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日月宗近失去的記憶太多,這裏面,自然也包括過去的同伴的情況。

加州清光,新選組沖田總司使用過的打刀。在得到人身之前,清光的本體刀刃本就是折斷的。

曾經在一個本丸相處過的同伴們都知道這一點,所以,現在就只有失憶的三日月宗近不知道。

據罪魁禍首鶴丸的事後坦白,他只是想看一看,失憶後沒以前那麽處事不驚、好像心态也年輕些了的三日月,會不會露出一點震驚的表情。

“絕對不是想逗你玩啊,真的不是,真的——”

“……好的繼續坦白,我錯了。”

把話扯回來,至少在這個時候,知情人還沒來得及揭開真相。

哈哈沒關系啦清光的本體本來就是斷的——這句話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裏。

他們倒是如願以償,真從總是眯着眼微笑的老爺子臉上看到了驚愕,甚至于,老爺子連眼睛都一下子睜開了。

“……斷了啊。”

驚愕一閃而過,三日月宗近的表情變得無比鄭重。

他俯身,把落到地板上去了的斷刀刃撿起來,捏在手中,放到眼前細看。

“怎麽會呢。”他說,聲音很低。

如果在這時候抓緊時間解釋,其實還來得及,但鶴丸他們,似乎都被三日月眼裏浮起的細微神色給怔住了。

詫異,凝重,還有最不能忽視的一絲……自責。

他難道誤以為,清光是被他不知怎麽折斷的?等等,對一個失憶的刀來說,這個可能性還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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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鶴丸等人不能及時插口的重要原因,除卻這點細節,還有——

三日月宗近突然擡起了頭。

在外人看來,他是面無表情地望向前方,一言不發。只有三日月宗近自己才知道,他是在思索解決的辦法。

本丸的修複室已經不能用了,更別說,他們連材料都沒有。

不過……啊,還是有辦法,雖然要麻煩一些。

不管旁觀者視角裏的他是什麽樣子,三日月宗近重新把清光放回了劍鞘,只把刀刃單獨捏在手中。

接着,他就安然地閉上了眼睛。

鶴丸等人:“……三日月?”

三日月宗近沒說話。

“三、三日月?”

還是沒說話。

然而,就在大家以為老爺子是不是想起了什麽生氣了的時候——

唰!

連人帶刀,就這樣沒來由地憑空消失。

“!!!”

多麽熟悉的情景啊。

雖然間隔比前一次更短了,但果真就是大家都見慣了的突然消失!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等他回來的時間也要比前一次更短。

沒過多久,這道藍色的身影就再度出現在了本丸之中,一眼就能看見,他的手裏還拿着清光的本體。

而且,跟突然消失之前相比。

“哈哈哈~”

不知去了哪兒、又幹了什麽的三日月殿下的笑聲聽起來很是輕松。

只不過,在順利歸來的他開口解釋之前。

有一夥人(大概是心虛地)搶先了。

“沒關系沒關系,斷了也沒辦法,三日月,你千萬別生氣啊。”

“……”

三日月宗近反問:“你們為什麽覺得我要生氣呢?”

“呃因為,其實清光的本體之前就是斷的,也不能修複……”

“哦,原來是這樣啊。”

三日月宗近神色不改。

“知道了。不過,沒有影響啊。我已經把他修好了。”

“沒影響就好,修……等等,你說什麽,修——修好了?!”

“是呀,不然我為什麽還要專門再去那個世界一趟。”

正如他所說那樣,三日月宗近已經把清光給修好了。

補充一下之前沒提過的設定:去過了一次的世界,只要那邊的人還對他留有“渴望”,他就能主動讓自己過去。

花費的代價暫且不提,總之,三日月宗近記得哆啦A夢的百寶袋裏有各種神奇的道具,其中就包括了一種類似于時間回溯,可以将破損之物修複如初的道具。

雖然為了讓人家答應幫忙,三日月宗近還格外大度地變回刀身,讓眼珠子都在發亮的小孩子們親手摸了摸他……

唔,反正清光就是這樣被修好的。順帶一提,時間回溯的只是刀,付喪神沒有被一起回溯。

“好啦,差最後一步,馬上就大功告成了。”

仿佛沒注意到同伴們不明所以的眼神,最美之刀做任何事都是這般不緊不慢,将指尖落到重新回到鞘中的打刀上時,也仍舊如此。

他向刀中注入了自己的靈力。

靈力,亦或者說魔力,喚醒了以刀劍為身,沉眠了不知多久的靈。

如有櫻花瓣悄無聲息地墜落。

身姿修長的黑發青年出現在了面前。

和往常一樣,三日月宗近開始打量新來的同伴,畢竟對他來說,此時便是與清光的初見。

是一個很可愛,也很愛打扮的孩子啊——這是打量後得到的第一印象。

黑發和紅眸,還有衣着的配色,都是依着暗紅刀鞘與黑紋裝飾的本體而來。

愛打扮的結論,則是從他似是悄悄染了顏色的指甲得來的。

清光從沉睡中醒來,出現在衆人的視野之中,表情有一瞬的迷蒙。但很快,他看到了以前的同伴,豔紅的眸子一下子變得清明。

然而,随後——

清明了的眸子不知怎麽,忽又蒙上了一層水霧,眼角也浮起了紅。

清光似是發現了什麽足以讓他無比震驚的事,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做的第一件事,都跟他人預想的不一樣。

“……”

“——嗚!”

一只清光激動地向前撲來。

三日月宗近本來好好坐着,經他這麽一撲,只能在穩穩把孩子似的清光接住的同時,被他撲倒下去,身子與地板來了個頗重的碰撞。

“三日月——殿下!我,被修好了?”

“是的,修好了,一點傷痕都看不到了呢。”

“真的……嗚,嗚嗚!我好高興!!!”

“高興就對了,這可是好事呀。哈哈,沒想到一見面就得到這麽熱情的待遇,不錯,盡情地對我撒嬌吧。”

同在一個屋檐下的同伴們應當都知道,在變故發生之前,清光和三日月的關系說不上差,但也說不上有多親近。

本就出身低微,清光對自己斷掉的刀刃耿耿于懷,心中更是不安,愛美和喜歡對審神者大人撒嬌的緣由也出自于這裏。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本體變得完好無損,對清光而言,絕對是莫大的驚喜。

他實在是太高興了。因此,沒忍得住,也情不自禁地在過去從沒這麽親密過的三日月殿下身上蹭了起來。

失憶了的三日月宗近也沒覺得哪裏不對,笑眯眯地躺着,擡手摸摸青年柔順極了的黑發,手法像是在順毛撫摸貓咪。

他們一個蹭,一個摸,玩鬧了一會兒之後。

清光才像是終于想起了正事,連連發問:“三日月殿下,還有鶴丸,陸奧守……其他人不在嗎?安定也不在?”

“為什麽是三日月殿下将我喚醒?你怎麽會有靈力?啊,主人呢?”

他問的這些問題,無一例外全是重點。

房間內忽就沉寂了片刻。

三日月宗近的神色未變,從隐現幽藍的眸子裏,也看不出晦澀的顏色。

“我們曾經的主人嗎……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目前,暫時由我兼任審神者的身份。”

“哎,怎麽會……”

“不要喪氣,清光。”三日月宗近說道:“情況十分複雜,慢慢解釋給你聽吧。對了,當下還有至關緊要的任務沒有完成,你可以來幫忙嗎?”

清光稍稍收斂失落的表情:“好啊,要我做什麽?”

“就是——修繕屋頂、走廊和庭院,鏟走院子裏堆積的淤泥,把池塘邊的垃圾全都清理掉。大家,一起加油吧?”

後面這句話不是對清光說的。

因為某個玩笑而自覺理虧的某些人:“哦,哦哦!我們一起來幫忙!”

三日月宗近:“那麽今天份的鏟泥任務就交給你了哦,鶴丸。”

鶴丸國永:“為什麽最累最麻煩的事情要交給我啊!……好的我知道了,唉唉,真是個小心眼的老爺子。”

一行人鬥志昂揚地去了院子,準備開始今日的奮鬥。

有修屋頂的,有鏟泥巴的,三日月宗近分到了拿着竹掃帚清掃滿地枯枝爛葉的任務。

身後似是響起了極為吵鬧的背景音,源于加州清光不敢置信的“我的眼睛花了嗎,本丸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尖叫。

唉,年輕人,就是喜歡一驚一乍。

不過,不得不承認的是,每一個蘇醒後看到本丸如今模樣的刀劍男子,即使沒有像清光那樣喊出來,剎那間的表情,也都十分精彩。

曾經的本丸是什麽樣子?

三日月宗近不知道。

他從無盡的黑暗中蘇醒之時,并沒有身處于本丸。而是在另一個地方待了大約十年,才得以回到這裏。

回來了,出現在視野中的本丸,根本看不出昔日的美好與安寧。

庭院,庭院外的田園,全都被宛如幹涸了的黑泥所覆蓋。

房屋塌陷了大半,只有小半房梁勉強支撐,未被黑泥侵蝕。

院中的那顆櫻花樹,除了斷裂的偌大樹樁外,再無任何殘跡。

事實上,如今的本丸已經比初時好了許多。三日月宗近從其他世界找回來的同伴,不算剛來的清光,一共也只有五個,再加上他,也就只有六個人。

他們六人費盡心力,花了将近一年的時間,才把院子勉強收拾了出來。可即使如此,還有沒能徹底清除的痕跡殘留。

審神者大人去了哪裏?

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麽?

不知道。

對于自己尚且沒有能力去探尋的未知之事,三日月宗近選擇順其自然,等待時機的到來。

現在他能做的,就是在不同的世界中穿梭,盡可能地把同伴找回來。

……

又來了啊。

這一次,是哪裏呢?

三日月宗近習慣了去往另一個世界時必然會有的黑暗,正平靜地等待事态發展。

這時,他只覺察到,自己似是被鑲嵌在了一塊巨石之中,周圍人聲鼎沸,尤其吵鬧。

忽然間。

有人大喊:“等等,那是什麽人?誰讓他上去的!”

喧嘩。

随即而來的,是被人滿是汗水的手掌緊握住的觸感。

三日月宗近:“……”

噌——

才穿過來的他,就被人噌一下從石頭裏拔.出來了。

“石……石中劍!竟然被這個小子!”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狡詐的魔術師,梅林,是不是你搞的鬼!”

就是這時,三日月宗近聽到了一道清朗而又柔和的男聲:“以我花之魔術師之名宣布,這個年輕人,正是上一任國王,尤瑟王之子,其名為亞瑟。在你們面前,亞瑟拔.出了命運之劍,他的身份和資格自是毋庸置疑。”

“……嗯,當然了,還是有那麽一點點意外。”

——被亞瑟拔.出來的石中劍。

——為什麽,變成了一把奇怪的刀?!

花之魔術師說,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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