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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個晃神,厲星輪便從長空琢玉的容貌中清醒過來,此人一身氣質神秘莫測,圍繞在他身邊的白霧漸漸消失,而那件仙氣飄飄的白衣也變得更加清晰。
憶起方才碰到長空琢玉時的手感,可不像是碰到衣料的樣子。而方才這人還說自己有衣服……
厲星輪猛地驚出一身冷汗,這盤踞斷魂谷一角,令生靈不敢接近的白霧,竟然是這人的法寶?可化為濃霧遮擋人視線的法衣,可在斷魂谷這種無法使用靈氣的地方自由收放的法衣……長空琢玉此人雖然說話颠三倒四,但是實力絕對不容小觑。
于是厲星輪規規矩矩地作了一揖,恭恭敬敬地說道:“長空前輩法力高深,晚輩自愧不如。”
聽到厲星輪承認他長得比不上自己,衣服比不上自己,長空琢玉微微颔首,一臉仙氣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卻不知道為什麽能夠讓人清楚地看出他臉上的小得意。
盡管不知道如何評價這位功力高深言語卻有些古怪的前輩,厲星輪還是決定與之交好。若長空琢玉真有能夠無視斷魂谷神威的法寶,那麽他們就有可能走出這裏。
“前輩,晚輩來到這斷魂谷有月餘,已将這裏全部走遍,完全沒有找到走出這裏的方法。不知前輩來此多久了,前輩法力高深,應該有離開的辦法吧?”厲星輪試探地問道。
長空琢玉面色一僵,他什麽都不記得,哪裏知道自己在這裏待多久,事實上他連這是哪兒都不知道。
從清醒開始,長空琢玉就覺得身邊總有小動物們轉來轉去,時不時在他身上聞聞蹭蹭。他有些困倦,躺着不想起來,被這些小動物煩得無法好好入睡,便放出白霧不讓它們入內,免得打擾他的好夢。
直到厲星輪剛才在他身上胡亂摸,碰到了他的癢癢肉,這才讓長空琢玉徹底清醒過來。醒來後的長空琢玉腦子一片空白,一切都只能比照着厲星輪。朦胧的印象中,好像過去不管誰見到他都會驚嘆一番,他有種莫名的自信,覺得自己一定是非常厲害的存在。
長空琢玉覺得自己這麽厲害,區區小山谷能難倒自己嗎?于是他高深莫測地點點頭道:“自然是有的。”
厲星輪眼睛一亮,激動得手指都在顫抖。他落入斷魂谷,所有人都會以為他死去了,如果真的能夠厲害,就可以暗中報仇了!
那一夜的慘案厲星輪歷歷在目,厲家在修真界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家族,史上出過的最厲害的高手也不過是元嬰期。他們這樣的小家族,一直夾着尾巴做人,從來不招惹是非,怎麽會惹來滅門慘事?
父母兄弟均被打得魂飛魄散,姐妹們被抓走做爐鼎,為了不受辱,姐姐自斷經脈,而幾個堂妹卻被封了經脈帶走了。
只有他在家人的保護下逃了出來,為了保留這一線生機,厲星輪跳入斷魂谷死中求生。縱是一步步爬,他也要從崖底爬上去,找到滅他滿門的罪魁禍首!
只要能夠出去,他甘願向任何人低頭。
“前輩,”厲星輪壓住內心的激動,依舊彬彬有禮道,“在下、在下……不甘在此谷底壽終正寝,我還要歷劫飛升,一定要離開這裏。”
厲星輪将“身負血海深仇”幾次咽了回去,當晚那群黑衣人身法詭異不似正道,卻從未聽說過魔道有這等邪門的功法。他不知這些人的背景如何,在有徹底戰勝他們的實力之前,他不會說出自己的身份。日後就算逃出這斷魂谷,他也會化名的。
只可惜方才不夠謹慎,對長空琢玉說了自己的姓名……只希望這人能夠一直這麽傻下去吧。厲星輪心中長長嘆了一口氣。
他瞬息間心思變化萬千,殊不知眼前一臉從容的長空琢玉腦中已經成了漿糊。
長空琢玉只是自以為自己很厲害,自以為他無所不能,可是到底能不能從這谷底出去,他也不知道啊!
面對厲星輪一臉期待的表情,長空琢玉只得硬着頭皮道:“我大概是能夠飛行的,帶你飛出去吧。”
厲星輪:“……”
不知道為什麽感覺這個回答特別不靠譜,于是厲星輪只能抱着渺茫的希望問道:“斷魂谷無法使用靈力……不過看前輩方才白霧化衣的樣子,應該是可以的吧。”
“大概吧,”長空琢玉艱難地答道,“你等我想想怎麽運轉真元,這一覺醒來,可是連功法都忘記了。”
厲星輪:“……”
于是長空琢玉盤膝坐下,閉上雙眼凝神靜氣。他長發随意披散在肩上,白衣随着微風飄動,真是一派仙風道骨,特別讓人有信服感。
厲星輪見他這樣子,決定勉強相信長空琢玉一次,蹲等他凝聚真元。
這一等,就是一個日月輪轉,長空琢玉不動,厲星輪也不動。
當第二日日上竿頭時,長空琢玉睜開那雙美麗的眼睛,嘴角挂着胸有成竹的微笑,站起身,左手擡起,掌心對着天空,口中念道:“起。”
并沒有飛起。
長空琢玉絲毫不覺尴尬,化掌為指,食指中指指着天空,再次道:“起!”
一絲風都沒有。
長空琢玉是個執着的人,這麽點小事不會讓他氣餒,他再次變化手勢,改為拇指和小拇指向天,繼續道:“起!!”
語氣的變化并沒有引起靈氣的變化。
他不斷變換手勢,左手右手換着舉起,勇敢地面對着一次又一次失敗。
“起”“起”“起”!!!
當他将手勢改為蓮花指時,厲星輪終于忍不住了,他抹了一把臉,站起身道:“相信你就是我最大的錯誤。”
“等等等等等!”長空琢玉連忙拉住厲星輪的手,“我真的記得這樣可以飛起來的!”
厲星輪深吸一口氣,壓住暴揍長空琢玉一頓的念頭,轉身微笑道:“長空兄,這樣平時是能夠飛起來,事實上你只要運轉真元引動天地靈氣,不用那麽多白癡的手勢也能起飛。可是現在是在斷魂谷,這裏根本不可能使用靈力!”
“原來如此。”長空琢玉完全不在意厲星輪是稱呼他前輩還是兄,一臉恍然大悟,“我就說嘛,我記得自己很厲害的,怎麽能簡單的起飛都不會呢。”
“所以,崖上那幾個字足有數十丈高,還那麽大,分明是有大法力的人飛起來刻的。搞不好是上古神戰時期留下的字跡,根本不可能是你寫的。你不是什麽斬盡前塵,而是在這裏待久待傻了而已。”厲星輪十分殘忍地指出事實。
熟料長空琢玉根本沒有因為他的無禮生氣,而是争辯道:“那幾個我覺得是我寫的。”
你還覺得自己能飛呢!
本來還想口出惡言的,厲星輪遭逢大變,又跌落這絕望的谷底,性子早就變得陰沉,胸中更是壓着一股邪火,能忍到現在已經是相當不錯了。可是看到長空琢玉那張清雅如月的面容,以及一臉對自己深信不疑的表情,厲星輪到嘴邊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最後厲星輪只能扯了扯嘴角道:“你開心就好。”
說罷轉身就走,這處崖壁十分平整,想爬也不能從這裏爬。他掉落的那處懸崖稍微好一點,從那裏慢慢爬吧。
誰知剛走兩步,就聽見長空琢玉道:“你回頭看。”
厲星輪轉身,只見長空琢玉沒有腳踩地手指天地擺出架勢,而是腳尖輕輕點地,一躍便起數十丈高,恰恰是在那刻字處。長空琢玉單手抵住崖壁,手裏不知道哪來一把匕首,在那幾個上面,刻了一模一樣的“斬前塵,死劫逢生”。
連字跡都一樣!
刻完後,長空琢玉翩然落下,姿态從容優雅,面上也透着一絲得色。
“怎樣?”長空琢玉将匕首交給厲星輪,“我就說是我刻的。”
厲星輪結果匕首,臉上又是一道黑線,這是他揣在懷裏的匕首,也不知道長空琢玉是什麽時候摸出來的。
希望再次盈滿內心,厲星輪的臉色又變回十分有禮,他拱手道:“前輩功力高深,是小子眼拙。不知道前輩能夠飛多高,我們能否走出這谷底?”
“我試試。”長空琢玉也不計較厲星輪的變臉大法,說試就試,縱身一躍……
只跳到刻字的高度。
厲星輪:“……”
他又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只見長空琢玉像街頭小兒玩耍蹦蹦床一樣,不管怎麽跳起,都只能跳到刻字的高度。
這不是能夠運轉真元,而是凡人的武學功法。
“前輩是以武入道吧,輕功真是不錯。”厲星輪擡頭看着刻字的高度說,“可是距離懸崖頂端還有好高。”
似乎不管怎麽自打臉皮,長空琢玉都能保持一副非常自信的樣子,他絲毫不覺得丢人,對厲星輪道:“雖然不能一下跳上去,可是多跳幾次,總是能夠出去的,我可以背着你。”
這人真是一點架子都沒有,而且還傻得坦誠,厲星輪心頭的戾氣不知為何為長空琢玉這莫名的自信給抹去不少,他點點頭道:“你說的是,我們從長計議,一定能夠出去。天要亡我,我就再不信這天!”
厲星輪眼中透着一絲血紅,此時已經有入魔之勢。若不是斷魂谷底無法運轉,只怕他早就堕入魔道了。
而當他說完這番話,天上便晴空響了一個悶雷,似乎要警告這個即将入魔的修士。
厲星輪毫不畏懼地擡頭望天,蒼天若是有眼,他厲家世代行善,遵循天道,怎麽會有此下場!
“怎麽能這麽說呢?”長空琢玉十分不贊同地反駁道,“天都讓你遇到我了,自然不是要亡你。”
厲星輪:“……”
眼中的紅色被長空琢玉氣了回去,他不解道:“長空兄,敢問你這毫不退縮的自信究竟從何而來?”
長空琢玉仔細想了想,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覺得,我一定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存在,正因我如此強大,所以就算斬盡了前塵往事,這種自信也一直萦繞在心頭。谷底無法使用真元你看不出我有多厲害,等出去了,你就知道了。”
厲星輪已經完全不想相信長空琢玉的話了,他不屑道:“若你我真能出去,要我五體投地拜你為師都行。斷魂谷自神戰以來困死了多少修士,連大羅金仙都逃不出去,區區你我……”
“對!”長空琢玉一拍掌,“我這般人物,沒個端茶倒水的徒弟怎麽能行呢?就這麽定了,我帶你出去,你拜我為師。”
厲星輪:“……麻煩先出去再說。”
他氣得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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