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這種資格的決鬥,白秀才是沒權利觀看的,在場之後他們四人。讓巍然與讓岑岑跪倒後,長空琢玉回頭看向厲星輪,雙手叉腰,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厲星輪:“……”

說真的,他并不是不相信長空琢玉,如果只看自己師父那深不可測的功力,莫說他是血千劫,就算長空琢玉時大羅金仙下凡甚至是古神轉生,厲星輪都是信的。

但是每一次每一次!只要長空琢玉展現出讓人驚豔不得不佩服的動作後,都會背着其他人對他露出十分蠢的表情,這讓厲星輪真的沒有辦法相信長空琢玉會是兩千年前那個一人一劍幾乎征服了整個修真界的血千劫。

真的差太多。

若長空琢玉真是血千劫轉世,那麽他不得不思考一個問題,千年前血千劫失去記憶之前,究竟遇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才讓他放棄自己到這個程度?

心情複雜一肚子懷疑的厲星輪走到長空琢玉身邊,趁着讓巍然和讓岑岑不擡頭之際,伸出雙手将長空琢玉叉小腰那雙手硬掰下來,還握着他的手,在他掌心寫道:【繃住、忍住。】

長空琢玉眼睛眨了眨,頓時露出一張很委屈的表情。厲星輪懂他的心情,本來長空琢玉就是不嘚瑟就不開心的性格,現在好容易在自己面前證明了他是個大人物,不叉着小腰仰天長笑一炷香時間都對不起他剛才那番讓人忍不住屈膝的表現。

在長空琢玉的衣服漸漸化為血色的時候,厲星輪的心不知為何變得十分壓抑。仿佛他認識的那個長空琢玉不存在了,從他身邊可以看得着摸得到的傻師父變成了一個很遙遠的人。若是從理智上說,厲星輪應該是巴不得長空琢玉就是血千劫,以血宗主的實力和當年的身份,留下點寶藏那是很自然的事情。厲星輪想要報仇,自然需要這些資源。可要是問他的心,厲星輪倒是希望長空琢玉誰也不是,他只是他的師父而已。

如此簡單又複雜的心情。

讓岑岑與讓巍然跪了半天不見“血千劫”有回應,便大着膽子偷偷擡起眼,只見“血宗主”與他那位築基後期的弟子雙手交握,四目對視,氣氛十分不一般。

這……兩人對視一眼,心中升起了一個念頭。

讓岑岑頓時滿腔惱怒,她自少女艾慕時期開始,就歆慕血宗主多年,自始至終都未曾改變過。哪怕血宗主只是讓她做個爐鼎,她都心甘情願被采補。可是沒想到“血宗主”竟然這麽“深情”地望着一個人,這叫讓岑岑怎麽接受,她嫉妒!

感受到讓岑岑的視線,厲星輪突然想起這位百花門聖女對血千劫的感情,突然升起一種古怪的想法,于是他放開長空琢玉的手,擡手将束發的紅繩給解開,如瀑的長發散開,将那股血煞之氣抵消了一些。

“我不喜歡你穿紅衣服,”厲星輪故意在二人面前開口道,“會讓我覺得你很遙遠,不知道怎麽再做你的徒弟好。”

盡管不知道長空琢玉為什麽如此執着地要收自己為徒(厲星輪認為大概是雛鳥情節),但他清楚,這個身份對長空琢玉的殺傷力相當大。

果然長空琢玉立刻道:“都依你就是。”

好在還記得裝一裝,沒有揪衣袖。

厲星輪微微一笑,拔下一根頭發,将頭發與紅繩纏繞在一起,手指靈巧地用紅繩打了個結,挂在長空琢玉那柄木劍上做劍穗。這紅繩是長空琢玉那件不知到底為何名字的白霧衣服分化出來的,挂在木劍上,可以給木劍也增加一點點攻擊力,省得他們師徒倆窮得真是連把寶劍都買不起。另外,這個結叫做平安如意結,是他十五歲剛剛築基後,游歷四方時學到的一種繩結。

古人重視長發,認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易損傷,而紅塵俗世中也有結發一說。将發絲與繩子共同系成個平安如意結,代表着寄吾之思緒于你,願能将我的氣運分于你,縱使我萬劫不複,也希望你能平安喜樂一生。

一般這都是父母贈予子女,或者感情極為深的心上人才會送的東西。厲星輪也不知道怎麽腦子一熱,便結了這麽一個繩結送給長空琢玉。不過他想的可不是氣運,而是希望能夠把自己的智商稍稍給長空琢玉分去一根頭發絲,讓他起碼能夠把形象繃完,不至于下一秒就露餡。

而就在厲星輪為長空琢玉系上劍穗的瞬間,那一身血色漸漸消失,又變成了一身白衣的佳公子。

頗有點像“血千劫”遭遇情劫,為博心上人一笑,甘願放下手中劍,立地成佛。

這個故事真是讓人……十分之不爽!

至少讓岑岑心裏是這麽想的。

一開始她還不敢直視“血千劫”,結果現在越看越生氣,最後直接站起來,怒氣沖沖地瞪着這對狗男男,讓巍然拉都拉不住。

修真界少有同性道侶,只有生死結契的兄弟。魔修倒是也有同性在一起之說,不過都是采補,真正心意相知的,少之又少。讓岑岑是百花門門主,百花門做事随心,沒有魔道的嗜殺成性,也沒有正道的禮義廉恥,只有一身邪性與随心所欲,她倒是不會歧視兩個男子在一起,她只是覺得厲星輪這個小狐貍精居然膽敢迷惑她最偉大的血宗主,簡直太過分了!

厲星輪扭頭,假做無意間看見讓岑岑的眼神,頓時縮到長空琢玉身後,就好像無數人眼中的狐貍精一般怯怯地說道:“師父,讓門主的眼神好怕人,徒兒怕……”

長空琢玉:“……”

他一向欣賞的冷靜驕傲的徒弟才不是這樣的人呢!

不過這個時候,當師父的要為徒兒撐住面子,于是長空琢玉持劍擋在厲星輪面前道:“有師父在,徒兒不必怕天下間任何人。”

讓岑岑:“……”

見讓岑岑這麽無禮,讓巍然也不能一直這麽跪着,只好站起身對二人拱拱手道:“岑岑年輕氣盛,還有些不懂事,我會好好管教她的。血宗主,不知您此次大駕光臨又何吩咐?我聽屬下人說,你是想要蠱?”

眼前這種複雜的情況,與其多解釋,不如盡快轉移話題。果然聽到讓巍然問,長空琢玉便立刻道:“無他,也是為了我這不成器的徒兒。”

身為師父,他只要說這一句話就好了,剩下的,交給厲星輪去編。

于是厲星輪就編了一個他之前沾染的桃花劫太多,而且都是功力高深的男修和女修。但是其實他是一個潔身自好的人,就算功力低微,也不願意成為這些人的道侶,只想一心一意練功。幸而機緣巧合,他在被幾個追求者追逐時只覺得生無可戀,跳入斷魂谷底,喚醒了正在閉死關沉睡多年的長空琢玉,兩人一起出谷,并且他還拜了長空琢玉為師。可是他還是有很多追求者,師父為了避免麻煩,想給他改變一下容貌,日後游歷時也方便一些。

讓氏師徒:“……”

厲星輪這一番話,讓他們成功地腦補了一個心機男狐貍精,在騙了幾個大能的感情後,被追殺到走投無路只能跳崖或者說幹脆就是被人丢下去的。而根據中原話本中的“每個懸崖下都可能住着一個前輩高人或者藏着一個寶藏”的說法,厲星輪遇到了剛剛清醒對世間還一片懵懂的“血宗主”,利用自己的姿色和多年的經驗勾引了“血宗主”,找到新的靠山,還怕以前麻煩,想要改變容貌。

這真是……

長空琢玉一邊聽厲星輪編故事,一邊暗暗想道,為師的想象力還是不夠豐富啊,徒兒更加有經驗。

誰知此時厲星輪給了他一個眼神,用眼神示意他,師父別妄自菲薄,徒兒這編故事的能力,分明就是您在谷底教我的。

于是長空琢玉瞬間平衡了,拍了拍厲星輪的肩膀,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樣子。

配合厲星輪的話,倒像是在安慰他的樣子,氣得讓岑岑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連讓巍然都一副夢想崩塌的樣子。

不過讓長老還是能夠忍住的,他拱手道:“換顏丹是吧?沒有問題,我和門主這就去準備,二位貴客請稍後。”

說罷将厲星輪和長空琢玉丢到客廳,留下幾個人伺候,兩人飛快地跑到後堂,确認無人偷聽後,讓巍然才說道:“門主,你太沖動了。”

“我是不忿!”讓岑岑咬牙道,“血宗主何等身份何等氣概,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可是這樣的血宗主竟然會被那般小人蒙蔽雙眼……一定是因為歷劫導致的,血宗主一旦恢複記憶,就能立刻識破那人的真面目!”

“哎,我也是這麽想的。”讓巍然也是一臉痛心道,“可是我觀日前血宗主的樣子,似乎對他頗為重視,只怕不會聽我們的诤言。”

“這可怎麽辦?”讓岑岑一臉心痛、失望、心碎。

“這個嘛……”姜還是老的辣,讓巍然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在讓岑岑耳邊低聲耳語幾聲,讓岑岑聽得連連點頭。

而畫面轉回到客廳,長空琢玉與厲星輪還在玩手心寫字的游戲,其實這個時候他們傳音也沒關系,畢竟血千劫威名在前,就算知道他們在傳音,也沒人敢有意見。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二人似乎都很喜歡這種交流方式。

長空琢玉為了保持高深莫測的樣子,閉眼靜坐,任由自己的徒兒握着他的手,一副我對天下人都不在意只寵溺你一個人的樣子。

厲星輪在長空琢玉掌心寫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等我們從百花門出來,大概就有錢了。】

【百花門會給我們錢?】長空琢玉十分感興趣地寫道。

【不,血宗主這般人物,怎麽會有贈銀或者增靈石的俗氣舉動。應該是百花門會想方設法派人跟着你,估計就是那個讓岑岑,然後一路上我們就可以不用掏錢,全都由她出錢了。百花門這些年用蠱毒從中原正魔雙方那裏換走了不少寶物,想必是不缺錢的。】

【有徒如此,師複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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