙仙不禁扶額嘆息,是了,魔界的酒壺比較粗犷,長得類似于酒壇,高曦定然誤把人界小巧精致的酒壺當做茶壺了。

也不知道何香香到底酒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她敢肯定那酒水有問題,只不過是沒有毒,要不然何香香也不會敢當着她的面去抿酒。

雖說沒有毒,可那酒水到底是有問題的,高曦一下喝了一整杯......

阮仙仙覺得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沒等她多想,她的小腹便傳來一陣奇怪的感覺,她捂着肚子:“高曦你別亂跑,我去上個茅房。”

說罷,她便小跑出了房間,嘴中還低聲的念叨着:“飄飄肯定是脾髒虧虛,所以才會尿頻尿急,看來等回去我要好好補補身體了……”

被留在房間裏的高曦,伸出手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自言自語道:“最近酒量怎麽變差了?才喝一杯酒就覺得頭暈臉熱了。這可不行!屆時尊主成親,我還要和翟安拼酒呢……”

坐在圓凳上一杯接一杯的高曦,越喝頭越暈,一張原本白皙的俊臉,紅成了猴屁股。

與此同時,何香香将找回來的匕首,重新別在了腰間,深吸了兩口氣,推開了房門。

那老鸨果真沒有騙人,她不過才抿了一小口酒水,這片刻間便已經頭腦發脹了。

不過她對自己有信心,她相信自己可以在藥效發揮前,殺了上官飄絮,趕回天界去找天帝。

她看到桌子旁那道搖搖晃晃的白色身影,嘴角挂上了一抹得意的笑容,轉身便将房門反鎖上了。

高曦若是回來了,必定會直接推門。

她将房門從裏頭鎖上,一是可以防止上官飄絮垂死掙紮逃走,二是可以為自己逃離這裏争取些時間,免得她下手時,高曦突然闖進來破壞她的好事。

何香香随手将銅鎖的鑰匙扔了出去,笑容粲然:“上官哥哥,小二說沒有小菜了……”

她還未說完,高曦便晃晃悠悠的扭過了頭,漲紅的面龐上,帶着滿眼的迷惘。

何香香一聲尖叫:“你怎麽在這裏?!上官飄絮去哪了?”

阮仙仙去了茅房,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她根本就不是尿急……

她有些無語,也不知道何香香到底發了哪門子瘋,竟然在酒水裏下了這種藥。

想起高曦喝了一杯酒,她也顧不得再多想,趁着她自己還有些理智,阮仙仙用着一百米沖刺的速度,狂奔跑回了三樓。

她推了推門,卻發現根本推不動房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劇烈運動加速了藥效的發揮,她的臉龐在瞬間紅成了煮熟的蝦米。

“開門啊!高曦?!”她一邊狂錘房門,一邊呼喊着高曦的名字。

房門裏根本無人回應,只是偶爾能聽到隐隐約約的低哼聲。

阮仙仙真想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一腳将房門踹飛出去,但她試着踹了一腳,房門結結實實屹立不倒,反倒是她的腳一陣發麻,疼的她的眼淚都冒出來了。

她将能試的方法都試了,見毫無效果,她像是漿糊一樣的腦袋中,突然閃過了上官飄絮的模樣。

阮仙仙使勁的掐着手心,想讓自己保持清醒,可掌心越是疼痛,她便感覺身體的異樣越明顯。

她怕自己失去理智将此事忘記,只好在嘴裏不住的念叨着:“讓他想法子把門打開,何香香和高曦在裏面。對,讓他把門打開……”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将上官飄絮從愣神的狀态中,拖拽了出來。

他起身走過去開門,房門剛一打開,阮仙仙便從門外沖了進來。

看着她漲紅的臉頰,他愣了愣:“你怎麽了?”

阮仙仙急的眼淚都飚出來了,她沖上去抓住他的手:“開門,把門打開……”

她一開口,上官飄絮便聞到了她嘴裏的酒味,他皺起眉頭:“你喝酒了?”

阮仙仙本來腦袋都迷糊成了混沌,再被他這麽一打岔,方才想說什麽,基本都忘幹淨了。

她憑靠着最後一點理智,指着空空如也的床榻:“何,何香香!”

上官飄絮以為她問何香香去哪了,他将薄唇抿成一條線:“她出去了。”

何香香出門的時候,他不是沒聽見,只是他不想去問,也不想去管。

不管她是想出去走走,還是想要回天界,他都不想再過問了。

他早就知道的,何香香喜歡天帝,或許以前他還可以去追随那一點卑微的喜歡,現在他即将成親,便不能再找借口逃避現實了。

阮仙仙擺了擺手,舌頭都打了結:“不,不是,何香香,她,她找高曦……”

他望着她紅透了的臉龐,順手将房門關上,把她扯到了凳子上:“你別管他們了,你先告訴我,你怎麽喝酒了?”

聽到他的質問,她蹙起眉頭,腦子裏像是接收到了他的命令,真的将何香香和高曦抛在了腦後。

“我,我忘了。”她俯下身子,将腦袋放在了桌面上。

冰冰涼涼的桌面使她滾燙的臉蛋舒服了許多,她像是攤雞蛋一樣,不停的翻轉着自己的臉,使兩側的臉龐均勻受冷。

他看着她的動作,有些不解:“你在幹什麽?”

阮仙仙傻笑一聲:“煎雞蛋。”

上官飄絮:“……”

“我好熱啊……”她雙臂攤平在桌面上,撅起嘴小聲的嘟囔着:“我渴了。”

他無奈的嘆息一聲,拎起了茶壺,給她倒了一杯涼茶。

見她像是一灘爛泥巴一樣癱倒在桌子上,他一手扶起她的身子,一手捏着茶杯,小心翼翼的給她喂水。

阮仙仙微微幹裂的嘴唇,接觸到涼茶後,她下意識的砸吧了兩下嘴,而後就着他的手,咕嚕咕嚕的喝下去一杯茶水。

“我好難受……”她委屈的嘟囔着。

上官飄絮沒有聽清她的話,垂頭附耳過去:“什麽?”

阮仙仙望着近在咫尺的唇瓣,下意識的吞咽着口水,她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像是一把扇子,撲扇的令人心中發癢。

“渴。”她低聲喃喃道。

他這次聽清楚了,站起身又給她到了一杯水,他半蹲下身子,像是剛才那樣準備喂她喝水。

阮仙仙看着他手中茶杯裏微微晃動的茶水,又擡起頭望了一眼他緊緊抿着的唇。

她的血管中流淌着汩汩沸騰的血液,仿佛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嘭”的一聲,瓷質的茶杯被她揮落,摔碎在兩人的腳下。

皎潔的月光,流動着晶瑩的白芒,它透過窗棂灑下細碎耀眼的銀光,将那一點點的橙黃映在地上冰涼的茶水中。

清澈的茶水映出兩人的倒影,微風溫柔的拂起了她的長發,卷着他垂腰的三千青絲,将那一縷縷墨色漸漸融合。

上官飄絮怔怔的伸出微涼的指尖,撫過自己的唇,齒間似乎還餘留着一絲絲苦澀辛辣的酒氣,但好像又帶着些不為人知的香甜。

他想皺着眉頭訓斥她的輕佻,可當他的眸光接觸到她泛着盈盈淚光的雙眸時,他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你喝多了。”他攔腰将她抱起,語氣帶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阮仙仙想要下去,手腳卻又絲毫用不上力氣,索性是掙脫不開,她便将昏昏沉沉的腦袋倚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與此同時,掌櫃帶着微怒的聲音,從門外響起:“別跑了,你若是再跑,我就找你姐姐告狀去!欸,別動,要摔倒了啊祖宗!”

掌櫃話音剛落,這屋子的房門便被一個看起來十二三歲的小胖墩撞開了。

小胖墩摔倒在地上,掌櫃小跑着沖了進來,将小胖墩扶了起來:“都讓你別跑了!看看,是不是又摔倒了……”

掌櫃話沒說完,擡起頭便瞅見了這詭異的一幕。

那個身形高大将近一米九的男人,被那身形嬌小的冷美人打橫抱着,他的面色微紅,眼眶中隐隐泛着淚光,仿佛剛剛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似的。

掌櫃:“……”

上官飄絮皺起眉,方才房門他沒有關緊,只是随手虛掩了一下,卻沒想到會有人闖進來。

“你還有什麽事麽?”他眸中帶着不悅,下意識的伸手遮掩住了她飄着紅暈的臉龐。

掌櫃幹笑一聲:“沒,沒事了……”

上官飄絮眸光微冷:“沒事還不出去?”

掌櫃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點頭哈腰的将手裏的小胖墩揪了出去,順帶手把門關了起來。

小胖墩好奇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姐夫,他們那是在幹什麽?”

掌櫃壓低了聲音:“他們在治病。”

“治什麽病啊?”小胖墩锲而不舍的追問。

掌櫃笑了笑:“相思病呗。”

小胖墩‘哦’了一聲,而後倒騰着小腿狂奔起來:“我要去告訴我姐,你昨日說去買菜,其實是去凝香閣給人治病去了!”

“祖宗!我錯了行嗎?你想怎麽做飯就怎麽做飯,廚房都給你,你千萬別跟你姐瞎說啊!”掌櫃焦急的聲音漸行漸遠。

阮仙仙翌日醒來時,腦袋像是被人捶打過似的,疼的要命。

她迷迷瞪瞪的睜開眼睛,朝着四周打量了好一會兒,就在她愣神的時候,昨晚上斷斷續續的記憶,全部一股腦的湧了出來。

阮仙仙抱住腦袋哀嚎一聲,而後匆忙的套上黑皂靴,朝着高曦的房間跑去。

高曦的房門還是鎖着的,她對着房門一頓狂錘,都将樓下大堂的掌櫃錘了上來,高曦才後知後覺的打開了門。

準确的說,高曦是用青龍劍把門劈開的。

阮仙仙顧不得跟他多說,朝着屋裏沖了進去,她從床榻看到沐浴的湯池,從床底下看到衣櫃,都沒有找到何香香的身影。

回想起昨夜何香香臨走時說過還會來找她,她的眉頭擰成了麻花。

“昨天晚上,何香香是不是進過這間房?”阮仙仙抓住高曦的胳膊,聲音急促。

高曦微微有些不自然的別過頭:“來過啊,尊主不是說她來找過您。”

“不是那次,我出去之後,她有沒有來找過你?為什麽我回來敲門,你不給我開門?”她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

高曦的臉有些紅:“我把那壺酒喝完了,許是喝多了,什麽都不記得了。”

阮仙仙湊近他聞了聞,的确是一身濃郁的酒氣,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滿腹疑問。

她剛想再問兩句,上官飄絮冰冷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來:“你們在幹什麽?”

她僵硬着将頭扭了過去,只見他面色微冷,望着她的眸中滿是冰霜,她有些心虛的松開了抓着的高曦的手臂:“呃,他胳膊上有髒東西,我幫他打一打……”

如果真的跟她想象中的那樣,何香香跟高曦之間發生了什麽,那上官飄絮若是知道了,只怕是要氣瘋了。

何香香喜歡天帝,所以把他當備胎也就罷了,現在何香香跟高曦還扯上了不明不白的關系。

而他愛慕了何香香那麽久,何香香從來都沒給過他好臉色,最後還跟他像是兄弟一樣存在的高曦好了,他怎麽能接受這種殘忍的真相?

再說此事她還沒有得到證實,也許只是她想多了,畢竟何香香可是女主,怎麽可能會跟高曦在一起,她還是先不要刺激上官飄絮了。

看着她略顯心虛的面容,上官飄絮緊繃着一張臉,面色更難看了。

方才那一幕不斷的閃現在他的眼前,阮仙仙貼在高曦身上,看起來那麽親密。

他強忍着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怒氣,對着阮仙仙冷聲道:“下樓用膳。”

阮仙仙‘哦’了一聲,在經過掌櫃身邊時,她望着掌櫃左眼上一圈青紫,好奇的問道:“掌櫃你的眼睛是怎麽了?”

掌櫃聽到她提起自己的眼睛,只覺得左眼周圍更疼了,他嘴角上的八字胡顫了顫:“最近郾城流行這種妝容,我夫人說,這叫煙熏妝……”

阮仙仙恍然大悟:“掌櫃果然時髦!”

也不知道上官飄絮犯什麽病,吃飯時一直冷着一張臉,就跟誰欠他幾百萬似的。

何香香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連個影子都沒見到,而高曦則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吃個陽春面,都差點把面條戳進鼻孔裏。

幾個人中,顯然只有阮仙仙最正常了,她咬一口水靈靈的白嫩荷包蛋,吃一口鮮香适口的陽春面,再來一口熱氣騰騰的湯面,冰冷的胃裏總算是溫暖了起來。

阮仙仙吃飽喝足後,對着掌櫃問道:“你家廚子,他夫人生完孩子了?”

掌櫃扒拉着手中的算盤:“沒有,他夫人肚子疼了一晚上,接生婆說估計今天就能接生下來。”

她納悶的撓了撓頭:“那這頓早飯是誰做的?你小舅子?”

掌櫃一聽見‘小舅子’三個字,眼眶疼的更厲害了,他啐了一口:“那小兔崽子哪裏會做飯?就會擺個架子。”

說罷,他又補充了一句:“這陽春面是你夫人給你煮的,她說你昨晚上喝多了,怕你早上起來胃裏不舒服。”

阮仙仙驚訝的望向上官飄絮,沒想到他竟然只看她做過一次陽春面,便學會了她的精髓,将陽春面做的像模像樣了。

特別是那只荷包蛋,圓潤光滑的很,她記得她第一次學做飯的時候,煮的荷包蛋都是蛋清和蛋黃分離,蛋黃碎成渣渣的。

她有些感動,方才是她誤解他了,其實他冷着臉像是債主的模樣也很可愛。

“飄飄,我……”她試探着跟他說話。

上官飄絮冷漠着一張冰塊臉,仿佛她只是一陣空氣,他對着高曦吩咐道:“拿上水産,走了。”

高曦應了一聲,上樓去取麻袋,阮仙仙慫了慫鼻子,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得罪了他。

阮仙仙湊到掌櫃身旁:“掌櫃,你知道郾城最有名的酒樓是哪家嗎?”

掌櫃略一思索:“蜀香樓,算是郾城最大的酒樓了,平日只招待些貴客,生意特別好。”

阮仙仙問清楚酒樓的地點,跟在拎着麻袋的高曦身後,出了客棧。

高曦像是打了霜的茄子,看起來毫無精神,阮仙仙遲疑着問道:“你怎麽了?”

他略顯疲憊的笑了笑:“昨晚喝多了,沒睡好,有點難受。”

“要不你回去休息吧,我跟他去。”她關心道。

高曦搖了搖頭:“我沒事的尊主,等處理好東海村村民的事情,我再回魔界好好休息。”

阮仙仙見他語氣強硬,也沒強迫他,只是方才走的飛快的上官飄絮,不知何時将腳步放慢了,她一加快步伐,差點沒把他撞倒了。

“飄飄,你不能這樣直接去。”她望着蜀香樓的牌匾,目光複雜道:“我怕一會兒水産沒賣出去,你倒是先被人搶走了。”

上官飄絮用眼角斜睨着她:“那你想怎麽樣?”

阮仙仙再也在意他陰陽怪氣的語氣,她跑到旁邊的商販那裏買了一根描眉用的石黛,而後扳正了他的臉,一本正經的用石黛在他臉上點了十幾個密密麻麻的大小不一的黑點。

上官飄絮望着商販攤上擺着的銅鏡,只見銅鏡中模模糊糊的映出一張絕世美人的容顏。

可那張原本白淨的臉蛋上,卻多出來許多大小不一的麻子,尤其是鼻梁上一顆花生大小的黑點,生生的将這張傾國傾城的臉蛋搞成了燒餅臉,讓人看着都覺得頭皮發麻。

阮仙仙總算是心滿意足,上官飄絮的面色卻黑成了鍋底,她哼着曲子率先進了蜀香樓,高曦提着麻袋緊跟其後。

此時臨近午時,酒樓裏卻顯得有些空蕩,別說是客人,就是酒樓裏的店小二也沒看到一個。

阮仙仙摸了摸下巴,按照客棧掌櫃所說,蜀香樓是郾城最大的酒樓,既然這裏在郾城這麽有名,又是招待貴客的地方,不可能門口連個招呼人的跑堂都沒有。

她上下打量着酒樓,只有賬臺處站着一個賬房先生在算賬,酒樓大堂裏空空如也。

她緩步走了過去,頗有禮貌的問道:“請問酒樓是打烊了嗎?”

賬房先生停住了手裏的活兒,笑道:“公子不是郾城本地人吧?”

阮仙仙微微驚訝:“莫非是我口音不像本地人?”

賬房先生被哽的有些語塞:“那倒也不是。”

“咱們郾城每年會在蜀香樓舉辦一次廚藝切磋比試,每到這一日,蜀香樓便打烊不接客,城裏的百姓都會來圍觀比試。”他解釋道。

“那比試的人都在哪裏,我一個人也沒看到啊?”阮仙仙疑惑道。

賬房先生指了指後院:“都在廚房裏圍觀呢,公子若是有興趣,也可以去看一看。”

阮仙仙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她最喜歡看切磋廚藝的這種比賽了。

沒等上官飄絮開口,她已經滿臉激動的一溜煙兒跑進了後院裏。

他無奈的望着她的背影,喊了愣神的高曦一句:“走了。”

高曦怔怔的擡起頭:“好。”

上官飄絮看着十分反常的高曦,低聲問道:“你有什麽心事?”

高曦搖了搖頭,嘴角挂上一抹敷衍的笑:“沒有,就是昨晚上喝多了……”

他沒等高曦說完,便打斷了高曦的話:“你在魔界每日花天酒地,哪怕一宿不眠,翌日也是精神百倍。”

“你這套說辭,只能搪塞你自己。”他語氣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高曦愣了愣,而後目光複雜的望着他:“仙仙,雖然我來者不拒,但你是尊主的女人,就算你這般關注我,咱們之間也不會有可能的!”

上官飄絮:“???”

高曦垂下頭,眸光微微黯淡:“我已經對不起尊主一次了,絕對不會有第二次的!我發誓!”

上官飄絮:“???”

阮仙仙進了廚房後,差點沒被蜀香樓狂拽炫酷X炸天的廚房給閃瞎了眼。

這哪裏是廚房,簡直比電視劇裏皇宮的禦廚房還要奢華百倍!

蜀香樓的廚房大的像是個足球場一般,屋子裏整潔的一塵不染,絲毫沒有因為做飯而産生的油煙,便在牆壁上留下油漬,這廚房的四面牆比她的臉還要幹淨。

光是竈臺,廚房裏便有至少十幾個,更不要提那些裝備齊全的做飯工具,包括一些在古代很稀罕的調料,這裏應有盡有。

阮仙仙揉了揉眼睛,若是她沒有看錯,那廚子手裏拿着的菜刀柄,竟然是黃金做的!

不,不光是菜刀,廚子掂着的勺子也是黃金打造,還有那些用來洗菜的鍋碗瓢盆,不光是黃金做的,上面還鑲着珍貴的瑪瑙和寶石!

阮仙仙的一雙眼睛都彎成了金元寶的形狀,她要是能拿走一只黃金盆,便足夠養東海村村民兩三年還綽綽有餘……

她搖了搖頭,将這點小九九甩出了自己的腦外,先不說別的,她要是真敢拿人家金盆,上官飄絮絕對要把她的臉捶成盆底。

阮仙仙收了收心思,思索起來正事。

現場的廚子倒也不多,數一數也就只有六個人,若是按照賬房先生所說的,想來在場的這些廚子,都是郾城比較有名的酒樓,派過來切磋廚藝的了。

她從擁擠的人群中擠到了最前面,探着頭仔細的觀察着這些廚子們。

每個竈臺前面,都用木牌标注了是哪家酒樓的廚子,阮仙仙将目光投向蜀香樓的廚子身上。

蜀香樓的廚子不同于其他酒樓的廚子,別的廚子身形都是圓滾滾的,只有蜀香樓的廚子瘦高瘦高的,像是一根電線杆子。

電線杆子身上穿着蜀香樓的衣袍,衣袍的肩膀處,用紅線繡了三個字——甄郝池。

阮仙仙看到那個名字,便忍不住笑出了聲,這位老兄他爹真是個人才,哪有人會給自己兒子起名叫做‘真好吃’的?

她的笑聲,引起來了甄郝池的注意,甄郝池望着她那張俊美的面龐,眸中帶了些不明的意味。

很快六家的廚子便都做好了一道菜,看起來應該是評委的一個中年男人,率先品嘗了一下菜肴的味道,而後一一給出了自己的評定。

不出意外,蜀香樓的甄郝池,成了中年男人口中的第一名。

切磋比試為了公平起見,還會随機抽取幾名前來觀摩的百姓,品嘗菜肴給出評語。

不過一般過來圍觀的百姓,平日裏吃慣了粗茶淡飯,很少能品嘗到美味珍馐,他們也只會說一句‘好吃’,卻分辨不出哪家酒樓做的更好吃。

到了最後,大多還是會按照中年男子的評定來決定比試結果。

一到了抽人品嘗的環節,百姓們的興致就顯得特別高,他們紛紛忍不住低頭接耳起來。

“估計今年又是蜀香樓第一了,這也難怪,畢竟甄叔是甄郝池的義父,肯定要向着自家人的。”

“反正咱們也吃不出好壞,總歸都是富貴人的消遣,咱們就是湊個熱鬧。”

“也不能這樣說,這每年一次的評定,可關乎着這些酒樓們下一年的生意好壞。畢竟那些貴人,最喜歡看重那些虛名了,都喜歡紮堆去第一名的酒樓裏吃飯。”

“那也跟你沒關系,咱們就是來蹭個飯,平日裏又吃不起這些酒樓,管它生意好壞呢。”

......

百姓們的聲音,全都一字不差的落入阮仙仙的耳朵裏。

上官飄絮帶着高曦,擠了半天才從後面擠到了前面,他看阮仙仙在發愣,輕聲詢問道:“比完了?”

阮仙仙搖了搖頭:“正比着呢。”

她話音剛落,那個被稱作甄叔的人,便笑眯眯的指了指她:“這位公子,還請您過來品嘗一番。”

阮仙仙有些意外,她來這裏是想辦法推銷自己的水産,并不全是為了湊熱鬧。

不過她也沒有推脫,上前拿了一雙筷子,挨個品嘗起來。

廚子們做的都是同一道菜,名為葵花大斬肉,若是擱在現代,這道菜便叫做揚州獅子頭。

因為做的都是一樣的菜,她每次吃完一道菜,都會用清水漱一下口,以免混淆了下一個廚子做出來的味道。

在她吃到甄郝池做的揚州獅子頭時,她的目光一頓,甄郝池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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