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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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漸落,沒有活人的風雷山莊沉寂下來。

紅蕉點上了蠟燭,四處埋伏好了炸藥,坐在大堂上的椅子上,低頭假寐。原以為快要忘記了的事情,腦海裏卻愈發清晰。

紅蕉只有和弟弟一起流浪的記憶。她七歲,他四歲,不大的兩個人相互扶持走了不知道多少日子和路程,和野狗搶糧食,去扒拉那些富人們的泔水桶,被人發現了一起挨打。她弟弟年齡小,身體也不好,每每吃一些不太幹淨的東西都要難受好幾天,只有實在挨不住了,紅蕉才會讓他吃一點那些東西。

也是因為吃了那些食物,他生了一場大病。紅蕉摟着他,在一個小破巷裏,有一些人們不用的幹草堆在那裏,紅蕉和他那時同死了沒有什麽區別,在高明的武功也發現不了兩個快要成屍體的人。

陰暗的巷子裏總會發生一些不同尋常的事情,紅蕉看見了一個人在巷子裏殺人,血腥味沖鼻,但他們不能發出任何聲音,紅蕉心裏生出了一絲恐懼,她有種預感如果被那人發現了她和弟弟都會死。

上天眷顧,弟弟他沒有力氣動一下肌肉,紅蕉一手捂住他的鼻子,一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和嘴巴,不發出一點聲音。等人走了,紅蕉才敢抱着弟弟,小心翼翼避開那些屍體跑了出去,不過她留了個心眼,看到了那些死人的相貌。

第二天官府發布了通緝令,紅蕉又看到了那個人,她知道,時機來了。

記憶停留到此,紅蕉察覺到人過來了,慢慢走出去,看到牆頭上漏出的黑衣,人不多,不過很多人都是老熟人。

那些人知道事情有變,卻看到了紅蕉走了出來。

“記住,要是紅蕉真的叛閣了。就将她活着帶過來,誰帶過來誰就繼承編號602,月錢十兩黃金,要是不想,還可以選擇安安穩穩的退休,不用再做刀尖上舔血的事情。”執掌刑罰的二長老奸笑着,漏出了志在必得的神情,“我要讓她生死不能。”

他們低垂着頭,握緊了拳。

這個情形,紅蕉叛閣已是鐵板釘釘的事了。殺手們紛紛漏出身來,準備活着帶走這個戰利品。若是以往,也許膽子大的就那麽幾個,現在他們都知道紅蕉已經受了刑罰,現在的她在殺手眼中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這只羊上的羊毛和肉還很豐厚。

紅蕉抽出軟劍,靜靜地站在那裏,和比武招親時的姿勢相比不變分毫。

一時之間,兩方都不做任何動作,只有風聲呼嘯。

不知是什麽人先沉不住氣,刀出鞘,冷光閃,直逼紅蕉命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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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先動,後人直追。都想趁着混亂時刻,渾水摸魚,成為最大的贏家。紅蕉身形一動,先是劍指第一人的咽喉,劃破血管之後,卻沒有下一招,踉跄着後退幾步,呼吸加重。

死亡對于他們如家常便飯,殺手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不是那個已死之人的,而是從紅蕉身上散發的,他們知道這個人已經對他們構不成威脅。

一時之間齊齊出手,紅蕉軟劍注力,勉力支撐,身上多了幾十道傷口,卻也不明顯,劃破的衣服裏漏出的皮膚沒有一塊完好,他們只是在這個千瘡百孔的身體上多加了幾道不明顯的痕跡。

面具下的眼神毫無生機,紅蕉在演,她在讓他們努力落入她的圈套。這些人的死亡雖不會至暗閣于死地,卻也讓要他們心痛個兩三年。

不知是那個人挑了紅蕉的面具,漏出的臉龐不似以往的清麗,右半邊臉被一個刺青占了個全,左半邊臉上坑坑窪窪,鼓起了幾個會動的青筋,仿佛下一秒會有什麽東西破開而出。

他們從未見這樣的臉,這人真的如地獄爬上來的惡鬼,不,她是人間的惡魔。

紅蕉左手撫上臉,右手的軟劍指地。這裏面被種上了幾個蠱蟲,會動的,雖然不疼,但還是很醜,比許倦剃了光頭的樣子還醜,還好沒讓許倦見到,也沒讓父母和弟弟見到。紅蕉毫無生機的眼神裏流露出了一點點情形,漆黑的眼瞳裏有月光顯現出來的一點點光亮。

她身上的死氣更加嚴重了,繼續潛伏的人不約而同這樣想着。

她這樣的情形,也許再過不久,不是被底下的人給弄死,就是自己弄死自己,他們也安耐不住了。要是再過一會,人就被控制,他們一點東西都撈不到了,暗閣是絕對不允許私搶他人的物品。

有人加入了戰場,紅蕉瞥見了五六個人進入了戰鬥的圈子,估摸着人來的差不多了,紅蕉且戰且退,将人引到大堂裏去。

來人順着紅蕉的軌跡一路跟到大堂,屋子裏十幾個人圍着一人,卻在這時沒有占據一點優勢。

刀光劍影中,不知誰撞翻了蠟燭,火藥味開始彌漫開來。

意識到不對勁,有些人想跑。紅蕉不會給他們機會,跳出包圍圈,用內力關上大門,站在門前,扯出了一個笑容,她不會給任何一個人逃出去的機會。

有人明白了紅蕉的意圖,“你想把我們困在這裏,這樣你也活不了。602,你放我們出去,我們不會抓你。”

紅蕉不說話,內心默念:一,二,三。

“轟!”

炸藥爆炸的威力,震塌了這間房子。大火開始蔓延,困在這裏的人,無一幸免。紅蕉困在大火的中心,手上的珠鏈,在她倒下的時候四散開來,落入熊熊烈火。

許倦正在念經堂裏跟着方丈學習。

胸口處傳來熱浪,許倦發覺不對勁,掏出紅珠,卻發覺指尖被燙了一下,猶如觸及升騰的火焰,反射性的松手,珠子跌落下來,緩緩向前滾動。

慧空心性大,跨過門檻時,一蹦一跳的,一腳踩在了珠子上。感覺腳下有不同,慧空又碾了碾,發覺真的有些不對,擡起腳,一團紅色小粉末映入眼簾。

“咦,這是什麽?”慧空撓撓頭,左右問了問他的師兄。

許倦趕過來,只看到了困擾的慧空和他腳下的粉末。

“咚。”最後一聲木魚聲響。方丈道一聲:“阿彌陀佛,許施主,你的塵緣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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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一些不太好的描寫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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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過他們。”男人跪在地上看着前來索命的惡鬼。

那個惡鬼面色平靜,只反問道:“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男人端詳細看,還是沒有什麽頭緒,她難不成不是來索命的?

“給你個提示,十三年前,風雷山莊。”

十三年前,風雷山莊,這八個字喚醒了男人的記憶,當年暗閣追殺風雷山莊莊主,他得到命令,莊主的一雙兒女躲到了他的好友家中。

只可惜他翻遍了那人的家也沒有找到一點蹤跡,上報之後還得到了不小的懲罰。

“你就是葉家的女兒?”

男人盯着她。

“是,莊主的好友将我們藏在了地窖之下,才沒有被你找到。”

男人仰天長笑,“你既然是風雷山莊的女兒,斷不會做株連之事,我死也安心了。”

紅蕉盯着他,“你怎麽知道我不會殺了你的妻子。縱然風雷山莊的莊主與我有血緣關系,可我畢竟是暗閣長大的人,你覺得我會效仿正道的行事作風嗎?”

“暗閣,哈,暗閣。”男人自嘲地笑了笑。

暗閣對待他們這些人向來是可有可無的,他被暗閣洗腦,為了暗閣而殺,最後還要為了暗閣的毒藥的研發做一個藥人。

“你做事情之前,就應該考慮後果。”紅蕉明白他在想什麽,只是不屑探究。他私自出逃這件事在暗閣算是重罪,按照規定應當帶入刑房受盡酷刑。

“你會有不滿足于暗閣的那一天,希望那時候你能像面對我一樣面對。”男人心知自己無再生之機,抽出自己攜帶的小刀一把紮進自己的心髒。

心裏默念道,對不起了芸娘,來生我會補償你的。

紅蕉沒什麽動作,漠然地看着男人從心髒噴出來的血。

一個沒什麽骨氣的人,活着也是白活。

“爹。”

“阿力。”

兩聲呼喚響起,一個婦人和小男孩快步跑了過來,只是已經死了的人再也聽不到什麽。

“是你殺了我爹?”小男孩擡起頭,憤恨地看着紅蕉。

婦人則是緊緊摟住他,眼神驚恐,強裝鎮定,“放過我的孩子。”

“你覺得他是我殺的嗎?”紅蕉晃了晃手中的長劍,上面沒有一滴血跡。

“你,就是你殺了我爹。”小男孩分不清什麽,只知道這個人來了,他爹就死了。

那就一定是她殺了爹。

紅蕉也不再辯解,對着那個夫人問道:“你同他的事情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婦人搖搖頭,“阿力和我見面一向隐蔽,我們三人住在這,四周也沒什麽人。”

“那就好,給你們兩個選擇。一是繼續留在這裏,等其他的人來殺,我跟着你們一起受罰;二是找一個地方過活,忘了這個人,你和他普通的生活一輩子。”

紅蕉平淡地說道,許是自己今天中邪了,才會留下他們一命。

“我會記着我爹,我會去殺了你的。”男孩後面的話被婦人堵住,只餘嗚嗚之聲。

“我會等着,但你之後如果堕于仇恨,會像我和你爹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茍活着。你還不如從這裏面悟出些什麽,做一些更加有益的事情。”

夫人捂着兒子的嘴,低聲道了謝。

“人不可以埋,你們現在立刻就走,我會一把火燒了這個地方。”

婦人拉着男孩走進房間裏面去收拾細軟,紅蕉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看着那人身上的血漸漸凝固。

于叔叔家也是這樣,父親被追殺将她和弟弟托付給于叔叔家裏,原以為于叔叔不在江湖,不會被這場風波波及。

只是沒想到,仇家沒有過來,暗閣的人卻過來。

他們只為了來殺她和弟弟,沒有什麽緣由。

等到那些人走了,她抱着弟弟從名義上是地窖的一個垃圾坑裏面爬出來。在那裏帶了一天一夜之後,身上的味道惡心的很。

她帶弟弟四處乞讨,幾個月之後,在雜草堆裏,她發現殺人的人身上有着和屠殺于叔叔一家人身上一樣的标志。

于是她決定混進去,找到那個人,伺機殺了他。

現在人死了,她卻回不去了。

不知道那個男孩會不會像她這樣,可是等他長大,自己的屍體怕是早就被不知名的野狗吃得一幹二淨。

“我們收拾好了。”婦人背着小包袱,一只手緊緊地拉着男孩。

紅蕉擡起眼皮,“你到和我想得不同,本以為你會更懦弱一點。”

那婦人笑了笑,“阿力哥在娶我的那一天什麽都告訴我了,我知道遲早有一天仇家會找上門。本來是想着就我們二人,死了就死了,可是多出來這麽一個孩子,只要他能活着,我和阿力哥就有了未來。”

“你可要顧好你們的未來,如果可以,讓他練個武功,但不要踏進江湖。”紅蕉話說到這裏,只是不知道,他們是否會照做。

“你們快些走。避開人流,丢掉所有和他有關的東西,找個人當你們的靠山。”

紅蕉邊說着話邊走過去砍下來阿力的頭顱,婦人把兒子的眼睛給捂上。

“多謝了。”婦人牽着孩子的手,向外跑去。

……

十年之後,一個十幾歲的小夥子捉着魚跑了過來。

“爹,娘,小妹。我們今天有魚吃了。”

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剛剛比青年的膝蓋高一點,卻在努力幫着哥哥分擔家務。用給她特制的小魚簍拿了一條魚,吃力地跟上哥哥的步伐。

“茵茵真乖,小心一點。別摔着了。”小夥子放慢了腳步等着妹妹。

婦人上了年紀,臉上的笑容卻不見減少。

她看着自己的一對兒女,走上去,給兒子擦了擦汗,又蹲下去誇一誇女兒。

“茵茵真棒,都會幫哥哥做事啦。”

“嘿嘿。”女兒指了指魚簍,“哥哥,魚,好多。”

茵茵現在剛學會說話,開口就是叫哥哥,讓她這個做娘真是又愛有不服氣。

“小洪回來了。”一個身材健壯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過來,同婦人一起誇着女兒。

一家四口就着小洪抓回來的魚,吃了午飯。過後,中年人回去縣衙裏做工,茵茵在房裏睡覺。

母子倆這才坐下來說了說話。

“你會怨我嗎?”婦人瞧着小洪的臉,他與阿力哥的側臉有幾分相像。

“不會。”小洪面容沉靜,“您是生我養我的娘,我怎麽會怨你。你不同我講那個人的名字,我也知道她是誰。”

“阿力哥同我講暗閣的事情,我也就知道那名女子是誰。”婦人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她已經死了,我也報不了仇。而她的死又是我詛咒的那樣,被大火吞噬,向她對爹那樣。”小洪目光哀痛,“可她确是為了大義而死,她拯救了風雷山莊的莊主,而風雷山莊的莊主前不久聯合正道一起,絞殺了暗閣。想到這裏,我只覺得自己還是太狹隘。”

“先前我只知道她殺了爹,卻不知道爹和暗閣對那麽多無辜之人痛下殺手,用各種殘忍的手段,我反倒覺得她殺了爹是正确的,又覺得爹是情有可原的。我不願意細想,我明白爹的做法一定是錯誤的。”

“爹沒有她那樣的大義,她希望我能夠做些有益的事情,我想我不該辜負她。”

“我讓你讀書,便是希望你能有自己的道路。你不怪我,與我而言就是最好了。”

“娘,你是天下最好的娘。”小洪轉過身給她捏捏肩膀。

紅蕉放了他們走,可是孤兒寡母在這世道活着甚是艱難,錢不能外露,怕別人偷去,又怕會被暗閣的人找到。

那幾年的日子小洪都記在心裏,娘時常從而夢中驚醒,然後四處轉轉,生怕暗處冒出來一個人,殺了她們母子兩個。

這樣日子直到遇到現在這個爹才好轉過來,如今暗閣徹底覆滅,茵茵也越長越大,娘臉上的笑容才變得越來越多。

這樣幸福的日子,還是源于紅蕉當年留他們二人性命。

而紅蕉的結局是他們在一個客棧聽到的,那時娘在做幫工,他也跟着幫忙。

那些個雲游到此的江湖人說道,風雷山莊又一次被暗閣盯上,想當初暗閣傾巢出動進行絞殺,可最後莊主帶着莊主夫人和少莊主都活了下來,只有他們的女兒在那次逃亡之中走丢了,到現在也沒找回來。現在這一次更慘喽,聽說是紅蕉叛變,将暗閣一幹精銳拖到大火中燒了個一幹二淨。

人家風雷山莊又沒有什麽損失,相比較之下暗閣比上一次的損失還要大。

聽了這句話,母親手中的盤子跌下來,被掌櫃的好一通數落。

他那時只顧傻傻地想,不知道殺了他爹的人是不是在裏面,被自己的人背叛的下場然後殺了。這樣的下場才能堪堪緩解一點他的仇恨。

不久之後,随母親上香時,他卻偷偷瞥見,母親給那個叫紅蕉的人點了一盞輪回燈。

又在家中爹的無名牌位旁邊立了另一個牌位,還讓他跪下來磕頭。名義上是說,她家裏的一個對他們很好的人去世了。

“娘,我們下次上香的時候,也去祈求佛祖,讓紅蕉姐姐轉世平安順暢。帶着茵茵和爹一起,我們一家人給她也上一柱香,告訴她暗閣已經不複存在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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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看一遍,女兒好慘啊,所以準備搞幾個番外。後面是許倦和弟弟的視角,再加上現代轉世。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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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然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住持阖着眼說道。

慧悟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如同他來到這時一樣莊重。

“我當年收你為徒,便是看重你與佛有緣。你塵緣已了,紅塵與你了無牽挂,為何又決定要去?”

慧悟寫了張便箋雙手呈上去。

“暗閣之事自由江湖人解決,你又為何要破戒?”住持看向慧悟,口不能言心卻明,千萬紅塵才出來這樣一個孩子,他确實不想讓他棄佛而去。

我要去,這是我的心結也是她未了的心願。

慧悟遞上來的紙寫了這樣一番話。

住持想到與他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子,通透聰慧。原本以為只是慧悟修行路上的一個塵緣,卻沒料到她在慧悟心口之上藏着。

“你既做出了決定,便下山去吧,此後你不再是我少林子弟,袈裟脫下換上俗衣,丢掉慧悟這個名號,走吧。”

住持心知再勸無意,說了這番話後合上眼,繼續念着真經。

許倦拜了又拜,這才轉身離去。

慧空走上前來問道:“師父,真要讓慧悟師兄離開嗎?”

“執意離去之人強留不得。”住持念了一句長長的阿彌陀佛。

願佛祖保佑慧悟得償所願。

許倦離開少林寺,來到了正道約定的地點。

将自己置身于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看着臺上風雷山莊現任的莊主正在說些話鼓舞士氣。

恍惚間他好像回到了第一次遇見紅蕉的那一天。

那時他剛剛擺脫後面的追兵,胸腔中的一股殺人的欲望不斷翻湧,他只顧低着頭向前走,告誡自己不可以再殺人。

下一刻,他就被一個東西纏在腰間,站在了像這樣的擂臺之上。

一擡頭就看見紅蕉對他笑了起來,說自己合她的眼緣。

他不知道這是在做什麽,卻也知道這裏不是什麽好地方,他感受到了臺下面不太友好的目光。

只有一個想法,趕快離開。

可她又主動跟上來,同他說話,說一些自己沒有聽過的話,讓人覺得很舒服,仿佛她天生就是這樣過來的。

只是沒有想到,紅蕉也是暗閣的。那些話語都是為了哄他編出來的。

許倦妄想,若是紅蕉沒有生在暗閣會是什麽樣子,會不會就像她說的那樣,成為一個惹爹娘生氣的孩子。

只是沒有如果,許倦盯住遠方,他和紅蕉的未來都被暗閣破壞的一幹二淨。

這場讨伐許倦沒有收到邀請,他唯一的大夫朋友寄過來一封信,告訴他這件事情。

讨伐開始他悄咪咪地跟着人。

借着好一點的輕功和對暗閣的熟悉程度,他比他們更快的潛入進去,他只有一個目标,殺了暗閣的閣主。

然而當他真正看到閣主的模樣時,他卻遲疑了。

這不是他認識和記憶中的閣主,他變老了,也變弱了。他被人綁在椅子上,目光無神,半點不剩當年的威風。

見到有人來了,他面露驚恐,嗚嗚咽咽,想要掙紮。

他還記得被他培養成殺人工具,最後一個任務是去苗疆——他和他出生的地方。

在那裏他見到了母親,見到了家人。

他們毫無顧忌的接納他,帶他去做了很多事情。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被自己破壞掉了,一個一個人的血液濺到了他的身上,醒來之後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是耗盡全身力氣将他體內的蠱蟲抽出來的母親。

她對自己說,你去少林寺吧。

許倦利落地削掉了閣主的頭顱,這時正道蜂擁而至,外面的火光沖天。

等到事情結束,他也要一把火将這裏燒個幹淨。

心中的事情已然了解,他便藏在暗處幫助那些不敵暗閣的正道。

現在,他看到了那位莊主,拿着一串珠子質問一個人。

那串珠子他見另一個人戴過,被他偷走了一顆,然後被師弟踩碎,又讓他用牛皮将粉末包裹起來,挂在自己的脖頸。

他想起來了,随母親去拜訪苗疆一個工匠時,他牆上挂了這樣一副圖紙。

“這個啊,是一個中原人千裏迢迢過來拿了一堆珠子要我給他打造一對會随着年齡增長而增大的手鏈,他說要送給自己的女兒和未出世的兒子,希望他們一輩子過的順順随随。”

這個記憶被自己埋葬,到現在才翻出來。

那位莊主不再是不久前沉穩莊重的樣子,他扯過那人的衣領吼道:“你有沒有見過帶着這串珠子的人,比我大四歲。她是不是早就已經離開暗閣了。”

“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那人看見這串珠子,顧不上自己面臨生死危機,哈哈大笑。

他正欲告訴葉嶂紅蕉早就因你而死,便被飛來的石子擊中心髒,倒地而亡。

葉嶂見人已死,丢下他,四處環顧,高聲喊道:“哪位壯士藏在暗處不敢出來。”

許倦不欲與他糾纏,只是葉嶂自十六歲再一次經歷那樣的事情之後,不複以往的懶散模樣,加之他們一家本身就是武學奇才。

現如今的葉嶂不可小觑。

許倦稍稍一動,即刻被葉嶂鎖定,逼他現形。

“壯士暗中助人有什麽目的。”葉嶂盯着他,這人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人要說出實情出現,究竟是為了什麽。

葉嶂不知道姐姐去了哪裏,他那時只有四歲,只記得姐姐千叮咛萬囑咐的四句話。

“一個包子一文錢,不許被坑;爹爹是風雷山莊莊主,右臉有顆黑痣;咱們常去的小樹下埋着錢,避着人去拿;以及不要來找我。”

他懷中兜着姐姐給的一吊錢,哭哭啼啼,“你不要不要我,你說過要和我一起等爹娘的。”

“我打你了啊。”姐姐擦幹他的眼淚,“我們兩個沒辦法活下去,你拿着這些錢吃點幹淨的,我會好好活下去的。乖,你要是能等到爹娘,就和他們說女兒不孝。”

“姐姐!”

“睡吧,醒來就好了。”

這一覺醒來,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靠着姐姐的錢,他等到了爹娘,卻再也看不到姐姐了。

十年前那場刺殺,讓他确信姐姐當年去得地方就是暗閣,可是十年,他到現在也沒有找到姐姐在哪裏。

而那個救了他們全家命的人和暗閣的人一起被火燒的,誰是誰分辨不清。

如今他就要知道謎底,卻被這個人斷了線索。

又或許他知道?

這一刻,葉嶂劍指許倦。

現代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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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蕉,你真要自己去學校?”焦豔一臉擔心。

她家女兒從小就是個路癡,怎麽轉都轉不到正确的路上。把她擔心的去醫院做了個全身檢查才放下心來。

紅蕉點點頭,“我已經記住路了,倒兩次車,同站換乘,然後就到我們學校了。”

她正收拾自己的行李,作為一名即将入學的大一新生,雖然大學和她家再同一個城市,但還是要稍微準備幾件東西的。

“這樣,我們幫你把褥子和其他的送過去,你自己去學校報道,怎麽樣?”焦豔拒絕了紅蕉想要一個人操辦所有入學流程的想法。

“好好好。”紅蕉拗不過媽媽,“那我就去學校裏面報道,你們等我辦完手續在過去,你們早一點到我怕會等很久。”

她在迎新群裏面問了學姐,說是H大入學流程一整套辦下來最快也要一個半小時,慢的話一個上午就要耗在上面。

“媽,你真要我姐一個人去嗎?”葉嶂把焦豔拉到一旁小聲問道,他今年是高一新生,也沒什麽事情。

焦豔看着興致勃勃的女兒,無奈道,“有什麽辦法,你姐姐下定決心的事情又不會變。”

“不過,”焦豔在兒子耳旁說道,“我們把她送上車後,就出發去H大,我算了算,将車開到H大門口的時間,肯定比公交車快。”

“好。”葉嶂給了母親一個不愧是你的神情。

紅蕉不管他們母子在密謀什麽,将自己的包裹堆在一起,長長呼出一口氣。

“那我就先走了,到學校我會給你們打電話的。”紅蕉背上她裝有錄取通知書的書包,拿着公交卡就要出門。

她想的很簡單,就是兩個公交車的距離,一定不會迷路。她要通過這一次,洗刷在母親心裏經常迷路的形象。

不和他們多推辭,紅蕉下樓,坐上公交車,看着周圍熟悉的風景,很快來到H大。

一進大門就是各個學院擺的攤子,她在花花綠綠的棚子裏努力去找歷史學院。可是數學院,文學院一一個個晃過去後,她的眼神才終于鎖定歷史學院。

拿着通知書過去,坐在那裏的學姐告訴她接下來的流程,又問她需不需要幫她搬行李之類的,要是需要的話可以稍等一會,剛有個學弟借走了三輪車。

紅蕉搖搖頭說不需要,她家就是H市的,家裏人會過來。

“行,那你先去我們學院簽名字交檔案,然後去校醫院體檢,也可以選擇先去宿舍辦理入住手續。”

紅蕉道了聲謝謝,看着學姐手邊的學校地圖,最終也不好意思去拿。

她就不該說自己是本市的,學姐可能以為她早就來過這裏。

聽着學姐的話,紅蕉準備先去學院把檔案材料交上去,打開手機準備搜索歷史學院在哪裏。

跟着導航走,卻發現自己轉着轉着又轉回大門來了,她看着熟悉的場景,盯着手機上面小小的歷史學院。

嘆口氣,“怎麽會繞回來呢?”

正當她要再嘗試一次的時候,從身後傳來的聲音叫住了她。

“同學你好。請問你是歷史學院的嗎?”

她轉過身點點頭,“是,怎麽了?”

只見那人笑得燦爛,“我也是,我叫夏曦。”

“夏曦?我是葉紅蕉,我們是一個宿舍的。”她們知道自己的宿舍之後就拉了一個小群,不過還沒有人爆照,這真是緣分。

“你是要去學院嗎?”

“是,我們一起啊。我幫你拉着箱子,走吧。”

現代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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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倦因為小時候治病晚上學了一年。

所以今年剛高考畢業,報志願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就選擇了這個城市,于是他要來一個陌生的城市上大學。

許菁本來是想要和他一起過來,可不湊巧工作上的一通電話打亂了所有的計劃。

“我可以自己去報道。”許倦看出來母親的為難,他對于母親沒有辦法和他一起并不遺憾,每個人都要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許菁伸手抱了抱他,“你從小就很懂事,我一直擔心單親家庭讓你受到很多事情。你可以稍微向我撒個嬌,這個工作也不是不可以推。”

許倦笑了笑,十分真誠,“沒什麽的。你以後也可以過來,那時我們可以一起去看看。”

許菁嘆了口氣,回了電話說能去。

她家這個兒子,從小就很有主心骨。和他父親訴訟離婚的時候,自己不算是多有錢,還擔心他不會跟着自己,不過法官問他的時候,因為那時還不會說話,他就寫了跟媽媽。

他父親每個月打生活費就是照着一個最低水平去打,他知道之後就過去和他父親理論,又去學了一些法律知識,準備起訴時,他父親主動升高了撫養費的金額。

怎麽說呢,這麽些年總感覺自己不是養了一個兒子,而是兒子養活自己。

母親甩甩頭,也許是錯覺。同事們見許倦也都誇自己生了一個好兒子。

也确實是這樣,從小到大,許倦就沒有讓自己費心過。可是太省心了又會患得患失,人的本性就是這樣。

“那好吧,我一會給你多打點錢。你要是錢不夠了就和我說,我轉賬給你。”許菁拍拍他的肩膀。

許倦點了點頭,他知道母親一直想讓他多依賴一下自己,只是他沒有告訴母親的是,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前世生活的時代和這裏大不相同。

如果是那時,他能夠活下來就是一個奇跡。而現在,他卻能夠開口說話。

可能因為身體裏是一個成年人的靈魂,相比于和身體年齡一樣小朋友的玩,他更願意坐下來獨處。

這個世界很好,只是不知道她過得怎麽樣了。

許倦看着學校的大門,自己不知道怎麽的,在看各個學校的名稱時,手指莫名其妙的放在H大上面。

他盯了很久,定下了這裏的數學系。

入校的流程都了然于心,床單被褥什麽的,母親已經給他郵了過來,本來說是在這裏随便買一套,可是母親說還是自己睡過的比較方便。

就又選了一套他在家裏睡得郵過來。

他看着數學系的帳篷,将自己的通知書遞了過去。

“你好,許倦是吧。記下了,先去學院交一下檔案,然後體檢,辦理住宿手續直接去宿舍就好。”學姐熟練地說出來一套流程。

“好,謝謝。”許倦拉着行李箱要去數學院過去。

路過歷史系的帳篷時,聽見了一段這樣的對話,“剛剛有個小學妹過來報道,名字好奇怪,像是個武俠小說會出現的人物。”

“叫什麽啊?”

“葉紅蕉。”

現代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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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曦今天提了兩個大行李箱過來報道。

一路上受到了諸多照顧,只是到了學校,她看着自己的兩個行李箱犯了愁。

這兩個行李箱她自己一個人搬不到六樓,不過還是先去學院報道,再考慮後面的事情。

“同學你好,你是歷史學院的新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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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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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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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